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
李學武沒再隱瞞,將下午的事情說了。
也提到了老太太的狀況和父親的診斷。
顧寧只覺得心口悶悶的。
她跟老太太的相處是很融洽的,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
雖然她跟老太太說過的話比老太太跟她說過的話要少的多得多。
兩人見面多是老太太看著她笑,她看著老太太笑罷了。
但在內心,顧寧是因為李學武,因為李學武一家人的和藹可親,她是把老太太當親人了的。
顧寧的內心有些封閉,有些孤獨,但她并不是一個天生冰冷絕情的人。
只是…只是她有些情緒不善于表達罷了。
一聽李學武說完,顧寧便抿起了嘴,猶豫了半晌,問道:“要不…咱們就住后院的房子吧”。
李學武轉頭看了顧寧一眼,隨即溫暖地笑了笑。
這個姑娘的內心足夠柔軟,只是外表看著冰冷堅硬而已。
恰恰是這份冰冷堅硬實保護了她這純真的內心和本性。
“老太太會生氣的”
李學武轉過頭看向前方,此時雖然天還沒黑,但已是萬家燈火。
有顧寧在身邊,有家可以回,李學武對婚姻又有了新的定義。
“老太太都沒把兒子拘束在身邊,二叔在吉城,三叔在羊城”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她更不會把孫子們都拘束在身邊,開枝散葉才是她的希望”。
顧寧聽李學武絮叨著,卻是沒有回答。
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即便是“有方”,也難逃遠離父母的現實,顧寧怎么能不理解老太太對于親人的這種思念。
兩個兒子的“有方”,也多是迫于無奈,對于生存和生活的妥協罷了。
這人生誰又不是在不斷妥協中,即便是她,年幼時聽父母的教導,考大學時聽父母的意見,上班了聽父母的安排。
即便是感情生活,她也是聽父母的反對,聽父母的贊成。
妥協哪有錯。
李學武的二叔和三叔遠奔前程沒有錯,顧寧聽父母的意見和安排沒有錯。
從選擇李學武這件事就能看得出,父母給她的意見里,她都能感受到關愛。
以己度人,顧寧更能體會老太太,更能體會現在的李學武。
看著李學武略顯惆悵的微笑,顧寧頓了頓,道:“那就多住幾天”。
“呵呵呵”
聽著顧寧“妥協式”的提議,李學武不由得笑出了聲,很是認真的點頭道:“好,聽你的”。
顧寧沒有再看李學武,她知道這人現在臉上的笑容是開心的。
兩人的車到西院時,這邊正在收工呢。
沈國棟將手里的袋子送進倉庫,走出來對著下車的顧寧叫了聲嫂子。
顧寧微笑著點了點頭,跟李學武示意了一下,先往院里走了。
李學武跟沈國棟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忙,收拾完晚上說。
等追上顧寧一起進了垂花門,家里的熱鬧聲又起來了。
李學武回來只有小老弟李學力出來接,而顧寧來,二嬸兒和母親都從客廳走了出來,后面還有大姐李娟。
李娟雖說是從吉城來,但這會兒和二嬸一樣,代表的是李家人,出門接顧寧這個新人是禮節。
其實也是二嬸兒愛屋及烏,喜歡李學武,就覺得李學武的媳婦兒是喜歡的。
再加上劉茵這個大嫂把二兒媳婦夸了又夸,連老太太都承認好,她哪有不喜歡的。
面對二嬸兒的熱情,李學武還真擔心顧寧吃不消。
顧寧卻是沒用他解圍,微笑著在婆婆的介紹下,跟二嬸兒和大姐打了招呼。
“哎呀,這面相,可真是有福啊”
韓秀梅沒再看李學武,而是跟著劉茵一左一右拉著顧寧的手進了屋,嘴里還不停地夸獎著。
即便是顧寧經受了李學武這個厚臉皮的磨,可現在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這,這夸的也太好了 等顧寧進里屋跟著李學武的介紹叫了二叔,又客氣了好一陣,這才被老太太叫到了身邊。
里屋的炕頭坐著老太太,中間是大姥,炕稍則是李順和李敢哥倆兒。
小魔頭李姝這會兒正坐在爺爺的懷里啃著零嘴兒。
顧寧看了看坐在對面床上的姬毓秀和大嫂,也想過去,卻是被老太太招手叫到了炕邊坐了。
姬毓秀見顧寧為難,便笑道:“快讓奶奶稀罕稀罕你吧,我下午也是這個待遇”。
姬毓秀這當了所長后就是不一樣了,幾句話就幫顧寧解了尷尬。
顧寧也是在眾人的笑聲中跟著二嬸兒坐在了挨著老太太的炕邊。
“瞅瞅這面相,啊”
二嬸兒是越看顧寧越覺得稀罕,這姑娘長得太貴氣了,太有福氣了。
在門口就說了一遍了,這會兒進來又跟老太太說道了一回。
老太太則是笑著拍了拍韓秀梅的胳膊,道:“你快別說了,今天我這三個孫媳婦兒可都在呢”
見著老太太主動開玩笑,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姬毓秀坐在大嫂身邊則是接茬兒道:“我倒不在意,就怕大嫂以后偷偷收拾二嫂了,哈哈”。
