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已經成了現實的,躲肯定是不能躲了。但是職業病的原因,也不能這么確定關系吧。
拒絕想來也是沒啥用的,之前又不是沒試過。對方幾十年執念、道傳加一起,幾十年都等下來了,豈會因幾句話就放棄的?
如今都已經擺出一副倒追定了的架勢,顯然是不會輕易罷休的,不給個方案,他估計都別想動身前往蜀都了。
思索了片刻,張布衣道:“貧道知道了,貧道會通知師弟,盡快回來一趟的。”
“盡快是多久,道長不用這么麻煩,你告訴本姑娘地址就行,本姑娘自己尋去。”朱晴兒顯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就罷休,如是的回道。
張布衣看著朱晴兒,神情認真的道:“郡主殿下既然在這麻州苦等三十三載,想來也知道貧道的為人。”
朱晴兒被張布衣盯的神情微頓,氣勢弱了三分。剛才全憑一股子腦熱,如今漸漸冷靜了下來。對于眼前這位‘麻州上仙’,她是真的很敬佩和尊敬的。
能在八十年前那個年代,為了一城百姓而甘愿犧牲的修士,并不多。她聽過并見過的,就此一例。
“是晴兒失禮了!”冷靜下來的朱晴兒深吸了一口氣,見禮道。
張布衣見此,回道:“殿下請回吧,貧道既然做出了承諾,那就一定辦到,近日連舫他定會登門拜訪。”
“那小女子就先謝過道長成全了!”朱晴兒再次一禮間,作別道:“晴兒就不打擾道長了!”
張布衣點了點頭,朱晴兒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動作頓了頓,再次疑惑的回頭,看了張布衣一眼,這才離去。
“呼這是女人的直覺么?怎么感覺比他算修的靈覺還玄乎啊!”
張布衣內心驚嘆間,決定以后和朱晴兒碰面,除去陳連舫外,盡量讓鏡像智慧來應對了,他在后面主控就行。
要不然,一旦被察覺到了什么,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就太容易聯想了。他可不想出現大型翻車現場!
深吸了口氣,出了小院,開始了解起了如今的青玉觀的各種變化。
他并不打算在青玉觀久待,至少本體不打算,會按照原計劃去蜀都,一來那邊是蜀地中心,方便本體修行,接觸修行者圈子等。
二來比起在青玉觀呆著,蜀都應該更容易尋到逃逸氣息,畢竟這里是道觀,屬于旁人眼中的世外居所。
三來,他如今并不適合用莊正松的身份多搞事情,無它,名聲太大,修為卻有些拉胯,德不配位,不匹配,撐不起麻州上仙的牌面。
再加上倭寇這兩年處處搞事情,萬一來青玉觀走一遭,到時他搞不定就玩大發了。
正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從來就沒有在青玉觀久待的打算,之前只打算悄悄溜達一圈,通知門下弟子一聲,方便本體進入蜀都。
如今這樣弄出了不小動靜也不算糟糕,頂多住幾天又讓莊正松消失就行,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門下弟子也該習慣了他消失了不是!
祖師爺什么的,不就該神出鬼沒,常年不見蹤跡的嘛!
傍晚,張布衣重新回到房間后,召出陳連舫,看到對方的形象后,整個人都是一愣。
原本的陳連舫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的面容,之后即便經歷幾次編撰,都沒再怎么變化,即便是轉世后,依舊沒什么變化。
但是這次凝聚后,重新召喚出來時,他卻變了。二十幾歲的長相,變成了四十來歲的面容,一頭的青絲長發中,額頭前有著很大一縷白發。
看上去少了幾分稚嫩,多了幾分成熟和滄桑。卻沒有因此變丑,反而多了幾分男人特有的成熟魅力。
特別是那縷額前白發,加上那冷酷的氣質,配上大叔的成熟,簡直是氣質殺手,體現出了‘大叔’階段,那男人獨特的極致吸引。
讓人一看他,就知道是個有故事的男人,還有點讓人不自覺的心疼。
因為每次編撰時間都不長,加上二轉后壽命有著兩百歲,所以這是張布衣第一個出現容貌明顯變法的模板。
‘因為命草丹的原因么?這樣也不錯,畢竟對外算起來也是百多歲的人了,頂著一張青少年的面孔,也不太叫個事不是!’
