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汗庭并不是個固定地點,而是隨著季節和水草情況隨時移動的。
只有到了冬天才會找個背風向陽的地方暫時固定,但這個地方也是視情況而定,可能幾年不換一次地方,也可能一年一換。
因此,常升的進軍路線一直在不斷修正。一開始朝著大致方向行軍,當接近北元汗庭可能存在的區域后就得隨時根據前方斥候線報做出調整。
當前方的線報傳回常升軍中,常升立馬命人改變了行進方向。
“還真是多虧了這飛天神球,要不然光是找他們汗庭,就得讓咱們找到明年去!”
副將聞言哈哈大笑道。
“大將軍吹牛了,大概率是明年都找不到,哈哈哈!”
“就你小子廢話多!”
“傳令下去,有啥好吃的都給弟兄們煮上,再過兩天咱們去北元汗庭吃羊肉去,哈哈哈!”
常升的將令一傳下去,自然是引起士卒的熱烈響應。隨軍的廚子也終于不再手抖,滿勺的給士卒盛肉。
在士卒開心的大吃大喝之時,常升則小心的跟各路主將聯系,詢問他們那邊的情況。
傅友德正領著隊伍在草原上漫無目的的閑逛,隨軍俘虜了幾萬北元人,又從北元人手中搶了幾十萬頭牛羊,在得知常升詢問情況時,當即做出回復。
“你就告訴常升,讓他放心大膽的去干吧,他北線的殘敵都被我收拾了,他不用擔心東面和北面的人!”
“諾!”
馮勝也跟傅友德一樣,一路上只能收拾一些沒來得及搬遷的小部落。至于大部落,不是他不想找,而是他根本找不到。
不過,這些小部落也不能小覷,每個部落都有上千人,只要讓他們接到汗庭的金箭,他們就會匯聚成一支洪流,給予大明軍隊致命一擊。
因此,他和傅友德的職責就是阻斷北元汗庭和散落的小部落之間的聯系,必要的時候將小部落整體遷徙到大明歸化城,給他們統一編戶齊民。
“常升這小子行啊,竟然這么快就摸到北元汗庭了?”
“你去給那小子回信,告訴他南面的北元部落都被咱給收拾干凈了,讓他放心大膽的去立功吧!”
只有藍玉接到常升的電報滿臉的郁悶,因為他這兒屁事沒有。
察合臺汗國實在是太老實了,別說出兵了,連只迷路的羊都不敢放出來!
先前支援北元的幾萬人,也被察合臺可汗給招了回來,為此還特意給藍玉送來一萬頭羊勞軍,表示察合臺永遠是大明的好朋友。
藍玉強忍著不開心收了這些羊,算是給察合臺汗國吃了一顆定心丸。
現在看到常升都要發起總攻了,把藍玉給羨慕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如果不是朱允熥那逆孫看不起自己,這潑天的功勞應該是自己才對!
不過藍玉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下,不敢也不能去找朱允熥訴苦。
朱允熥明顯是要抬舉常升,這才把滅元的重任交到常升手上。
可以說,誰都有資格跟常升搶,唯獨他藍玉不行。
畢竟他可是常升親舅舅,這世上哪有舅舅跟外甥搶功勞的道理?
再者說,他藍玉也不缺功勞了,他甚至功勞太多,已經引起老皇帝忌憚了。
否則前些年也不至于隨便找個理由,就把自己涼國公的爵位給擼了。
一開始藍玉還挺生氣,可這幾年的沉寂生活讓他逐漸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老皇帝褫奪他爵位是假,想要他命才是真!
原因也有一個,那就是自己太驕橫跋扈,怕新君使喚不動自己!
當年若不是朱允熥那孩子徒手擼荊棘,硬生生保下自己一命,現在自己墳頭的草都能長一人高了。
“上位啊,你就這么不待見咱,咱長那謀朝篡位的腦子了嗎!”
“唉!”
“便宜常升那個夯貨了!”
“好在沒便宜外人,也算是對得起大姐和大姐夫了!”
“你去給常升回信,他都別說打敗了,他就是打的難看點,咱都拿鞭子抽他!”
負責傳信的通信兵聞言偷笑,可就在他要去如此回復之時,又聽到藍玉叫住了他。
“等等!”
