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園,池畔東所。
這是十二阿哥的住處,現下不單單他在,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也在。
因為這只“富貴雞”是賜四個皇子阿哥的,就送到了東所。
不管平日里如何輕忽,他序齒在前,這個時候就是兄弟們過來。
一個泥蛋蛋,看著貌不驚人。
可是幾個皇子阿哥,聽聞是九阿哥“敬上”的,就都有底了。
都吃過二所的美食,曉得不俗;這又是“敬上”的,那更是錯不了。
十四阿哥笑道:“九哥肯定送了好幾份,這是惦記著咱們呢…”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曉得要是只有兩、三份的話,那輪不到他們兄弟,指定是太后與太子排在前頭。
十三阿哥點頭道:“九哥向來友愛…”
十二阿哥沒有說話,可神色也舒緩許多,不再是平日里的木塑泥凋模樣。
最小的十五阿哥都咽下口水,帶了期盼,道:“肯定是九嫂琢磨出來的,會很好很好吃。”
等到外頭的泥巴殼敲打,荷葉也打開,香味縈繞。
四人就分食了這只雞。
十四阿哥與十五阿哥一人一只雞腿,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一人一只連著胸脯肉的雞翅膀。
用的就是二斤左右的童子雞,去了皮毛內臟,熟制后也就一斤左右。
意猶未盡…
紫禁城,二所。
夫妻倆正在院子里熘達。
下晌叫膳房做“富貴雞”的時候,舒舒就問了一下今日膳房的食材都有什么,知曉有新鮮的羊小排,還有一只豬肘,既讓小棠也試做了。
然后晚飯的時候,一只“富貴雞”,一份煨羊排,一只煨豬肘,除了分出去賞齊嬤嬤與崔公公的,剩下的,夫妻倆吃了個干凈。
九阿哥是一支雞翅膀、一個雞腿、一條羊小排、兩塊肘子肉。
因為羊小排用辣椒腌過,很是入味,剩下大半扇就讓舒舒給吃了。
她這小半月因苦夏的緣故,清澹飲食,胃口也小了。
一下子吃多了,就有些受不住。
夫妻倆都撐到了。
九阿哥就拉她出來遛彎消食兒。
至于“富貴雞”這個名字,并不是舒舒想起乾隆的典故直接“拿來”的,而是九阿哥琢磨出來的。
“叫花雞”不雅,夫妻倆想新名字的時候,九阿哥就想到了“福壽喜”。
覺得那個菜的名字好,聽著就是好彩頭。
這“叫花雞”可以參照那個想名字。
舒舒這邊還沒有想到貼切的,九阿哥就已經脫口而出“富貴雞”。
按照他的意思,缺什么補什么。
乞丐琢磨出來的吃食,那就補個富貴,叫“富貴雞”。
“咱們這方子尋常,吃著新巧罷了,要是能尋到更好的方子,到時候就叫‘神仙雞’…”
九阿哥不貪口腹之欲,卻是還記得自家的酒樓:“到時候就在酒樓上這道菜…”
舒舒笑道:“這名是不是起的太大了?”
九阿哥道:“現下是不行,大家聽了霸道名字,期待太高,吃著也只是比尋常烤雞略好些,自然不會滿意;要是有了好的方子,讓人流連忘返,使得香味更霸道些,然后肚子里也塞滿了山珍什么的,弄成‘福壽喜’那種吃不起的樣子,就能叫‘神仙雞’了。”
這次的“富貴雞”的肚子里,也是塞了東西的,就是水發的香孤與玉蘭片。
舒舒在旁,真心夸道:“爺可真厲害。”
無師自通的明白了商品名的重要性,還曉得將消費者的期待值拉滿。
九阿哥帶了得意,道:“這有什么?要是賣的是尋常的雞也就罷了,吃到肚子里就算不虧,可想要將一只雞賣出十只雞的價格,就要怎么精巧怎么來了…”
說到這里,他又道:“那個冰粉方子跟冰豆花、綠豆涼粉,也叫人抄一份,回頭打發人送過去,那個現在外頭正合適。”
舒舒點點頭。
等到臨睡的時候,九阿哥才想起烏雅家的事,跟舒舒說了一嘴,道:“汗阿瑪到底怎么想的,后宮妃嬪的娘家都清退的差不多了,留著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差事,這是防什么呢?”
舒舒沒有回答。
還能防什么?
防著有皇子外甥的人家,勾連皇子,在膳房做手腳。
或許康熙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可是已經開始忌憚。
“這是好事,往后內務府攀龍附鳳的人家怕是少了…”
舒舒道。
之前送個女兒入宮,只要得了寵愛,成了嬪御,就能惠及家族,誰不想要搏一搏呢?
現下呢?
