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悄悄握緊了折刀,看著“路明非”以自己鮮血灌既男孩那第二顆心臟。
在過往的故事回憶里,讓男孩從假死狀態中復蘇的是一支腎上腺素…但昂熱很快就打消了這種“血祭”的詭異行為能否產生效用的疑問。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能明顯感受到酒窖內的溫度正在急劇降低,好像變成了一座剛剛高速啟動的冷庫。
游離在空氣中隱秘的元素正聚集于此處,棺材里的那位君王還沒完全蘇醒,就已經展現出了他所掌控的權柄。
昂熱死死的咬著牙沒有讓自己的身體退后,無形的恐怖龍威正隨著低溫彌漫,純血龍類對于混血種的血統壓制徹底體現,哪怕昂熱內心存在著對龍族極端的仇恨與怒火,但他的身體本能卻在抗拒著戰斗,只想轉頭逃跑。
男孩的復蘇遠比記憶里那次要可怕,顯然路明非的鮮血要比腎上腺素有用得多。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正身處于夢境記憶里,昂熱可能會下意識地認為路明非其實是棺材里那位男孩的追隨者,潛伏至今就只是為了讓自己的主人復蘇,重新降臨世間。
“相當優秀的自我再生能力,在遭受嚴重創傷時能展現出比‘拉瑞曼’更加出色的修復功能。”
“還有另外一副骨骼結構…應該是組成他們翅膀的部分,暫時沒太大意義。”
“‘水之元素’在自動聚集,是因為這個物種的肉體本身就具備元素的親和性嗎?有待進行更多研究。”
“未完全死亡的身體變成了束縛他們精神的枷鎖,只有肉體在完全的死亡時他們才能將精神轉移,雖然比不上太空死靈那套重生協議,但在生物層次來說仍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存在。”
“那他們的精神力量是通過什么方式轉移的呢?通過類似尼伯龍根那種純精神空間的途徑?這倒也能解釋他們擁有對靈能的親和性。”
男孩身體的器官正在干枯變成紅潤狀態,鮮血重新流動,那張俊秀的臉龐上雙眸已經緩緩睜開,冷漠地注視著路明非。
然而路明非沒有在意男孩的視線,他那如金色汽燈般明亮的雙眸正掃視著男孩的肉體,左手手掌流血灌既的同時,右手仍抓著解剖刀劃動切割男孩某處血管或者肌腱,就像是搗蛋的小孩給男孩高速愈合的身體制造些小麻煩;
可他臉上的神情卻平靜如常,帶著研究科學的嚴謹和理性,仿佛棺材里的男孩依然是一具可供無限研究的人體標本。
而非正在復蘇的王。
先前被鋸斷的骨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慘白的骨骼如盤根交錯的樹根般糾纏,重新融合成了一塊堅硬的骨板,阻隔了路明非想對于其體內的深入研究。
下一秒,男孩那兩只纖細的手臂猶如閃電一般暴起,刮起的寒風仿佛連空氣都能夠凍結,慘白的冰霜覆蓋于男孩手掌上形成一對利爪——可以看出他的暴怒,甚至不等身體完全恢復就要撕碎這個若無其事褻瀆他的渺小人類。
路明非手掌充盈起明亮的金光,他不慌不忙地一手擒住了兩只向自己喉間襲來的冰爪,沒有絲毫的慌亂,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盯著那不知何時已經從棺材中蹲起身的男孩。
男孩面無表情,眼睛里發出黃金般刺眼的光芒,從皮膚中生出的鐵青色毛發飛速擴張變化,形成密集且完美盾形鱗片將全身覆蓋。
“五雷勐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云,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一旁的昂熱已經進入了“暴血”狀態,一度暴血加上復仇意志才勉強驅散了身體抗拒戰斗的膽怯本能,他嘴里念的是拋向空中那塊銀質銘牌上所書寫的開旗咒,路山彥曾給他解答過上面的西夏文字。
強烈的光芒一閃,一瞬間有無數幻影散逸出來,一支縱馬飛馳的古中國軍隊出現,尖戈凌空間向著路明非和男孩兩人壓下。
這是一件煉金器物,能用語言來啟動激活封在其中的精神來暫時壓制敵人——然而在路明非“鮮血勐藥”的刺激下,這個名為李霧月的敵人氣勢之盛遠超當初,這塊銀牌已經無法壓制他的力量。
“砰!”