“跟他說小心為上,千萬不可輕敵!”
“北元人是從小活在馬背上的,騎射工夫比咱們大明強的多,放冷箭嘴時在行,讓他不要沖在最前邊!”
“諾!”
藍玉看到傳令兵下去,當即來到地圖前,對著一片空白的區域發呆。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北元汗庭應該就在這片空白區域。可即使如此,這片區域也大的出奇,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大姐的血脈可就剩下常升這支了,常升若是出點什么意外,咱死后可咋跟大姐交代喲!”
正當藍玉對著地圖發呆之時,副將急匆匆跑過來。
“大將軍出大事啦,察合臺軍隊出動了,繞過咱們,直撲北邊!”
“啥?”
藍玉聽到這話當場愣住,在意識到出了什么事后破口大罵道。
“這幫日了狗的東西,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出兵,真是特娘的活的不耐煩了!”
“大將軍,現在咱們該怎么辦?”
“你跟曹振帶五萬人去抄察合臺老巢,也別管什么老弱婦孺了,給我見人就殺!”
“剩下的人老夫親自帶隊,追著察合臺人的屁股后殺,非得把他們全都殺死在半道上!”
“諾!”
“對了,這事不要告訴常升,不能讓他為此分心!”
“這…”
副將聞言有些為難,因為按照皇太孫立下的規矩,他們是要實時通報戰場情況的。
如果常升因為不知道這個情況貿然進軍,然后被察合臺人抄了后路,這個損失誰都背不起!
“大將軍,卑職建議還是通個氣,讓常升將軍做好萬全準備!”
藍玉聞言搖頭道。
“你不懂!”
“常升這孩子從小就穩健,你若是告訴他,他勢必會留下一般人防守,那樣就很難將北元汗庭一舉殲滅。”
“而一旦錯失了這次機會,讓北元流竄道西方,大明將再也無法消滅北元了!”
“那咱們也不能違背皇太孫的命令啊!”
藍玉一聽這話也陷入猶豫,過了半會說道。
“那就等三日后在告訴常升!”
“察合臺的軍隊三天時間絕對趕不過去,有三天時間做緩沖足夠了!”
副將低頭想了想,覺得這事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好吧!”
“那咱們就晚三天在通知!”
“好在咱們有皇太孫打造的傳信神器,消息瞬息即至。若是像北元那般派人騎馬傳信,末將是死都不會同意的!”
藍玉聞言嘿嘿怪笑道。
“放你娘的屁!”
“若不是有這等神器,你當老夫傻了敢隱瞞軍情?”
兩天時間倏忽而過,常升那邊終于摸到北元汗庭,發起最后的總攻!
烏格齊哈什哈喝下一碗馬奶酒,突然感覺一陣心季,隨即驚愕的起身詢問道。
“可是外邊有什么情況?”
正在喝酒吃肉的部落首領們聽到這話集體懵了,暗道可汗是不是老湖涂了,還是做夢夢到了什么,咋突然開始說胡話?
“可汗,外邊什么情況也沒有啊!”
烏格齊哈什哈搖著頭道。
“不對!”
“馬上派斥候出去偵查,看看附近是否有明軍!”
此時正好有一隊斥候回來,烏格齊哈什哈聞言趕忙命人將斥候帶過來。
“你們一路上可否發現有明軍出沒?”
所有斥候聞言一起搖頭。
“回稟可汗,我等在路上并未發現明軍!”
烏格齊哈什哈聞言心緒依然不寧,但一些部落首領可忍不了了。
他們本來就對烏格齊哈什哈自立為汗有意見,現在見烏格齊哈什哈這般疑神疑鬼,他們在心里更加譏笑其膽小怕事。
但他們渾然忘了,當年烏格齊哈什哈可是被譽為草原上的勇士,中興北元的希望。
“不對啊,本汗的預感不會差!”
“大汗,您就別疑神疑鬼了,現在大雪封路,別說大明殺過來,就是咱們殺過去都難如登天!”
“是啊!”
“今年的雪可是不小,別說大明人受不了,就是咱們都凍的難受,大明人更不可能頂著嚴寒大雪來打咱們了!”
“等到了春暖花開之時,就算大明打過來,咱們也早就趕著牛羊跑了,哈哈哈!”