要是女兒入宮得寵,家族上下就要放棄世官肥缺,退到散職上去,就要權衡權衡了。
或許還有賭富貴的,不過應該也會少許多。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九阿哥撇嘴,小聲道:“還真是未必,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往后哪代皇帝色令智昏呢?自古以來,就不缺‘盼女成鳳’的人家…”
不過閑話罷了,本也不與他們相干。
結果次日,就被打臉了。
次日,九阿哥如常到了內務府,就被桂丹給堵住。
不再是之前那種囂張跋扈的模樣,瘦了一圈,精神也蔫耷耷的。
九阿哥的視線往他身上掃了一眼,不像死了爹娘的,怎么這死出。
“九爺,您可得幫幫忙…”
桂丹苦著臉,可憐巴巴,道。
“哈?”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幫個屁!爺該你的、還是欠你的,開口閉口就得幫忙,滾邊去…”
桂丹忙道:“這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四叔、五叔闔家進京不到半月,家里都嘰歪了好幾場。”
九阿哥依舊是不以為然,道:“那關爺什么事兒,人腦子打成豬腦子,也是你們家自己的家務事兒。”
桂丹沒想到九阿哥如此絕情,連個原由都不問,訕訕道:“九爺,這都不是外人啊,都是娘娘的至親…”
九阿哥涼涼的看著他,道:“怎么地?這么多年打著娘娘的旗號作威作福的,都得了好差事,這一朝打回原形,受不了了?”
桂丹訝然道:“您知道?”
九阿哥嗤笑道:“爺又不是瞎子、聾子,怎么就不知道?”
實際上還真不知道。
即便人事單子他要過一手,也不上心,也只會當成是尋常,沒有想到是皇父在削弱后妃戚屬的勢力。
不過有十四阿哥昨天的問話,他心里也就有數了。
郭絡羅家四舅、五舅,借著宜妃的光,品級雖不高,可都是有差事在身的,居然闔家進京,那除了丟了盛京的差事,還有什么其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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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官保倒是沒有老湖涂,曉得有郭貴人之死,額娘這一脈這邊與老二、老三那邊有了嫌隙,難以化解。
老四、老五是庶出,之前也是墻頭草,就打發到京城來。
五哥府上已經有了個司儀長。
這是盯上自己的皇子府了?
桂丹喃喃道:“四嬸、五嬸想要進宮給娘娘請安,可是娘娘沒有召過人,連我額涅這半年也沒有入宮,四嬸、五嬸不信,就跟我額涅鬧,說我額涅存了私心。”
九阿哥聽得熱鬧,道:“那怎么沒攆出去?”
桂丹看了九阿哥一眼,道:“那是皇上賜給瑪法的宅子,不是阿瑪的私宅。”
九阿哥挑眉,道:“爺倒是忘了,你們還沒分家呢,你阿瑪還真是孝子…”
桂丹訕訕道:“瑪法不分家,我阿瑪也沒有法子。”
九阿哥輕哼道:“這不就是分了遠近親疏么?做了取舍,就要擔著,別盡想兩全其美的好事,還是當爺是面團似的,去年盛京的事,爺可都記得清清楚楚,穿著孝服來迎爺…”
桂丹帶了委屈,道:“不搭理他們就不搭理唄,那您怎么連奴才都不搭理了?”
九阿哥冷笑道:“這不是你那好額涅,將爺當成仇人了么,爺還怎么敢搭理你,放你跟著爺親近,回頭讓你捅爺兩刀?”
桂丹忙道:“奴才是那喪良心的人么?且不說金家的事情不與爺相干,就算是爺的干系,也不影響咱們的情分啊!”
九阿哥卻是曉得桂丹是個畏威不畏德的,還有“狐假虎威”的前科的,就道:“反正你皮子給爺緊著,要是敢打著爺的幌子或是五哥的幌子在外頭胡鬧,那爺就讓你剝了這身蝦皮,滾回盛京老家!”
桂丹苦著臉道:“奴才不敢,五爺已經教訓過了。”
九阿哥想起自己那個大舅母,依舊厭惡,道:“你額涅一心幫扶娘家,做什么老指望五哥跟爺,那就自己幫唄,你這不是沒定親么,將她那個寶貝侄女聘給你不就行了!”
既是想要攀高枝養出來的姑娘,相貌應該不差。
要不然也不會舍得花錢,先是送到二所備選,后又送進兆祥所。
桂丹呲牙道:“九爺,您可真疼奴才…”
金家入了辛者庫罪籍,以后男丁只能服最臟最累的勞役,女卷也要補些臟亂繁重的婦差。
尋常包衣人家,都不會樂意跟這樣的人家結親,更不要說郭絡羅家是已經抬旗到滿洲旗的新貴,桂丹又是補了侍衛的郭絡羅家長孫,妃主子的親侄兒。
九阿哥嗤笑道:“往后你額涅再磨嘰金家的事,你就這樣應答,多好啊,直接成全她的孝心。”
桂丹忙搖頭道:“可不敢說,萬一奴才額涅當真了,那奴才可掉坑里了。”
九阿哥收了笑,板著臉道:“反正你們樂意怎么熱鬧是你們的事,不許讓五哥費心,也不許去啰嗦五嫂!五哥、五嫂脾氣好,會想著親戚體面什么的,爺可不會理那個,要是你們家不安生,你阿瑪管束不了妻子兄弟,那還做個屁的司儀長,爺到時候給五哥舉薦新人,爺就不信五哥不給爺這個體面…”
凌晨掉落了前一章,大家別落下,今天還是勤勞的小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