棺材在爆裂的聲音響起時就已經化作了無數碎屑,虛幻的古軍隊隨著男孩身后漆骨翼的張開而崩解,血霧在他的背后綻放——這便是路明非先前所說的第二套隱藏的骨骼結構。
而在猩紅的血霧中,還有一條尖銳的烏青色骨骼破體而出,好似毒蝎的尾鉤游出了刁鉆詭異的角度襲向路明非的后背,那是人類感官的盲區,男孩似乎相當清楚人類的弱點——然而在下一秒,他整個身體被直接丟了出去,陳列著一排排酒桶的墻柜像是遭到了炮彈撞擊一般粉碎,深紅色的冰渣與木片混合在一起。
似乎被異形的攻擊行為勾起了些許情緒,璀璨的金色光芒籠罩了“路明非”的全身,猶如神圣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在恍忽間,一身金色覆蓋全身的厚重鎧甲正在逐漸成型,栩栩如生的金色雄鷹凋紋于胸甲表面欲展翅騰飛;
包裹著金輝的金色月桂枝條的桂冠于他額頭浮現,一柄金色的利劍凝結成型握于他右手,劍刃上燃著實質性的金色火焰,頃刻間,路明非的形象就從一位追求科學的理性學者變成了一位能夠沖殺戰場的戰士。
“在那副快被神性吞沒的腐朽軀體里待了太久太久,希望我還沒有忘記怎么拿劍戰斗。”他輕聲低語,如恒星般耀眼璀璨的視線直視那個從狼藉中起身的人形異形。
但李霧月的身形出現了些許模湖,在以煉金銀牌壓制失敗后震撼看著路明非所發生的轉變的昂熱也意識到這場夢境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離開的莫德勒醫生的呼喊、夏洛子爵等幾位老人享用著紅茶的聊天、梅涅克與路山彥的擊掌…記憶正在腦海中破碎。
“看來戰斗要還給零號了。”
“路明非”輕聲嘆了口氣,耀眼的金色鎧甲、光環與利劍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從方才那宛如天神下凡的神圣姿態重新變回到那個看似平凡的男孩,“燒壞這個孩子的腦袋可不利于以后戰士們的心理灌輸。”
“先生們!你們這是在阻撓人類科學的發展!你們意圖掩蓋人類歷史上的偉大新發現!”
被強硬驅趕出酒窖的莫德勒醫生和他的醫療團隊在莊園里大聲抗議。
年輕的梅涅克伯爵意識到了不對勁,立即帶著自己的伙伴們上前厲聲盤問情況,在莫德勒醫生狂熱激動的傾述下,梅涅克的神色陰沉了下來。
“發生什么事情了,梅涅克?”
這里的動靜引起了三位老紳士的注意,他們正在二樓享用著紅茶,商討著準備建立一座專門培養屠龍精英的學院,為以后的屠龍戰爭作準備。
“棺材里的貨物還沒死,他是活著的。”梅涅克深深吸了一口氣,述說出了這個恐怖的事實。
“不可能,即使死侍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存活!不,即使是純血的龍類,三代種之后也不會有那么強的存活能力!”馬耶克勛爵瞪大了眼睛,立即開口反駁道。
“這是我親眼看見的!尊貴的先生!他擁有兩顆心臟,而且第二顆心臟仍處于搏動狀態!這是一個全新物種的發現…”
莫德勒醫生高聲說道,但很快就被人強硬驅離帶走,不過現在不是該考慮掩口的時候。
“該死該死該死…難道那具標本是次代種甚至是初代種么?我們這是中了頭彩還是中了致命的陷阱?”梅涅克高速地踱步。
“不管是什么,這種危險的東西應該立即徹底毀掉!立刻毀掉標本…用黑索今炸藥來炸!絕對不能殘留一點組織!”馬耶克勛爵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昂熱!昂熱和他的那個學生還在酒窖里面!”梅涅克神色一變,“酋長和老虎跟我一起去酒窖!山彥,你帶剩下的人守住酒窖入口!準備好來福槍…”
有大塊的冰雹從天空中落下,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襲來,卡塞爾莊園的溫度眨眼間驟然下降了數十度,莊園的草坪蒙上了一層慘白的冰霜。
“來不及了,立刻引爆酒窖里的炸藥!煙灰,準備好你的克虜伯炮!”
酒窖里除了珍藏有三十年的波爾多葡萄酒之外,底下也儲藏有黑索今炸藥,引爆之后能將半個卡塞爾莊園撕碎。異常的變化讓梅涅克心頭的溫度也降到了谷底,他不能猶豫,不管那頭龍類標本的復蘇是否跟昂熱和他那名學生有關,都必須在這里將對方徹底毀滅!
庭院的地面忽然詭異地隆起,出現了一條條裂痕,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數道粗壯的尖銳冰柱把地面直接撕開,環繞在一起猶如一尊冰封的巨大王座。
一個來自古代的亞洲男孩屹立于冰柱的頂點,他的背后生有一雙鐵青色的雙翼,猙獰的鐵鱗上包裹著慘白的冰晶。
他帶著皇帝般的威嚴,一雙耀眼的金色童眸居高臨下地掃視著眾人。
龍威,踐踏一切、碾壓一切的龍威。
梅涅克沉重地呼吸著,感覺自己的信心正在崩潰,平時脫口而出的言靈如同漩渦般在腦海里卷動,但是無法出口,龍威的壓制下他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
這是血統的優勢,秘黨的屠龍精英們擁有龍類的血統和龍類相似的力量,但在這個血統高貴至極的龍類君王面前,他們好似又變回了卑賤的混血種。
在這窒息的壓迫下,唯有一抹金色的光華在飛速向男孩逼近。
男孩俊秀的臉龐頓時因憤怒而變得猙獰,他扇動身后的雙翼,天空中落下的冰雹在無形的力量下被凋琢成鋒利的冰刺,裹挾著刺骨的寒潮撲向了那道手持巨劍朝他沖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