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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槍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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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紅燈籠散發的光芒,照亮了無聲飛雪。

  死寂山莊之內,無數賓客都已經起身,退到了宴席邊緣,整個正堂外,只剩下屋頂橫槍的楚豪,和在大院角落就坐的黑衣斗笠客。

  正堂之內,在崖州名望頗高的掌門幫主,從屋里走出來,先抬眼看了看,又移動到大門兩側,其中一個老輩開口道:

  “今日吳家和楚家喜結連理之日,殺人見血毀了婚典,確實不妥。這位少俠心懷道義,出手制止,也是為楚家考慮;楚大俠最好還是解釋一句,不然今天這事,怕真不好收場。”

  房頂上,楚豪斜指鐵槍,目光鎖住遠處的黑衣斗笠客,眉緊僅蹙,并未搭理下方之人話語。

  畢竟江湖人都健忘,只要本事夠大,些許猜疑,在他死之前根本就沒人敢提。

  而一但開口爭論,他當年做過什么事他自己清楚,根本糊弄不過去;若是證實了陸雅方才的說辭,整個紅翎山莊都是身敗名裂,吳家人可能扭頭就走了,豈會還下嫁到這種門風敗壞的家門。

  當前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冷面示人,把陸雅直接宰了,而后說江湖宵小鬧事,在場江湖人有再多猜測,明面上也不敢多言半句。

  但這忽然殺出來的黑衣斗笠客,確實是個大麻煩。

  楚豪通過剛才一記茶杯,就感覺出此人武藝深不可測,他不清楚底細,不敢貿然動手。

  萬一動手還打輸了,那可就不是身敗名裂那么簡單了,紅翎山莊得徹底淪為野雞門派、江湖笑柄。

  楚豪眼見所有人望過來,稍作沉吟再度開口:

  “今日,是斷聲寂斷大俠做主,將吳家嫡女,下嫁與楚家。有江湖閑人到場鬧事,妖言惑眾,楚某出手教訓理所應當。閣下登門道賀,卻不漏身份,還刻意插手此事讓楚家難堪;楚某不得不懷疑閣下的身份,此人是不是閣下刻意安排的。”

  陸雅差點被一槍戳死,眼底恨意更濃,但腦子也清醒了幾分,退到了夜驚堂附近,冷聲道:

  “狗賊!你先負我娘還想置我于死地,滅口之心昭然若揭,還敢胡編亂造試圖混淆視聽,你當在場江湖人都傻不成?”

  在場賓客自然看得出楚豪這話站不住腳,但卻無人再敢應和。

  畢竟楚豪一提醒,眾人才想起這事不光是楚家那么簡單,背后還有斷北崖。

  楚豪無論私德多損,表面上還是得注重點江湖臉面,干事總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而斷聲寂不一樣,行事風格簡單而純粹,就是‘你敢不服我就敢讓伱死’,不講道理也不在乎名聲。

  在崖州得罪斷聲寂,就等于在充州得罪平天教主、梁洲得罪蔣札虎,能活著走出去,都算人家武魁才不配位。

  為此在場江湖人又望向了仗義執言的黑衣斗笠客,眼神有勸阻的意思,畢竟楚豪罵兩句沒啥,得罪了斷聲寂是真走不出崖州。

  但可惜的是,坐在桌前的黑衣江湖客并沒有低頭的意思。

  夜驚堂轉頭望向房檐,平靜道:

  “楚大俠的意思是,我報了身份,你惹得起就動手;惹不起就低頭認錯?”

  楚豪肯定是這意思,但嘴上不可能認,沉聲道:

  “楚某是給閣下機會,自報家門,如果是舊識,楚某可能還會給閣下求個情;不然斷掌門知道此事,可不會聽閣下多講半句道理。”

  夜驚堂見楚豪拿斷聲寂壓他,直接道:

  “無論是你還是斷聲寂,今天敢明目張膽殺人滅口,我都會制止。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和陸少俠把恩恩怨怨講清楚,錯的人該賠償賠償、該道歉道歉,此事便過去了…”

  楚豪見對方這么狂,也是氣笑了:

  “斷掌門不在此地,你敢說這等大言不慚之語,若是在,還不知是什么德行。我若是不依你所言你又能如何?”

  夜驚堂見此也沒有再言語,微微抬起左手,示意不遠處的陸雅,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

  堂前再度陷入死寂。

  圍觀的數百人鴉雀無聲,又悄然往后退開了些。

  而在山莊外圍著的江湖人,也察覺了里面的異動,開始各顯神通,飛到房頂圍墻上,打量起山莊內的光景。

  楚豪站在飛檐之上,眼神明顯冷了下來,方才還想打聽對方身份,但幾句話下來,直接是被逼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江湖上不清楚對方底細貿然動手是大忌,因為敵暗我明,對方敢橫肯定有底氣。

  但楚豪早在幾年前就步入天人合一之境,打不過的也就八大魁,余下萬萬人就算功力造詣能和他比肩,他專精大槍也穩壓半段。

  楚豪暗暗斟酌過后,眼底便逐漸展現縱橫江湖半生的狂傲,沉聲道:

  “這是你自己找死!”

