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莫雷這么直白的話語,歌德并沒有任何不悅。
因為,歌德很清楚,對方說得是事實。
而且,他沒有理由拒絕。
除非他想一個人去應對一個比剛剛還要強大的、掌握未知力量的敵人。
他能夠干掉剛剛的家伙,都是有著極大運氣的。
一是他有地利。
二是對方經驗不足。
現在對手變成了對方的老師,一個經營豐富,且更加強大的敵人,歌德自認為沒有把握。
所以——
“好。”
歌德點了點頭。
“嗯,祝我們合作愉快。”
“明早八點,在黑帆安保公司會有人告知你更多的安排。”
說完,莫雷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懷表,然后,就沒有再給歌德開口詢問的機會,轉身離開。
歌德注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眉頭微皺。
對方給歌德的感覺很奇怪。
似乎存在一層看不見的隔閡,將對方和周圍的人隔離開來。
并不是那種擁有超凡之力后對常人的不屑、俯視。
反而有點像是…
不習慣!
不習慣和陌生人說話。
那匆匆離開的背影,就如同是事情已經辦完了,趕緊逃離的模樣。
這可能嗎?
一個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且身為官方本地負責人,會害怕和陌生人說話?
或者對方是有其它的事情?
歌德猜測著,隨手將藏在手中的玻璃瓶放在一旁。
瓶子是打開的,瓶口塞著碎布條,瓶子里裝著煤油。
這是歌德剛剛準備的底牌之一,可惜并沒有用到。
同樣沒有用到的是血腥榮譽!
不過,類似的東西沒有用到,不代表不需要更多。
下一刻,歌德就將這些思緒甩出去,開始低頭彎腰打掃戰場——更強大的未知威脅逼近,讓歌德心底越發的迫切多一些保命的底牌。
能夠瞬間讓他強大的血腥榮譽自然是首選。
和莫雷的合作,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但歌德更習慣將生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誰也無法保證意外不會發生,歌德深知這一點。
不過,可惜的是,眼前這伙槍手身上并沒有血腥榮譽。
“父母、叔叔嬸嬸、堂弟、姑姑他們不是這些家伙下的手?”
“這些人只是針對我被雇傭的?”
歌德不自覺眉頭皺起。
如果真的是如同他猜測的一樣,那情況就變得更加棘手了。
因為,對方不僅自身強大,而且麾下人數眾多。
果然是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歌德感嘆著,目光看向了正盯著煤油瓶打量的斯沃特。
這位褲襠還濕著的警長,馬上如同受驚的鳥兒一般,向著旁邊挪了兩步,甚至腳底一滑就摔倒在地。
恰好,與地上被門板壓著的尸體來了個臉對臉。
“啊!”
“嗯?”
尖叫聲后,是拉長的語調,滿是疑惑。
這引起了歌德注意。
“他有什么問題嗎?”
歌德走過去問道。
“他叫德爾伯,是通緝犯,賞金50金克——我給你60金克,將這家伙的尸體讓給我!”
這位警長雙手撐著地板,讓自己的臉遠離尸體后,這才開口說道。
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副你賺大了的模樣。
“哦?”
“這可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干掉的家伙,所以…”
“得加錢!”
歌德看著這位警長,眼中精芒閃爍。
幾乎是本能的,他開始重新評估著眼前斯沃特能夠付出的最大價值——家鄉從事的職業,讓他對類似的事情變得敏感,尤其是牽扯到金錢的時候,更是如此。
而這位警長就覺得自己被狼盯上了一般。
他很是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軀,但還是繼續說道。
“70!”
“70金克就是我的極限了,他只值這個價格!”
對方強調著。
可這樣的強調,卻讓歌德發現了對方的迫切。
“是嗎?”
歌德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位警長,然后,徑直說道——
“那只是官方的懸賞吧?”
“私下應該還有類似的懸賞吧?”
“而且…”
“他還會讓你獲得不少功績!”
關于私下懸賞的事情,是歌德根據原本記憶,進行的猜測。
原本的歌德曾去獵人酒吧之類的地方尋找過幫助。
可惜…
窮光蛋,不配獲得獵人們的援手。
至于歌德所說的功績?
如果有可能的話,眼前的斯沃特自然會想要更大的權利。
不然的話,也不會提出之前的交易了。
“你要多少?”
看到沒有辦法瞞過歌德,這位警長略帶猶豫地問道。
“100金克!”
“不可…”
“100金克只是基礎,如果你愿意多掏50金克的話,我可以幫你作證,向其他人講述你的勇敢,當然,你需要再付50金克,從我這里購買一條干燥的褲子,畢竟,勇者不應該濕了褲襠。”
歌德剛報價,斯沃特就驚呼道,但是卻馬上被歌德打斷了。
頓時,這位警長沉默了。
自己訴說,和有人證明,且講述,那絕對是兩個概念。
最重要的是,就如同歌德說的那樣,他很需要這份功績。
因為,他的頂頭上司,那位局長再有兩年就要退休了!
