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林秀清拿著賬本給他們,讓他們先去把工頭的那邊的工錢先算了,然后記在一塊兒,合并了總賬再拿去算。
買沙子或者其他輔料的錢她都已經支出并且記賬了,就只有工錢,因為活沒干完,所以就還沒有給。
既然葉父要趁著還空閑早點算賬,正好今天把工錢的賬也算一遍,然后再算總賬。
「那也行,等會兒飯后就去工頭那把工錢都算了,那明天就讓他們不用上山了,剩下的一點邊角活我們自己去干就行了。」
「好。」
活都是讓工頭安排的,叫多少人也都是工頭安排的,算賬直接跟工頭算就好了,把所有的工錢給工頭,工人那邊的支出工頭那邊會給。
算一下賬也很省事,不用跟每一個人都算。
葉耀東飯后就跟他爹,還有他大哥二哥,往工頭家走,算完了賬后才往他二伯家走。
他大伯那邊比較不好說話,先到他二伯家,再讓他二伯家的兄弟去把他大伯叫過來就好了,反正兩家也沒離得多遠。
這一趟修墓的活也有葉耀凡的一份工資,所以兩人來的也都還算快的。
今年的人工都漲價了,連帶著他們修墓的成本也比預期高了一些,前幾年干粗活的小工,一天也只要1塊5,今年就變成2塊一天,而領頭的大師傅,也從原本的2塊5漲到了3塊5一天。
再加上他們沒有管飯,還要再往上加個5毛錢的飯錢補貼,扣除掉,下雨天歇工沒有干活,相當于6個人修二十天的人工成本就要400塊了。
這也是因為他們修墓用的石頭,開鑿的沒那么便利,費的時間會長一點,但是這個也不需要花錢買,沒有材料成本。
石子也都是去河邊挑的,也只是要費人工,也不需要花錢買,只有沙子跟另外一些零碎的輔料要花錢。
「所以最后總計花的錢是在的672塊8毛5分,三兄弟分攤是一人224塊2毛8,你們自己也看一下,每一筆買的什么東西都記得很清楚。」
葉大伯看著沒有什么精神氣,全程都沒有吭聲,只讓他們算,算完了葉耀凡點頭。
本來他也是全程參與的,什么個情況,花費大概幾何,他也比其他人都心里有數。
沒有再出聲反對搗亂質疑什么的,大家都松了口氣,修都已經修好了,再吵再鬧都沒必要,而且更何況他的兒子也都參與其中。
「我的工錢應該能有50塊,直接從我們分攤的錢里頭扣掉,剩下的還有180多,我們明天再拿過去給你。」
「你的工錢去工頭那邊拿,等會兒直接算給工頭的,啥時候手頭方便了再把分攤的錢給阿清就可以。」
他點點頭沒說什么。
葉二伯這邊就干脆多了,正好大家也都圍聚在他家,他直接讓葉耀東按一下計算器,把錢分攤到每一個兒子頭上,讓他們回去拿錢,這個一分錢都不用出。
葉耀東聽著他的如意算盤也無所謂,誰讓他兒子多,反正把該出的錢出了就好。
把該收的錢都收了,他們就直接回去了。
葉耀鵬走在路上道:「爹,二伯那邊是幾兄弟平分,我們也三兄弟平分吧,一人才幾十塊,就不用你掏錢了。」
葉耀華也跟著附和。
葉耀東更是沒意見。
「不用不用,我都還沒有到老得干不動的時候,這幾年我跟你娘也攢了一點錢,200來塊錢還是拿得出來的,這點小錢不用你們掏。」
不過等他們回到家里時,老太太聽說了后,還是讓葉父把錢拿回去,并且把葉耀鵬跟葉耀華也叫過來。
「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是把錢留著養老吧,讓 他們三兄弟平攤出錢,到時候讓他們爺爺保佑他們,你一把年紀了也無所謂了。」
葉父原本聽著頭一句話時,還挺感動的,誰知道后面還有。
什么叫他一把年紀了也無所謂了,難道他就不需要他老爹保佑?
