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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故事里的事

熊貓書庫    錦衣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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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遠處傳來二更鼓敲響的聲音。

  隨著蠟燭熄滅,朱浩和京泓各自上了床榻。

  即便京泓心理素質再好,也呈現離家后的落寞凄哀,要不是朱浩在旁,估計他都能哭出聲來。

  陌生的環境讓他分外不安,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面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要探頭起來看看。

  朱浩也沒睡。

  但跟京泓不同,朱浩前世身體健康時并沒有早睡的習慣,若還是獨住,他可以找點事打發一下無聊,但有京泓在旁邊始終不方便。

  “放心吧,晚上沒人來,蒙頭大睡便可。”

  朱浩在京泓又一次起身查看情況時提了一句。

  京泓目光落在屋子另一邊有些模糊不清的朱浩身上。

  此時朱浩頭枕著雙臂,正對著天花板發呆,看上去比京泓淡定許多,京泓自然不想表現出怯懦的一面…學識上已輸一籌,可不能比拼心理素質又落敗。

  “你比我早來幾天,看來已住習慣了。”

  京泓說了一句。

  朱浩沒搭理他,小小年歲就學會找各種借口,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并不丟臉。

  小子,干嘛一定要分出勝負呢?

  京泓見朱浩不搭理自己,問道:“你也睡不著?”

  朱浩道:“你肚子咕咕響,太吵了,吵得我睡不著。”

  京泓看了自己干癟的肚子一眼。

  或是晚上沒吃飽,又或許王府的飯食不適合他嬌生慣養的腸胃,吃壞了肚子,躺下后肚皮里就一直鬧騰。

  “你別耗子咬木箱——嘴硬!你要是想家就直說,還怪我肚子吵你睡不著?”說罷,京泓學著朱浩雙臂枕在腦袋下,看著天花板。

  毫無趣味可言!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朱浩會盯著天花板看那么久?

  朱浩道:“家倒是不想,畢竟想也是白想。”

  想家?

  再世為人,該想哪個家?

  此心安處是吾鄉,吾鄉是何鄉?

  二人靜默良久。

  京泓再次打破靜默的氛圍:“你說來王府有些日子了,那之前你學什么?隋先生今日好像沒提過你。”

  朱浩隨口道:“哦,之前我在王府有一番歷練。”

  “歷練!?那是什么?”

  “歷練就是經歷世事,詩云: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人生需要歷練,如果你不懂,注定成不了高手…我說的是高手是指讀書走科舉之途,金榜題名,文魁天下。”

  本來很扯淡的話,京泓聽了卻很在意,急忙問道:“那你是如何學的?怎么…才算歷練?”

  京泓又為自己選拔考試失利找到借口,原來不是我不行,是我歷練太少,身旁這小子有歪門邪道能修習高深莫測的學問。

  朱浩撇撇嘴:“要是能告訴你,怎么稱得上獨門秘技?”

  二人對話又陷入僵局。

  朱浩其實想告訴他,獨門秘技就是死一次重新投胎做人,把這輩子的學問帶到下一世,至于能否成功就不知道了,一般人可照搬不來。

  過了許久,京泓那邊沒有動靜,朱浩睡不著,望著窗外的明月,忽然生出心思想出去走走。

  但旁邊榻上的京泓很麻煩。

  這小子既是他室友,也是眼線,自己做什么都有可能被其泄露秘密,尤其自己做的事很多還對王府不利。

  “睡了嗎?”

  這時京泓突然又開口詢問。

  朱浩側過頭去:“沒!干嘛?”

  京泓問道:“我想去趟茅房,這里晚上…會不會有毛賊混進來?”

  朱浩不由莞爾:“王府之地,若是賊人能隨便進來,外面那些侍衛就不用混了…難道你們縣衙平日時常有毛賊光顧?”

  京泓想了想,欲言又止,想叫上朱浩一起陪他如廁,又覺得丟面子,最后還是倔強起身,硬著頭皮獨自去了茅房。

  待回來時,氣喘吁吁,顯然剛才這一趟他來去匆匆,草草了事。

  “外面有毛賊嗎?”朱浩故意問道。

  京泓不回答。

  待京泓躺下,朱浩道:“我這兒有個故事,叫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你想不想聽?”

  京泓道:“是強盜頭領的故事?”

  朱浩沒想到京泓的腦回路很大,反正無事可做,便跟京泓講了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明西邊某個國度的城市里住著兄弟倆,哥哥叫戈西母,弟弟叫阿里巴巴。父親去世后,他倆各自分得有限的一點財產,分家自立,各謀生路…”

  這故事明顯不太符合大明國情,很多地方道理都講不通,京泓不時會打斷他。

  “…戈西母大肆收集金幣,一袋一袋挪到門口,準備搬運出洞馱回家。待一切準備妥當,他來到緊閉的洞門前,可由于先前興奮過度,竟忘記了弟弟阿里巴巴告訴他的開門暗語,大喊:‘大麥,開門吧!’可洞門緊閉…”

  “哎呀,這哥哥真笨,不是芝麻開門嗎?”京泓又點評。

  “戈西母慌了神,一口氣喊出屬于豆麥谷物的各種名稱,唯獨‘芝麻’這個名稱怎么也想不起來…哎呀,夜已經深了,睡吧!”

  朱浩打了個呵欠后便緘口不言。

  這正是他的目的,要讓京泓對故事產生興趣,然后吊他的胃口,一步步讓其成為自己的擁躉。比如說他誘惑朱三和朱四的方法就是兔子、走馬燈和冰激凌,對京泓這樣心高氣傲的貴公子,就要用點手段。

  如朱浩所料,京泓被這個異域故事深深地吸引了。

  “后來怎樣了?多講一點吧!”

