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壽幾日后趕回來,除辛茂外還有四個有煉氣修為的少女。
進來潮音齋,他立刻看到那個與伏衡華斗劍糾纏的舒天賜。
舒天賜懶洋洋坐在柜臺,因為不需要記賬,他只需看守錢財,不讓客人胡來即可。
見恒壽帶五人進來,他馬上打起精神。
“別擔心,是自己人。”
“誰跟你自己人,要不是你們倆耍賴…”
舒天賜哼了一聲,繼續趴在那看劍訣。
別的不說,這家伙的確大方,上百本劍訣任由自己翻看。
伏衡華坐在茗室,慢悠悠道:“恒壽回來,你可以歇一歇。昨日教你的劍術,記得好好練。”
舒天賜聞言,瞥了一眼恒壽,抱起劍訣往后院走。
恒壽過來與伏衡華說話:“少爺,你已經將他招攬了?”
“只是簽了一份短工。”
伏衡華讓嘯魚拿著竹簍在附近行動。舒天賜見了,誤以為她是那日的白衣仙子,再度上前領教劍術。
嘯魚有伏衡華傳授的降龍針,應付了幾招后將他引入潮音齋。
不小心,二人打壞潮音齋的擺設。惹得伏衡華出手將他拿下,并要求他拿錢賠償。
恰好,舒天賜的乾坤袋不知所蹤,找不到了。
于是,就在潮音齋簽了一份短工。
干一個月的護師,伏衡華指點他突破境界,且讓他翻閱茗室內的劍訣。
恒壽頓時了然。
乾坤袋丟了,肯定是少爺干的。
畢竟少爺師承七大賊首之二,順手牽羊不在話下。
“還他了?”
“昨天就給他了。”
“少爺挺看好他?”
“看他劍術就知道,劍仙洲的弟子,和孫卓云出自同門。”
伏衡華道:“下次東海斗劍,這小子說不得能代表道劍一脈出戰。”
說完,伏衡華起身看向辛茂幾人。
先跟辛茂打過招呼,當伏衡華口稱“道友”時,辛茂連連擺手:“原本叫一叫還能厚顏答應。可我在洛龜島聽你講道,有授道名分,焉敢如此?”
他與李南行相似,也叫了一句“小老師”。
“我聽恒壽小哥說,這邊缺人手,便打算來幫忙,求教仙道。”
伏衡華很明白辛茂的打算:“我逢初一、十五講道,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然后看向四女。
湘云、琉云是蟠龍島的女婢,伏衡華打小就認識。知道二人到了煉氣九層,正處于筑基邊緣。恒壽尋她二人,是她們平日和瑯環館走得近,方便交流。
至于剩下二女。
一人容貌如雙十年華,一人體型似八九歲稚童。
伏衡華沉吟道:“這位姑娘瞧著眼熟,但并非我們柏皇堂的人吧?”
少女道:“我姓劉,名玉英。早年在一次茶會與六公子有過一面之緣。彼時,大公子還在。”
伏衡華在腦中回憶。
東域有三個修真劉家。她是…
嘯魚送走一個客人,看到劉姑娘后心中一動,走到伏衡華耳畔低語。
伏衡華恍然大悟:“原來是紅蓮劉家的三小姐。你是修真家族出身的女兒,不好好在家里修行,來尋我做什么?”
