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鸞靈舫,除恒壽開船外,其他人圍成一圈,靜觀衡華為黑衣人診斷。
黑衣人站在太極八卦陣的陽極,衡華盤膝坐在陰極,手中捧著木偶念念有詞。
八卦金光上下飛旋,一絲絲氣息從黑衣人身上流出,轉移到木偶內,使木偶逐漸具備黑衣人的特征。
最后,木偶變成一位豐腴女性。
周瀟看了一會兒,問嘯魚:“你家少爺這門法術是何來歷?”
“這是留仙翁與少爺一同創造的醫術“仙靈照映法”。通過行功木偶,把病人的體征重現,方便檢查救治。”
周瀟點點頭,若有所思。
這法子倒是很新穎。不僅可以投影病癥,還能返本歸元,恢復本相。只是手法上,似乎不僅僅是玄門的東西。
自然不是玄門,這是衡華借助巫蠱邪術改良而來的醫修法術。最初目的,是幫伏丹維檢查身體。
甚至對木偶進行診治,也能反饋到本體。
看到自己原本的容貌,黑衣人激動不已。
多少日子了,自己有多久沒見過本來樣貌了?
這段日子,別說不敢照鏡子,走在水上都不敢往下看。
衡華將木偶置在身前。
“仙子,可看明白了?”
木偶中心有團陰氣,體表有層暗紅光亮緩緩飄蕩。
“你被人施加邪咒…就是表面這層暗紅光澤。只要破開這層光輝,就能解開咒術。唔…體內陰氣只是稍作壓制。動手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徹底把你性轉。”
衡華從旁邊小木箱取出一大堆工具。先把眼鏡戴好,再拿出鏡盤、毛筆一一擺好。
黑衣人神色一動,看了看周圍。
“放心,他們聽不到。仙子可以直言。關乎你的身體,最好詳細描述當日發生的事。”
“對我下咒的人暗戀我多年,可我一直不愿。直到我和他人結為道侶當日,他潛入洞房,對我施加此咒。”
“因為情?”衡華搖著頭,“無聊。”
“你才修行幾年,毛頭小子懂什么?”
低沉粗獷的聲音激動道:“情愛乃我輩修行之毒!師尊早年算出,師兄是我的情劫,因此我避之不及。幾次三番言明一心修道,無心男女之情。可師兄偏不聽,認為我一定喜歡他!只是礙于師尊批言,才不敢跟他在一起。
“得知我與孫道友結為道侶,他惱羞成怒前來報復,對我二人施加這種咒術。孫道友性轉后羞于見人,如今都聯系不上。”
衡華對這種話題沒興趣:“仔細說說,他下咒用了多長時間?具體吟誦什么詞句,以及掐訣手印。”
黑衣人想了半天,默默搖頭:“當日情況緊急,有些事記不得了。”
頓了頓,她連忙問:“沒有這些,不能解咒?”
“可以,就是麻煩點。我的第一個辦法,通過對方施加的咒進行反咒,也就是特定的解咒法。”
衡華對雙目施加“慧目”,通過“鏡片”增幅,一點點放大木偶表面的紅光。
隨著紅光流轉,一枚枚細小的靈文在光輝間生滅。
拿起身邊的鏡盤,提筆將靈文一一記錄。
過了一會兒,衡華停下來,又拿起一塊玉石狀的工具進行檢查。
“不對,這上面有你的生辰八字——咦,你的年紀——”
衡華閉上嘴了。
“有問題嗎?”
目光如刀,冷冷射過來。
“不,沒問題。”
衡華繼續檢查,心中吐糟:還是觀察力不夠啊,竟然沒察覺這位仙子,不,前輩的年紀居然快趕上祖父了。
“仙子芳名?”
“我姓瑾,字仙娥。”
“我稱您‘瑾仙姑’吧。”
衡華檢查完畢,將工具收起來。
“判斷出來,仙姑身上的咒術叫‘轉靈還陰咒’。”
“這個咒法屬于邪術范疇。你肯定不小心被那人取走過頭發、血液。他利用你的頭發、血液在一處極陽之地浸泡一年。然后燒成灰給你服下,以此內媒引動外法。單一從外面解咒,周瀟前輩也辦不到。如果仙姑道侶也中了這個咒,時間上…令師兄準備充分啊。”
瑾仙娥咬牙道:“難怪有段時間他常拉著我二人喝酒論道。我本以為他是放棄了,想要單純維持師兄妹關系。沒想到竟然是為施咒。”
“這個咒只能維持六十年。那人應該是惡念橫生,刻意拿你們撒氣。”
“是啊,他是氣順了。可我們二人…”
瑾仙娥氣得三尸神暴跳:“難道,真讓我們等六十年?”
“沒辦法啊,這個咒十分繁瑣,根據每一個人的生辰八字,生成特定咒語。我要用反咒,至少需三年時間解析。”
不耽擱我日常生活的前提下。
“太慢了。其他兩個方法呢?”