張布衣看了看陳連舫,思緒閃爍間,主控了模板身體。
瞬間,陳連舫身上多了幾分人氣,少了幾分冷冽,讓他的魅力,更加多了幾分。
是夜、麻州城、城南郡主府。
因為大夏前后三次變法,不僅讓皇帝成了一個悲催的吉祥物,就連皇室宗親的朱家,當官都有些難,只能從頭爬起。
因此如今的朱家人,大多都是當著富商般的存在。朱晴兒作為皇室當代天賦最好的郡主之一,她的府邸建筑是頗為有規格的。
今夜的郡主府,卻安靜的有些過分,似乎伺候的下人們都集體回家省親了一般。讓郡主府多了幾分靜謐,少了幾分奢華。
半夜,一道身影突然飄至郡主府核心建筑房頂。因為沒有怎么隱藏身形,下方院子里,一個自斟自飲的倩影一僵,氣息突然波動間,紊亂了一瞬。
陳連舫動作頓了頓,向下望去,正好和一雙眼睛對上。那是怎樣的眼神啊,目光清澈中,卻又帶著幽怨、驚喜、思念等一連串的復雜情緒。
兩人就那么靜靜的對視著,仿若一瞬,又仿若永恒,時間在這一刻宛若靜止。
“噗噗”
夜空中,一只黑夜的蝙蝠突然撲騰而過,細微的聲響,驚醒了兩人。
陳連舫微微回神,朱晴兒面色微紅間低下了頭。
她有些羞惱,有些氣憤的捏拳錘了錘腿,為重逢,幾十年她想了無數的情況,預演了無數中場景。結果真見面了,她發現,預演再多都無用,只有慌亂和無盡的思念。
情若能自控,要心有何用!
陳連舫也微微回神,坐在了房頂房梁頂端,一只腳彎曲著撐著手臂,一只腳直接掉在了外面,蕩漾著。
抬手一招,下方座前的酒壺就來到了手中,。背后是漆黑的夜,燦爛的星空,和一輪皎潔的圓月。他拿起了手中的酒,一仰頭。
“咕嚕”
長長的飲了一大口,沒有用法力去做什么,火燒的感覺順著舌頭,一直燒到了心中,讓他的內心,更加翻騰了幾分。
朱晴兒愣然的看著有些憂郁的陳連舫,夜色中的他,似乎漸漸和曾經的他重合,變了不少,卻又宛若什么都沒變。
當陳連舫再次仰頭灌了一口酒后,朱晴兒才回過神來,飄身上了房頂,距離陳連舫兩米遠的位置站著。
“你來啦!”想了千言萬語,準備了萬語千言,結果朱晴兒最終只說出了這么一句。
“嗯!”陳連舫輕輕的點了點頭,再次仰頭灌了一口酒。
“少喝點!”朱晴兒忍不住的道。
陳連舫的動作頓了頓,停下了喝酒的動作,偏頭看著朱晴兒道:“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朱晴兒有些委屈的道。
陳連舫動作一頓,再次陷入了沉默,菜雞的他,這才意識到就不該問這種白癡問題。精明的頭腦,強大的處事能力,在這一刻就如報廢了一般,笨拙而生澀。
“你的頭發?”沉默了一瞬,朱晴兒看著陳連舫,如是的問道。
“沒事,當年和師兄做了些傻事,總要付出些代價的。”陳連舫遲疑了一瞬,如是的回道。
朱晴兒欲言又止,卻最終沒有再追問,沉默間,向前兩步,坐在了張布衣身旁的房頂,躺了下去。
陳連舫見此,沒有阻止,身體微僵的杵在了那,宛若一個木樁。
就這樣,陳連舫坐在房梁尖角處,朱晴兒躺在一旁的房頂,抬頭就能仰望到天空和陳連舫。兩人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陳連舫再次仰頭,小口的喝起了酒,朱晴兒嘴角洋溢著微笑,抬頭看著天空的星辰,視線余光中,是陳連舫的身影造成的一大片的陰影,如此就有些滿足了。
兩人就這樣一個躺著,一個小口的喝著酒,她沒問以后咋辦,這和和她預想中的種種,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的畫面。
良久,一壺酒快被陳連舫喝盡,有些微醺的他,終于開口道:“給我十年吧,十年后,你若還愿嫁,我應該也能娶了。”
不是什么情話,甚至可以算是最蹩腳的承諾,終于從陳連舫的嘴中說了出來。
“好!我等著你的十里紅妝!”朱晴兒雙眼瞇成了月牙般,同樣干脆的道。一生一世般的承諾,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定下了。
隨著話語,朱晴兒的氣息,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似乎終于打破了什么,邁出了最后的一步。
陳連舫微愣的看了對方一眼,四轉轉職能這么水到渠成,這么悄無痕跡么?
