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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七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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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分,陰沉沉的天色把沿江兩岸的山石染成了黑青色,江面上還飄著淡淡霧氣。

  一艘烏篷船自江道順流而下,駛向江畔的渡口,渡口不算大,但旁邊立著一塊巨石,上面刻著‘七玄’兩個朱紅大字。

  夜驚堂站在烏篷船上,抬眼遙遙打量,詢問道:

  “這‘七玄’是什么意思?有七種厲害本事?”

  船篷之內,折云璃做江湖俠女打扮,正在拿千里鏡打量江邊城鎮,聞聲講解道:

  “七玄門是天南本土的門派,都傳兩百多年了,開山祖師是走雜家的,會打鐵、煉藥、看風水、做法事等等,所以起了個七玄門的名字。

  “七玄門原本規模不大,就十個十幾號人的小門派,等傅老掌門出山,因為為人寬厚醫術也好,才慢慢發展起來,主要產業是制藥和鑄器,功夫只能說一般。

  “等傅老掌門死后,七玄門被藥王谷給壓住了,已經很少有人來這看病了,如今主要產業就是打兵器…”

  夜驚堂知道藥王谷,就是‘藥王李’所在的地方,其制造的玉龍膏,治內傷淤傷效果奇好不說,放在某些人手里,還能充當潤滑之物,用來輔助西瓜推、另辟蹊徑等等,算是高手行走江湖必備之物。

  聽見此言,夜驚堂意外道:“藥王谷也是天南的門派?”

  “那是自然,不過在凃州南邊,離這兒有點遠,離千鶴山莊近。”

  “我以前還以為天南只有一個官城。”

  “這怎么可能。天南可是臥虎藏龍之地,雖然奉老神仙來之前,沒現在這么熱鬧,但自古以來高手退隱,都喜歡跑到這兒來隱居。而且千鶴山莊、平天教,都算是天南勢力,不算奉老神仙,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厲害…”

  如此閑談間,烏篷船緩緩靠在江畔,兩人相伴上了岸,走向了遠處的城鎮。

  昨晚鎖定了嫌疑人后,夜驚堂回船上打了個招呼,便和云璃一起出發,朝著七玄門趕來。

  七玄門已經靠近南海,距離出海口的官城只有百余里,不過其門派駐地并不在江邊,而是城鎮后方,距離還有十來里路,靠著幾十年的經營,規模并不小,站在江邊就能看到氣派的建筑群,而在附近走動的江湖人更是數不勝數。

  雖然看起來像個大門派,但夜驚堂為已經快天下無敵,對趙紅奴這種級別的對手,實在很難起忌憚之心,此行只算是帶云璃歷練。

  待來到鎮子上后,夜驚堂先和云璃吃了個便飯,稍微點江湖消息,確定傅桐生在門內后,才朝著七玄門行去。

  折云璃在夜驚堂跟前,雖然安全感十足,但心頭并未小覷,行走間還認真分析道:

  “紫云劍傅桐生對外武藝算不得高,而且胖,一看就不像是高手,但若是由趙紅奴假扮的話,那暗藏的本事肯定不小。

  “趙紅奴在逃出京城時,就已經是中游宗師,從小受朝廷栽培,只要不出意外,如今怎么也該有天人合一的水準。

  “七玄門擅長醫藥、鑄器,對風水也有研究,用毒、機關陣法肯定也差不了…”

  夜驚堂走在跟前,對這些并未回應,而是閉上眼睛,仔細感知七玄門內的情況。

  結果很快就發現發現,七玄門內有兩百余道氣息走動,中心位置有道強橫一大截的氣息,便如同夜空里的一盞明燈,想不看到都難,按他估算估摸有中游武魁的底蘊,和鈺虎推測的相差無幾。

  發現疑似目標客戶的人物,夜驚堂便叮囑道:

  “此人挺厲害,當心點,別莽撞,聽我指揮行事。”

  折云璃見夜驚堂都嚴肅起來了,哪里敢莽撞,當下跟在背后,詢問道:

  “咱們怎么進去?”

  夜驚堂也不清楚對方是不是真兇手,總不能面都不見,直接把整個七玄門夷為平地,當下先來到了七玄門外。

  七玄門并非擅長武學的門派,長處是煉藥和打兵器,因為距離官城很近,江湖人的傷藥、兵器基本都得在這里補給,為此過來的江湖人很多,門派規模也頗大,西側是藥坊,東側則是鑄器之處。

  而門派中間,則和正常的門派一樣,外面是大牌坊,掛著門派名號,進門后就是個大場地,用來集會或者門內弟子練武;再往后則是大廳、居住區等等。

  天色漸暗,七玄門外已經少有江湖人走動,不過還是有兩個門徒站在牌坊下,看門的同時接待外來人。

  瞧見頭戴斗笠的年輕男女一起上門,其中一名門徒,便走下臺階行了個江湖禮:

  “敢問兩位少俠是?”