趙雅芳故作兇悍地對著姬毓秀嚇唬道:“我先收拾了你”
顧寧的到來給屋里的氣氛又升騰了一個高度,李學武看著老太太睡過一覺,精氣神好了很多,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屋里女人們開著玩笑,男人們則只有跟著笑和看熱鬧的份。
即便是說話也都得低著點兒聲,以免打擾了她們的熱鬧。
李學武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大哥學文,李學才,李學力。
再看看坐在床上大嫂,姬毓秀,李娟和李雪。
他想找個地方坐都沒位置,混的都不如大閨女李姝。
李姝見著爸爸進來可沒敢放肆地呀兩聲,或者要抱抱。
因為爸爸把那個女人又帶來了,正坐在炕頭呢。
這會兒李姝的大眼睛看向炕頭,卻是發現那個女人在看著自己。
老太太和韓秀梅都注意到了顧寧的目光,這會兒都放慢了語速,放緩了聲音。
李姝坐在爺爺的懷里則是猶豫了一下,捏著手里的蝦干看了看,可還是蹬著小腿站了起來。
隨后便是在眾人的注視下,登登登倒騰著小腿兒,快速跑到顧寧身前。
“呀”
顧寧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半個蝦干,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去接蝦干,卻是伸手幫李姝整理了一下掖著的衣服。
李姝見她不要,則是收回了手,順著顧寧的力,直接坐在了顧寧大腿上,身子還斜靠在了顧寧的身上。
這一下卻是讓老太太和韓秀梅都笑出了聲。
“這小機靈鬼!還知道給媽媽呢”
韓秀梅笑著逗了逗李姝的小手,李姝抬眼看了看她,卻是學著爺爺以前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我李姝終究是背負了所有…
這小模樣更是逗得眾人再次笑了起來。
顧寧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她了,也是這會兒才有時間逗她。
拿了李姝胸前別著的手絹給李姝擦了擦口水,小魔頭則是乖巧地任憑顧寧給收拾著。
兩人倒是相處的很融洽,也讓李家人最后的擔心都消失了不見。
劉茵收拾了客廳進了里屋,點了點正在兒媳婦兒懷里的大孫女,笑著道:“機靈的很,可知道咋哄人了”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都在顧寧的身上,問了工作的事,問了家里的好,顧寧也是抱著李姝回應著。
李學武見著時間差不多了,老彪子在門口跟他示意,便叫了李學才出來搬桌子。
大哥學文和李學力也跟著出來幫忙,李學才還想客氣來著,兩人卻是低聲嘀咕:與其在屋里站著當啰啰,倒不如出來干活了。
晚飯李家沒有開火,是請了倒座房那邊一起帶出來的,傻柱下的廚。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后天、大后天,李家都不會開火的,都是去倒座房吃飯。
二叔家四口人,三叔家三口人,一下子多了七口人,這邊可是坐不下的。
李學武跟母親商量了一下,便安排倒座房統一準備了。
“來嘍”
沈國棟笑著走進屋,用托盤端了幾道菜,嘴里喊著小心小心 李學武家里的兩張八仙桌都擺了,再加上炕上擺了一桌,也才將將坐下。
炕上那桌李學武是上不去的,老太太,大姥,父親和二叔,還有就是他閨女李姝。
客廳的一桌是母親、二嬸帶著大姐和大嫂她們坐了,顧寧和姬毓秀也在這桌。
剩下的那桌才是他們這一輩兒的年輕人,大哥學文帶頭,最小的李學力壓陣。
又請了做飯的傻柱和老彪子幾個,算是把小老弟李學力介紹給幾人,隨后便拼起了酒。
李學力看著桌上一個個的好哥哥們,有些靦腆地說道:“我酒量可不咋地…不太會喝…”
“嘿!咱就喜歡你這樣誠實的”
老彪子和傻柱幾人一聽李學力說不會喝,立馬眼珠子就亮了。
幾人更是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的興奮連李學武都看明白了。
這里有一個算一個,說實在的酒量都不咋地。
別看傻柱在這里年齡最大,其實他最菜,都喝不過大哥學文。
大哥學文是悶著喝,也不說話,你喝他也喝,你不下桌他不下,你倒他不倒那伙兒的。
老彪子能咋呼,這屋里就他最能耍寶,可酒量也就仗著年輕,打打傻柱罷了。
不過這幾個小子都混熟了,連帶李學武都是一樣的,別看不能喝,但是忽忽悠悠就跟你喝到底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忽悠!
