天空中的暴雨無止境的,雨聲覆蓋了一切。
在暴雨之中,白面女子和蒼老的男人并肩走在街道上,雨水潑灑在他們的黑衣上。
就在行走之中,女子低頭,扯掉了腰間的絲帶,于是寬松的黑袍滑落。
隨著黑袍的褪下,那毫無遮掩的軀體便如此地裸露在暴雨中。蒼白的肌膚被雨水沖刷,雨滴順著修長的脖頸流過了胸前,沿著隱約的疤痕向下滑落,最后順著修長的雙腿滴落在水泊中。
黑袍被狂風卷起,在風中翻滾著,最后飛上了天空。
最后,不著寸縷的女人從飄飛的黑袍內襯中拔出了細長的鋼鐵造物。
一長一短,兩柄配套的雙劍在她手中如同擁有了生命,劍刃游走,輕而易舉地切裂雨水,掀起了一片水汽。
在造型奇異的劍刃上,有一片片細微的翹起,如某種冷血生物的鱗片。隨著她血液的灌注,鱗片就換換地顫動,切裂風聲,發出蛇信吞吐的聲響。
——煉金雙劍.蛇鱗 這是煉金術師以百年前著名刺客的骸骨所鍛造出來的煉金武器,上面附著著那位刺客的魂靈和殺意。死者的骨灰賦予了鋼鐵生命,令它們鋒銳無比,也封存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就在雨水潑灑之中,白面女子的身影驟然一黯,緊接著,迅速地消失了。起初還能看到一個隱約的水跡輪廓,可隨著雙劍的舞動,就連那個隱約的輪廓都消失了。
暴雨之中,再無白面女子的蹤跡。
“注意以太之眼的視覺,小心破解警報機關,不要驚動教授。”
克勞德在心靈連線中叮囑。
在暴雨中,蒼老男子的腳步一頓,一道閃電從天空中橫過,照亮了面前的建筑。
就在羅德拉沃街區的教堂中,此刻已經全無燈火。像是整個街區一樣,都陷入了沉睡。
白面女子的腳步輕點,翻過了柵欄,全然沒有驚動上面的警報措施。
蒼老男子的腳步卻停在了門前。
在以太之眼的視覺中。門鎖上纏繞著一個復雜的封禁,不論是撬開還是正常打開都會發出信號。
兩人在心靈連線中交流了幾句之后開始行動。
很快,厚重的大門微微一震,竟然整個地向著前方倒下來…蛇鱗之劍切開了大門的門樞,直接將門從建筑上拆了出來。
蒼老男子向前走了兩步。握緊了沉重的大門,魁梧的身軀中有怪力在醞釀,竟然如同揮舞稻草一把,輕柔而緩慢地將整個門拔了出來,丟在了草地上。
兩人破門而入。
在門后,半夜巡邏的守夜人一愣,看到了整個大門無聲倒塌,瞪大了眼睛,正待張口喊什么,一道鋒刃就從脖子上抹了過去。鮮血噴涌。
血色匯聚在雨水中,很快就滲透在草地里。
男子跨過了尸體,筆直地向著庭院之后的教堂走去。一路上,潛行中的女子在克勞德的指導之下解開了一個個隱藏的警報措施和陷阱。
一片細碎的噼啪聲過后,就可以看到草地被翻開了,或者是墻壁上的石獸碎裂成兩半。
“該死的,教授究竟是哪個派系的樂師?!”
哪怕是最擅長探測洞察的啟示樂師,克勞德也被教授架設的陷阱給逼出每一分心力。
這種環環相扣的陷阱,哪怕是他有時候也需要長時間思考才能解開,稍有不慎就會陰溝里翻船。
幸好。白面的蛇鱗雙劍是最好的拆解工具。這兩把煉金武器在最開始鍛造時便兼顧了破解和殺敵的功能。
在無聲之中,兩人在雨聲的掩蓋之下悄悄地接近了門外,在以太視覺中,隱約能夠看到教堂的大廳中有十幾個人影坐著。看守在四周。
這個時候在教堂里,還把守住所有出入口…很明顯,也不是什么來睡前做個禮拜然后回家睡覺的信徒。
“都是教授的手下,小心他們發警報。”
克勞德的話停頓了一下,瞬間變得有些錯愕:“等等,先別動手!”
他瞇起眼睛。星見之瞳穿透了墻壁,注視到了那一片代表著危險的紅光。隨著他順藤摸瓜的探查,很快,一片又一片的刺目紅光就從大廳的內部亮起。
幾乎將整個大廳都囊括在其中!
“小心…陷阱。”
克勞德吞了口吐沫,一滴冷汗從額角滲透出來:“這個大廳里到處是陷阱,教授把自己的手下也當成了誘餌。
里面沒有樂師,但有兩件煉金裝備,等一下我準備靜音結界,然后…”
“哪里有那么麻煩?”