看來,她真的走了李清照的路,以癡情為道!
那么,就定然不能辜負了啊!
“你還要走是嗎?”良久,朱晴兒開口道。
陳連舫點了點頭,說了個毫不相干的東西,“從年前第三次變法開始,東瀛這兩年動作越來越大了,師兄耗費了數載壽元起了一卦,得出結果,這兩年必有大變。”
朱晴兒聞言,偏頭看了看陳連舫。因為躺著的原因,從下往上看去,坐在房頂的對方此刻似乎異常的高大,雄偉,頭上頂著圓月,宛若頂著漆黑的夜空。
“我聽族里說,蜀地這些年氣數有異,乃大夏中興燎原之地。”朱晴兒言到這里,頓了頓,道:
“我知道你性子,看著冷,心里卻比誰都火熱。我不會求你放棄什么,只求你,活著回來,可好?家國家國,國要守,家也要有的!”
陳連舫再次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道:“嗯!”
“你自己應下的,我可要記著了!”朱晴兒立即道。
“知道了,這算我的第二個承諾吧!”陳連舫如是的回道。
“那,可以等幾天再走么。”朱晴兒突然抬起了頭,側著身子看著張布衣道:“廬州不少地方景致都不錯呢!”
陳連舫喝酒的動作頓了頓,遲疑的點了點頭,道:“好!”
次日,陳連舫開始和朱晴兒各地的游玩,數十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她時刻整個人都洋溢幸福的笑,發自內心的歡快。
陳連舫也帶著些許寵溺的陪同著,游山玩水,踏湖尋河,好不瀟灑恣意。
就這樣,一晃半月。
這日,一處湖中獨木舟上,張布衣坐在船頭,朱晴兒倚靠在他肩膀上,享受著寧靜和愜意。
“我該走了!”陳連舫如是的道。
“嗯!我等你!”朱晴兒僵了一瞬,隨即回道,沒有什么豐富辭藻,一句等你,表達了所有。
陳連舫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將其扶正后,身體突兀的崩散了開來,消失無痕。
朱晴兒再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愣愣出神良久,即便四轉成儒了,她依舊沒看到張布衣如何離開的。
她呆愣良久,才喃呢自語道:“活著回來!”
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陳連舫聽的。
青玉觀,青玉大殿外。
半個月中,張布衣對如今的青玉觀已經非常熟悉了,王圓箓他們在青玉觀也呆了半個月了。
杜心五兩人一直沒有來,看上去似乎外勤任務并不太順利,以至于蜀都暗部那邊沒主事人,已經來人催了兩次了,因此今日該回去了。
“師尊真不跟弟子去看看蜀都紅塵殿么?弟子等這些年,可是嚴格按照師尊您當年的交代建設的。”王圓箓看著莊正松,如是的道。
莊正松搖了搖頭,道:“不了,貧道還另有要事要辦,這次回來,主要是帶你兩個師弟回來的。
本打算送他們去蜀都歷練下,如今既然你來了,我就將人交給你吧。蹉跎半月,貧道也該離開了。”
清風和明月聽聞莊正松又要走,兩人立即問道:“那師尊您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