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嬤嬤才走進大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虞修容立刻就發現了,今天家里的客人多,仆役們一年到頭也需要熱鬧,就沒有安排領路的仆役。
聽了春嬤嬤的要求之后,虞修容就拉著春嬤嬤來到云初身邊道:「皇后想要一首關于上元月的詩文。」
聽虞修容這么說,正在跟云初喝酒,喝茶,聊天的溫柔,狄仁杰,薛仁貴,裴行儉,以及坐在角落里作畫的紀王李慎都直勾勾的看著云初。
如果說大唐目前還能拉出來一位名滿天下的詩人,自然當屬云初為第一。
在以往的詩歌中,又以《別狄大》為第一,自從這一首詩出來之后,人們已經很少在送別的時候作詩了,很多人以為,《別狄大》這一首詩一出,已經把離別詩寫到了盡頭。
云初聽了虞修容的話愣了一下,瞅著春嬤嬤道:「上元日舉國歡慶,寫詩過于嚴肅了,不如寫一首長短句吧,這樣也好改編成曲子,舞蹈。」
春嬤嬤道:「皇后要的是詩文,這方面婢子不懂,云侯自己拿主意就好,就是一定要寫好,寫不好的話,皇后會不高興的。」
云初點點頭,見虞修容已經拿來了筆墨紙硯,就提起筆準備寫。
溫柔一把捉住他的手道:「這算是御制詩文,你要想好了再寫,如果寫砸鍋了,全天下人都會知道你寫砸鍋了。」
云初皺眉道:「皇后很體恤我,出了月亮這樣的題目,這樣的東西,提筆就能寫,用不著多想。」
狄仁杰在一邊道:「長短句上不得臺面。」
云初笑道:「等我寫完,你再說上不得臺面的話。」
裴行儉也在一邊道:「御制詩文重在工整,華麗,一個對應不好,便有藐視君王之意。」
云初笑道:「你們就是把詩文表面的東西看的太重,這才寫不出好東西,如果意到了,就不要管什么規矩,盡管恣意汪洋的去寫,意境貫穿全文的詩文,就是好詩文。
自古以來,我們一族的文字一直在變化,我們不能拘泥于古人,要不斷地創新,不斷地變化,不斷地前進,才能讓我等部族的后人看到更多的好東西。
總體上,詩詞歌賦這些東西都是用來言說心聲的,也就是我說的意,把心聲說出來的詩文定然不俗。」
溫柔松開云初的手,云初隨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提筆寫道。
「丁巳除夕,歡飲達旦,微醺,接皇后令作此篇,以為佳節賀,兼懷天山故人。」
寫完前綴之后,云初長吸一口氣寫下了大大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溫柔在一邊道:「水調歌頭的曲牌。」說罷就輕聲哼著這個曲牌幫助云初控制曲調。
云初笑著看一眼圍攏過來的人,提筆寫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寫到這里云初看一眼虞修容莞爾一笑,繼續提筆寫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寫完這首長短句,云初在心中向東坡先生告罪一聲,想來他是沒法找自己麻煩的,心情隨即變得好了起來。
最后提筆在下面,補上‘臣藍田侯云初奉令而作’的底款,還從虞修容手中取過自己的印信蓋了上去,從此,一首足以改變大唐人對長短句看法的輝煌詞作就此現世。
溫柔頹唐的坐在座位上,沒滋沒味的喝著酒杯里的酒,看云初想都不想的就弄出來一篇開山之作,他終于承認,有些人天生就被上天寵愛,降生的時候,把啥好東西都往里面裝,自己呢…除過給了一個富貴人家啥都需要自己努力。
云初聽了一遍狄仁杰用水調歌頭的調子唱的《明月幾時有》覺得不好聽,就用很久以前王菲的調子唱了一遍《明月幾時有》,希望春嬤嬤能記住,回去唱給武媚聽。
這樣做,對春嬤嬤幫助很大。
可惜春嬤嬤有些笨,跟著云初唱了七八遍這才記住,而此時這個屋子里的人已經全都會唱了,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挑毛病了。
「你的唱法樂師們可沒有辦法和曲子,已經超出‘宮商角征羽’五調的范疇了,不算禮樂。」
裴行儉很高興,他終于挑出來了一些毛病。
云初道:「好不好聽?」
「好聽,就是超了。」
「好聽就成了,沒有合適的樂曲配合,那是樂工們的事情,是他們無能。」
公孫推開幾個看云初眼睛都發光的婦人,歡喜的道:「給我,給我,我一定編出一首很好聽的曲子出來。」
裴行儉瞅著自己這個又傻,又執著的女人咬著牙道:「你要跟皇后爭奪嗎?」
公孫這才想起來這事的危險程度,趕緊低下頭,躲到虞修容身后去了,只是她的身材高大,虞修容擋不住。
春嬤嬤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好像沒有聽見公孫的話,直到崔氏將一個裝滿干豆角條子肉的食盒遞給她,她才高興地朝屋子里的人施禮,帶著云初寫的御制詩文,做上馬車準備回去了。
剛出門,就遇見娜哈跟太子,兩人手里都拿著竹條編織的頭盔,手肘,膝蓋部位還戴著護肘護膝,氣喘吁吁的從外邊進來,滿身都是塵土。
李弘看到春嬤嬤手里提著的食盒,打開看了一眼道:「少吃點這東西,小心肥死。」
春嬤嬤低著頭小心的道:「娜哈說很好吃。」