他不也才50歲出頭嗎?人生還有13啊。
不等他說話,三兄弟立即一口就應下來了,然后轉頭就回家拿錢。
「不是,平常也沒見你這么大方,該我出錢的時候,恨不得掏空我家底補貼他們兄弟,這修墓就不要我出錢了?」
「該你出就你出,該他們出就他們出,這有什么好說的。老二那邊就是幾個兒子出的,你這邊也讓他們三兄弟出就好了,到時候也讓你爹多保佑保佑幾個孫子。」
「都是我兒子,我出有區別嗎?」
「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看你這話說的,我什么時候小氣了?該分給他們的什么時候沒給他們了?該幫他們出的錢什么時候沒幫他們出了?」
「那你也沒少拿啊…」
真是無語。
葉父瞪了她一眼,真覺得自己是撿來的。
看著兩兄弟很快就拿錢過來,他也就不說話了。
而葉耀東拿著錢也都交給林秀清,前面拿回來的二伯那一份的錢也都交給她了。
「總賬剛剛已經算了,你直接把缺口補上,等會兒爹回去順便讓他把錢拿給工頭吧。缺的大伯那邊的錢,我們就先墊著,看他明天有沒有送過來,沒送過來那就先放著,隨便他們什么時候拿過來。」
「好。」
林秀清拿過錢數了一下,然后又回屋把剛剛拿回房間的錢又拿出來湊一塊,缺口補上再數了一遍總金額,沒錯后才交給葉父。
兩個哥哥也算是跟著一塊離開,回家去。
葉耀東坐沒坐相的雙腳伸直了靠在靠椅上,「修墓的事終于完結了。」
「還沒呢,等10天后,到日子了還得重新再下葬。」
「那個簡單省事,只要拜一拜,弄點祭品放幾掛鞭炮就好了,不會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嗯。」
葉耀東在屋內環視了一圈,感覺空蕩蕩的,少了點什么,「葉成湖呢?作業寫哪里去了?」
「說字被蹭糊掉了,去找村里其他孩子看一下題目了。」
「跑出去抄答案吧。」
他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借機抄答案去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話剛落下葉成湖就從外面滿頭大汗的跑進來了,手里還捏著一張折了不知道多少折的紙張。
「我寫完了!」
「抄完了吧?」
「哪有。」
反駁的一點都不心虛,只是不敢抬頭看人,將提綱直接往書包塞了,塞完直接就扭頭又要往外跑。
「給我站住!」
已經跑到門邊了,他硬生生的止住腳步。
「爹…」
「給我過來,把提綱拿過來我看一下有沒有寫。」
又轉頭看了一眼林秀清,「他吃飯了?」
「不然呢,你還要餓死他?前面剩了點飯不夠吃,還好有剩的鍋巴,我給鏟了一圈,捏了一塊給他,他就拿著提綱邊吃邊跑了。」
「吃啥飯?慈母多敗兒,才餓了一頓又餓不死,壓根就不長記性,還趁機往外跑,是不是自己做的都是個問題,明天也得盯著他寫,不乖就狠狠的打一頓褲子脫了打。」
葉成湖磨磨蹭蹭的又挪了回來,將剛剛塞進去的那張提綱拿出來給他爹,小眼神小心翼翼的瞄著,又有些閃爍不定。
「爹…」
葉耀東奪過他手中的提綱,慢慢的攤開,前面被他戳了一個洞的位置,已經用膠布重新膠起來了。
那狗爬字歪歪扭扭的也布滿了整個提綱,他看不出來做的對不對,只看著寫的滿滿當當,也就最后一道還空著。
他立即精神一陣,終于又給他逮著把柄了。
「你看看你看看,這就叫做完了?最后一道題都沒做,還空在那里,肯定是人家不給你抄了,對不對?沒寫完就又想往外跑,一天天的不著家,比我還忙,老子都還能看得到人,我連你的影子都看不到。」
葉成湖老老實實的站在跟前低著頭,小聲的嘟囔,「最后道題我不會…反正前面都做好了…」
「陽光像金子,灑遍田野高山和小河…仿寫一下句子。這有什么不會的?」
「那要怎么寫?」
葉耀東皺了一下眉頭,又將試卷丟回他身上,「你的作業又不是我的作業,你問我,我問誰?不應該你自己動腦子思考嗎,還要我幫你寫?誰是學生啊,要我寫的話,脆直接替你去上課?」
「我不會…」
「不會就動腦子。」
「你都不會,大人不會,小孩子怎么會?」
