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個世界就不存在衣品這種事情,當樣灑脫狂放的安東站在那兒,似乎身上的襤褸囚服也真的變成了條紋時裝了。
這個小孩一手拿著魔杖,仿若在撥動著世界最本質的魔力一樣,總是隨時都帶有著某種韻律。
面對著如此多的大人物,面對著這些高高在上的巫師頂層人物的齊聚,面對著如此多審視甚至包含敵視的目光…
行走間,怡然自得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在開‘新書發布會’,而不是在被接受審判。
他雙手放在背后,仰頭看著這些人,眼中卻仿若望向星辰大海。
“在給他們喝下魔藥之前,我想簡單說明一下這里面的道理,以免有人幫我在理論里加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陰謀論。”
“狼毒,是一種詛咒,是一種帶有意志的強制變形術。”
“但本質上,它就是一種不完整的、帶有自我復制的魔藥。”
臺上的人原本的竊竊私語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安東的話語。
大家都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悚,仿佛就要聽到一個全新的魔法理論,要掀開狼人這個千百年來的巨大難題,徹底的,顛覆性的。
“當我們有這種清晰的認知前提時…”
安東見大家都沒有再去關注那兩瓶魔藥,便讓它們飄了下來,飛到自己的身旁。
“我們將會驚訝地發現,狼毒魔藥缺了兩個最重要的元素,一個是月光,一個是時間。”
“這其實是很容易能察覺的事情,狼人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強制性的變身,也僅有那么一次。”
安東一邊說著,一邊在圓臺中踱步而行,“月光是一味魔藥材料,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這一件事,它能帶來事物最微妙的變化,這種微妙以人類的感知息息相關。”
他嘴角微微翹起,好像提及了一個有意思的話題,“我不想說什么人類中心論的觀點,畢竟在人類之前是妖精族群掌控著這個世界,但月光在魔力方面的影響,它就是會將事物變成人類最畏懼的那一面。”
“僅限于人類認知中對黑夜的恐懼。”
“這是很有趣的發現。”
“我們人類的先民在荒野中、在山洞里、在海洋和森林之間,總是要面對野獸侵襲的恐懼,這種畏懼往往都是月光下進行的。”
“但有意思的是,在儀式魔法的范疇,我們又能發現月光的魔力,是帶有母親般孕育一切的魔力。這種事物的象征,也許我們看到白天積蓄了一天力量的植物在夜間突然蓬勃生長就能體悟到。”
“狼人,莫名地契合了這個點。”
“我想不需要太多的贅述,時間也是如此,它們都是圍繞著人類的整體性認知一種影響。”
“那么…”
安東輕輕揮舞手中的魔杖,身旁的鐵籠快速地變形,兩條拇指粗細的鋼制欄桿束縛著身旁那頭狼人,其他的結構盡數化為一張椅子,將怒吼的狼人強行束縛在上面。
紫色的那瓶魔藥自動打開瓶塞,里面的藥液飛了出來,在半空中游動著,一點點飄向狼人的嘴里。
“當我們有意識地將狼毒當做魔藥,將月光和時間這兩個元素加入,補足了完整的魔藥配方,我們就有辦法能逆推出解決這種魔藥毒素的解藥。”
“這就是‘祛除人體形變魔藥’的由來。”
“同樣的道理,當我們有了魔藥和解藥,我們再次逆推,很自然地就擁有了能讓人類臨時變成狼人的辦法,這就是‘狼人體驗糖果’。”
狼人掙扎著,怒吼著,最終被兩條椅子上延伸而出的鎖鏈絞住嘴巴,魔藥頃刻間涌入。
它開始快速的抖動,身軀更是像泡泡一樣膨脹扭動。
“吼”
它的喉嚨里發出最后一聲的怒吼聲,所有的毛發盡數縮回體內,巨大的身形快速地縮小,長長的嘴巴也在晃動間變得越來越小。
最終他變成一個大胡子中年男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有些怯弱地緊縮著身軀。
這時候,安東將桌上的一塊布向他扔了過來,布塊在半空中快速的變形,緊貼在中年男人身上,最終化為一件寬松的巫師袍,給他留了一絲顏面。
“我…”
中年男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安東,感受著天上明月灑落的月光,聲音嘶啞,嘴唇顫抖,“我徹底治恢復了?”
安東笑著點了點頭。
“我不會再變得狼人了?”他的聲音愉悅中帶著某種莫名的哭腔,抬起頭來滿帶希冀地看向安東,整個身軀繃得緊緊地,不敢有一絲的晃動,怕影響到自己聽錯。
安東嘆了口氣,走過去輕輕伸出手,“不會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可以站起來啦。”
中年男人眼中滿是茫然,看著安東的手雙眼放空,“我不用再變成狼人了?我不用再變成狼人了。哈哈,我不用再變成狼人了!!!”
他跪在地上怒吼著,“啊啊啊啊”
叫得聲嘶力竭,仿佛在發泄著一輩子點滴積攢下來的悲苦。
叫著叫著,他趴在地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嘴里不停地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阿米莉亞…阿米莉亞…”
安東伸出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臺上的人也都面色復雜,再如何歧視狼人,當一個人的悲慘如此展現在面前,又怎么沒有辦法生出些許惻隱之心呢。
哪怕只是暫時應景的。
福吉可能就不會,他見狼人這波完事了,便迫不及待地招呼著幾個傲羅將狼人帶了下去,示意安東繼續。
當他把這些巫師最頂尖的人盡數召集過來很容易嗎?
當他把安東談好送過來展示魔藥效果很容易嗎?
當他摳摳搜搜地從無數部門預算里一點點地擠出這次的經費,支撐起這場魔藥配置的材料很容易嗎?
要知道,他擔心安東太年輕實驗手法可能不熟練可是特地準備了雙倍的魔藥材料啊。
里面很多甚至都不是金加隆可以購買得到的!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這場盛宴付出了多少,沒有人會感恩他,就這樣,還能指望他可憐這個狗屁的狼人?
怎么沒有人來可憐可憐他這個弱小無助的魔法部部長了啊?
想到這里,福吉疑惑地看著貌似被使用一空的魔藥材料,猛然瞪大雙眼看向最后一瓶有著紅色藥液的魔藥…
這玩意…
哪來的?
或者說,這玩意到底是什么?
安東那本書里面沒有寫啊!!!
他完全無法理解,既然都打算出專業書籍了,既然都把每個步驟都寫得那么清晰明白了,安東竟然還有其他的魔藥配方沒有寫上去?
這才幾歲?能研究出這么多?打娘胎肚子里就開始研究了?
福吉心中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對于這瓶突然出現的魔藥,對于這個自己掌控不了的小孩。
準備超額的魔藥,他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只是不知道現在把這瓶魔藥拿走是不是來得及,可別出什么幺蛾子啊。
現在一切都很完美,就這樣不行嗎?
他快速抬起頭看向石階看臺上,果然,已經有好多人都對這瓶安東還沒有解釋的魔藥表現出了極高的興致。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