「你要是跟娜哈一樣一刻都不消停,自然啥都能吃,可惜你就知道整天陪著我母后坐著,屁股坐的那么大,再吃這么多的膏腴,小心以后連門都出不去。」
說完話,就扣上食盒蓋子,抱著他的竹篾頭盔就進了大廳,對屋子里的眾人道:「再有兩年時間,娜哈就打不過我了。」
溫柔的聲音從屋子里的響起:「打贏一個小女子很值得驕傲嗎?」
李弘毫無愧色的道:「先打敗一個小女子再說。」
春嬤嬤見李弘不理睬她了,就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抱著詩文,回到了馬車上。
她很希望馬車能跑的慢一些,可惜,她的時間不夠,馬車跑的飛快。
再一次路過那片竹林的時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對男女在那里抱著互相啃,還有兩只花熊抱在一起驚恐的看著這一對男女。
男子坐在輪椅上,女子跨坐在男子的腿上,春嬤嬤甚至看到了兩條白嫩嫩的小腿。
春嬤嬤當然知道他們在干啥,可惜,她沒有時間看了…這日子過的還不如那一對花熊。
馬車離開了晉昌坊,春嬤嬤就拉上簾子,吩咐馬夫可以跑得更快一些。
春嬤嬤匆匆趕回兩儀殿的時候,卻推不開大殿的門,守在門外的左春道:「暫時不要進去。」
春嬤嬤揚揚手里的詩文道:「這是皇后要的。」
左春道:「你現在也進不去,門后邊躺著一頭巨熊。」
春嬤嬤似笑非笑的道:「我需要進去伺候皇后。」
說完話,就從懷里摸出一塊肉放在門口,然后大殿里就傳來一陣爪子抓撓大門的聲音,門開了。
春嬤嬤將肉塞進巨熊的大嘴里,自己邁著輕盈的步伐匆匆的去找皇后了。百\./度\./搜\./索\.7\./4\./文\./學\./網\./首\./發 皇后大床上的紗織帷幕垂下來了,將整張床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春嬤嬤依稀能看到皇后身影在上下起伏…
皇后有孕,這樣做是不對的,春嬤嬤剛剛想要叫喚一下,就聽帷幕中傳來皇后低沉的聲音——「滾!」公孫的身子滾動一下,一柄劍就從肋下穿出,帶著一襲紅色絲帶飛上了半空,絲帶在她雙手的指揮下不斷地扯動著那柄長劍,如同一條龍一般在半空翱翔。
婦人孩子們都看到了公孫精彩的演出,一群男人則繼續留在云氏的大廳里喝酒聊天。
不是他們不想去看,而是裴行儉不讓他們去。
自從那個叫做庫狄琉璃進門之后,裴行儉就徹底失去了對公孫的掌控。
在云初看來,裴行儉其實挺慘的,但是,以溫柔跟狄仁杰的看法來說,裴行儉享盡人間艷福。
人不一樣,看法自然也就各異。
因此,當那個吐蕃女人頓珠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賀蘭敏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賀蘭敏之拉著頓珠的手對云初道:「頓珠說了,感謝你弄傷她,最終讓她遇見了我。」
溫柔,狄仁杰露出驚駭之色,他們實在是想不到賀蘭敏之竟然有辦法消弭掉云初與頓珠之間的仇恨。
云初笑道:「那么,你感激我嗎?」
賀蘭敏之道:「以后不要把話說的這么直白,頓珠正在學咱們的話,一些話她還是能聽懂的,你們說,頓珠是不是真的很聰明?」
云初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賀蘭敏之道:「頓珠還是提出來了一個和解的條件。」
云初皺眉道:「說來聽聽。」
賀蘭敏之道:「頓珠認為她的男人要比你這個男人要好的多。」
云初連忙點頭承認道:「這一點毋庸置疑。」
「為了讓你真正承認她的男人比你好,她決定在頭上頂一個果子,讓我在百步開外射箭,射落果子。」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真的好別致啊。」
賀蘭敏之接著道:「同一時間,也讓娜哈姑娘頂著一顆果子,讓你站在百步外射果子,咱們兩真正分出一個勝負來。」
不等云初說話,娜哈就興奮的道:「好啊,好啊。」
頓珠姑娘從云家的餐桌上拿起一顆雞蛋大的橘子頂在頭上,邁著輕盈的步伐就朝外走。
娜哈也高興地要去拿橘子,被虞修容在后腦勺抽了兩巴掌,還把她抓的死死地不讓動彈。
坐在輪椅上的賀蘭敏之舉著弓箭瞄準百步外的頓珠,毫不猶豫的松開弓弦,只聽一聲脆響,那支羽箭就帶著風聲朝頓珠所在的方向飛了出去。
賀蘭敏之射箭射的真的很準,就連薛仁貴這個箭術大師也對賀蘭敏之的本事暗自贊嘆,因為那一箭不但射穿了橘子,還牢牢的釘在頓珠身后的木板上,尾羽劇烈的顫抖著。
眼看著頓珠驕傲的走了進來,沖著云初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長串話。
賀蘭敏之翻譯道:「頓珠夸贊我是雄鷹一樣的猛士,如果你不敢射你妹子頭上頂著的橘子,你就是一個腦袋后邊綁著狐貍尾巴的膽小鬼。」
云初瞅瞅氣鼓鼓的娜哈,再看看驕傲的頓珠,朝賀蘭敏之拱手道:「賀蘭兄神射,云初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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