「問你娘,她比較有文化。」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拿過提綱看了一下,然后也皺起了眉頭,緊接著尷尬的直接把試卷還給他。
「不懂就問老師,問嘛?我又不是老師,孩子送到學校去是給老師教的,我哪里會教什么,我要會教的話,要老師干嘛,問老師去,不要問我,我還閑著整天教你寫作業?」
「不會還說…」
葉成湖嘟囔了一句,又將試卷折起來,葉耀東卻一把奪過。
「看你們一個個的,還得老子出馬。」
「你會?」林秀清嫌棄質疑的看著他。
「有啥不會的?看我給你們仿寫一句…」
他絞盡腦汁,拿著提綱兩眼空空,時不時又抬頭看下頭頂上面的燈泡。
「嗯嗯…嗯…呃…打野像傻子,浪遍上路中路和下路…看,這不就出來了嗎?」
母子倆都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呃,可以再改改…」
「我會了爹。」葉成湖興奮的一把奪過提綱。
「你會什么了?說說看?」
「阿嫲像螃蟹,橫遍村子沙灘跟家里。」
夫妻倆無語了。
「換一個,不能這么寫,給人笑話了。」
「那我不會了。」
「不會問老師。」
葉成湖又將試卷疊起來,「我本來就打算空著,明天帶學校去啊。」
葉耀東這下子也沒話說了,就看著他將提綱塞進書包里,然后嗖一聲的又趕緊往外跑了。
「看著就不是能讀書。」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不會讀書有什么辦法,你不也不會讀書,你還指望他考大學啊?」
「知識改變命運,懂不?」
「那也得是那個料,你覺得他是嗎?」
「算了,還是讓我女兒考大學。」
他朝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甩著腿的葉小溪走去,撫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然后隨手拿過電視機上面放著的報紙,攤開一沓擱在她腦袋。
「看你爹給你知識灌頂,給你零距離接觸漢字,從娃娃抓起,報紙上的字全部吸收到你腦子里,一下子就能認識上萬個字。」
葉小溪給她爹念的一動都不敢動,不明白 她老爹在干嘛?
林秀清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我覺得你可以晚上把報紙當枕頭睡。」
「也對,把桌子上還有電視機上面放的報紙,疊一疊,給點兒子當枕頭。」
「神經。」
葉小溪看他爹半天沒好,歪了一下腦袋,疑惑的叫了一下,「爹?」
「嗯,好了,我瞅著你就是一個會讀書能考大學的好苗子,好好看電視。」
「能考大學的好苗子,好好看電視…」林秀清呵呵笑了兩聲,懶得理這個發癲的男人了。
葉耀東也就說說,說完就直接去門口坐著涼快。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老太太卻覺得葉耀東說的很有道理,在他們各自忙活的時候,她就坐在桌子邊,把報紙都攤開來,一份一份的好好疊起來。
她心想著,有的孩子剛出生腦袋都是歪來歪去睡不正,腦袋睡扁了,都是靠著書本放后腦勺當枕頭,給睡得板板正正,老話都說這樣的孩子聰明。
雖然,現在看著是晚了點,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東子也天天念著孩子得好好讀書,讀書才能出息。
她一個人慢慢的疊了兩小堆,然后等林秀清帶著兩個小丫頭進屋洗澡時,她就慢慢的爬到樓上去,再把報紙塞到兩個孩子的枕頭里墊著。
誰都不知道,直到倆孩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枕頭有點不對,不過他們也沒在意,反正睡覺都是亂滾,半夜的時候誰知道枕頭到哪里去。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們起來吃早飯的時候,葉成湖卻也隨口問了一句。
「誰在我們枕頭里面放報紙了,昨天晚上躺上去怪怪的。」
葉耀東好奇的問:「什么報紙啊?」