老彪子這會兒攬著李學力的肩膀,跟旁邊的沈國棟打配合,還有傻柱幫壞,一直在逗著李學力喝酒。
里屋那桌的二叔,還有旁邊桌的二嬸兒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熱鬧。
見著兒子受歡迎也是很開心,絲毫沒有擔心兒子喝多了會怎么樣。
李學力初到京城,對二哥有了新的認識,更認識了二哥的好朋友。
這小子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老彪子張羅一個,他就陪一個,陪完了又張羅沈國棟跟著喝。
隔著兩人又跟傻柱敬一個,敬完了再聽老彪子的招呼跟一個。
好家伙,李學武算是看出了點兒啥,不過這桌上不是兄弟就是發小,他也沒說話。
只是看著二孩兒眨眼笑了笑。
二孩是不能喝酒的,不是不會,而是他身體不好。
這會兒得了李學武的暗示,卻是拿了剩下的白酒送去了里屋,又換了老彪子買的啤酒上桌。
這下好了,白酒喝沒了,李學力主動張羅起了啤的,說他白酒真的不會喝,啤酒還能來一點點。
傻柱這會兒滿臉通紅,整個人都散發著酒氣,老彪子也是一樣,扶著桌子看著李學武這個小老弟眼睛都直了。
剩下的沈國棟是白臉,越喝越白,這會兒就差用臉色當法蘭西國旗了。
“來來來,再透透”
李學力拿著大缸子咔咔給幾人分了,裝菜的模樣逗得大哥學文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傻柱看了看眼前這一大搪瓷缸子的啤酒,再抬起頭看了看滿臉謙虛的李學力。
“兄弟,我一看你就是特誠實的那種,跟哥說實話”
傻柱指了指搪瓷缸子問道:“你還能喝多少?”
李學力看了看傻柱,問道:“啤的?”
“對”
這會兒老彪子也不抻著了,點頭問道:“你還能喝幾個?”
李學力很是認真地想了想,豎起一根手指。
“那得了!”
老彪子笑著拍了一下桌子,對著傻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咱們陪一個!”
“對,老弟遠道而來!”
“對!”
傻柱也是露出了要見到曙光的笑容,舉起搪瓷缸子道:“你要早說只能喝一缸子,我們就陪你喝白的了”。
“不不不”
李學力的臉也紅著,不過說起話來很是清晰,一點兒都不打奔兒。
“你們問啤的,這我還真沒個準兒,因為這玩意兒根本不醉人,我能一直喝”
“窩草!”
酒局到最后,不出意外的話…是出了意外。
傻柱是被李學文送回去的,老彪子則是被李學才送回去的。
只有先投降的沈國棟是跟著二孩兒自己走回去的。
這場屬于年輕人的酒局闡述了一個道理,當東北銀說不能喝的時候,代表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能喝。
或者說,他所說的標準跟你的標準不大一樣。
飯后喝茶的時候,看著李學力紅撲撲的臉,卻幫著端茶倒水,手里的杯子一點不晃。
二叔也是笑著解釋道:“就這一點隨我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二叔有滿身的優點,李學力只學到了一點。
要說凡爾賽,李學武還得跟二叔多學幾招,簡簡單單就把自己給夸了。
顧寧和姬毓秀要伸手幫著收拾桌子,卻是被二嬸給攔下了。
趙雅芳也是開玩笑,道:“別著急,小寧還有三天,毓秀倒是能多等幾天”。
女人們的笑聲在家庭聚會上自然是很爽朗的,也是難得的主場。
只是飯后喝了幾杯茶,劉茵便讓李學武和李學才送顧寧和姬毓秀兩人回去了。
這個時候的風氣在尋常百姓心中終究是保守的,姑娘哪有太晚回家的。
后世蹦迪到夜里兩點多的真的還有姑娘?
