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個炸雷在羅素耳邊驚響。
羅素驚愕的看向薩莉魯斯,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雖然他大致也已經有了這種預感…可羅素萬萬想不到,薩莉魯斯竟然就會這么直接說出來。
他的大腦剎那之間停止了旋轉,僅存不多的理性一時之間無法分析薩莉魯斯到底在追求什么。
“當然是…樂子。”
薩莉魯斯愉悅的低下頭來,在羅素顱邊耳語著。
她像是伸出舌頭舔了一口羅素的耳垂,但以她頭顱所在的位置、舌頭的長度理應是絕對無法觸及到羅素耳垂的。
“你們幸福島最盛產的,不就是樂子嗎?”
“…您也知道,我是崇光島出身的。”
羅素勉強回應著。
“但我一直都將你視為我最好、最珍貴的寵物呢。”
薩莉魯斯哀愁的嘆了口氣:“我也想將你關在籠子中,隨心玩賞…可那樣的話就太遺憾了。
“畢竟你不是為此而來的。我阻止了你、誘惑了你許多次——但你還是走上了屬于你的命運。”
“…我的命運?什么命運?”
“——生而知之者,只能是‘圣人’。”
薩莉魯斯松開羅素,向后輕輕飄了幾步。
她注視著羅素,臉上浮現起浪蕩不羈的笑容:“一般來說,我是從來不屑于管什么救世主、什么圣人的。
“但是你…實在是太有趣了。
“居然是昏黃色的靈魂——我實在是太想知道,如果你作為‘圣人’誕生、經歷磨難成為‘英雄’之后,又會做到什么程度。
“是否能將這個已經失去希望的世界重塑?
“是否能夠打破這衰死的牢籠?
“我又是否能看到那黑塔傾塌?”
“…您到底在說什么?”
羅素隱約之間,感受到自己如此逼近真相。
導師她像是說了很多了不得的秘密,可他一句都聽不懂。
那種被謎語人選擇性泄密時的焦灼,以及莫名的不安感讓他忍不住變得焦躁起來。
他胸腔中不斷旋轉著的昏黃色微光也變得明滅不定。
“啊,說的更簡單一點。”
薩莉魯斯伸手點在自己唇邊,嘴角上揚:“這個世界渴求著救世主,于是它就通過我尋找適合資質的救世主…
“我所承載的命運是‘開門者’…或者說,薩莉魯斯是作為‘開門者’的我,凝附于物質界時所需的殼。盡管甜蜜如砂糖,也不過只是樹脂滴聚的殼。
“我掌管著‘門’的開啟。而在諸多的門中,有一扇是這個世界與相鄰世界之間的門。
“先前它是關著的,而我決定打開它。
“于是,世界臨終的呼號聲便響徹夢界之河。
“其他世界的‘我’,就將你送了過來。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送過來的你竟是黃昏的胚胎。這太有趣了,不是嗎?”
“…我還是沒聽懂。”
羅素搖了搖頭,誠實的說道。
他沉聲追問道:“黃昏又是什么?其他世界的你…是我的那個老板嗎?”
“我不知道其他世界的我是什么。
“至于黃昏…那是必然能使世界迎來終結的某種存在。每個臨終的世界,都會孕育出屬于這個世界的黃昏。它將吸取這個世界的全部精華、最終從已毀滅的世界中破殼而出,成為某種預示著毀滅的現象。
“——也就是說,你是注定要毀滅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死’恰好選擇了你…它所渴求的救主。”
薩莉魯斯嘴角上揚,慢慢裂開、顯露出其中的尖銳利齒。
她那金色的頭發宛如活物,又像是纖細的蠕蟲、正在光芒之下緩慢蠕動著。
“誠然,這種世界縱使毀滅也無所謂。
“但我著實想看看…你到底會怎么做?
“這毫無疑問,正是終結的悖論——世界所渴求的救世主,本身就是這個世界滅亡的征兆。
“作為英雄的黃昏…我實在期待著你的結局。所以才沒有將你囚禁在我身邊。”
“…我大概明白了。”
羅素輕聲喃喃著:“雖然還有很多名詞搞不清楚,但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
“就是說,這個世界已經被判了死刑,對吧。”
“是的哦。”
“而它的死刑執行人就是我,對吧?”
“是的哦。”
“但它還不想死,所以求人來劫法場…然后找來的人,恰好也是我,是吧?”
“對的。”
薩莉魯斯補充道:“但我也不清楚,你靈魂之中的黃昏本質、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有的…還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才生成的。我比較傾向于后者,但也不排除前者。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么你們那個世界的我,倒是應該感謝我呢。你原本就注定要毀滅自己的世界,但你被送過來這件事、卻反而拯救了你所在的世界。”
“…聽起來,我就像是什么垃圾一樣。”
羅素深吸一口氣,悲觀的確認了、自己大概真成為了什么眷族。
毀滅世界的可能嗎…
確實。
如果自己的靈能失控,從自己的靈魂中孵化出來的惡魔、或許的確能夠毀滅世界。
因為它是絕不會被發現的靈能——能夠模仿任何人、竊取任何人的才能與思維,可以變成任何人的惡魔。
羅素的“藍移”、也就是他的理性,正約束著他的才能。
若是他的紅移突破到十級、而藍移卻沒有跟上。那么在毫無節制的復制與學習中,最終誕生的絕不可能是慈悲的“神”。
而是銘刻著整個世界的墓志銘,作為“墓碑”而誕生的惡魔。
用薩莉魯斯的話來說,那個叫做黃昏。
也即是…名為“墓碑”的黃昏。
…要說的話,這或許是從自己試圖模仿前任老板的本質的時候開始,自己的天賦就被畸化了。
用跑團的話來說,他當時或許就已經有了施法能力。
這樣的自己,大概真的是作為垃圾而被丟出來的…
“別這么說。”
薩莉魯斯溫柔的撫摸著羅素的臉頰:“你是我的寶物。
“是我最為珍視的東西…”
那并非是親人、也不是情人的視線。
熱誠而興奮…就像是手游抽卡,抽到了絕對人權時的喜悅與狂熱。
“原來,我真的從本質上就有問題…”
羅素深吸了一口氣,卻感覺有些如釋重負。
他早就反復意識到了不對——他的敏感性讓他對自己的理解也同樣深入。
但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個怪物的他,卻始終在自我欺騙、壓制著自己的天賦與本能…
——事到如今,看來是不必繼續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