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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夜

熊貓書庫    女俠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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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嚕咕嚕…

  四輛馬車滿載著大木桶,晃晃悠悠駛過長街,逐漸來到了梧桐街的后巷,在四方齋廚房外停了下來。

  折云璃頭戴斗笠做俠女打扮,匍匐在樓宇之上,低頭看向偌大廚院,可見其中霧氣蒸騰,中間還擺著個露天大灶,上面正烤著一只羊羔子,學徒在旁邊刷著醬料,烤的是油光閃閃、外酥里嫩…

  “嘰!!!”

  鳥鳥瞧見此景,眼睛都直了,爪爪有點不聽使喚往過走。

  折云璃連忙把鳥鳥腦袋按下去,仔細觀察著可能臥虎藏龍的廚房,結果發現一個白胡子老漢,拿著煙袋從屋里走出,來到幾兩馬車前:

  “怎么買這么多?”

  “唉,來的貨多,東家急著出手,要價便宜,半賣半送…”

  “便宜沒好貨的話沒聽說過?往客人嘴里吃的東西,能挑便宜貨?”

  “我驗過,燕州醬王坊的貨,成色好得很…”

  白胡子老漢看起來挺兇,讓伙計把油布掀開,隨機找了個沒打開過的木桶,撬開蓋子后,從里面拿出醬磚掂量:

  一住m.quanzhifash

  “呵!還真是醬王坊的貨…打開看看,里面是不是包著黃泥巴,燕商心都黑…’

  “好嘞…”

  折云璃眼見廚房伙計真把醬塊切開,心頭不免茫然起來,而接下來,眼神就是一震。

  只見兩個伙計把醬磚分開后,內外成色差不多,都是地道的燕州大醬,而又打開幾塊亦是如此。

  此景連下面的老廚魁都看愣了,沒搞懂碼頭的燕商怎么忽然做起了慈善。

  而折云璃茫然一瞬后,就暗道不妙,知道中計了——船艙里幾十個木桶,應該只搬走了燕州大醬用以掩人耳目,真東西還留在船上。

  折云璃反應過來后,當即起身往城外方向跑去,跑出幾步又把還在望著烤羊的鳥鳥丟出去:

  “快去找驚堂哥,說東西還在船上,讓他…”

  “咚咚咚——!!!”

  話沒說完,城墻上忽然傳來密集鼓點,滿城瞬間死寂。

  繼而又喧嘩聲四起,在街上例行巡視的官兵捕快,幾乎同一時刻往東城墻跑去。

  踏踏踏…

  折云璃心頭咯噔一下,知道出大事了,連忙把鳥鳥丟出去,朝著皇城跑去…

  另一側,玉潭山莊。

  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半山之上已經點起絢麗宮燈。

  今天贏了球賽的宮女,被女帝嘉獎,在山莊內舉行晚宴,不少宮女在其中歌舞慶祝。

  而敗者組則可憐兮兮在山莊里照常干活,只能遙遙羨慕幾眼。

  東方離人身為當朝靖王,輸了也不能被罰去干活,夜色降臨后,坐在了書房里,面前擺著一摞卷宗,手持金筆慢慢翻閱:

  “東方朔月十年未曾離開京城,暗地里能作什么死?”

  夜驚堂得到南霄山的消息已經好幾天,這時候朝廷有反應,平天教主知道了也不好說是凝兒泄露的,方才回來離人詢問,已經把大概情況說了一遍,當然,消息來源還是說的璇璣真人意外發覺。

  夜驚堂站在東方離人椅子背后,低頭一起查看卷宗,回應道:

  “我估計是燕王在背后謀劃。只要圣上出事,燕王是既得利者…”

  東方離人搖了搖頭:“帝位傳承哪有這般兒戲;這就和江湖門派一樣,對你有栽培養育之恩的老掌門死了,傳位給兒子,你想取而代之,能光明正大去把人兒子剁了?剁了后你覺得伱坐得穩掌門之位?”

  “帝王之家也講究這些?”