  轟隆——

  話落瞬間,飛檐猛然一沉,無數瓦片在腳下粉碎。

  楚豪自檐上飛躍而出,衣袍攪動漫天風雪,手中精鋼槍猶如游龍出洞,裹挾浩瀚氣勁的槍鋒在風雪中急顫,朝向鬼魅難尋,遠看去猶如百槍其出,槍鳴聲好似虎嘯龍吟。

  颯——

  如此駭人聲勢,讓山莊內外賓客驟然色變,明明距離數丈,卻好似站在槍鋒之前,氣勁余波硬是刮的臉頰生疼。

  陸雅眼見楚豪全力爆發,一槍直指旁邊仗義執言的俠士,怕夜驚堂接不住,當即提棍想要合力招架。

  但他剛把長棍抬起,身側就驟然掀起橫風,猶如強勁浪潮,硬是把下盤極穩的他給掀飛了出去。

  夜驚堂在楚豪動手瞬間,雙腳已經滑開,右手握住了靠在桌旁的鳴龍槍,

  雙手持槍尾,在周身掄了個大圈繞至身后,帶起的強風瞬間推平了周身三丈之地,座下長凳乃至面前的方桌,在強橫氣勁沖擊下四分五裂,連同漫天風雪都被攪出了個往高空飛旋的龍卷。

  轟隆——

  爆響聲震徹群山江野!

  夜驚堂學了夜家的秘傳功法,但根本沒機會放開手腳施展,這時候冒頭,也是想找個合適的試刀石。

  眼見楚豪當空襲來,夜驚堂雙手握槍扎弓步,往前猛劈,渾身氣勁通過無暇根骨氣脈,幾乎瞬間便從腳底板傳遞至指尖。而輔以南山神陽勁,無與倫比的爆發力甚至沒有外泄,連衣袖都未曾震碎。

  楚豪爆發突刺,還沒沖到跟前,就發現夜驚堂后發先至,擺出了如此駭人的架勢,就知道踢上了閻王爺,狂傲眼神驟然化為驚悚,前指長槍瞬間回防。

  但這顯然是晚了!

  夜驚堂雙手持槍全力爆發,身形如同神將開天,一槍前劈落在槍桿上,精鐵槍桿幾乎沒起到任何阻礙作用,就在幾點火星中一分為二!

  兩尺槍鋒并未觸及楚豪身體,但排山倒海般的氣勁在咫尺之前爆發,碰沒碰到槍鋒已經不重要。

  槍鋒掃過,楚豪胸口瞬間被掃出一條巴掌寬的凹槽,皮肉被氣勁攪碎,整個人當空被轟飛了出去。

  轟隆——

  在場賓客已經有心理預期,都離的挺遠,孟姣護著東方離人和折云璃站在了圍墻邊。

  但夜驚堂的猝然爆發,威力著實超出了尋常江湖人的認知,饒是距離數丈,依舊如同貼臉站在跟前,駭的孟姣一把將兩個姑娘拉到了圍墻后的房舍上。

  而背后都是如此,前方更是堪稱慘烈。

  本來擺滿數十張桌子的大院,如同泥龍過境,瞬間被氣勁沖出一條筆直泥槽,掛在山莊內外的燈籠大半熄滅,連同正堂的大門和飛檐,都被氣勁撕開了一條口子,遠看去就好似被神人一劍將房舍從中劈開。

  楚豪正面遭受沖擊,手持兩桿斷槍倒飛而出,凌空灑下一線血珠,撞在了掛著巨大喜字的中堂上,洞穿板壁摔出穿堂門,直至砸在堂后的臺階上,才堪堪落地。

  咚——

  嘩啦啦啦——

  氣勁肆虐之下,偌大山莊幾乎瞬間一片狼藉,山莊內磚木碎裂聲不斷,整個斷龍臺卻一片死寂。

  站在房舍上的江湖客,眼底全是震撼,有幾人發現雪忽然停了。

  等到抬眼打量,才發現強橫氣勁直接沖散了漫天飛雪,硬是把整個山莊化為了短暫的空洞地帶,直至楚豪摔在地上悶咳幾聲后,才有雪花重新落地。

  “咳咳——”

  楚豪摔在臺階上,胸口全是血跡,連續悶咳幾聲,一招之下直接被打崩心神,眼底只剩驚悚,幾乎忘記了身處何時何地。

  “呼…”

  夜驚堂雙手握槍站在筆直凹槽起點,左臂袖袍里滑出了一線血珠;因為瞬間消耗過大,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為防旁人看出來,夜驚堂改為右手持槍斜指地面,左手負于身后,望著正堂的破洞后方,平淡道:

  “給你講道理的機會,你非要給臉不要臉,現在知道我剛才有多客氣了?”

  “咳咳…”

  楚豪悶咳聲不斷,在憋了許久,確定夜驚堂沒追殺過來后,眼神才清醒幾分,慢慢杵著斷槍站起來:

  “閣下是夜驚堂?!”

  “嗡…”

  此言一出,本來呆滯的眾人,頓時回過神來,眼底顯出驚疑:

  “這是夜驚堂夜大俠?!”