  夜驚堂帶著云璃來到牌坊前,隨口編了個名字:

  “千鶴山莊關云,家師孫無極,此行到官城游歷,途徑此地特來拜見傅掌門,還望閣下通報一聲。”

  “關云…”

  接待的門徒,顯然沒聽過這名號,不過千鶴山莊和孫無極的名號,在江湖人卻無人不知。

  門徒雖然有點懷疑,但虛報家門跑來求見一派掌門,被識破少說也得打斷腿,正常人不會這么干,他想想還是點頭道:

  “原來是關少俠,恕我孤陋寡聞,以前倒是沒見過。兩位先到客廳就坐,我這就去通報一聲。”

  “麻煩了。”

  稍早之前,七玄門內。

  掌門所在的書房中,趙紅奴在太師椅上就坐,身上穿著一襲錦袍,做工非常精良,但圓臉挺著個將軍肚,身材較胖,看起來并不像個武人,而像是常年混跡生意場的商賈。

  下午時分,趙紅奴手里拿著杯茶,頗為富態的臉龐眉頭緊鎖,望著桌上的金蟾擺件兒。

  而窗口處,七玄門的二當家,眺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正說著:

  “據消息所稱,夜驚堂已經離開了京城,江湖都在盛傳會來官城,夜驚堂下一個目標也必然是奉官城。夜驚堂和平天教關系匪淺,以他的本事,想查出當年那件事易如反掌,咱們還是得盡快想退路…”

  趙紅奴把茶杯放在桌上,靠著椅背嘆了口氣:

  “那就走?”

  “上面交代的事情怎么辦?還有這么大家業…”

  “當年確實是上面幫我逃出京城,也是上面給弄了新身份,成了傅老掌門未曾謀面的遠房侄子。此等再造之恩,我本該涌泉相報,好好盯著天南的動向,但都到了這種局面,我總不能在這里等死。”

  二當家是趙紅奴發展的下級,此時也看出綠匪快大難臨頭了,對遠走高飛的提議沒意見,但有點擔心綠匪清理門戶,畢竟綠匪連北云邊這種人物都能養出來,綠匪的手腕,可不比夜驚堂軟多少。

  二當家稍微斟酌了片刻,詢問道;

  “話說上面搞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掌門可否給我講講?”

  趙紅奴搖頭道:“問這么多作甚?繼續去打探消息。”

  二當家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嘴,轉身出了房門。

  趙紅奴待人出去后,才靠在椅子上暗暗琢磨,思考起往后退路。

  夜驚堂已經沒對手,下一站必然是天南,而且和平天教關系匪淺,只要過來,很可能就查到了他頭上。

  這二十年打下的家業雖大,但也得有命花,賭夜驚堂查不出來,顯然風險過大,當前最好選擇,就是走為上策。

  至于走后會不會被綠匪處理,趙紅奴倒是不太擔心,綠匪當前沒多少人手了,他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日子,上面哪有時間找他這小雜魚,即便找到了,那也能多活一段時間,總比現在就死在夜驚堂手里強。

  念及此處,趙紅奴雖然不舍偌大基業,但還是把命放在了第一位,起身開始收拾細軟。

  但可惜的是,他還沒把東西收拾好,外面就傳來腳步,繼而門內弟子的聲音,就從院落外傳來:

  “掌門,有個自稱千鶴山莊關云的人登門拜訪,說其師父是孫無極。”

  “關云?”

  趙紅奴眉頭一皺,朝著外面看了看,詢問道:

  “是不是很年輕,相貌俊朗,穿著身黑衣裳?”

  “呃…掌門果然料事如神。”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七玄門內亮起燈火,時而能瞧見門徒在廊道中走動。

  中心地帶的寬闊大廳里,夜驚堂和折云璃在茶案兩側就坐安靜等待,手邊的茶杯冒著淡淡熱氣。

  折云璃正襟危坐俠女氣十足,不過眼神卻在左右觀察,低聲道:

  “怎么還沒出來?”