“仙姑可知紫霞天衣的傳說?很久之前,有一位男修偶然得到上古仙衣。穿上后,因陰性真元充盈,直接變成了女仙。”
“有所耳聞。你的意思,我如果能找到這類仙衣披在身上,就能恢復?”
“說白了,性別嘛,無非是陰陽二氣平衡。仙姑眼下陽表陰內,只要打破這個狀態即可。”
但那種仙家瑰寶,我去哪找?
瑾仙娥不耐道:“繼續說第三個方法。”
“不不不,我知道那類仙寶不好找。我的意思是,我再給你施加一個陰陽顛倒咒。”
“這種邪門手段,你也會?”頓時,瑾仙娥露出警惕的目光。
“仙姑不要這么敵視,這類咒術的用處本就不是害人,而是用來籌備修煉物資。
“我家里的豬(朱)…鐵開花時,我會用性別轉換的方式,讓鐵樹自行授粉。
“鐵樹,蘇鐵,知道吧?我家有一顆朱葉鐵樹,狀似鳳尾,十分漂亮。”
衡華本想說家里的豬,可話到嘴邊,果斷轉化為“朱鐵”。
“鐵樹分雌雄,我家那顆是雌的。所以用性轉法術讓其催生雄花,自我授粉。這種轉化性別自我授粉的方式,在圃術里就有記載。屬于養花培植的正常手段。”
何止是花卉,衡華在蟠龍島上鼓搗法術時,還試過讓母豬變公豬,自我受孕生崽。
“圃術?那些花匠看的雜書,竟然有這么高深的咒法?”
瑾仙娥考慮一會兒,搖頭道:“先說第三個,這個法子我聽著不靠譜。”
再性轉一次?萬一出差池怎么辦?
“第三個辦法就直接了”
衡華拍著胸脯,豪氣道:“不用專門的解咒法,也不用打破體內陰陽平衡。我用更高等級的道法‘攬月神信引’,直接把‘轉靈還陰咒’凈化。”
“凈化?具體說說。”
聽上去,這個很靠譜。就是這毛頭小子,能辦到嗎?
“攬月神信引,通過水上的陣壇接引天空太陰月華,需連續三個月的祭祀儀式,就能凈化仙姑身上的詛咒。”
“三次滿月?”
“對,承引三次滿月的太陰玉露。”
“就這個了。你幫我解咒,我給你筑基丹如何?”
衡華頓時咧嘴:“前輩,有點誠意可以嗎?”
筑基丹?那玩意我缺嗎?
“我知道,你想讓我保你們周全。但我辦不到。”
瑾仙娥:“周瀟的事,金方水域鬧得沸沸揚揚。有消息稱,他身上攜帶天魔至寶六欲珠。除卻玄微派追殺外,天魔殿已得知消息。”
消息到底是傳開了。
衡華臉色一變。
這么一來,周前輩性命難保啊。
“你瞧,現在就來了一路人馬。”
遠處長帆揚起,五重大海樓在水面緩緩航行。青光垂天,幻化玉樹之相。
“水門島林家。”
衡華頓時頭痛了,北域三大家族,個個都有元嬰修士坐鎮。
“仙姑,上面沒有金丹修士吧?”
“有個假丹修士,”瑾仙娥道,“放心,稍后打起來,我帶你和你家人離開。周瀟,給他們便是。”
她找周瀟,只為解咒。有了衡華,她才懶得去管周瀟。
“仙姑,周前輩要去火門島銷毀六欲珠。這是仙魔之間的交鋒,您也是仙家,是不是應該幫一幫?”
“與我何干?我自修道長生,什么仙魔之爭,我才不屑理會。”
“…”
衡華略作思考,拿出紙張提筆作畫。
很快,一副以“木偶瑾仙娥”為原型的美人圖完工。
“就算你送我一副肖像,我也不會出手。”
話雖如此,瑾仙娥癡癡望著畫上的自己。
雖然畫技有些呆板,但看到自己的真容,還是忍不住露出欣喜。
“這可不僅僅是肖像畫。”
衡華拿起畫,對瑾仙娥輕輕一吹:“去。”
肖像畫飄到瑾仙娥面前,化作一片青云將她裹住。
陣外,周瀟看到肖像畫,心中一動:“靈畫之術?”
當青云散開,原本的粗魯大漢消失不見,只有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仙娥。
“仙姑,您看。”
衡華拿出鏡子:“眼睛雖然呆板木訥,眼眉間的勾勒無法描繪出神韻,但這份形象比男身好吧?”
“你把我變回來了?”
瑾仙娥連忙打量鏡子,撫摸自己保養千年的嬌嫩肌膚。
是我的皮膚,是我的臉!
目不轉睛盯著鏡子。
唯有失去過,才明白原身的可貴。
“我的靈畫之術只能維系一日。一日后,靈畫銷毀。”
瑾仙娥回過神,默默放下鏡子。
看了一眼遠處的大海樓,手中重劍狠狠一劈。
“給老娘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