翌日,也就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李學武早早地睜開了眼睛,倒不是他心里惦記著結婚的事兒,而是李學才和李學力都起了。
因為后院給了二叔一家住,李學武便來了東院。
李學力卻是個愛湊熱鬧的,尤其是一下午都沒怎么跟二哥說話,晚上便攆到東院來一起住的。
昨晚也是跟李學武聊了好長時間,李學武都不知道聊到幾點,迷迷糊糊睡著的。
這小老弟酒量真好,要是這黏糊人的毛病再收斂收斂,絕對是個好青年。
李學武搓了搓臉,換了于麗早就給準備好的衣服,洗漱結束后往倒座房吃早飯去了。
李學力跟在后面,還問三哥昨晚給二哥送衣服的于姐是干啥的,咋二哥的穿啥衣服都管。
李學才早就煩了吉城小老弟的碎嘴了,尤其是這個問題,這是能問的嗎?
兩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李學武也沒在意,進了倒座房,已經瞧見西屋放了炕桌,二叔和父親等人都在了。
“今天小寧家有人了吧”
劉茵見兒子進來,問道:“你是不是得去啊?”
按照老禮,男方招待,也就是婚禮的前一天,是由女方招待親朋好友的。
相應的也會接受一些禮物或者禮金,而到了婚禮的這一天,女方會有直近親屬跟著送親。
當然了,這種風俗各地各有不同,講究也是不同的,要是再往古了講,娘家還不送親呢。
不僅不送親,還給帶陪嫁丫鬟呢,這能講嗎?
李學武問丈人有沒有陪嫁丫鬟?
那他丈人是不是得問問你要哪一種?
有591式130毫米加農炮,有59式100毫米高射炮,還有81式122毫米40管火箭炮…
這些都可好了,打身上一點兒都不疼。
“上午我去送小寧,見見她爸和兩個舅子”
李學武說著安排,又叮囑道:“三叔一家應該也就那個時候到”。
顧寧家有招待,李學武是得去露個面的。
不僅僅是見見丈人和一直沒見過的大舅子和小舅子,還得見見他找的媒人。
今天于懷右和張書婷都會到顧家坐坐,然后明天也會來李學武這邊參加婚禮。
李學武估計顧家這邊不會有太多的人,畢竟是這個時候,即便是兒女婚禮,也不大方便有這么多人聚會。
其實他的猜測很準,李學武故意安排了上午在治安大隊這邊上班,上午九點多,快十點的時候去接的顧寧。
治安大隊這邊都知道他這兩天結婚,所以都笑著打招呼,工作卻是都找了沈放和王小琴解決。
等李學武接上顧寧再趕到顧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指揮車一進院,李學武便見著院里還停放著幾臺車。
車牌子就不看了,李學武都能猜得到這些人的身份。
待他跟顧寧下了車,丈母娘丁鳳霞和穆鴻雁都迎了出來。
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笑呵呵的,尤其是今天這個日子。
穆鴻雁也是瞅了李學武幾眼,應了李學武的招呼,拉了顧寧的手。
要說有意見,這個家哪里有她埋怨李學武的份,因為她跟李學武都是外姓人。
只不過是先前對李學武的感觀太過完美了,聽了李學武的那些事后感到失望罷了。
這也就是一個凡夫俗子。
李學武也就是一個凡夫俗子,一個俗人,做的都是俗事。
比如討好丈母娘,跟丈母娘進了客廳又跟丈人打招呼,由著丈母娘的介紹,跟客廳里的客人打招呼。
李學武今天上班,依舊是白加黑的裝束,只是腰上的皮帶卡子帶了一點銅色,卻是將整個人顯得很精神。
與顧寧站在一起,不能說金童玉女,至少很登對。
兩人的身高都不矮,又都是身材勻稱的,屋里眾人看在眼里臉上卻都是掛著笑容的。
顧海濤也是到家不久,看著兩人不時的互動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客人其實早都知道了李學武的情況,尤其是于懷右和張書婷在,更是從側面了解了顧家的女婿。
要說最早知道的,還得是丁鳳霞的同事們,這院里相熟的也都知道。
丁鳳霞嘴里可沒少夸這個女婿,容不得別人說一點不好的。