  夜驚堂靠在交椅上,暗暗觀察著七玄門內的動靜。

  結果發現門派深處那盞‘明燈’,在接到弟子通報后,就在屋里轉來轉去,看行跡似乎是在收拾東西。而后又從門口出去,小心翼翼朝著門派后方行去…

  夜驚堂沒料到這趙紅奴這么機靈,竟然猜到閻王爺上門了,見對方還想逃跑,當下抬手輕勾。

  颯——

  放在茶桌上杯盞,當即飛旋而出,化為脫弦之箭激射出窗戶,在七玄門上方劃出一條圓弧,直接激射向建筑群后方。

  而后方巷道內,趙紅奴壓住所有氣息,小心翼翼往后門行走,以免動靜太大驚動外面的活閻王。

  聽到忽如其來的破風聲,趙紅奴眉頭一皺,未曾轉頭便抬起右手。

  激射而來的茶杯,當即撞入手掌,當空爆出一陣水霧。

  趙紅奴武藝并不低,手中茶杯并未碎裂,而是手腕輕翻順勢旋聲,便卸掉了所有力道。

  而這一轉身,也同時驚悚發現,一道身著黑袍的人影,已經站在了過道另一頭,正平靜望著他,就如無聲登門的九幽閻羅!

  趙紅奴臉色驟變,身形當即僵在原地,再無動作。

  折云璃速度肯定沒夜驚堂快,稍慢一步,才從房舍上方躍下,落在了夜驚堂身側。

  瞧見過道站著個肚大臉圓的胖子,肩膀上還掛著個包裹,折云璃知道是七玄門的掌門,有些疑惑:

  “傅掌門,你這是作甚?”

  雖然時隔多年,但趙紅奴瞧見折云璃面容,還是看出其血脈淵源,心頭又沉了幾分,略微斟酌嚯,把茶杯丟到了花壇里,展現出了幾分梟雄姿態:

  “江湖人都講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夜大俠這等人物,到了在下府上,有必要遮遮掩掩?”

  夜驚堂單手負后,神色沒有太多變化:

  “方才不確定,怕驚擾了無辜之人,不過現在看起來多慮了。你就是趙紅奴?”

  趙紅奴并未否認,注視夜驚堂片刻后,又掃了眼旁邊的折云璃:

  “夜大俠是來給這位姑娘報雙親之仇的?”

  折云璃本來在扮冷酷俠女,聽見此言,微微愣了下,繼而就是眼神微震,轉眼看向了旁邊的夜驚堂。

  夜驚堂并未遮掩什么,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沒法報仇的時候,可以先瞞著,以免云璃留下心結,而已經找到兇手準備報仇,若是還瞞著,那這仇報的和云璃還有什么關系?

  要了結仇怨,就得自己知道為何殺對方,也要讓兇手知道為何而被殺。自己不知道殺的是仇人,或者兇手死的不明不白,那這仇顯然報的不到位。

  聽見趙紅奴的話語,夜驚堂神色毫無變化,只是問道:

  “今天我過來,是了結當年宮里的案子,和平天教夫婦的仇。不過在動手之前,我還是得問問,你為什么要殺平天教那對夫婦?”

  趙紅奴看到活生生的閻王爺,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走出這條巷子,想想開口道:

  “我若如實交代,夜少俠可否給我個正面交手的機會?”

  夜驚堂單手負后,對此很大度:

  “我讓你先出一招,能不能逃出生天,看你自己本事。”

  趙紅奴把肩頭的包裹取下,丟在了地面上:

  “年輕時,我在云安見過燕恭帝的兒子,和那對夫婦中的男人長得很像,猜到他是前朝皇子。以前在云安當差,我知道鳴龍圖有一張被燕恭帝帶去南霄山,我覺得在他身上,當時想要搶奪,可惜失算了…”

  折云璃自幼被師父師娘帶大,對親生父母其實沒什么概念,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客棧里見到了兩把劍,是自己親生父母的,心底還是涌上了濃濃仇怨,暗暗咬牙盯著趙紅奴,并未言語。

  夜驚堂沒想到殺人動機,單純只是猜測對方有鳴龍圖,但這動機卻又十分合理,剛好和趙紅奴入宮盜圖、想殺公主滅口的前科對上。他想了想又問道:

  “血菩提也是你安排的?”

  “沒錯。我天賦絕倫足以勝任掌門之位,但老掌門一直不死,只能幫他一把。”

  “為什么不自己動手?”

