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的身體撞在官廨墻壁上,整個房間似乎都抖動了一下。
武三思下意識地用雙臂護住胸口,胯.下卻傳來一陣劇痛,身體被云初一腳踢得向上攢起來三尺高,下意識地去捂下.體,胸口上立刻如遭重錘,身體還是向后飛了起來,重重的撞在墻壁上,震的窗欞嘩啦啦作響。
兩個百騎司軍官見狀飛身穿出窗戶,就見云初面目陰沉的關閉了窗戶跟門。
聽到這邊的動靜,無數的官廨窗戶齊齊打開,目光全盯在縣尊的官廨上。
只見縣尊的官廨有密集的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詭異的是,卻聽不到武氏兄弟的慘叫聲。
對于縣尊無故毆打武氏兄弟這件事,在縣衙里也算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就連站在門口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百騎司軍官也不敢進去阻攔。
人人都知曉,縣尊毆打武氏兄弟,一定是這對兄弟犯錯,或者惹怒了縣尊才會發生,平日里武氏兄弟兢兢業業干活的時候,縣尊何曾毆打過他。
更不要說這一次把銅柱插回去,根本就是在幫助武氏兄弟,還是無私的幫助。
雖然縣尊毆打武氏兄弟算不得一個事情,大家還是詢問了這對兄弟挨揍的原因。
在得知是這對兄弟恩將仇報的帶著百騎司的人來審訊縣尊之后,大家就不約而同地關上窗戶,對縣尊公廨里傳來的巨大震動聲假裝聽不見。
百騎司軍官聽動靜聽的心驚膽顫,忍不住高聲道:“郡公,手下留情啊。”
云初冰冷的聲音從屋子里的傳來:“不打不長記性。”
就在云初說話的功夫,武三思一頭撞破窗戶,將上半身趴在窗口,眾人這才看清楚,他的嘴上勒著一根繩子,根本就喊不出聲。
不等武三思嗚咽出聲,一只大手就抓著他散亂的長發把他揪回去,馬上,屋子里又傳來一陣陣小狗挨打后的哭泣聲。
這一次,云初整整毆打了這對兄弟小半個時辰,才把他們從屋子里踢出去。
百騎司軍官立刻檢查武氏兄弟的身體,先是試探了鼻息,雖然虛弱卻還是有的,再上下摸索一下各處大骨頭,還好,骨頭也是完整的。
等他們扯開武氏兄弟的衣衫,即便是心如鐵石的百騎司軍官看了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對兄弟全身上下布滿了淤痕,就像是被幾十匹馬轉著圈踩踏過的一般。
云初抱著茶壺從屋子里出來,對百騎司軍官道:“沒下重手,就是一些皮外傷,去太醫院用三棱針放血就好了一半。”
百騎司軍官朝云初拱手道:“郡公,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云初吸溜一口茶水道:“直接報給皇后便是。”
百騎司軍官瞅一下武氏兄弟拉的老長的下巴,這明顯是被打的脫環了,單手捏住他們的下巴,猛地向上一推,武氏兄弟殺豬般的慘叫聲就響徹了整個萬年縣縣衙。
云初煩躁的走過去,又是兩腳,重新把下巴踢的脫環,對百騎司軍官道:“快點拉走,晚了會得溶血癥,那就死定了。”
云初不在乎武氏兄弟的性命,百騎司軍官們卻不敢有這個念想,一人抱起一個,快步跑出了萬年縣衙門。
云初瞅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很是高興。
如果武氏兄弟真的聽話了,他這里就很難辦了,而且,他看的出來,這段時間在南城改造工程上,這對兄弟的進步其實挺快的。
假如這一次他們兄弟還是很聽話,將柱子插好之后,就萬事不理的重新回到南城工地上,他們兄弟這一次的行為,一定會讓武媚刮眼相看的。
以后說不得會將更重的擔子壓在他們兄弟身上。
只可惜,小人終究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沒有激流勇退的心思,只想著從天樞工地上多撈一些功勞出來呢,他們不知道的是,天樞工地上的功勞早就分派給劉仁軌了,哪里有他們兄弟的份。
武氏兄弟住進了太醫院…
長安人都來看這根朝東南彎曲的柱子。
柱子很高,很多人仰頭看的帽子都掉了。
不管是誰,只要看到這根柱子,都會說原本好好的一根直溜溜的柱子,硬是被官府里的一群蠢貨給弄彎了。
百姓間這樣不滿的風潮聲很大。
長安御史言官,希望劉仁軌控制一下這些言論。
沒想到劉仁軌淡淡的道:“天皇,天后在東南,天樞不向東南傾,向那里傾呢?”
劉仁軌的一句話,就讓全天下人對這根柱子的不滿之言,立刻消失的干干凈凈。
是啊,皇帝在東南,大唐萬國頌德天樞,頌的不就是皇帝的仁德嗎?不朝東南彎腰,又該向哪里彎腰呢?