他們現在就放延繩釣,放得輕松一點,就也不用大半夜的出海,所以早上一家子還能一塊吃個早飯,在各自忙活去。
「就是我們枕頭里面有報紙啊,好奇怪,之前都沒有,昨天突然就有報紙。」
老太太笑著道:「我放的,你爹你娘說這樣睡覺能變得聰明,以后會讀書,你們不要拿出來。」
葉耀東:「…」
林秀清:「…」
全家都懵逼的看著夫妻倆。
兩口子也對視了一眼,葉耀東眨巴了一下眼睛,很無辜,「我就隨便說說,鬧著玩的,是阿清說的,說把報紙當枕頭。」
林秀清也有些無語,「我是順著你的話隨便說說的,開玩笑的,怎么還真當真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給他們塞幾張報紙當枕頭。」老太太一錘子定音。
「閑的你…」
「反正那么多舊報紙放在那里也沒什么用,你們現在也不拿這個擦屁股了,只能拿來燒火了。」
「先放著,萬一啥時候想翻一下以前的舊報紙呢。」
「看過的還有什么好翻的。」
算了,說不過老人家,不管她。
「那我們還要睡報紙嗎?」
老太太摸著他倆的腦袋,笑得一臉和藹可親,「睡,睡幾天先。」
葉耀東無語的自顧自的吃自己的。
飯后,他就跟他爹倆推著板車往碼頭去,出海放延繩釣。
不過,就他跟他爹兩個人也搬不動那空氣管連接的機器,等改明兒再試 一下。
出海放延繩釣時,他也有心在周圍海面上尋找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碰到海軍援助的漁船,卻啥也沒看到。
「爹,不是說燈塔蓋在鹿州島邊上的一個小島上嗎,怎么海面上一點蹤跡都沒看到啊,這剛開始,不是得大肆的運送材料?」
「你問我,我問誰,即使在海上遇到運送的漁船,你還敢跟上去?」
「就是好奇問兩下,畢竟不是蓋到咱們鎮上范圍嗎?」
「等蓋完了自然就知道了,反正也不關我們事。哦對了,你咋知道是蓋在鹿州島邊上的海島上,好像也沒聽人說過。」
「聽說的,來來去去總有人看到的,更何況在鹿州島范圍,人家進出島干嘛的,肯定也會傳出來。」
「那倒也是,那個海島本來就是四面環海就處在海中央,要修燈塔的話,肯定也是在那個海島周圍往東海的方向,找一個小島修建。」
「現在分析的頭頭是道,之前一問三不知。」
「就你話多,趕緊的活吧,貨收一收,延繩釣重新再放下去咱們就回家了,我還得上山一下,把墓地掃尾的活干了。」
「記得把大伯二伯叫上,免得他們少干了之后,到時候說我爺爺不保佑他們。」
葉父表情一言難盡。
「說的是事實,反正他們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
「嗯。」
就只放個延繩釣還省事的很,早上7點多出海,一點沒到回家,還能勉強吃個午飯,然后趕得上在家睡個午覺。
其實這樣干,也挺省事悠閑的,也舒服,一點都不累,不需要大半夜的出去熬到半下午回來。
但是這個延繩釣真的也就只適合這年代,放到以后,近海哪來的那么多大魚哦,干的大概也只夠全家吃喝,哪有錢剩。
絕戶網也是逼不得已。
休漁期也是不得不有。
也就閑了兩天,裴父就跑過來說第二天豐收號就可以開回來了,讓他們準備一下第二天出海。
而他們第二天也將延繩釣都收回來,船也安排租出去,這個方便的很,本來也是一堆人盯著他家的船想租。
然后葉父去通知各個船工出海干活,這段時間大家算是也歇夠夠的了,歇了有10天,這工資拿的也挺爽的。
除了船工,大概裴父也挺爽的,變相的休了一個婚假。
只有他們父子倆這段時間一直在干家里的活,每天都有事干,難得無事可干的時候,也出海放延繩釣了。
葉母吃晚飯的時候,知道豐收號船修好了要出海后,也歡天喜地。
「可終于又要出海了,就光你們這兩條船也不怎么保險啊,還好你們三兄弟的船明年也到手了,到時候三條船萬一有哪條船故障什么的,也不用等來等去的,另外兩條照舊出海也能有個照應。」
葉耀東也是這么想的,跑遠一點的海域,自己不放心,家里人也不放心,還有天災人禍的,也都不放心。
多幾條船也能有個照應,也不用其中一條船有什么問題,另一條船出于安全考慮,等來等去,更何況安全系數也能大大增加。
他琢磨是不是再訂一條?
這樣他的收鮮船收益也能大大增加!!!
