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勒伏案借著燭光奮筆疾書,這封信寫完,就將通過施法者呈遞給遠在大馬士革的薩拉丁。
就在今天,他已派人向十字軍送上了約戰的文書。
明日,他們就將發起收復塞曼努德城的戰役,而這場戰役的成敗,也將決定埃及的最終歸屬。
備戰做多久都算不上好,但他也沒再拖延下去的底氣。
畢竟埃及的資源是有限的,搜集顧問團要用的魔法材料,所需花費的人力物力都極為恐怖,加之戰爭終歸是在本土打響,對民心,軍心的影響也是要考慮到的。
“吾王在上,這場戰斗事關阿尤布王朝的存亡,只是愚弟雖統管埃及軍政事務,但此戰勝負,竟仿佛與我無關,均系于舍邁爾一人之上。”
“舍邁爾大師的力量令人心折,可究竟與十字軍的施法者孰強孰弱,愚弟也難以分辨。”
“若此戰敗北,則埃及將失,若失去埃及,我阿尤布王朝之未來,則只能是向薩珊王俯首稱臣。”
話是這么說,但世上哪有這么簡單的事,薩珊王愿不愿意接受他們的投靠是一碼事;據說正跟東方來的游牧民,在河中地區打仗的埃蘭沙赫爾,還是否有余力伸出援手,又是一碼事。
他原以為,今年會是阿尤布王朝收復耶路撒冷,將聲望推至巔峰,壓倒泰西封的萬王之王,成為整個拜火教世界的共主的一年。
誰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十字軍騎士的到來,竟使得顯赫一時的阿尤布王朝,只一年功夫,局勢就崩壞到了這種程度。
他輕嘆了一口氣,擱下手中的筆,明日便是決戰的時候,他哪里睡得著,披上件外衣便巡營去了。
冬日里的埃及,晚上已有幾分涼意。
仿佛小山一般的龐然大物,腹部正有規律地起伏著,它的鼻腔噴吐出陣陣帶有硫磺味的灼熱呼吸,稍一靠近,就能感覺到一陣熱浪撲面。
富爾克男爵和伊萬,指揮著手下人們將以車計算的肉食,紛紛運送到巨龍的身邊——那大家伙并不急于進食,而是等到傾倒的食物堆成小山,才懶洋洋地伸出舌頭一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象的到這頭可怕的巨獸,竟然是“煉”出來的。
富爾克忍不住驚嘆道:“這家伙可真大,離譜的那種大!就算把咱們給巨獸軍團準備的所有食物,都拿過來,恐怕也填不飽它的肚子吧?”
“不用擔心巨獸軍團了,餓幾天更容易激發它們的兇性,等上了戰場,才更容易驅使——反正照我看,打完這場仗以后,那些‘小東西’們也得被處理掉了。”
伊萬聳了聳肩:“興許就是給這大家伙當晚餐用。”
他說完,不禁露出笑容來:“嘿,伙計,你現在還覺得咱們會輸嗎?”
“不知道。”
富爾克搖了搖頭,不過表面來看,這頭魔龍實在無人能敵,比昔日的那頭火龍更可怕,而“煉”出這一可怕兇獸的法師,顯然更加可怕。
“能從你這個被騎士毒害了腦袋的家伙嘴里說出‘不知道’,就說明你心里也覺得我們必定會贏,對吧?”
伊萬見富爾克沒接這個話茬,壓低了聲音道:“這場仗會死很多人,我的兄弟。”
“所以呢?”
“到時候埃及會空出很多領地來,你知道的,從一個馬穆魯克軍頭兒,到一方領主,要想跨出這一步會有多難,咱們趕上了個好時機。”
富爾克冷笑了一聲:“但前提是,咱們不會死在這場戰斗里。”
“我的運氣向來不錯,你能碰上我這么棒的頭兒,顯然也是個好運的家伙,你我命不該絕,知道嗎伙計,咱們注定是要成為大人物的。”
“多大才算大人物?”
“就像那個洛薩一樣!”
富爾克反唇相譏:“如果想做夢的話,你應該回你的帳篷里去。”
伊萬大笑起來:“啊哈哈,你這張嘴巴還真是一如既往像吃了屎一樣臭。”
他笑了一陣,似乎也失去了興致,低聲嘆道:“圣火在上,但愿我們明天能活著從戰場上撤下來。”
幽靜的塞曼努德城,星星點點的燭火點綴著沉寂的城市。
從書中世界脫離出來的洛薩,正在庭院里休息。
按照書中世界的模擬來看,射龍弩的威力并未因失去了配套的弩箭而變小多少,只是本就很高的消耗,比有弩箭時又拔高了一個大臺階。
如果到時候,眾望所歸這條天賦能發揮足夠效用的話,要復刻當初在君士坦丁堡射殺銅角紅龍的一幕,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問題就在于那個舍邁爾了。
這家伙本就是個擅長輔助的施法者,現在又跨入了傳奇領域,還有那套楔形泥板相助,即便他這次模擬戰實力大進,仍舊感覺心里沒底。
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這個聲音他在布拉赫納宮的時候已經聽習慣了,很自然地詢問道:“這么晚了還沒休息?是哪里不適應嗎?”
“明天又要打仗了。”
薇薇安娜的神情有些沉重:“這次恐怕會死很多人——比君士坦丁堡保衛戰里死的人更多,而我現在卻沒了能跟你并肩作戰的力量。”
“我會盡快為你拿回你的力量的。”
洛薩語氣微頓,又道:“也會盡可能減少這次戰爭的傷亡,只是要做到這一點很難,那頭魔龍只要一口龍炎噴出來,死傷者就是數以千計。”
甚至都無需龍炎,就像他全力施展火山神性時,大地龜裂,熔巖奔流,只是余波,就能烤死不知多少人。
“而且敵人還有個無法無天的傳奇施法者,這世上,幾乎沒有什么條條框框能夠束縛這種層面的強者。”
普通施法者,明面上可能還得遵循個巫師公約,不然就可能成為如“黎凡特巫師協會”的公敵,但傳奇…不存在的。
沒哪個施法者會因為一個傳奇要對凡人出手,就挺身而出,去對付一個傳奇——安娜或許會這么做,但前提是舍邁爾要去毀掉君士坦丁堡。
但安娜本就是個例外,她是科穆寧皇室,跟東帝國深度綁定,雙方互相成就,互相依存。
薇薇安娜苦笑:“看來,這世界比我們那個時代也強不到哪兒去。”
昔日有力量時,尚不覺這有多重要,失去力量后,才意識到只有擁有力量,才能捍衛心目中的公理。
“所以我才要改變一切。”
洛薩的聲音堅定。
其實他心中,倒也不完全覺得中世紀世界比不上昨日巨艦世界,昨日巨艦世界扈從們主要存在的時間線,是處于維多利亞時代末尾,工業革命如火如荼。
雖然世界線不同,但各國間的矛盾積累已越來越深,新興強權挑戰舊的世界霸主,是必不可免的一件事。
到那個時候,一場戰爭就得死幾百萬,甚至是上千萬人了。
洛薩輕聲安慰道:“薇薇安娜小姐,早些休息吧,明天肯定會是一場苦戰,也將是一場關乎我們是否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一個國家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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