  “怪不得這么橫…呸…這么仗義!江湖傳言都算是保守了…”

  “確實俊,可惜被女王爺吃了獨食…”

  東方離人本來滿眼震驚崇拜,聽見這話驚艷表情一收,蹙眉看向外面的房頂,尋找是哪個不懂事的愣頭青俠女在胡說八道。

  而折云璃見夜驚堂被認出來了,也不裝了,轉頭望向上山路上遇到的三個江湖閑漢,開口道:

  “看到沒有?我說夜大俠不是那樣的人,現在信了?”

  三個江湖閑漢差點嚇死,腿都軟了,哪里敢回話。

  夜驚堂沒分心和旁人閑聊,看著楚豪道:

  “我殺你只需要一槍,不殺是因為此事和我無關,我只是不想看見別人明目張膽行殺人滅口之事。你現在好好和陸少俠把當年事情講清楚,不要想著斷聲寂能給你撐腰。

  “今天就算斷聲寂在此地,敢開口多說半個字,我照樣打的他和你一樣坐下來好好講道理。”

  方才夜驚堂不把斷聲寂放在眼里,在場賓客覺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現在說這話,心里面再無質疑,只覺得斷聲寂眼瞎,竟然找了楚家這害人精聯姻,這不把閻王太歲往自己家里請嘛。

  楚豪發現撞上了逮誰滅誰的夜驚堂,心里也是涼了半截。

  畢竟夜驚堂的行事風格,和斷聲寂區別真不大,都是誰不服滅誰,唯一不同點,可能是斷聲寂不講武德,殺人不論對錯;而夜驚堂多少講點武德,所以殺人前還得先誅誅心,讓你認完錯再體面。

  面對夜驚堂的眼神楚豪也知道再糊弄還得被收拾,咬牙開口道:

  “當年確有此事,當年家父做主,讓我迎娶岜陽郡守之女。父母之命不能不從,當時也不知到他娘懷有身孕,她不隨我愿,才給了一巴掌讓她不嫁就滾…此事錯在我一人,既然愧對他娘,我自會償還,楚家產業分一半給他,我自廢武藝凈身出戶,余生再不回斷龍臺半步。”

  說完后,楚豪抬起手掌,重擊胸腹,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當即咳出一口血水。

  夜驚堂雖然討厭始亂終棄之人,但這種事,他確實不太好幫陸雅拿主意,眼見楚豪肯好好說話了,便收起長槍,轉身走向山莊外,開口道:

  “家務事,讓他們關起門解決,都散了吧。”

  在場江湖客,雖然想看看結果,但也知道這種事情,無論怎么處理,最后都是羞于啟齒的家丑,外人在場根本得到不結果。

  見夜驚堂開口,在場江湖客自覺飛身而起,從圍墻躍了出去,外面房頂上的人也連忙跳下來,站在了雪地了。

  夜驚堂走出門,也沒在關注山莊內的情況,左右看了幾眼,疑惑道:

  “吳家的人呢?”

  “吳家又不傻,發現情況不對,扭頭就走了,哪會再把閨女送進這種家門…你受傷了?”

  東方離人轉過頭來,發現夜驚堂左手一直背在背后,黑袍肩頭顏色也不對,應該是方才猝然發力,把傷口弄裂了,連忙上前扶著胳膊:

  “要不要緊?”

  夜驚堂腰背筆直,做出坦然自若之色:

  “沒事,皮肉傷罷了…回去再說。”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肩頭滿是血跡,還擺出大俠風范有點無奈,但也沒多說,很乖巧的走在跟前。

  而折云璃則是趴在大門處,還想往里打量看熱鬧。

  夜驚堂見狀暗暗搖頭,用槍桿在小云璃臀兒上輕拍了下:

  “走啦。”

  折云璃連忙站直,回過身來揉了揉身后,看夜驚堂的眼神有點羞惱,不過大王爺在她也沒說什么。

  而另一側,江湖人都在七嘴八舌議論剛才的大瓜。

  沈霖帶著徒弟,慢條斯理穿過人群,走向山下的道路,眉宇間明顯帶著三分愁色,開口道:

  “陸雅靠著夜驚堂出面才找回公道,楚豪已經認錯,分家產自廢武藝凈身出戶賠罪,再得理不饒人下殺手會背上罵名,此事應該不會再有變數。陸雅比楚正寧底子好太多,進了楚家就是莊主,還欠夜驚堂大恩情,往后必然是夜驚堂死忠。以前的謀劃,算是徹底打水漂了。”

  徒弟李景走在身側,詢問道:

  “夜驚堂這么快到崖州,有點反常,看今天的口氣,對斷聲寂似乎還抱有成見。如果斷聲寂被拔掉,影響太大,現在該怎么辦?”

  “夜驚堂發力不均,看起來左肩有傷,如果讓其恢復全盛,斷聲寂不一定能壓住,若是要解決,就得盡快動手。先和斷聲寂通個書信,看看到底什么情況。”

  “是…”

  多謝潮汐隨你意大佬的兩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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