只是他手里頭沒人手開,完全交給別人也不放心,畢竟人家只要出個勞力,而他要出整條船好幾萬的成本。
不是自己的船,自己沒有花錢下去誰會心疼,誰會上心啊,畢竟只是個打工的。
直接給分成也不合適,畢竟說起來也是沒有花錢下去的,只有自己花錢進去了才會好好愛護,才會上心,有什么事也會更加心疼。
這樣的利益才能捆綁的更牢一點,而且也不需要他操心,就像豐收號一樣,自己占了三成,全交給別人主事,又能分錢,也有話語權。
而且人家自己合伙花了大錢進去的船,肯定絕對比他更為上心。
在他因為他娘的話而陷入思考中時,他爹也贊同的道:「是這么個道理,平安賺錢,平安才是第一位,能有兩條船相互距離不遠的照應更好。反正海域那么寬廣,大家保持點距離,各自作業,海域反正也是流通的,也不用擔心會有什么大影響。」
老太太也道:「東子現在都掙那么多了,不用那么辛苦,歇一歇沒什么,別聽你娘的,老是催你們出海。親家歇,你們就也跟著歇;你們歇的時候,他要急著出海,那咱們也不管他。」
葉耀東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他想著要不要慫恿阿正小小一起搞一條來,他們三個合?
一步先,步步先,掙錢當然得快人一步。
他現在也算發財了,其他人離他的腳步也有點遠了,把他們兩個拉上一起干,也能共同進步。
一頓飯就在他們的交談中,而他的沉默思考中結束。
林秀清早就看出來他心不在焉了,等飯后沒人了就拉著他問。
「你剛剛在想啥?跟你說話都在那里隨便敷衍,平常可不是這樣的。」
「在想事情。」
「你又想干嘛了?」
她立即又有些警惕起來,難得看他在認真思考的模樣,感覺他又得憋個大的出來,但是想想,家里有沒有什么大件要添的了啊。
「我在想,現在只有兩條船,外加明年大哥二哥那邊一條船,就三條船也不算很多。收鮮船承重一百四五十噸,三條船一趟的話肯定收不滿貨,再多來一條船對接的話,到時候效益能更高一點,利益最大化。」
「所以你還要買船?」林秀清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呵呵,有這個想法。」
「誰開啊,大哥二哥到時候船到手了,爹都還得幫他們開,你東升號或者收鮮船都可能沒人開。」
「誰說的,他們到時候漁船肯定是跟我們一起同進同出,那也不一定一直要爹開,開個幾天,習慣一下,后面就交給他們跟在后頭就好了。反正大家都沒離得多遠,有啥事連個線說一下也很方便。到時候東升號還是交給爹開,我開收鮮船去,來回跑,賣貨送貨,往返家里。」
完美,基本兩三天就能來回一趟家里,照看家里,而船交給他爹,他也放心的很。
等過兩年他爹要是干不動退休的話,可以叫陳石跟豐收號上的陳奇水接手,分一部分的紅利給他們,反正貨都是他的收鮮船來回收。
自己帶出來的人當然更放心。
「你這想的那么好,誰知道到時候大哥二哥肯不肯,他們接手的熟練不熟練…」
「那就多帶幾天也沒事,我跟阿光當時也沒多帶幾天就熟練了,更何況邊上都是漁船,又不是就他們一條單獨在海上飄著,那樣還可能心里沒底一些。」
「那你再訂一條的話,誰開啊?沒人開啊。」
「找人合伙嘛,咱們參股,讓他們當主導,我們參個三成四成都可以,就跟豐收號一樣,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每個月去算賬分錢就好,反正十幾萬的錢放那里也是放在那里。」
她皺著眉頭思考著可不可行?