  “私底下不講,但臺面上還是得做做樣子。燕王無論有多大的反心,都不可能想著靠弒君上位給自己潑臟水。我懷疑是有其他勢力,比如綠匪、北梁、平天教乃至梁王,在背后扶持東方朔月謀逆,想用木已成舟的方式,把燕王逼反。”

  東方離人說了片刻后,把卷宗合上,又皺眉道:

  “烏羽草不是毒藥,藥效短還不傷人,大魏也少見,根本就沒有大夫會研究這玩意的解藥。專門研究一味立竿見影的解藥,運氣好也得十天半個月,等大量配置出來發放到禁軍手中,都下個月了…燕王世子選烏羽草,是摸清了朝廷的藥物儲備鉆了空子,如果真讓他下手,山莊外的禁軍必然潰營…”

  “毒氣戰確實不好提防,不過這東西吃天氣,順風厲害逆風容易傷己…”

  夜驚堂想說著話,眉頭忽然一皺,轉眼看向窗外。

  東方離人回頭看了眼繼而也望向窗口,耳根微動,似乎聽到山下傳來些許嘈雜:

  “怎么回事?”

  “哪兒走水了不成,怎么有煙味…”

  夜驚堂目光微凝,快步來到書房窗口,朝山外打量,可見山下的白石大道上,有不少禁軍統領往江邊奔走,而莊子里亦有些許暗衛躍上房頂,左右打量。

  此時已經入夜,和煦江風迎面吹來,夜驚堂抽了抽鼻子,果然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他仔細掃視江野,很快在上游的江面上發現了一個紅點。

  因為距離甚遠,他拿起屋里的望遠鏡打量,才看清是艘船只,整個甲板被不明物體遮蓋,擋住了大部分火光,只能看到些許火舌從船只縫隙竄出,光線忽明忽暗,明顯是艙室在往外噴煙霧。

  “我靠…”

  夜驚堂臉色驟變,迅速把望遠鏡放下,對著山下大喊:

  “敵襲!用濕毛巾捂住口鼻,封死所有進出要道,擅闖著格殺勿論!”

  鐺鐺鐺——

  在喊聲傳出的一瞬間,山莊上下直接躁動,示警鑼聲和傳訊煙火升騰而起,無數禁衛從各處涌出。

  而也是同一時刻,玉潭山莊周圍的樹林里,驟然爆發出刺目火光,雷鳴般的爆響瞬間彌補江野:

  轟轟轟轟——

  夜黑風高,一連串的爆炸巨響,排山倒海般壓來,夜色掩護下根本看不到敵人蹤跡,更沒法分清潛伏了多少人。

  禁軍不清楚敵軍方向,齊齊退守至山莊外結圓陣架起強弩,但已經能看到些許人掉隊,或者跑著跑著來個前空翻,明顯是腦子不太清醒。

  夜驚堂暗道不妙,轉身就把想到窗口查看的東方離人單手抱起,往洗龍池飛奔:

  “捂住鼻子。”

  東方離人被忽如其來的動靜弄的有些措不及防,但沉穩心智尚在,沒有掙扎,而是抱著夜驚堂脖子,對外面厲聲吩咐:

  “是烏羽草,禁軍守不住山門,所有暗衛全部去靜室守住入口,傳令衛戍營即刻馳援…”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遠傳山野,幾乎壓住了各方呼喊聲,四面八方皆有,明顯是對手在故意擾亂駐軍陣腳。

  夜驚堂沒有片刻停留,直接沖進了距離不遠的洗龍池內。

  大魏女帝正在溫泉池中泡澡,大喝、巨響聲傳來后,便起身讓宮女披上浴袍。

  結果女帝剛站在浴池邊緣,水珠正順著玲瓏曼妙的身段兒往下滾的時候,就看到夜驚堂如同竄天猴似得從圍墻外飛身而起,準確無誤的落在了面前。

  撲通——

  “啊——”

  女帝還沒什么反應,旁邊準備服侍穿衣的宮女倒是被嚇得驚叫了一聲,表情驚恐萬分。

  夜驚堂落地后,抬眼便看到了浴池邊白花花一片,掛著水珠的白團兒,和寸草不生的小凹盡收眼底。

  但夜驚堂這時候也沒心思欣賞貴妃出浴的美態,上前就是一把摟住鈺虎的腰,抱著就往洗龍池后方跑。

  “夜驚堂!”

