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張家人倒是比要貪心得多,也現實的很。”
“一些古怪的小恩小惠,怪癖嗜好,顯然是無法讓張家人心動了。”
“尤其入搜神界的還不是尋常張家子嗣,而是張家先祖本人的一尊龍虎分身,張家根腳到底還是不如修家,無法隨意在諸天萬界播種傳揚,只能這里傳一點道法,那里留一支道脈,以圖慢慢壯大。”
“若是以廣成子給我的權限,拿去說服張太清,至多也就讓其表面答應,敷衍一二,非要等局勢清晰,張家才會真正選擇靠哪一邊去站。”
“倒也合理,不過無妨,本魔子再添油加醋一番,足可搞定。”
這幾道念頭閃過時,太虛真人已是離了周國地界,去往搜神界內另一個大國。
漢國,此國境內勢力最是復雜,有大量、道脈的別府存在,保持著一種詭異而繁榮的平衡。
這一日,漢國境內。
荒蠻兇煞的十萬大山之中,正有一位英武道人騰云駕霧而行,這道人身量偉岸,龐首廣額,濃眉大臉,紅發綠眼,頭戴平頂冠,身穿八卦衣,黑髯拖地,坐騎為一頭修為境界達極樂境的遠古異虎。
手中托著一枚玉印,背后則有雌雄雙劍蠢動。
不管哪一樣物事,皆散發著至寶氣息。
道人正是張家先祖張太清降入搜神界的一道分身,游歷蠻荒大山,自是為了尋一處合適的種道之地。
就在他掐指演算時,忽而背后有一道清朗聲音傳來:
也不知是這五字之威,還是出聲之人頗有神異。
張太清聞言,果然停了身軀。
轉身一瞧,立時見得一位仙風道骨,渾身上下滿溢著元始道韻,且明顯已入道化境的道人遠遠趕來。
更令他驚訝的是這陌生道人身上三物,仙霞寶衣、元始玉碟以及那三寶玉如意。
顯然,此人該是元始宗高人,少不得是二代祖師級別的存在。
可他熟悉元始宗所有二代祖師,印象中并無此人存在。
眨眼間,道人已站于身前。
不待他說話,先行見禮道:
“可是張道友當面,貧道太虛真人,搜神界人士,亦是僥幸得了元始玄經的世外遺修,昨日才與十二金仙等道兄們見面,隔空拜了師尊,并領受聯絡仙官一職,為搜神界之安危而奔忙。”
“張道友初來乍到許不知曉,那諸天佛教實在是欺人太甚…”
陶潛說第二句時,張太清本能察覺不對。
他乃是“人精”般的存在,雖無法知悉魔子身的算計,但一聽就曉得里面涉及兩大勢力的爭端。
以他之奸詐,如何會輕易就卷入?
可惜,陶魔子也奸,還不怎么要臉面。
根本不給張太清拒絕的機會,一股腦就將的來龍去脈全部倒了出來,張太清就是不想聽也不行。
這一聽,自然也算是入劫了。
他畢竟是道門的天師真君,還在謀求的尊位,既曉得惡事災殃,如果他因私心而不去阻止,立刻就要滋生出心魔來。
想到這些,張太清面上頓時露出無奈之色,在太虛真人說完后,忍不住苦笑道:
“廣成子道兄真個會出難題,張某一來就要站到靈山諸佛對立面,實在是為難人。”
“也罷,此等孽毒,確不該沾染眾生。”
“張某必也要出一份力,時機一至,便趕去玉京金闕拜會,共伐靈山。”
先是無奈,繼而話音一轉答應。
聽來好似陶魔子目的已達成,實則不然。
張太清之意,是他張家不摻和,只讓這尊龍虎分身參與。
他這分身,修為達半步道化,還攜有重寶,必也煉了諸多強橫神通…陶潛之前接觸過的太上道門人,還是長生界內的鐘紫陽、枚宿道人這些,皆是天驕,但加起來都不如這位張天師的分身。
可那會兒的劫數,也遠不如慈垢劫。
區區一尊龍虎分身填進來,杯水車薪罷了。
陶魔子聽罷,心頭暗道:“本魔子費這般大功夫捏了個的馬甲,四處奔忙,要搞便都搞大的,區區一尊龍虎分身如何滿足的了我的胃口?”