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反對,啰嗦他手里放不住錢,一攢了點錢就想花出去。
葉耀東再接再厲的說著,「錢放著不會變多,要利用起來讓錢生錢,然后越變越多。」
「家里漁船的收益你也看到了,豐收號每個月少的也能分個 幾百上千塊錢,只要沒有天災人禍,也挺穩妥的。」
「真要有天災人禍,那也沒辦法啊,命該如此,咱們也認栽,但是那么多船聚在一塊兒,肯定是也能相互扶持,天災沒的說,人禍的話,誰敢動我們?對吧?」
「再投一條船的話,成本其實也不大,也就出個幾千塊,頂多上萬,我們手里有十幾萬的,九牛一毛。」
挺有道理的,她點點頭。
「那你要找誰合啊?整個村子里能拿出幾千塊的也不是很多,一個個手上都有自己的拖網漁船。」
「阿正小小啊,肯定是喊他們先嘛,他倆現在手都有錢著呢,少說萬把塊,去年跟我去撈海蜇沒少掙。我要是喊他們合伙再搞一條船,他們肯定沒有二話,搞兩條都行。」
「這么有信心?以為人家都聽你的啊?」
「別人不好說,但是他們肯定會聽的,不說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光說他們這兩年聽我的,都發了多大的財?都萬元戶了好嗎?現在也是村子里排名前幾的有錢人了。」
「他們愿意聽你的,他們爹呢?你那個阿正,他可是獨生子,而且他也只有一個女兒,前年才結婚,去年才生的小孩吧?他爹他娘能看著寶貝兒子還沒有后,就跟你跑遠了去?阿光他爹都舍不得他去。」
葉耀東這下子也皺了皺眉,這該死的政策,還管人生孩子,他們這樣的漁民,沒有兒子出海能行嗎?
種地的農民都希望兒子多多益善,更何況他們這種拿命去拼的。
「可以先問一下,或者等過一兩年說不定就有兒子了?也可以先出錢合伙,到時候他爹舍不得他去,那他就跟我一樣,只出錢就好了。小小他們家兄弟比我們家還多,他老婆肚子里現在那一個跟惠美的產期差不多,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讓他主導就好了。」
「那你先問一下他們,看看人家的意見,也不能自己在那里瞎想。」
「我也是就吃飯的時候想到這一點,所以在那里琢磨,總得琢磨清楚,跟你商量了之后才能找人家聊啊,不然你又說我先斬后奏。本來我還沒想好的,你就來問我的,那我現在不是邊跟你說邊商量?」
「你知道你現在還有幾條船還沒交嗎?」
「知道啊,拖網漁船有6條,估計接下去每兩三個月就有可能至少交一兩條。然后有一條最大的34米的收鮮船,跟大哥二哥合伙的那條也說是明年中交。小木船就不用說了,小小的,沒什么好算的,等我用一次,到時候直接折舊給跟我去浙省的工人也行。」
「你還知道你有那么多船還掛在那里,都還沒到手,又要去訂,廠里都已經做不出來了。」
「這個沒關系,真要說定的話,我們可以去市里面訂或者去省城都可以,他倆肯定相信我的,真應下來的話,也不會有意見的。」
「你對他們倒是信心十足啊?」
「必須的,是他們對我信心十足,相信我船王東。」
林秀清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在心里腹誹著咸魚東?
「現在已經6月了,可能下個月底就要去捕海蜇了,你要不要等下個月捕完海蜇后再跟他們商量?到時候他們手頭又掙了一大筆錢,可能更好說?」
「那倒沒必要,反正下個月能掙錢是顯而易見的,就是掙多掙少而已。提前說一下,讓他們自己商量考慮,什么時候考慮好了,什么時候再說都行。」
「那你自己看吧。」
「行。」
手里攥著大把的錢,林秀清當然也不一樣,雖然還是勤儉,但是也不至于他要投資的時候,聽都不聽就反對。
「你現在口袋里還有錢嗎?」
葉耀東摸摸口袋,把里襯 都摸出來,硬幣掏出來放在手里掂量,「兩毛三分,算是有錢嗎?」
「反正你明天要出海了,給你錢,你也沒地方花。」
「我要加油啊,大姐!」
「你叫我啥?」
「美女…你不給我錢,我明天怎么加油加冰?」
「差點忘記了,那我明天再去拿給你吧,那么多錢放口袋掏來掏去容易掉,等出門了我再給你拿。」
