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圣潔列斯!為了基因原體!”
路明非高聲怒吼,他如今的情緒已經陷入到了一種極度的亢奮與狂熱之中。
圣潔列斯的意志在方才短暫地接管了他在夢境中的精神——在路明非所聽聞的故事傳說里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圣潔列斯之子最艱難的時候,往往是偉大的圣潔列諾出現解救他們。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無上的榮耀!假如圣血天使母團知道此事,因為詛咒建軍以及巴達布戰爭而飽受排擠的慟哭者戰團也許能夠得到他們的援助。
只不過這些事情得放到以后再算,現在要先試著解決這頭復蘇的異形!
路明非持劍狂奔,凈月劍身上燃燒起了金色的圣焰,是這片黑暗冰冷的天地間唯一一抹亮色。
男孩發出一聲咆孝,扇動鐵青色的猙獰膜翼俯沖而下,他裹挾漫天的尖銳冰刺,猶如統領著千軍萬馬撲向了那抹亮色。
那個人類先前試圖以未知的元素凝聚一套鎧甲著身時散發的氣息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盡管如今對方的氣息已經大不如前,但他仍不敢大意。
必須以雷霆手段將對方從這個世界上抹除,再去思考過去竊取了他們力量的卑賤人類如今到底發展到了什么程度。
透明的冰晶染上了一抹金芒,每一根都能輕易洞穿人體的冰刺如狂風驟雨一般將路明非吞沒,然而路明非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凈月巨劍寬厚的劍身充當了最堅硬的盾牌,所有冰刺都被撞成了晶瑩的粉末。
他頂劍沖鋒,一口氣撲殺至異形的身前,劍鋒一轉,將襲來的最后幾根冰刺擊碎后,便精準地朝異形的第一顆心臟的位置刺去。
而異形似乎早已做好了被近身纏斗的準備,極寒的堅冰覆蓋于其手掌擋住了那足以將自己整個胸膛切開的劍鋒,與此同時銀白色的霧氣幾乎是瞬間就在其右手凝結成一柄與其體態完全不符合的藍色巨劍,朝路明非直直斬下。
劍與劍相撞,初次相接后又以常人根本無法看清的速度撞擊數百次,狂風裹挾著冰冷的碎屑席卷整個卡塞爾莊園。
兩者之間毫無疑問地在進行一場純粹的劍術搏殺,兩個男孩揮舞著與他們身體極不相符的蒼藍色巨劍忘乎所以地搏命相殺,沒人能夠看清他們的動作,只能看見金色與被暗藍色的光華在以閃爍的幅度激烈沖突,好似流竄的電弧。
但這場劍術搏殺又不是那么地純粹,猶如暴風雪在席卷一般的無形力場內是那個龍類的主場,受操控的元素試圖從路明非的視角盲區外凝結成致命的攻擊將其偷襲致死,然而每一次路明非都像是提前預知到了一般及時避開。
“天啊…”
及時撤離到莊園外的馬耶克勛爵看著莊園內那兩個人型生物之間的超凡戰斗,臉色慘白。
就在他們自信地以為火藥與鋼鐵能夠轟碎那群古老生物帶來的陰影時,爆發在卡塞爾莊園內的戰斗又重新給他們上了一課。
很難想象冷兵器之間的戰斗居然能夠爆發出這般震撼的視覺效果,在火藥武器還未普及的年代里,那些屠龍者以手里冰冷的刀劍與內心悍不畏死的勇氣對抗的,居然是這種可怕的生物么?
更何況那能將混血種壓得跪倒在地的龍威仍在這片天地間彌漫,僅僅只是面對都要感覺窒息,混血種們的身體本能回想起了那些太古時代統治世界的古老陰影們。
“該撤離這里了,趁著那位昂熱的學生還能給我們爭取時間,”馬耶克勛爵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從他那只從不離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交到了夏洛子爵的手里,“那些侍奉龍族的‘不死徒’很快就會像嗅到奶酪的蒼蠅一樣蜂擁而來。”
“馬耶克,你想怎么做?”夏洛子爵抓著那個黑色的盒子,手微微顫抖。
“分散離開,希望那頭龍類還有那些不死徒們能夠被我引走,”馬耶克從懷里掏出一柄精巧的左輪槍,扳開槍機提在手里,“你們坐另外一輛馬車帶著‘卵’離開,走和我相反的方向。”
三位紳士互相對視一眼,難得少見地伸手交握,他們知道這一次的分別后,他們可能不會再見。
當年的秘黨精銳“十字薔薇會”的最后三名“鐵十字薔薇”如今也將凋零,不過這也一樣算不得什么。
相比那些更早倒下的伙伴,他們算得上幸運。
“大學是一定要開辦的,對龍族的戰爭不能停止。無論是誰活下來,我們的事業都要繼續。”馬耶克勛爵最后說。
“昂熱,我很抱歉之前曾產生了你會是‘龍族間諜’的想法…但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是從哪里找到的這樣一個優秀學生。”
梅涅克凝望著莊園里的戰斗,抓緊了手里隱隱在震動的亞特坎長刀。
這是屬于真正龍類級別的戰斗,而非過去那些尋找死侍的小打小鬧,蘇醒的龍類展示了他那宛如神話故事中魔法一般的元素操控能力,卡塞爾莊園內如今像是掀起了一場驚人的暴風雪,中心的兩人成了最明亮的光源,與外面漆黑的雨夜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用中國話來講,他屬于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路山彥的目光停留在那個直面龍類的“同族兄弟”身上,隨后看向了昂熱,“路明非是他的真名沒錯吧?”