烏格齊哈什哈聽著一眾首領的笑聲,心里也漸漸放松幾分,暗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可正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何人喧嘩?”
沒人回應烏格齊哈什哈的話,因為下一秒他們就集體聽到了明人的喊啥聲。
“沖呀!”
“活捉北元大汗!”
大帳內的人聽到這震天的喊殺聲集體傻眼,烏格齊哈什哈更是第一個沖出去,打算組織汗庭內的人反抗。
然而,他剛來到外邊就被外邊的景象震驚了。
漆黑的夜里,四面八方都是明軍沖鋒的喊殺聲,汗庭內早就亂做一團了。
正當烏格齊哈什哈砍翻了幾個亂跑的牧民,打算號召大家集中起來之時,他的耳邊突然聽到一陣破空聲。
他本能的向著邊上一躲,正好躲過了一顆飛馳而來的炮彈。
炮彈落地霎時炸開,不僅將汗帳炸的四分五裂,也將他的兩只耳朵給炸失聰了。
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夜空中飛過來一片流星!
“快跑!”
“這是明軍的火炮!”
事實上汗庭早就亂成一團了,所有牧民和士卒在營地內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跑,根本沒人注意這個蒼老的大汗在喊啥。
山上,常升在命人持續轟炸三輪后,當即命人帶上刀劍下山拼殺。
這倒不是常升不想繼續轟炸,實在是趕路太急,帶來炮彈都被打光了!
好在炮兵營都是從原來的衛所中抽調的,本身的騎射工夫也不差。
隨著常升下達沖鋒號令,所有炮兵營的人瘋了一般沖向北元大營。
他們剛剛在山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此時北元大營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只要他們殺過去就能殺敵立功!
烏格齊哈什哈顧不上汗帳內還有沒有活口,從一旁的死尸邊上撿起一把刀,就站在原地等待跟大明人廝殺。
然而,他的衛兵很快就找到了他。
“可汗!”
“咱們趕緊跑吧,再不跑就被大明活捉啦!”
烏格齊哈什哈聞言斷然拒絕道。
“不!”
“本汗就是死,也要死在這片草原上!”
“你們跑吧,并給馬哈木帶去本汗最后一個命令,讓他帶著所有精銳跑,跑的越快越好!”
“好!”
衛兵干脆利落的答應一聲,隨后扔下烏格齊哈什哈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烏格齊哈什哈見狀當場愣在原地,對著跑路的衛兵破口大罵。
這兔崽子怕是早就想跑了吧!
烏格齊哈什哈罵了幾句就不罵了,而是靜靜的坐在被炸成碎片的汗帳旁,等待著被明軍俘虜。
至于自殺殉國的事,他只是嘴上說說,心里可從沒那么想過。
一來是他不想,二來是他不能。
他還要活著為更多被俘虜的北元人爭取生存的機會呢!
他的愿望很快就實現了,一伙大明小兵看到這個老頭穿的不錯,當即將他給俘虜了。
但這幾個小兵都不會北元話,烏格齊哈什哈也懶得跟他們說大明話。
因此,小兵不知道自己抓了條大魚,還以為只是抓了個北元的什么大官呢。
直至一個隨行的北元人喊出“丞相”之名,這才暴露了烏格齊哈什哈的身份。
小兵們當場狂喜,趕忙帶著烏格齊哈什哈去找大將軍領賞!
常升聽到手下人俘虜了北元丞相也愣住了,在找來幾個北元人認人后更加傻眼。
“回稟大將軍,此人就是烏格齊哈什哈,剛剛自立為可汗!”
“這就是北元可汗?”
北元人見常升這般問,他們也有點搞不清了。
“應該是吧?”
烏格齊哈什哈見他們懷疑自己的身份,當即掏出可汗金印仍在地上。
“本汗就是烏格齊哈什哈,北元最后一任可汗!”
常升命人撿起金印仔細端詳下,見到上邊果然印著北元可汗至寶的紋樣。
“不知是可汗駕到,在下有失遠迎了!”
“哪里哪里,不知者不罪!”
烏格齊哈什哈剛想跟常升擺個譜,提出一些優待俘虜的要求,就聽到常升興高采烈的喊道。
“來人!”
“將此人給我綁了,關到囚車里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