李學武在給于懷右敬煙的時候很是誠懇地道了謝,卻是惹得于懷右大笑了起來,還跟顧海濤講起了李學武當時逼著他當媒人的事。
現在說著自然是笑話,可在當時,也是李學武有能耐。
顧海濤自然不會明著夸女婿的,不過滿意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顧家這邊沒有安排酒席,更沒有安排招待,客人是來一撥走一撥,一直都沒斷。
到了顧海濤這個級別,相交的人也都是忙的,工作日能來家里坐一坐,看的并不是李學武,而是許久未回京的顧海濤。
這個時間點,要說兒女事,有人信,也有人是不信的。
顧海濤所代表的也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別人看他也不僅僅是當做一個獨立的個體來看。
這就是身份的影響力了,也可以叫光環,隱形的,不可見,卻是真實存在。
李學武和顧寧帶來的水果派上了大用場,不能招待酒席,有熱帶水果倒是彌補了遺憾。
京城這邊少見這些水果的,即便是在羊城工作的顧海濤也是見過不多。
雖說那邊的經濟活動比較活躍,但在物產上面的溝通還因為特殊原因有著阻礙。
到的時候就已經十點多了,坐著聊了一會,再加上接待了幾撥客人,時間就到飯點兒了。
丁鳳霞留了李學武,李學武也是順著丈母娘的話直言今天就是來蹭飯的。
中午這會兒是少有人來的了,于懷右和張書婷早早的就走了。
趁著客廳只剩下家里人,李學武也是主動跟丈人匯報了自己最近的情況。
顧海濤仔細聽著,并沒有打斷李學武的話,客廳里漸漸地也只剩下了翁婿兩個在談話。
丁鳳霞去安排中午飯,穆鴻雁則是拉著顧寧去了書房,給客廳里的兩人容出了空間。
說實話,顧海濤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能成長的這么快的。
安排董文學帶著李學武來家里相親的時候也沒想著找一個多高職務的女婿。
要真的找,那他還真就能幫著閨女手扒拉著挑了。
李學武的家庭條件他是有著充分的了解的,包括李學武的社交環境。
可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關系,卻是能被李學武編織成了一張大網。
起初董文學可能是李學武給自己找的一棵大樹,但現在來看,他自己就已經是一棵大樹了。
還是一片森林里的大樹,抵抗風暴的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強的多。
身在羊城,他是比較擔心這個女婿的,兩個兒子都在部隊里,自然有方便。
但李學武,從來沒找過他,更沒有求過他辦什么事。
幾次的交談也都能看得出李學武的謹慎和小心,但從董文學,從愛人的反饋中就能看得出對這個女婿的驚訝。
以前是科長,沒關系的時候都不想依賴自己,那現在的李學武,更不可能求著自己了。
雖然顧海濤也說了,兒子在他這里沒有特殊,但女兒女婿可以有。
但還有什么能比的上女婿的自立能讓他滿意的呢。
怪不得愛人在電話里說的都是女婿的好話,其實不完全因為女婿的刻意討好,還有這個人。
李學武在給顧海濤匯報自己情況的時候思維獨特,條理清晰,有敏銳的目光,更有獨特的見解。
尤其是說到他在當前形勢下面對的困難,和應對的方式方法,都讓顧海濤深思良久。
他身在羊城,又哪里感受不到京城的風,京城的風也是從羊城開始刮起的。
聽著女婿的話,如果不是知道女婿的家庭背景,還真以為他的身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怪人物。
這些成熟且獨到的見解,完全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想到的。
可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而且女婿的話,隱隱的有勸說他的意思,算是一種提醒吧。
顧海濤微微皺眉想了許久,看著喝茶的李學武問道:“聽說你還搞了個體育俱樂部?”