昂熱只是點點了頭,在夢境中跟各位已經逝去的同袍就算解釋再多也沒用。
作為一個復仇者,如果可以,他也想沖入莊園里,檢驗自己能夠在真正的初代種面前展現出什么樣的戰斗力。
畢竟用于屠龍的無知工具…如今已是一個真正的、他無法看清的屠龍者。
“你似乎很執著于自己本身屬于人類的事實?”
李霧月以古老純正的中文,輕聲對不遠處的路明非說話。
“我永遠都是人類,異形。”
路明非喘息著,努力平緩著體內那顆劇烈得仿佛想要跳出來的心臟,冷冷地盯著那個背生雙翼的男孩。
“你體內的血統已經跟我族無異,只不過你依然保持著虛偽的人類外表與懦弱的混血之軀,”李霧月的聲音十分清晰,“你站在人類和龍類的分界之間,你們這種人無法獲得人類的認可,你們必須隱藏自己的身份,就像是老鼠那樣活著。如果有一天人類發覺你們是異種,有著遠超他們的能力,并用這種能力獲得了凌駕于他們之上的財富與地位,他們會怎么樣?他們會感激你屠殺祖先么?”
“不會,他們會畏懼你們,避開你們,憎惡你們,甚至最后殺死你們,瓜分你們的秘密與財富。”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保護人類?”
“為了帝皇的意志。”
路明非冷冷地回答。
兩者看似處于一個類似于中場休息的時間,但如今卻是路明非更加需要這個時間。
“暴血”,這個堪稱褻瀆卻又能讓混血種大幅度增強自身實力的異形技術已經被路明非壓榨到了極限,甚至已經達到了“三度暴血”的地步,這種程度估計能讓混血種不可逆地直接向異形層次墮落,從精神層面上變成只知殺戮和遵從異形為主的死侍;
但作為在慟哭者奮戰了一百多年的忠誠阿斯塔特,抵抗過混沌的誘惑與蠱惑,克制過“血渴”與“黑怒”,自血脈深處涌現想要占據心靈的殺戮欲望被路明非很快壓制,只不過因此帶來的身體負擔也同樣巨大。
而李霧月…也不知基因原體在短暫接管自己的身體過程中發生了什么,他能感覺到這頭異形的身體還在高速恢復中,方才的戰斗中他甚至沒有使用“言靈”這種屬于異形的力量。
而路明非已經發揮出常態下的所有力量,其中包括預言系靈能。
“你是一個很有趣的樣本,你的血液也蘊含著其余不同的力量…”李霧月的聲音變得森冷,“但你踏上了封神之路,甚至還有竊取這股力量為人類所用的契機,根據長老會的規定,你必須被徹底抹殺。”
“封神之路?你們這種異形也有資格自稱為神?”路明非臉上的冷笑與不屑不加以掩飾,“唯一有資格被稱為神明的只有…”
但他很快就說不出來字了,喉嚨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那兩個字始終說不出來。
“只有?你侍奉的又是哪位虛假的神明?”李霧月問,“在你們人類的神話傳說里,一切神明都只不過是我們的化身。”
“閉嘴,異形。”路明非重新調整情緒,重新抬劍作出戰斗架勢。
“愚蠢的人類…”李霧月搖了搖頭,呈現出蒼藍色如夢似幻的寒氣在其周身聚集,凝結成一副具有獨特美感的猙獰冰甲,尖銳的倒刺與倒鉤閃爍著晶瑩的寒光;其身后那對鐵青色的膜翼表面也覆蓋上一層細密的冰甲盾鱗片,那條長尾末端更是凝結出一把鋒利的冰刀,猶如毒蛇一般毒辣 轉眼間,他的氣勢再度發生了變化,盡管還是人類之姿,但此刻無疑如同下凡行走的神明一般威嚴——雖然對路明非來說這種威嚴并不存在。
“能被執掌元素權柄之一的海洋與水之王親自抹殺,這是你的榮幸,人類。”
李霧月冷漠地開口,暴風雪已經停歇,蒼藍色的迷蒙霧氣充斥著已經被完全摧毀的卡塞爾莊園。
毫無疑問,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頭異形的力量已經恢復得更加強大。
但路明非的身形在此刻也發生了變化。
那個與他差不多高度的男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身著明黃色金屬重甲的高大巨人,頭盔的目鏡在迷蒙的藍色霧氣中透出攝人的紅光。
“雖然跟我這次來的初衷有些不符,但想要凈化你這種級別的異形確實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低沉如同悶雷炸響的話語從頭盔呼吸柵欄里傳出,在極寒的空氣里變作陣陣白氣,“這并不算作弊,有基因原體和煉金軍士在,要組建一支忠于帝皇的強大軍團將你們碾碎也并非不可能。”
“現在先面對真正的圣潔列斯之子,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