而競爭局長之位的人,可不單單是他一個,想要從里面脫穎而出的話,這種與匪徒的槍戰功勛,絕對是必不可少的。
想到這,這位警長一咬牙。
“好!”
面對著答應了的斯沃特,歌德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不緊不慢地說道。
“還有,幫我把這里修繕成原樣。”
“沒問題。”
已經答應了之前的條件,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斯沃特根本不在乎——因為,只要他提交了報告,這里的修繕費用是可以報銷的。
但馬上的,歌德繼續說道。
“還有…”
“還有?”
斯沃特瞪大雙眼看著歌德,原本他以為自己就足夠貪婪了,但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家伙,比他還要貪婪。
這完全就是泥巴里都要攥出油來啊!
而且,為什么這家伙把握的這么準啊!
“最后兩個!”
“幫我調查一下‘霍德醫生’——他是我祖父的私人醫生。”
歌德的笑容逐漸收斂,眼神泛冷。
在‘他’所有的親人中,只有祖父是突發疾病死亡,剩余人都是‘失蹤’,而且,就是在他的祖父死亡之后,家人們才開始失蹤的。
換句話說,‘他的祖父’就是一切的開始。
而且,‘得病死亡’也是那位霍德醫生給出的結論。
之前的‘歌德’,對此深信不疑。
而現在?
歌德將其當做了一個突破口——尋找血腥榮譽的突破口。
至于為什么讓斯沃特幫忙?
他在天亮后就要去‘黑帆安保公司’,根本沒有時間。
而且,對方警長的身份很方便。
斯沃特的臉色再次掙扎起來。
這位警長并不想要靠近任何遠離普通人認知的事物。
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如果他不答應的話,眼前的歌德絕對不是用金錢可以收買的。
看看對方眼中的恨意吧!
還有今晚的一切!
對方不惜以身犯險,也有將敵人引出來,然后,面對德爾伯這幫人毫不留情,一一殺死!
至于武力威脅?
先不說雙方武力的差距。
在此刻斯沃特的眼中,歌德根本不怕死!
因為,明明和莫雷大人達成了合作,只要耐心配合莫雷就好,但依舊甘愿自己去冒險尋找線索!
這很明顯,就是仇恨成為了對方活下去的信念!
莫名的,斯沃特心底就對歌德有了這樣的印象。
看著斯沃特忌憚卻又憐憫的目光,歌德毫不在意。
或者說,這就是歌德所需要的。
他需要一個固有印象沖淡原本‘歌德’給與周圍人的印象。
沒有什么是比復仇者更好的了。
一些行為、話語上的變化,在這層偽裝下,瞬間就會變得合理起來。
“還有一個呢?”
斯沃特沒有馬上答應或者拒絕,而是詢問著歌德最后一個要求。
如果依舊過分,他會馬上拒絕。
升官發財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地上的這些武器彈藥,我需要挑選一些。”
歌德說出了最后一個要求。
頓時,斯沃特松了口氣。
這要求比修繕破損房屋都簡單。
你說證物?
那還不是由他這位擊殺了德爾伯一伙兒的警長說了算?
“好,我答應了。”
“明天早上我給你錢!”
“現在…”
“我的褲子在哪?”
這位警長說道。
歌德露出了一個笑容,轉身就從自己的房間中拿出了一條褲子扔給對方——在對方洗手前,歌德不會和對方有任何直接的接觸。
然后,歌德開始從之前搜集的左輪、匕首挑選起來。
“你的褲子并不合身!”
“該死!”
“誰又能夠相信,50金克的褲子竟然不合身!”
“50金克足夠我在路斯特最好的裁縫鋪子里買20條褲子了!”
在旁邊,斯沃特嘟囔著。
“沙漠中的一杯水,要遠比金子更貴。”
歌德頭也沒抬,繼續挑選武器。
毫無疑問,德爾伯的兩支左輪是最好的,兩支左輪保養的十分好,在燭火之下,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光輝,而白色微微泛黃的象牙手柄,更是令人矚目。
拿起兩支左輪,歌德轉了一個槍花后,徑直將兩支左輪插入了腋下的槍帶中。
這支槍帶也是德爾伯的,連帶著能夠隱藏到褲帶內的子彈鏈也是。
接著,將一支帶鞘的匕首,綁在了小腿上。
這支匕首源自歌德最早擊斃的襲擊者。
做完這一切后,久違的安全感讓歌德忍不住松了口氣。
而這個時候,遠處的街道上,數量眾多的巡警們終于趕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記者。
面對著姍姍來遲的下屬們,斯沃特毫不關心,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記者,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回憶了一遍腹稿,接著,他就面帶微笑,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不過,這位警長明顯忘了褲子并不合身。
而且,心情激動下,這位警長邁出的步伐是大的,是極為有力的。
所以,下一刻——
布匹撕裂的聲音中,斯沃特笑容僵硬,夾緊雙腿,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