“逃婚。”
不由自主,伏衡華想到譚玉鳳。
“家里為我安排婚事,但我不滿意,就帶妹妹逃出來了。”
“我記得,令尊令堂已經…”
“死了。被水妖吃掉。”
旁邊女童聽到這,神色有些低落。
劉玉英道:“眼下劉家當家人,是我叔祖。不過你放心,我和家里沒有鬧矛盾。我不滿意那樁婚事,跟太叔祖言明后,主動要求搬出來自力更生。并打工償還這些年從劉家得到的各種照顧。
“去年,我帶妹妹玉如來到蟠龍島討生活。”
劉玉如只有三十余歲,尚未經歷第二次靈力暴動。劉玉英不放心她一個人在族里,就一并帶上,親自撫養妹妹。
“起初是女扮男裝混入蟠龍島當一個小廝。后來被二夫人發現,命我們去花圃打工,照料島上靈花。恒壽小哥回來招人時,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主動請纓。
“你放心,在家里我不僅學過琴棋書畫,也精通胭脂水粉,計算賬本。如果這些活都沒有,掃灑打水的粗活也能做。”
劉玉英是個爽利人。
“既然我來了,就不是什么劉家的千金小姐,而是一個帶著妹妹出來討生活的散修。只要不損我清白名譽,只要給錢,臟活重活都可以。”
“姐姐——”
聽到姐姐如此作踐自己,劉玉如有些擔憂。
拍拍妹妹的小腦袋,劉玉英忐忑地看向伏衡華。
伏衡華望著她,沉思起來。
劉家千金,逃婚。
別又招惹了一個未婚夫的勢力來尋仇吧?
伏衡華掐指一算,頓時了然。
劉家為她挑選的夫婿,便是伏家須句堂的一個后輩。那小子也不滿意父母訂婚,如今收拾包袱,果斷離家出走了。
“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怎么都不喜歡被家長包辦婚姻。”
“姻緣全憑本心自愿,誰喜歡嫁給一個自己沒見過的人?”劉玉英說,“只不過有些人渾渾噩噩,聽從長輩慣了,又沒有所愛之人,半推半就答應下來。而有些人決心反抗,自己尋找良緣。我不信,六公子樂意被人安排婚事。”
想到自家的祖母,伏衡華有些感同身受。
嗖——
白光撞入伏衡華懷中。
恒壽道:“我回去拿書時,這孽畜藏在書箱,一并跟過來了。”
看到玉兔,伏衡華眼睛一亮。
“嘯魚,準備下。今晚上咱們吃烤兔子。”
玉兔一哆嗦,迅速鉆到劉玉如懷中。
劉玉英緩了口氣,堅定道:“如果六公子擔心我家里來找,或者未婚夫一家來糾纏。我可以發誓,如果出現這類問題,我一力面對,絕不牽扯公子。”
說著,她以東來金榜立下誓言。
伏衡華見她如此,不再拒絕。
“你回頭和嘯魚好好學。外面打理接待的事,以后交給你負責。至于你的修行…不用擔心,既然來了潮音齋,我自會指點你們修煉。
“至于小劉姑娘,你既然跟這討債鬼有緣,就幫我照顧她,每日負責陪她跑步。”
“跑步?”
“剛才我摸了一下,她有些胖了。回頭我弄個跑輪,專門供她鍛煉。”
因為這孽障,嚇得自己跑出家。
這仇,不能輕易算了。
玉兔聽到鍛煉,拿不解的眼神看向伏衡華。
跑步?
我一個以速度著稱的天地精靈,怕你不成?
可到了晚上,當看到伏衡華制作一個木輪,并把她安置在里面后,她立刻后悔了。
“這是我發明的跑步充能法。通過跑輪轉動,激活木輪上面的符箓,將天地靈氣一點點吸收壓縮到旁邊的靈玉內。一千圈下來,大致可以壓縮一枚靈玉。玉如小丫頭。你以后每天盯著玉兔,想要吃草藥,就每天一枚靈玉。哪天不夠,不許吃飯。”
玉兔聽到這,氣得眼睛通紅,迅速往伏衡華臉上踢。
伏衡華一閃身,回到房屋。
“就交給你了。”
他在房屋門口設下“山君符”。當玉兔沖過去,金光一閃,伴隨著虎嘯聲,一頭威風凜凜的山虎立在伏衡華房間門口。
伏衡華打開門,腦袋鉆出來:“小東西,以后再敢來我房間偷東西吃,嚇不死你。”
聽到那聲虎嘯,哪怕明知是假的,依舊把玉兔嚇得瑟瑟發抖,跑去劉玉如懷中求安慰。
伏衡華望著女童,目光深沉。
突然,他傳音劉玉英。
“你妹妹的體質,你了解幾分?”