念頭落下,這廝立即就有動作。
就見其露出一臉興奮感激之色,探手拽住張太清,口中接連不斷吐出讓其完全無法拒絕的條件來。
“張道友果然如廣成子道兄所說那般,深明大義。”
“貧道無以為報,只得此刻施些法術借用天道之力,好方便張道友在此界留下一支道脈。”
“我已窺得,距此地約三千里外,有一中等國度喚作云國,國中人族約千萬數,皆是虔誠信民,奈何已被數個魔王、鬼神所霸占凌虐…道友只需前往那國,降魔斬鬼,自可立下一脈。”
“不過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張太清是人精無錯,奈何魔子身套路更深。
這下意識一問,即刻就入了套。
很是巨大的誘餌好處,劈頭蓋臉就落將過來。
“可惜張道友只獨獨一尊分身在此,入界時日尚短,氣運很是單薄,貧道雖可施術來影響搜神界天道本源,卻也止步于此了。”
“若道友本尊,或是麾下弟子眾多皆在界內,且能立下些功德事,貧道可直接說動天道,為道友開辟道場秘境,更可直接封賜道友為天地正神…貧道瞧道友你一身正氣,萬邪難侵,正適合那的尊位。”
“嘶”
倒吸一口涼氣的,乃是始終在旁觀的陶潛本尊。
魔子身先前的確沒說謊,這口舌功夫,實在厲害。
設身處地想一想,陶潛覺得自己若是張太清,也實在拒絕不了。
緣由也簡單!
陶潛曉得魔子身此時是在胡吹大氣,亂畫大餅。
可在張太清看來,這廝所說是真的。
元始遺修…應顯妙術…為破慈垢劫數而生,且能影響天道本源的本土道君,這等人物,怎會口吐妄言?
他說自己能封神,自然是真的能封。
張太清多年前便證道君,但劫仙無望,唯一的希望,就在“仙神”大道上。
這也是張家試圖從余延世的長生仙朝內,為他討來一個尊位的原因之一。
那稱號,也就八個字。
而陶魔子,好家伙,一上來就是十四個字的大高帽,完全撓中張太清這位張家始祖的癢處。
更無恥的是,他一說完,此方天地立生感應,極其給面子的涌現出一些奇異天象來。
以張太清的修為和眼力,自然瞧得出那些異象并非眼前之人催發,而是天地自然萌發,是以篤信無疑。
心頭思量一番,隨后反過來也拽緊魔子身的手掌,斬釘截鐵,大義凜然回道:
“太虛道友且安心。”
“張某入界,本就為傳播道脈,救濟蒼生而來。”
“既已有眉目,怎會不盡全力,稍待數日,我那本體法身,乃至有張家上下一眾修士,皆將趕來,必不叫那慈垢孽毒肆虐。”
“大善!”
陶魔子扮作的太虛道人,聞言一臉欣喜,兩人手頓時握得更緊。
這般景象,實在是好。
誰能料到這仙風道骨的兩位道君,明面互稱知己,心念卻全然不一樣。
張太清:“想不到貧道之機緣,竟是要落在搜神大界內,甚妙甚妙。”
陶魔子:“傻大兒一向不怎么聰明,可嗅到有好處可以脅迫催促,不用我喊也會顯圣助力,真個是乖,這么看起來,后面那些個‘大人物’,也一樣可以用這招?”
魔子身心頭浮現那念頭時,遠在蓬萊海的陶潛本尊,不由為那玉簡上一尊尊強大、道主默哀起來。
沒意外的話,接下來祂們非但要被窺見旁人不知的怪癖喜好,還要被陶魔子瘋狂喂餅吃。
事實,還真就是如此。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內,那萬數持藥師壺的琉璃僧在搜神界四處奔忙,收取慈垢孽毒。
陶魔子也在四處奔忙,勾連拉攏一尊尊、道主。
頗為相似的一幕幕景象,不斷發生著:
“可是當面,貧道太虛真人,乃搜神界人士,本是隱修,此為破那諸天佛教毒計而入世,如今為元始宗聯絡仙官,來此乃是為了邀請道友加入伐唐大業…。”
“貧道這一身血肉,乃此界天道應顯妙身,是以曉得先前降世且已霸占一國的一脈因意外助那靈山功德佛陀成圣,沾了孽果,是以不被此界天道所喜,根本無法奪得此界幽冥地府之位。”
“道友則大不一樣,只消讓本體帶著‘九幽鬼眾’降臨入世,再稍稍立下些功德,即刻就可令此界天道歡喜,授予天地正神尊號,拔死度生,總攝鬼神。”
“在貧道看來,以道友風儀,該稱為才是。”
“大善!”