青齒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瞬息間,黑樂師從陰影中走出,雙手按在了教堂中廳的沉重大門之上。他的口中,兩根舌頭隨著嘴唇的開闔,吟唱出了截然不同的旋律。
沙啞的旋律在雨聲中隱現,召來了一道灰色的氣息。
那一道灰氣從他雙手中散發開來,落在了沉重的鐵門之上。一瞬間,上面復雜的花紋、鐵鑄的圣母和鎏金的紋路都模糊了起來。
就像是千萬年的風化發生了一瞬間,鐵門無聲地碎裂成了滿地的砂,在飽含水汽的風中潰散,落如了廳內。
青齒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大廳里,環顧著那些紛紛色變,目瞪口呆的暴徒們,便裂開嘴,口中的旋律一變,驟然噴出了一道黑煙。
黑煙脫口,便迅速擴散,一瞬間吞沒了整個大廳。黑煙過處,一切都陷入了絕對的漆黑中,就連警報的聲音都消失了,內外隔絕。
克勞德的面色一變,眼神忌憚:這是黑樂師最常用的魘霧,以邪神的力量改造以太,吞噬一切光亮和聲音,壓制敵方的發揮。
白面女子和蒼老男人走進煙霧中,黑色的煙霧氤氳著,不斷動蕩,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很快,黑煙消散,遍地的血污和殘肢斷骸顯露了出來。
就在遍地鮮血中。魁梧的蒼老男人站立在鮮血之中,手掌從厚重的防雨斗篷中伸出,握緊了一個幸存者的頭顱。
那個幸存者驚恐地看著他,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來。隨著五指的合攏,頭顱爆裂!
“真浪費。”
青齒撇了一眼蒼老男人:“你們這些鏈鋸修士一點都不懂的珍惜素材么?”
蒼老男子沉默著,只是看了他一眼。
“抓緊時間,趕快離開這里,陷阱隨時可能被觸發!”
克勞德催促著。凝視著教授所在的方向:“趁著他還沒有準備,趕快干掉他。他已經開始療傷了,大量的以太正在祈禱室里聚集!”
他的話音未落,面色忽然變了。
“小心!”
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驟然迸發,警報被觸動了!
在星見之眼中,整個大廳忽然顫動了一下。那些凝固著的紅光動蕩起來,震顫著,到最后轟然爆裂!
整個大廳都爆發出一陣刺目的以太靈光——數十個陷阱在瞬間啟動!
一瞬間,無形的精神沖擊便率先迸發。
克勞德的腰間,有一個小娃娃在瞬間碎裂。他臉色一陣慘白。鼻孔中滲出了鮮血,落在地上,分外凄慘。
他代替了所有人承受了精神穿刺的傷害!
“,我早就說過了!要小心!”
克勞德看著因此而碎裂的珍貴秘寶,頓時怒不可遏:“——究竟是哪個混蛋觸動了陷阱?!”
在刺耳的警報中,教堂之外,某個樓頂上,白汐收起了手中的弓弩,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悄悄上門太沒意思了,不如讓我幫你們弄的熱鬧一些好了。”
感受著教堂中得混亂以太。葉青玄便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不主動搗個亂,他到哪里去享受幕后黑手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感覺太贊。
就在大廳之中,空氣中驟然響起了刺耳的旋律。如火焰一般狂躁的旋律回蕩在上了廊柱之間,在靜默的以太中掀起狂潮。
墻壁、石雕、廊柱之上,處處有音符的閃光亮起,那是敘述地獄之景的宏偉樂章!
平白無故地,有狂風拔地而起,烈風如刃。帶著焦灼的氣息。只是瞬間的掃過,便令人的頭發卷曲起來。
“焚風!”
克勞德尖叫,呆滯地凝視著被激發的陷阱,遍體生寒:“這個是…火窖!”
下一瞬間,虛空中打開了破口,一點赤色的紅光如流水一般落下,緊接著是觸目驚心的赤潮。
那數之不盡的鐵水與熔巖!
瞬息之間,像是瀑布席卷而來,赤色之潮鼓蕩著,輕而易舉地將大廳中的一切擺設都化為了焦炭。
在火焰之中,有模糊的人形緩緩站起。半融化的巖漿從它們的身上滴落,面目猙獰。
隨著席卷的火光,那些火焰妖靈從四面八方緩緩地合圍而來。
“我們被發現了。”
克勞德高聲喊:“不要在留手了,全力進攻!打破這個籠子,否則會被困死!”
在火光震蕩中,青齒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次慘痛。
迎著席卷而來的火焰,他張開了裂到嘴邊的大口,口中的利齒之后,兩根舌頭瘋狂地頌唱起來。
極其刺耳和古怪的旋律從他的口中發出,詭異的曲調勾動著以太,瞬息間化作了磅礴的吸力。
席卷而來的火焰被那恐怖的吸引力拉扯著,化作一道洪流投入了他的口中。那一張黑暗的巨口像是沒有窮盡一般,瘋狂地吞吸著火焰。
哪怕是站在他的身旁,散逸的熱度也快要將蒼老男人的頭發點燃了。只是瞬息之間,厚重的防雨斗篷也被火焰燒毀,報廢!
在虛無的火焰中,那些熔巖和鐵水所幻化的巨大妖靈們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向著青齒沖來。
那是從火焰中誕生出的妖魔,以太賦予了它們異類的生命——迦南地的吟游行者們稱其為‘伊夫利特’。
只有英雄和魔鬼才能夠駕馭,才能夠戰勝的力量!
就在嘶鳴之中,蒼老的男人跨前一步,臉上刺著的經文熠熠生輝。
他身上的厚重雨披被從內部撕裂。
一把宛如黑曜石雕琢而成的重劍抬起。
隨著男子的手臂揮舞,毫無鋒芒可言的劍刃斬裂空氣,向著前方橫掃而出。
首當其沖的伊夫利特在瞬息間就被腰斬,原本聚散無形的妖靈驟然一邊,正待合攏,可是可怕的震蕩卻從裂口中傳來,將它的結構徹底撕碎。
一聲尖嘯過后,伊夫利特寸寸潰散,化作鐵水落地,嗤嗤作響。
“撕裂以太的嘆息之劍?”
克勞德喃喃自語:“果然是鏈鋸修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