  “殺師是大罪,我不能在場惹人起疑,本來還想滅血菩提的口,但這老小子機靈,拿一半酬勞就跑了,根本沒來拿剩下一半。”

  趙紅奴言語很坦蕩,沒有絲毫羞愧后悔,僅憑三言兩語,就能看出是個心機深重、不擇手段之徒。

  折云璃心緒有點不穩,握了握手中刀:

  “別和他廢話了,直接動手吧。”

  夜驚堂也覺得沒繼續聊的必要,不過說出去的話還是得算數,左手微抬勾了勾。

  幽長過道內寂靜下來,因為烏云遮天沒有月色,只有遠處的燈火余暉,照亮了巷內方寸之地。

  趙紅奴雙手下垂不停張合,明顯是想搏一把,但又忌憚‘夜大閻王’的赫赫兇名下不定決心,在對視片刻后,又開口道:

  “夜驚堂,你步步都在人算計之內,往后下場比我好不了多少。”

  夜驚堂知道這不是打嘴炮,而是在嘗試用言語干擾他心緒,讓他分散注意力。

  這種干擾對手的方式,在江湖上不算罕見,但通常都得下猛料,比如說你媳婦屁股上有顆痣等等,讓對方氣急敗壞歇斯底里,說正常的顯然沒啥用。

  夜驚堂見趙紅奴說這話,倒是起了興趣:

  “何出此言?”

  趙紅奴仔細觀察著夜驚堂的氣息,回應道:

  “當年我能逃出云安、在天南扎根,少不了綠匪的提攜。綠匪把我安排在這里,也是為了暗中觀察天南江湖的動向…”

  夜驚堂對于趙紅奴的綠匪身份,倒是不意外,畢竟綠匪之所以叫綠匪,就是因為善于招攬難以在江湖立足的綠林匪寇,趙紅奴的背景履歷,顯然符合綠匪的入門條件。

  “伱意思是,綠匪一直在算計我?”

  “也談不上算計,準確來說,應該是養蠱。”

  趙紅奴打量著夜驚堂的身形:“上面養出北云邊,也是抱著同樣目的,不過你比北云邊更厲害,北云邊才被放棄了。”

  夜驚堂微微頷首:“綠匪的首腦,養個蠱王出來準備作甚?”

  趙紅奴對于這個,想了想道:

  “應該是為了對付奉官城。”

  夜驚堂聽見這話,就知道趙紅奴也只是個跑腿的,并不知情,他回應道:

  “綠匪可不是善人,目的豈會這般單純。要我看,綠匪幕后之人是看上了我的功法。

  “功法奉官城也有,但他拿奉官城的東西顯然有風險,才想著重新養一個‘蠱王’達成目的。

  “也是因此,他才會只教北云邊武藝境界,沒教實戰經驗。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把北云邊當徒弟,而是一個有可能參悟天地大道的胚子,實戰厲不厲害對他來說并不重要,甚至得防一手,以免甲子之后,北云邊境界、功力、武道造詣皆無敵于世,成了下一個奉官城,他把握不住。”

  趙紅奴沉默了下,對這說法倒是沒什么質疑,只是道:

  “依我所見,上面那位,并不比奉官城弱,只是不想同歸于盡,才沒去打奉官城的主意,對付你應該輕輕松松。你境界再高,也和奉官城差了一百年的功力,不可能逃出上面的手掌心…”

  夜驚堂走到今天這步,已經看清楚很多東西了,對此回應道:

  “井底之蛙,豈知天地之壯闊。我眼里的對手,只有奉官城一人,他哪怕功力比奉官城還深厚,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練了一身通神蠻力,只會‘一力降十會’的蠻漢罷了,何足懼之。”

  趙紅奴見夜驚堂半點不忌憚,甚至不幫綠匪幕后頭領當回事,自然沒話說了。

  夜驚堂也沒再啰嗦,又抬手勾了勾:

  “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趙紅奴握了握拳頭,雖然自知絕無取勝可能,但還是沒放棄一線生機,眼底漸漸展現梟雄氣態:

  “我像你這個年紀,便已經是大魏禁軍統領,隱居潛修二十余載,也得了不少感悟,可不是什么江湖雜魚。”

  說話之間,趙紅奴站直了身形,衣袍無風鼓蕩,氣勢也開始節節攀升,展現出了一股極強的壓迫力。

  折云璃本來眼神冰冷,恨不得現在就上去,不過察覺到對方不是尋常宗師,甚至不是尋常武魁后,也意識到了這看起來尋常的胖子,一拳過來估摸能把她打出去小半里。

  為此折云璃稍作遲疑,還是往回退出幾步,讓開了位置。

  夜驚堂單手負后站在原地,并沒有主動搶攻,而是等著趙紅奴先出招。

  趙紅奴只有一次出手機會,知道不可能把夜驚堂打死,但至少也得打傷、打退,這樣才有機會逃遁,當下也還是把一身氣力催發到極致,逐漸連渾身肥肉都涌現出肌肉輪廓。

  而就在趙紅奴蓄勢待發之際,本該專心應對的夜驚堂,卻忽然有所感知,轉頭看向了清江下游的方向,雖然黑云遮天并沒有什么東西,卻好似在隔空與神明對視,連風輕云淡的神色都嚴肅了幾分。