  女帝終究是一代帝王,心智強橫的嚇人,哪怕光著屁股被男人抱著走,表情依舊沉穩,用手抱住胸脯蹙眉道:

  “賊子在山外,就算飛也得片刻時間,你有必要如此火急火燎?”

  而東方離人被抱在另一邊,瞧見姐姐赤身裸體被她心上人抱在懷里,饒是萬分火急,也懵了下,而后就開始幫冒冒失失的男人解釋:

  “賊子聲勢浩大來歷不明,先去靜室,不要計較這些小節。”

  夜驚堂一手一個,并沒有插兩人嘴,快步穿過洗龍池后方的圓門后,便來到了后山下方的花園里。

  后山下方有個人工開鑿出來的石室,墻壁地板都由黑藤磚構成,中間夾著兩寸厚的鋼板,內設可以開啟關閉的氣孔,常備生活物資和清水,可以維持半個月生計,而宮里也有類似設施,是帝王專門用來拖延時間等待勤王軍的準備。

  夜驚堂跑入其中,直接把鈺虎和笨笨丟在了床鋪上。東方離人也顧不得男人粗魯,拉起薄被把姐姐遮住,同時道:

  “太后呢?快去接太后過來。”

  夜驚堂沒有片刻停留,轉身跑出石室,讓四名女帝的貼身女暗衛進入石室,吩咐道:

  “只要外面有動靜直接放下封門石,不要有任何遲疑,我進不來自會庇護太后安危。”

  “是。”

  轟轟轟——

  “哈哈哈,打雷啦!”

  “打你娘的雷…”

  “快列陣…”

  烏羽草直接作用于神志,吸入煙霧效果基本上立竿見影,體魄意志力強橫者尚能堅守心神,而尋常人很快就會產生反應。

  因為煙霧隨風而來無處不在,武藝再高的人也免不了吸兩口,暗衛和黑衙總捕,雖然面紅耳赤心浮氣躁,但尚能分辨是非,已經第一時間抵達了各自駐守位置。

  而不會武藝的宮女,都已經開始哭哭笑笑夢游,被還算清醒的人強行拽進屋子拴上了房門。外圍禁軍則陷入了混亂,不少將官在全力維持秩序。

  而山莊外側,宴廳之中。

  數張案幾拼成的長案上,擺滿了山珍海味與酒水,被犒賞的宮女本來在其中唱歌跳舞飲酒作樂。

  待外面忽如其來的巨響傳來后,宴廳內的二十余名宮女都茫然望著門外。

  太后娘娘給手下大將開慶功宴,也小酌了幾杯,此時穿著深紅色鳳裙,頭戴金釵,臉頰上帶著三分酡紅,斜靠在軟榻上吃葡萄。

  外面動靜響起,太后娘娘茫然抬頭,詢問道:

  “紅玉,外面打雷了?”

  紅玉可不覺得這動靜打雷,正想起身打量,外面就響起了鑼鼓聲,而貼身暗衛楊瀾也從窗內飛了進來,迅速抱住太后娘娘:

  “外面出了點亂子,我送娘娘回后山歇息。”

  太后娘娘聽到有亂子,酒意頓時醒了,連忙起身,想和楊瀾往山莊后方走。

  但一行人剛走出沒幾步,后面忽然有個宮女,晃晃悠悠了幾下,然后便撲通坐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

  “嗚哇——”

  太后娘娘被嚇得香肩微抖,連忙回過頭來:

  “怎么了?”

  結果這一回頭,才發現隨行宮女舉止都不對,只是都喝了酒剛才沒看出來,而紅玉在她停步后,竟然還大逆不道的抬手在她屁股上抽了下:

  “快走快走!”

  太后娘娘莫名其妙瞧見身邊宮女都精神時常,還有點驚恐,抓住了楊瀾的袖子。

  楊瀾隱隱察覺到氣血躁動,精神有點恍惚,知道肯定中毒了,迅速架住太后娘娘跑向山莊后方,詢問道:

  “娘娘可有不適之處?”