“是懷右部長說的?”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是年后的培訓班同學,大家培訓的時候就發現了各自的短板,行動能力上的嚴重不足,這才有了志同道合的俱樂部”。
顧海濤微微點了點頭,女婿在應對自己突然的變換話題時并沒有驚訝,這份定力也是值得肯定的。
“是德山同志給我打的電話”
顧海濤解釋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你們有完整的方案,有充分的準備,又懂得避重就輕,我就不說什么意見了”。
說到這里,顧海濤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但審時度勢并不能總規避風險,有些浪頭是要破過去才行的,你們要有乘風破浪的準備啊”。
“是”
李學武點頭應了一聲,甭管他到底有沒有這個打算,丈人提出的這個觀點都是在關心他而已。
兩人正說著,院里又熱鬧了起來。
丁鳳霞是直接從廚房那邊的門去的院子里,從書房里走出來的穆鴻雁和顧寧看了眼院子,對著客廳里的兩人解釋道:“是小延回來了”。
李學武要起身,卻是被丈人按住了手拍了拍,示意他坐著。
看著李學武有些為難和不好意思,顧寧走到了李學武的沙發邊上站住了。
看著顧寧的動作,屋里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穆鴻雁是有些錯愕,也有些釋然。
顧海濤則是滿眼的欣慰,又有些遺憾,閨女知道關心人了,可惜不是自己。
李學武看著顧寧隱隱護著自己的意思,內心是又感動又想笑。
什么時候自己也需要人來保護了,不過這種被關心的感覺還是讓他忍不住看著顧寧笑了出來。
顧寧低頭看見李學武在沖著她笑,尤其是當著父親的面,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
而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父親略帶惆悵的眼神。
這還讓不讓自己站在這了 好在這都只在短短的一時間,顧延進屋后的熱鬧解救了顧寧的尷尬。
“姐,這是姐夫吧”
顧延個子很高,人也很壯實,就是臉上的青澀暴露出了他還是個學生的事實。
一身板綠很是精神,進屋后的招呼也給李學武帶來了好印象。
顧寧剛脫離了尷尬,就被弟弟一句話懟在了墻角。
瞪了弟弟一眼,沒等她回話,李學武卻是站了起來,主動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你姐夫”
“嘿嘿,萬幸,你跟我姐的性格倒是不一樣”
顧延的個性倒是很活潑,笑著跟李學武握了握手,同時還調侃了顧寧一句。
“去,不許跟你姐夫鬧”
丁鳳霞笑著接了兒子的挎包,輕輕打了一下。
顧延倒是笑著解釋道:“要真跟我姐似的,怕不是得無趣的…”
他話還沒說完,卻又挨了母親的一下,把后面的話給打了回去。
再看見父親略帶嚴肅的眼神,他這玩笑也不敢再說了。
等他摘了帽子,坐到了沙發上,仔細看了看李學武,這才笑著說道:“嘿嘿,上次左杰還跟我說起你呢,就是我回學校時間緊,沒見著”。
“是挺遺憾的”
李學武溫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頓挫有力的語氣更是讓小舅子不敢小瞧了。
早就聽說這姐夫厲害的很,跟自己一般年齡,卻已經是東城這邊了得的人物了。
左杰當初吹噓的話他自然是不信的,看著現在溫文爾雅的姐夫,哪有抓人家腦袋往車機器蓋子上砸的樣子,更別提拿錘子砸人家手的事情了。
說是大干部,這份深沉和氣度也是足夠了的。
只是因為在家里,又有姐姐坐在身邊,這才顯得親和了些。
李學武對付年輕人自有一套,要說折服小舅子自然談不上,但相處的融洽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因為客廳里的人又多了,李學武和丈人自然沒有再繼續先前的話題,倒是顧延的話很多。
“姐夫,我聽說你現在有兩個副處長職務…”
“姐夫,我聽說你在南邊跟…”
“姐夫,你相中我姐哪了…”
顧寧只覺得自己弟弟哪都好,就是多了張嘴。
以往在家的時候他都不著父親的邊兒,不是出去見同學,就是約了院里的人出去玩,不到天黑都不回來的。
見著父親的面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今天卻是仗著李學武來家里,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李學武對這個小舅子也是很投緣,跟李學力有的一拼。