  轟隆——

  也在這走神的一瞬間,幽深巷道內傳出轟然巨響。

  尚未察覺到異樣的門內弟子和江湖人,猝然發現門派后方的建筑群暴起沖天塵霧,過道圍墻直接被勁風撕碎,裹挾磚石往前沖擊。

  而沖擊的最前方,趙紅奴大步狂襲,肥胖身形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加大號的撞城錘,右手重拳裹挾堪稱恐怖的力道,幾乎眨眼就來到夜驚堂近前,一拳正中心門。

  嘭——

  浩瀚氣勁在此刻爆發,夜驚堂后方磚石全數碎裂,折云璃都站立不穩,被強橫氣勁硬轟的倒滑出去,連同過道盡頭的圍墻都瞬間鼓脹粉碎。

  轟隆——

  不過一瞬之間,七玄門內碎石瓦礫飛揚,直接在建筑群內轟出了一個數十丈長的錐形地點,其內建筑磚瓦全部粉碎,幾乎被夷為平地。

  如此駭人之景,讓折云璃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急急望向正中一拳的夜驚堂。

  結果卻驚悚發現,驚堂哥依舊保持單手負后的姿勢,轉頭望向東南方,雖然深處風暴中心,但卻好似一根定海神針,根本沒感受到周身的驚濤駭浪。

轟隆隆  磚石碎瓦飛上半空,煙塵隨著驚呼,一同在七玄門內升騰而起。

  趙紅奴站在夜驚堂咫尺之外,依舊保持全力出拳的姿勢,但擊中胸口的右拳,卻已經變形,明顯撞斷了指骨,導致整個右手都呈現出青紫色。

  但趙紅奴此時也沒心思關注劇痛,只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黑袍年輕人,眼底透著深入骨髓的茫然:

  “你…”

  夜驚堂等到一拳打完后,目光才收回來,至于中招感受,他只能說——中游武魁舍命一擊,也比不上左賢王隨手一拳;左賢王舍命一擊,比不上神塵和尚隨手一拳;而神塵和尚舍命一擊,才能把他打吐血。

  道行差距如此巨大,這一拳根本就沒法破防,瞧見趙紅奴難以置信的眼神,夜驚堂也沒浪費口舌,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

  轟隆——

  七玄門內再度傳出巨響。

  趙紅奴眼睜睜看著右手抬起,卻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躲避,幾乎是看清的時候,勢大力沉的手掌就已經落在了側臉上。

  繼而腦袋瞬間偏轉,拉著著身體往側面飛出,撞碎了破爛不堪的圍墻,又擊穿房舍,幾乎是化為了一顆超大號的炮彈,瞬間穿過數間房舍,直至砸在游廊臺基上。

  嘩啦啦…

  這一巴掌雖然看似威力驚人,但力道控制顯然精巧,并沒有把趙紅奴腦袋打碎。

  趙紅奴把臺基撞出一個凹坑,口鼻也涌出鮮血,摔倒地面后便又迅速彈起,想要往外逃遁,但也在此時:

  嗆啷——

  夜空中傳出清脆刀鳴。

  折云璃幾乎接踵而至,速度爆發到極限,手中長刀在夜色中拉出一線寒芒,不等趙紅奴抬手,便從脖頸上一掃而過。

  臺基之外,頓時爆出沖天血柱。

  七玄門內外的門徒和江湖人,聽到動靜已經滿眼驚悚,等反應過來,便發現一顆圓滾滾的頭顱當空飛起,摔在了七玄門的正堂之外,落地依舊可見頭顱臉上保留著錯愕神情,便如同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怪物。

  “呼呼…”

  折云璃一刀梟首,也是拼盡了全力,得手后站在游廊上,提著長刀喘息,心底覺得自己該有點情緒,但腦子里卻只有茫然。

  這情況其實和夜驚堂一樣,夜驚堂自幼被義父養大,對義父的死自然感到遺憾悲傷,對義父的仇也覺得不甘憤怒。

  而親生父母,夜驚堂自幼并無概念,最后得知天瑯王的事情,他去報了仇,也擔負起重振西海的責任,但做完該做的事情后,也確實沒有對義父那樣刻骨銘心的情緒感觸。

  而且云璃才剛剛知道這些,尚未理清思緒出現迷茫,也在情理之中。

  夜驚堂很理解云璃當前的心情,來到近前安慰道:

  “能把此事了結,讓伯父伯母安息就好,別想那么多了。走吧。”

  “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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