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雞鳴三聲。
宰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穿上衣衫,取出水罐倒一點水煮黍米粥,又倒一點水放進洗漱用的陶盆里。
隨后,宰予像是寶貝一樣拿出昨晚用竹子制做的簡易牙刷,含一口水,再用牙刷沾一點黑木炭開始清潔口腔。
自打和陳韜合二為一后,宰予就學會了現代人的生活方式,洗臉刷牙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洗漱完畢后,宰予將熱騰騰的黍米粥倒出來冷卻。
之后便跑到水盆邊蹲下,對著水面的倒影,用手指蘸一點水,將頭發梳成讀書人的模樣。
整理完頭發,宰予又吟了兩句‘之乎者也’,確定一切妥當后,這才回去吃完黍米粥,隨后心滿意足的走出家門。
豈料剛出家門,他便看見子貢頂著一對黑眼圈從大街上朝他走來。
宰予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一晚沒睡嗎?”
子貢有氣無力的回道:“昨天一晚上我都在盯著煮水的大鍋,哪兒有時間睡覺?”
“你不是說家里的柴火不夠用嗎?那點柴火是怎么燒一晚上的?”
“我把家里種的樹全砍了,勉強夠燒到今天早上。天剛放亮,我就讓仆人去郊外砍柴去了,算算時間,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抱著柴火回去了。”
“你是真狠啊!”
“你別在那兒笑我了。我拜托你個事…”
子貢話還沒說完,整個人便暈頭轉向的找到路邊的一顆老柳樹,扶著樹干一陣干嘔。
“這感覺太惡心了。天旋地轉,肚子一直翻騰,吐又吐不出來。你今天去幫我找夫子告個假,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今天的課去不了了。”
宰予上前捋著他的背,希望能幫他順順氣。
他正想要答應子貢的請求,可轉念一想,一計又上心頭。
宰予道:“幫你請假倒是沒什么,這就是順手的事情。但你確定真的不去聽今天的課嗎?”
子貢嘔吐連連,完全顧不上和宰予瞎掰扯。
他回道:“你看我這樣子,還怎么聽課?去了也是學你睡覺,那不是找罵嗎?”
“唉呀,那就太可惜了。”宰予惋惜道:“你說你這也太不湊巧了。哪天請假不好,你非得挑夫子講管仲的時候請假。”
“講管仲?”子貢渾渾噩噩的腦子猛地清醒:“是啊!夫子今天要講管仲啊!”
因為昨天宰予、子貢和子路輪番質疑管仲,所以孔子早在昨天放學時就告訴弟子們,今天他將會給大家講講管仲這個人,尤其會詳細講解管仲輔佐齊桓公,讓齊國再次偉大的種種施政措施。
眾所周知,管仲施政的重點,當然是在經濟領域。
齊國之所以能成為天下最富庶的國家,大多數的功勞都要歸之于管仲。
子貢雖然覺得管仲這個人德行不足,但作為一名商人,他依然對管仲的致富經感到好奇。
宰予嘆氣道:“唉!你要實在不能去,那我就幫你請假吧。”
“不用了!”子貢一頓深呼吸,試圖維持清醒意識:“我今天就算死,也得死在求學的課堂上!”
“好!有志氣,咱們走。”
“頭前帶路。”
“請。”
宰予領著子貢一路抄近道來到學社,此時的學社內人影稀疏,不少座位仍然空缺。
這倒不是孔門的其他弟子學習懈怠,而是子貢和宰予向來都是來的較早的那批人。
因為來得太晚的話,后排座位就被別人占完了。
往常他倆都會挑選學社靠后的座位坐下,但今天子貢為了能夠聽清楚管仲的致富經,卻一反常態的朝著前排走去。
宰予的心里同樣裝著事情,子貢想要選擇離夫子近的座位,他當然樂見其成,毫不猶豫地選擇跟了過去。
此時孔子吃完了飯從屋內走出,正巧看見宰予和子貢坐在最前排,老人家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予,阿賜!你們倆最近可真的是長進不少啊!學習的態度愈發端正了。”
而一向在前排占座的子路則哈哈大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不止適合子我,也適合子貢啊!”
尖子生顏回也微微點頭:“我也要向二位師兄多多學習啊!”
子貢渾身難受的不想說話,但礙于夫子就在眼前,他只能小臉煞白的回了一句:“這都是因為我們受到了夫子教化的緣故啊!”
宰予則趁機抄襲晉朝傅玄的名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們坐在學社中日日聆聽夫子的教導,受到諸位師兄弟的熏陶,這樣一來,我們怎么可能不進步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孔子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笑著說道:“先有士別三日,再有近朱者赤。阿予啊!你近來的言辭,是越來越飽含道理了。”
宰予笑容燦爛:“哪里哪里,夫子過獎了。”
孔子環視了一圈,發現弟子們還有大半沒到,于是便暫時離開庭院,回到屋子里繼續備課去了。
而他老人家一走,子貢的上下眼皮立刻開始了劇烈的斗爭。
宰予見狀不妙,趕忙大聲叫醒他:“子貢!子貢!你可不能睡啊!你要是睡了,可就起不來了!”
但即便宰予怎么喊,子貢還是一副半睡半醒,儼然小雞啄米的做派。
宰予看不論如何都叫不醒他,干脆伸出腳給了他屁股一下。
子貢失去平衡,腦袋砸在幾案上,疼得他頓時清醒了不少。
子貢捂著發紅的前額,怒吼道:“子我!你小子想死是吧?”
宰予連忙解釋:“我不踹你,你不清醒啊!”
子貢也知道宰予是好心,于是便不再追究了。
他苦惱道:“該怎么辦呢?睡意太濃了,一不留神就睡著。”
突然,一份竹簡飛到了子貢的桌上。
宰予指著那份竹簡道:“你要實在想睡覺,那就讀書吧,大聲的朗誦出來,這樣就不會困了。那份竹簡是我昨天記得筆記,你大聲讀出來不止可以驅散睡意,還能復習昨天的知識,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子貢拿起竹簡,一臉感動道:“多謝你了,子我。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啊!”
宰予的臉上到處都是不摻半點虛假的純真笑容。
“客氣什么,咱都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