“可是當面,貧道太虛真人,乃搜神界人士,本是隱修,此為破諸天佛教慈垢毒計而入世…”
“搜神界道脈枯竭,諸法不行,然不破不立,聽聞只要此次在元始宗帶領下一同破了慈垢大劫,元始天尊祂老人家便會降臨此界,施得無上大法挽回生機。”
“我與道友一見如故,愿說服此界天道將此界雷霆神職盡數交予道友,一應資糧,取之不盡。”
“聽聞道友麾下有五方雷公將軍,八方云雷將軍,五方蠻雷使者,四方陰雷行兵,四方陽霆官曹等等強大仙神…皆可入世,皆可得天道承認,封賜仙官神職。”
“對了,我觀道友風儀,只稱真君實在不該,不若喚作更加合適,道友意下如何?”
“大善!”
“可是當面,貧道太虛真人,乃搜神界人士,本是隱修,此為破那諸天佛教毒計而入世,如今為元始宗聯絡仙官,來此乃是為了邀請道友加入伐唐大業。”
“吾曉得道友數千年前便已證悟道化,然停滯此境多年,不知劫仙道途所在。”
“貧道雖修為低微,卻是此界天道應顯妙身,正可為道友開悟。”
“道友當行殺伐之事,以天地之間的莫大劫運氣數再破道障,若是在他界,道友所為必要遭受反噬,要付出諸多代價,有身死道消之可能。”
“然在此界,貧道愿以這道君法身作保。”
“不管道友如何掀起殺伐大劫,都有功無過。”
“若道友能將大淵內諸多請入搜神,與元始宗一起,征伐諸天佛教,以殺止殺…事后,必有大收獲,大機緣。”
“對了,貧道觀瞧道友這般風儀,不該只有真君之稱。”
“在別處貧道管不著,日后在搜神大界,道友該得一個的尊號稱謂才是。”
這般瞧來匪夷所思的畫面,每一日都在發生著。
明明廣成子給的任務只是聯絡就好,陶潛卻偏不。
他非但讓這些道主答應加入中來,更直接加碼到讓祂們增加投入,初始還只是求來一些手下修士之類,后來更蠱惑祂們將本尊,乃至于大半勢力都一起搬遷入搜神大界。
如此這般,使得伐唐一方的勢力瘋狂膨脹。
在陶潛本尊看來,這廝分明是在信口雌黃,坑蒙拐騙。
但可氣的是,被騙的“大人物們”卻都不這么覺得。
反而如赤烏道人、張太清等強者一樣,都認為太虛道人是個值得結交,可作知己好友的熱心腸道君。
在他一次次巧舌如簧的哄騙下,皆開始增加投入,籌備起了即將到來的舉世伐唐戰爭。
這般大的成果!
不止是陶潛本尊震驚,漸漸接收到消息的元始宗十二金仙等人,更是驚喜莫名。
原以為只是撿了個道君級別的世外遺修。
現在看來,分明是撿了個天大的寶貝。
不管那“太虛道人”用了何種方式,達成這般驚天效果,他就是做到了。
盡管元始宗上下,全都在疑惑這道人是如何做到的,那所謂的應顯妙術,真就這般厲害?
倒是始終在旁觀的陶潛本尊,曉得謎底。
盤坐于登仙星竅中,一邊觀瞧魔子身忽悠人,不由吐槽道:
“整個搜神界天道本源都在配合這廝胡吹畫餅,初始還只是給點小恩小惠,后面什么天尊、天帝之類的尊號見人就發,還有異象配合,何事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