小舅子問的這些話自然不是幼稚,其實有著他這個年齡的機靈。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他話語中的探究,只要是人,就會有好奇心,有爭斗心,更何況是這種關系呢。
許是聽了丈母娘的夸,又或者是聽了其他人的什么話,讓顧延對自己的好奇心多了一些罷了。
李學武很是輕松又風趣地回答了他的一個個問題。
直到顧寧都要煩了的時候,廚房提示飯菜好了。
雖然不設酒席招待今天到訪的客人,但是不能不好酒好菜招待女婿。
更何況今天小兒子也回來,桌上整整擺了六個菜,酒也是好酒。
李學武挨著丈人坐了,顧延挨著李學武坐在了下首邊,拿了酒瓶便要倒酒。
丁鳳霞怕李學武下午還要工作,耽誤了事,便要勸,李學武卻是笑著主動接了小舅子的酒。
“我跟小延第一次見,應該喝一杯,更何況爸今天回來”
李學武接過顧延手里的酒瓶,給丈人滿了一杯酒。
倒酒倒是沒什么,就是李學武的這一聲爸卻是讓顧海濤有了些許動容。
以前李學武都跟他叫叔叔,即便是跟愛人早都叫媽了,跟他還是稱呼叔叔。
這稱呼不僅僅是叔叔和爸的區別,還有著距離感。
李學武對他很尊敬,也很敬仰,但這種尊敬和敬仰讓兩人的關系一直都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今天李學武能主動跟他匯報自己的情況,又在給他倒酒的時候變了稱呼。
這代表了李學武跟他的關系拉近了,關系近了,有些話才好說,有些事才好做。
丁鳳霞也聽見了李學武的稱呼,笑著看了愛人一眼,用筷子給李學武和兒子布了菜。
李學武給丈人倒了酒,要幫小舅子倒,卻是被顧延搶了過去,言說可不敢讓姐夫倒酒。
一邊說著,一邊還有些怕怕地看了顧寧一眼,把桌上的氣氛倒是烘托的很好。
這種家庭,餐桌上很少有開玩笑的,甭說餐桌,就是這棟房子里,嚴肅要多過活潑。
這也是為什么顧延放假了也不愿意在家待。
今天不同,雖然沒有外客,但今天算是李學武和顧寧婚禮的頭一天。
這份慶祝值得活潑一些,顧延的熱鬧恰到好處,至少在李學武看來,這個小舅子可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心眼子少了還能擺的平院里這些小玩鬧?
左杰可沒少跟李學武說這個小舅子的事,要說多壞卻是沒有的,但剛才談話中所表現出來的敬仰他是不信的。
李學武沒有自不量力的心,更沒有自作多情的意。
小舅子怎么了?
該收拾就得收拾,躲著點兒丈人丈母娘就行了。
中午飯過后李學武沒有多待,別看顧延張羅著,可這酒沒有多喝。
他張羅的再歡,丈人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沒電。
沙器之和韓建昆也是在這邊吃的中午飯,只不過沒來這邊,是跟院里的保衛和廚師一起吃的。
以前只知道處長的丈人家有能力,這一次卻是深深地體會到了。
光是在值班室等著處長的那一陣,這院里見到的車和人就夠兩人嚇一跳的了。
更不用說真見到了處長的丈人,兩人更是直接認出了這是誰。
在回軋鋼廠的車上,沙器之看了看韓建昆,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后座的處長,一時有些沒敢說話。
李學武也沒在意兩人的眼神,靠坐在后座上,想著這兩天的事情。
當車到了保衛樓門前的時候,李學武下車前交代道:“建昆準備一下,下午三點半來樓下等我們”。
“好的處長”
不等韓建昆應聲完,李學武便跳下了車,往辦公樓里走去。
從一樓遇見的保衛處機關里的干部和干事,見到李學武都提前道了一聲喜,李學武也是笑著回應了。
到辦公室的時候,于德才跟著走了進來。
“處長,上午徐主任有打電話過來”
“嗯,說啥事了嗎?”
李學武坐在了椅子上,掉了一根煙點了,又把煙盒扔向了于德才的方向。
于德才沒有去動煙盒,只是擺了擺手,嘴上卻是繼續匯報道:“好像是昨天領導們出去拜訪兄弟單位的事,他沒說,是我打聽到的”。
“不順利?”
李學武吊了吊眉頭,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要真是這樣,我也不想接這個活兒,沒名沒分的”。
“主要是領導所求甚多”
于德才低聲匯報道:“聽那意思,廠長想要利用這次的交流作為突破口,打開聯合企業組建的僵局”。
說著話,手按在了電話上,繼續道:“只是僵局沒打開不說,現在又有了新的問題,紡織廠那邊拒絕了景副廠長提出的合作,說她沒有誠信”。
“草,誠信幾毛錢一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