「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手里的錢夠他買兩包煙了,除了煙錢,他也沒地方花錢,他對消費的欲望也很低,這年頭也沒啥東西可以刺激他消費的了,該有的都有了。
「那你要現在去找你朋友嗎?」
「你這么急?剛剛還叫我等下個月再說,還叫我數一下還有多少條船還沒到手。」
「不是你說嗎?早點跟他們說一下,讓他們提前考慮,現在又說我急,你真的太會倒打一耙了。」
「那我走了,不然白天他們要是出海也遇不上,明天夜里我也要走好幾天。」
「嗯。」
林秀清等他走后也一直在那里想著手里捏著13萬,真的好多啊,衣柜里固定的兩個箱子都快填滿了。
「呸,就只有12萬6000多,被他帶壞了,一直光記著13萬了…」
飯后兩口子交談了一會兒,等葉耀東踏出家門時,外面天已經黑透了,晚風習習,繁星點點,海浪聲陣陣。
等走到村子里聽到的就只有蟲鳴鳥叫聲了,也聽不到海浪聲了。
小路邊的溝里,蛙叫聲陣陣,草叢也有幾只螢火蟲在那里翩翩飛舞,看著他一陣新鮮,這么快就有螢火蟲冒出來了。
他腳步直接往草叢里踩去,但是又立即收了回來。
等返回去的時候,有看到螢火蟲再抓兩只,現在算了,現在還要去別人家談事情。
阿正那邊感覺不太好說,他先去的小小家。去的時候,小小的老娘正在門口給他兩個女兒洗澡,而他正光著膀子坐在屋里翹著腳看電視。
「阿東來了?」
他老娘看到他格外的熱情高興,說話的音量都高了,然后就朝屋里喊到道:「阿堯,阿東來找你了。」
「東子?干嘛?有什么活動嗎?這么晚過來,上山打獵?」
「打你妹。」
「我沒有妹。阿光不在家,沒有人敢抓蛇,大晚上的蛇出沒的多,有點不敢上山,他那后山夏天蛇老多了。」
「多你個頭,誰跟你說要上山了,一天到晚你都惦記著什么啊?」
「不上山打獵,你這時候跑過來干嘛?」
「找你說話不行啊?」
「行,坐唄,等我娘給兩個孩子洗完澡,我讓她整兩個菜喝兩杯?」
葉耀東環視了一下他家里,除了洗衣機也什么都有了,手頭看著確實還挺有錢的。
「你老婆啥時候生?」
「說是下月初吧,你妹啥時候生?」
「也說是月底或者下月初。」
「哦,那到時候生完了接回來?要怎么接?這么遠?拖拉機太顛簸了,而且還會見風。」
「到時候看唄。我是來問你一下,要不要再合伙整個大一點的船,跟我一起跑遠海?」
小小聞言翹著的腳都放下來了,瞪大了眼睛,「跟你跑遠海?再搞一條東升號?」
「類似吧,可以商量商量搞多大的,跟東升號一樣的,也可以跟豐收號一樣的,也可以比豐收號大一點。」
「東升號不夠你掙的了?」
「可以這么說,但是更多的是錢太多了 ,沒地方花,擔心放著就貶值了,你沒看,今年人工都漲價了,大件的東西都貴了一點點,就拿魚船來說,這兩年每年漲價,越漲越離譜。」
「這倒是,聽說我手里這種的都要3000多了。」
「我想著你手里也不差錢,我們一人出幾千塊,再搞一條大的。大的船掙錢更快,而且遠海的資源更豐富,不是近海能比的。我大船試水的時候你也看過,一網隨隨便便幾千斤,近海能有嗎?」
小小沉思了一下,也想到了他上個月轟動的11萬斤一網,心里一動,立即也變得蠢蠢欲動。
「你上個月那一網11萬斤的梅童魚賣了多少錢!」
葉耀東笑著給他比了一個耶。
他瞳孔緊縮,「2萬塊!!!,一網等于一條船。」
「對,不過這種可能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遇上一次,撞大運的成分比較高…」
「你這運氣我也是服了,就服你的海運,活該你掙錢,難怪你說你錢多的沒地方花,誰他馬像你這么好掙錢的?掙那么多可不是沒地方花嗎?」
「主要是也不敢花別的地方,就想著咱們靠海吃海,造船出海掙錢更合適一點,還能錢生錢,利用起來。」
「拼了,跟你干了,兄弟我就指望著跟著你后面喝口湯了,帶帶我,先富帶動后富。」
「哈哈哈你就不思考思考,就不考慮考慮?」
「考慮個幾把,晚了沒湯喝怎么辦?就沖你這兩年賺錢的速度,你叫我搞什么我就搞什么。」
葉耀東高興極了。
果然靠譜的朋友不需要多,有那么兩三個,三四個就好了。
多干脆,多肝膽!
他都還沒怎么勸說,就要跟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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