劉玉英臉色頓時一變。
“放心,我又不需要什么陰陽爐鼎練功。你特意帶她出來,是擔心劉家欺負她?”
“那倒不會。劉家對妹妹和我都不錯。但我們倆都沒有修煉的天賦,所以劉家打算未來幫我們尋找合適的夫家。妹妹的體質特殊,族里應該會給她尋一個門當戶對的駿茂少年。可我認為,婚事應該自己做主。縱然族里挑選的再好,也不合我們心意。”
“你倆跑出來,沒跟家里打起來吧?把家里長輩打吐血之類的?”
“為什么?”
劉玉英奇怪的看向屋門方向。
只是不滿意家中婚事而已。是我要拉著妹妹出來自立,也跟家里說好,回頭把這些年的撫養費補上。干嘛要去打家里長輩?
“算了,當我沒問吧。”
伏衡華回屋,繼續天玄道臺的龍譜進度。
他的悟空化身一直在道臺云海干活。
可前天,宇文春秋請假后,至今都沒回來。他心中有些不悅。
東墨陽道:“別等他了。我聽說他忙著安慰常月子。就是他的同門,隔壁弄草木的。前些日子表現不錯,被滄瀾前輩點名表揚的那個。”
“我知道他。他怎么了?”
伏衡華心里,常月子就跟路邊石頭別無二致。隨口問著,繼續畫青龍。
“他道侶被人搶了。”沙金閶忽然回了一句。
筆鋒一頓,伏衡華扭頭看向沙金閶。
這說的,他忍不住好奇了。
不會是譚玉鳳吧?可譚玉鳳跟他,不是癩蛤蟆對青蛙,倆人直接對眼了嗎?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我也是聽同門說起。”
“你們的消息源都挺廣啊。具體說來聽聽?”伏衡華放下筆,轉過身來。
沙金閶道:“玉圣閣近日多了一位金丹真傳。據說是搶了常月子道侶進行雙修。常月子道侶好像是什么爐鼎之體。”
“不是雙修,是采補。”宇文春秋這時候趕回來了。
沙金閶和東墨陽有些尷尬。
伏衡華見常月子還沒回來,也不嫌尷尬,索性繼續問:“你們玉圣閣容許弟子行采補之事?”
“譚玉鳳自愿的。因為巫馬汸答應她,只要她幫助自己修煉。就給她單獨準備一份結丹用的資源。所以,她就轉投巫馬師兄懷抱。將本命鼎爐元氣主動奉獻。”
廢掉爐鼎之體?夠狠的啊?
伏衡華三人聽了,露出意外之色。
宇文春秋苦笑。他和常月子一心忙著道臺云海的事。直到上個月,巫馬汸結丹成功,他們才知道事情始末。
氣得常月子過去找譚玉鳳和巫馬汸算賬。
巫馬汸自知這事不地道,避而不見。
但譚玉鳳與常月子大打出手,拿著巫馬汸賜給她的靈器將激怒大意的常月子打傷。
這下闖了大禍,巫馬汸不敢再在玉圣閣逗留。請示師尊后,帶譚玉鳳回返巫馬靈宮避禍。
宇文春秋和常月子關系好,常月子受傷,他幫忙照顧,眼下剛剛有空上道臺。
伏衡華不置可否:“你們玉圣閣打算怎么處置?”
“巫馬師兄也是真傳弟子,背后有長輩撐腰。他答應譚玉鳳,在其著手結丹之前,會護她平安。因此那一脈會全力保下譚玉鳳。而常月子受傷,惹得師伯大怒,要給他主持公道。于是…”
“玉圣閣內斗的事,就不要說了。你這次上來道臺,莫不是打算…”
伏衡華看向滄瀾劫仙。
“就是為此。”
宇文春秋先對伏衡華告罪,然后直奔中央道臺,跪在劫仙面前。
“前輩,您說過。在我們進行博物勘定時,會庇護我們平安。如今有人將常月子打傷,請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