  太后娘娘基本上是不死之身,遇到危險便下意識運轉浴火圖的法門,刀斧之下可能會暴斃沒恢復的機會,而毒藥這種東西,毒發再快也不可能趕上恢復的速度,別說烏羽草,酒都醒了。

  眼見所有人好像都有問題,太后娘娘小聲道:

  “感覺有點暈。清醒的把后面人拉住,跑快點,別走丟了…”

  時間過去短短片刻,山莊內部已經喧嘩聲一片,有幾處甚至燃起了火苗。

  太后娘娘帶著宮女快步小跑,還沒走出游廊,就發現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身邊,繼而不由分說就是一個熊抱,把她摟了起來。

  “誒?!”

  太后娘娘驚了一跳,還以為被賊子綁了,本想從腿上摸匕首,結果轉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冷峻側臉,眼神又是一喜:

  “夜驚堂?外面出什么事了?圣上可安好?”

  “有點亂子。圣上已經去了靜室,我現在送太后過去,楊瀾,你找個安全的房間把宮女關起來,別讓她們亂跑。”

  楊瀾見夜驚堂來了,自然轉交了護衛權,迅速把已經逐漸混亂的十幾名宮女拽進了附近的房間。

  太后娘娘被抱得雙腳離地,不好保持平衡,就抱住了夜驚堂的脖子,左右打量周邊。

  而夜驚堂剛飛身躍上游廊,眼神就是一變,迅速摁著太后半蹲在了屋脊上,抬眼望向半山腰。

  鐺鐺鐺——

  夜色之下,山莊西側的樹林里已經產生沖突,金鐵交擊聲響不斷。

  而數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強行沖過了混亂禁軍,以驚人速度朝洗龍池方向逼近。

  為首之人身著披風凌空之時沒有任何動靜,猶如從房舍上方飄過的鬼影。

  而后方兩人,一個身材高大,背后背著兩把雙刀;另一個則穿著一條暗金色鎧甲,臉上帶著面甲看不到長相,手里提著一桿長槊。

  夜驚堂略一打量,就發現為首之人速度快的詭異,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抵達了山莊中部,把后方數人甩出極遠,他暗道不妙當即爆喝:

  “封門!”

  爆喝聲如長夜驚雷,霎時間遠傳整片江岸,震得近在咫尺的太后娘娘腦袋瓜嗡嗡作響。

  而下一刻,山莊后方就傳來轟然巨響。

  轟轟——

  往山莊后方飛馳的數人,見此身形同時一頓,繼而一道男子聲響傳來:

  “是夜驚堂。攔住他,我們去破門。”

  話音落,沖在最前方的披風人影,就沖天而起,繼而從高空砸下,竟是一個大跳,從半山腰直接砸向夜驚堂所在的游廊。

  夜驚堂瞧見此景,就知道來人是某個武魁,沒有半分戀戰,抱著太后娘娘就往另一側飛馳,想繞回洗龍池。

  但這個法子對其他武魁可能有用,對背后之人卻是不行。

  陸截云輕功是公認的獨步天下,世上能打過他的人不少,但能跑過他的人,估計只有山上那幾個老妖怪,若沒有這份絕對實力,也不配坐在八大魁的位置。

  夜驚堂懷里抱著前凸后翹的太后娘娘,剛飛馳出去不過數丈,背后就傳來破風急響。

  颯——

  繼而一道人影從上方飛馳而過,斗篷招展宛若黑翅大鵬,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長廊頂端的另一頭。

  轟隆——

  嘩啦啦——

  夜驚堂身形急停,靴子在游廊頂端的瓦片上鏟出一條長槽,待停步時已經把太后娘娘翻至背后,躬身如虎握住了刀柄。

  由于慣性太大太后娘娘直接撞在了夜驚堂背上,緊張之下連忙摸出了隨身匕首鳳膽,本來反握在手上,但稍顯又改成了正握,心驚膽戰望著前方。

  陸截云截住去路,并未立即動手,而是抬手示意:

  “刀劍無眼,還請太后先行移步。”

  此言并非陸截云講武德不打女人,而是太后身份特殊,背后是東南功勛集團,掌控著江州水師,想讓燕王坐穩皇位,首先得拉攏東南士族,不小心把太后打死,對于往后局勢不利。

  而隨著兩人停下,暗衛楊瀾也追了過來,見狀來到太后跟前,迅速把太后拉遠。

  而火光與嘈雜環繞的月下長廊,也在此刻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相對而立的兩人…

  這段劇情有點長,再寫六千字都是斷章,爭取明天一次性打完吧or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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