  京泓早忘了想家的事,出言央求。

  朱浩嘆了口氣,說起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他自然而然回憶起前世的生活,自從某個巨頭快速崛起,這個故事似乎已引申為別的意義…

  “說了那么久,我喉嚨都快冒煙了,不想講了…要不給你講個克里克里巴巴變的故事吧。”

  京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后面不知什么時候,京泓居然沉沉睡了過去,屋子里響起輕微的鼾聲。

  朱浩發現自己哄孩子很有一套,居然把離家第一天彷徨無助的京泓給哄睡了,這小子總想表現出傲氣,但在朱浩眼里,不過是個喜歡裝大人扮老成的小屁孩。

  翌日清晨。

  朱浩睜開眼時,京泓睡得正香,鼾聲依舊。

  院子里一陣吵鬧,乃是守夜的侍衛回來,簡單吃過早飯便要回家補覺。

  朱浩穿戴整齊出來洗漱,剛好碰到陸松從外面進來,身后跟著拿著根竹馬的陸炳。

  從這點上來說,陸炳家教確實不錯,至少沒有睡懶覺的陋習。

  “你先在這里,別到處亂跑,一會兒吃過早飯帶你去學舍…”

  陸松對兒子說了一句,用略帶警告意味的目光掃了朱浩一眼,隨后帶著幾個侍衛去各處查崗。

  陸炳等父親走后,騎著竹馬蹦蹦跳跳來到朱浩面前,笑著道:“我來啦。”

  朱浩把漱口水吐了,打量眼前興高采烈的小子,問道:“這么高興干嘛?很喜歡到王府來讀書?”

  陸炳聽到讀書二字,頓時皺起眉頭。

  顯然對他而言,讀書是個辛苦活。

  陸家對陸炳的期望很高,但問題是他年歲太小,無論是陸家還是王府,對他的教育都有點揠苗助長。

  朱浩把水盆里的洗臉水倒掉,拎著空盆子往屋里走,陸炳則如跟屁蟲一般跟在后面。

  進到屋子,只見京泓已經起床,且已穿好衣服。

  “朱浩,你昨天講的那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后來阿里巴巴是不是把大盜都殺了?”

  京泓一覺睡醒,就開始糾結那個未完的故事。

  朱浩笑而不答。

  陸炳一臉迷惑地問道:“什么故事?”

  朱浩繼續沉默。

  一直到吃早飯時,京泓還是一臉遐思,推敲故事的結局是什么,陸炳則簡單吃了幾口就把飯菜往朱浩碗里扒拉——家境如何,一目了然。

  陸松家里的條件顯然比較好,一般家庭的女人很難找到活計,但陸家屬于“女強男弱”,陸松看起來是王府典仗有一定身份和地位,但更多是沾了妻子的光,誰讓他妻子是世子的乳娘呢?

  “陸炳,你爹呢?”

  朱浩也沒多少胃口,扒拉了一口飯菜問道。

  對面的京泓眼巴巴看了過來。

  朱浩和陸松吃得不多,而京泓則因為肚子餓,從早晨起來就巴望著吃早飯,還要爭取多吃一點免得挨不到中午。

  陸炳道:“我爹有事要忙,如果他不來,我認識路,你們跟我走就行。”

  說到這里,他無比自豪。

  雖然三人中陸炳年歲最小,但顯然他并不是新近才進王府,有他娘的關系,以往肯定是經常到王府來玩,就跟王府里的孩子一般無二。

  “好,那你一會兒帶我進去,如果可以的話,路上給我介紹一下,各處都是什么地方,怎么走。”

  朱浩當然要利用一下陸炳對王府的熟悉,多了解一下周遭環境。

  “嗯。”

  陸炳重重地點了點頭。

  朱浩準備跟陸炳出去透透氣,隨手將碗推到京泓面前。

  京泓顧不上矜持,筷子和嘴同時運動,爭取用最快的時間吃飽。

  艷陽當空。

  三個小的進王府內院的書舍讀書前,陸松趕了回來。

  若只有陸炳和京泓,陸松完全可以讓他們自行進內,王府的侍衛不會有任何顧慮,順手相助皆可。

  但有朱浩在,陸松始終放心不下,得親自把朱浩這個“瘟神”送到王府學堂。

  “爹,我跟朱浩、京泓已經是朋友了…以后我跟他們一起玩好不好?”

  陸炳在兩個大孩子面前,就跟張白紙一般,說出的話滿是稚氣,純真本性毫無遮掩,這令陸松感到十分擔心。

  陸松瞅了朱浩一眼,面帶憂色,明顯怕朱浩把兒子這塊璞玉給磕碰出幾塊疤痕來。

  “陸典仗,中午散學時,我們也是回這邊吃午飯嗎?”朱浩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個小孩子,問了一句。

  陸松道:“無論何時出內府,都要人陪同,不得單獨行事。”

  朱浩笑嘻嘻問道:“回這邊就算我們認識路,也要找人看著?如果找不到人呢?”

  陸松面色陰沉,未作答。

  陸炳自告奮勇:“我認識路,到時我帶你們過來就行…爹,一切都交給我吧,我能做好!”

  “嗯。”

  陸松點頭嘉許。

  剛才他還覺得兒子太過天真,此時突然又覺得兒子長大了,心想若是有兒子時刻盯著朱浩,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兒子應該不會隱瞞自己吧?

  有這么個小眼線…

  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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