那一股導致柱子傾倒的邪風,根本就不是什么邪風,而是天帝見柱子直溜溜的朝天不妥,他承受不住,這才刮了一道邪風讓柱子傾倒,變彎,恢復了這根天樞柱子的謙卑本色。
至于死了一個工部大匠的事情,純屬活該,就是他想把一根直溜溜的毫無謙卑之意的柱子插在皇城門口,才導致天帝發怒,把他送進鐵鏈口生生的磨成肉泥。
李治聽了這樣的宣傳,志得意滿,覺得劉仁軌此人雖然方正,卻并非是不知變通的迂腐之輩,辦事歷來靠譜不說,還每每能想到皇家的威嚴。
“唉,云初又毆打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了。”
武媚放下百騎司的奏疏,嘆口氣對皇帝道。
李治抱著巨熊肥厚的腳掌道:“這一次又是為啥?”
武媚道:“這一次就連妾身也無話可說。”
李治轉過頭看一眼武媚道:“怎么,這一次不偏袒他們兄弟兩個了?”
武媚道:“畫蛇添足,該打。”
聽武媚這樣說,李治立刻來了興致,急急道:“說說。”
武媚道:“妾身派遣武氏兄弟問計于云初,云初闡明了可以繼續整體提升銅柱的理由跟辦法,而后積極幫助武氏兄弟將柱子插回了基座,基本上完成了大唐萬國頌德天樞的安裝。
他們事先約定,把活干了,洛陽工部與長安工部的紛爭不作評判,誰是誰非,交付給后面去的判官去決斷。”
聽到這里,李治嗤的嘲笑一聲道:“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
武媚道:“他們積極于王事,也不算錯,只是不該帶著百騎司的人,故意去為難云初,這頓打挨得真是一點都不冤枉。”
李治聽皇后這樣說,忍不住道:“你想讓云初教導武氏兄弟?”
武媚點頭道:“有這個意思,云初也確實沒有為難他們,甚至在某些時候是真的在教導,比如這一次立柱子的事情,可謂是真正的在為他們兄弟著想。
現在好了,舊怨未了,又添新仇。”
李治道:“云初之所以喜歡打武氏兄弟,這是他討厭蠢貨的緣故,如果這兩兄弟不是跟你有關的話,他恐怕連理睬這一對蠢貨的心思都沒有,毆打,不過是他教導蠢貨的一種方式而已。
既然這對兄弟不可教,那就別讓云初教導了,他們也少挨兩頓毆打。”
武媚那里聽不出李治話語里的譏諷之意,隨即就對皇帝道:“您的愛子雍王賢門牙被鐵鉚釘打掉了三顆,整日里不敢張嘴說話,難道說以后就只能當一個閉嘴王爺嗎?”
李治嘆口氣道:“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怎么都要想想辦法,要不然,李賢以后只能變成大唐皇族的一個大笑話了。”
武媚道:“臣妾問過匠作,匠作說,曾經聽說過有練氣士可以用銀箔、白錫、水銀等物制成銀牙,而金牙則由金箔、黃銅、水銀制成。
只不過,因為里面有水銀,陛下也是知曉的,水銀與砒霜同源,早就從皇家藥物里剔除了。
該不該用,還要看陛下同意不同意了。”
李治瞅著武媚的眼睛道:“若是弘兒缺齒,你會用這個辦法嗎?”
武媚搖頭道:“那自然是不行,缺齒雖然有礙觀瞻,卻無中毒之憂。”
李治皺眉道:“若是因為缺齒,影響弘兒繼位那又如何?”
武媚笑道:“沒人敢因為弘兒缺齒就反對他,一個都不會有。”
李治盯著武媚看了許久,才對身邊的宦官道:“傳旨給云初,朕要他想辦法補齊雍王賢的缺齒,且不得用水銀。”
武媚瞅著領命而去的宦官,捂著嘴巴咯咯笑道:“武氏兄弟雖然愚蠢,也是本宮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怎可安然無事呢?”
李治道:“云初若是能成事,朕就會答應他一件與國事無關的事情。”
武媚挑挑眉毛道:“那就看他有沒有本事拿到這個重賞了。”
皇帝與皇后打的賭,半個時辰之后,就傳到了李弘這里。
李弘聞言哈哈大笑道:“李賢如今狗竇大開,孤王看他還如何保持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許敬宗張開嘴巴,指著嘴里不多的幾顆牙對太子道:“殿下莫要嘲笑了,還是盼著云初能解決這個問題吧,這天下缺牙的可不僅有雍王賢一人。”
李弘笑道:“就是不知道云初如何給李賢做牙,莫非是從狗嘴里拔?”
許敬宗皺眉道:“殿下如今變得輕狂了。”
李弘坐在許敬宗對面,嘆息一聲道:“云初也覺得我最近的心境不對。”
許敬宗笑道:“那就說明,太子殿下失去了平常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