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寧國府 大觀園,蘅蕪苑——
正是午后時分,窗外就有彤彤火紅的日光照耀在庭院當中,而一棵芭蕉樹枝葉翠綠,恍若碧洗。
或許是昨晚一場春雨,芭蕉樹葉之上可見雨珠不停滾動,而在春日日光的映照下,露珠滾動不停,映照之下,愈見翠意惹目。
廊檐下的丫鬟來來往往,臉蛋兒上多是喜色難掩。
薛姨媽一邊兒收拾著衣物,一邊兒問道:“乖囡,這圣旨怎么把你封了皇貴妃,五宮皇后之位,足足五位,竟然沒有咱們一個,你這好說也是珩哥兒的兼祧之妻。”
寶釵蹙了蹙翠麗如黛的秀眉,道:“媽,不管是咸寧公主還是清河郡主,血統高貴,出身尊榮,為五宮皇后,我們怎么比得上?”
五宮皇后的地位尊崇,根本就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
薛姨媽不服氣:“咱們家祖上還是紫薇舍人之后,世代皇商之家呢,怎么比不上?”
只是,薛姨媽說起這話時,分明就有些底氣不足。
寶釵翠羽如黛的秀眉之下,星眸柔潤微微,說道:“媽,別說這些了,等會兒我還得進宮呢。”
薛姨媽見寶釵臉上可見神色不悅,笑了笑,道:“好了,那媽就不多說了,你先進宮也就是了。”
等將來,她也就知道了,許多事情其實都是身不由己。
鶯兒那張帶著幾許精明和天真的臉蛋兒之上,同樣現出一抹欣然之色。
姑娘現在是皇貴妃了,只是她…名分上的事還是沒有著落。
鶯兒還是沒有獲得賈珩的寵幸,隨著年紀漸大,年老色衰,心頭也漸漸不抱著什么希望。
轉而想幫著寶釵,將其子蘇茁推上太子之位。
寶釵凝眸看向鶯兒和薛姨媽,鄭重叮囑說道:“有些話,等進宮之后,就不要再說了,宮里人多眼雜,不定就傳到誰的耳中,多生事端。”
鶯兒聞聽此言,同樣點了點頭,表示謹記寶釵叮嚀。
寶釵道:“媽,兄長那邊兒,最近如何?”
薛姨媽柔聲說道:“你兄長還不是那個樣子,你嫂子最近懷了孩子,在家中養胎。”
寶釵道:“兄長有了兒子,以后心思也能安定下來一些了。”
薛姨媽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啊,這好幾年了,可算是有了孩子了。”
寶釵叮囑說道:“將來好生教導著,也能頂門立戶,光耀門楣。”
寶釵此刻心頭卻在想,斷斷不能再養成自家兄長過往那種莽撞無禮的行情。
薛姨媽笑了笑,道:“那可不是,如今你兄長也是國舅了。”
寶釵想了想,又叮囑說道:“和兄長說,在外間做事,萬萬不可驕橫,莫要人說什么,薛家仗著薛貴妃的勢,那時候,就是給我和茁兒招禍呢。”
薛姨媽聞言,同樣鄭重幾許,說道:“寶丫頭,你就放心好了,斷不會這般的。”
寶釵點了點頭,并未出言。
大觀園,瀟湘館——
紫鵑和襲人同樣在議論著先前的封妃之事,說道:“我們家姑娘現在是封著皇貴妃,先前,倒也也沒有說封個皇后什么的。”
這會兒,黛玉抱著自家女兒賈茹,快步來到近前,道:“人家宮里各個身份尊崇,我哪里比得上?”
襲人柔聲道:“姑娘這話說的,那姑娘的父親還是當朝內閣首輔呢。”
紫鵑道:“是啊,如論身份而言,我們家姑娘也能有個皇后的位份兒。”
黛玉那兩道宛如絲柳漫卷還舒的罥煙眉下,熠熠流光的星眸閃爍不停,道:“你們說什么呢,仔細讓外人聽見了,倒也笑話。”
紫鵑柳眉挑了挑,美眸柔潤如水,道:“姑娘,也沒有說什么,就是宮中封妃的事。”
黛玉宛如絲柳漫卷的罥煙眉之下,可見粲然如虹的星眸,不停閃爍著好奇,說道:“宮中封妃之事,怎么一說?”
襲人面色詫異了下,問道:“姑娘難道不知道?”
黛玉兩道恍若細柳的罥煙眉之下,熠熠而閃的星眸當中,也有幾許好奇之意,詫異了下,問道:“所以,先前都封了誰?”
襲人柔聲道:“姑娘,宮中圣上,好像是封了五宮皇后。”
說話之間,就將賈珩白日所封妃嬪都一一羅列出來。
襲人記性很好,或者說作為后宅宮斗小能手,對這些后宮女人的排位有著天然的敏銳性。
黛玉語氣意味莫名,說道:“五宮皇后,五位皇貴妃,其他二十位貴妃,還真是…后宮眾多。”
珩大哥當真是有太多女人了,她聽著都覺得…鶯鶯燕燕,道之不盡。
說著,黛玉轉過青絲如瀑的螓首,看向一旁的紫鵑和襲人,說道:“你們兩個也封個妃的封號的吧?”
紫鵑道:“姑娘,宮中是封了妃的。”
黛玉笑了笑,打趣說道:“以后身份可是不同一般了,也不用過來時常侍奉于我了。”
紫鵑道:“姑娘說的哪里話來,我以后就是侍奉姑娘身邊兒不離手的。”
黛玉罥煙眉之下,星眸熠熠流波,道:“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一塊兒進宮吧。”
懷中的女兒賈茹,這會兒伸著兩只綿軟、白皙的纖纖小手,開口說道:“娘親,我想爹爹了~”
黛玉道:“你爹爹這會兒還在宮里呢。”
自家這個女兒稚麗眉眼密布著柔弱和文靜之氣,的確有些像她小的時候。
襲人笑了笑,道:“等過段時間,應該能封公主了。”
黛玉轉過青絲如瀑的螓首,星眸熠熠生輝地看向自家可愛的女兒,溫聲說道:“這么小,還是不先封著才是。”
紫鵑笑了笑,道:“姑娘,你這幾天月信沒來,太醫院的張太醫這幾天就會過來。”
其實,紫鵑和瀟湘館內的丫鬟都期待著黛玉能夠再次有孕。
不大一會兒,就見一個清俊、秀麗的丫鬟快步進入廂房,聲音中帶著幾許歡喜,說道:“娘娘,張太醫來了。”
來的張太醫正是張友士,其人面容雄闊,精神矍鑠,目光銳利,說話之間,快步行至近前,道:“見過娘娘。”
黛玉將懷中的女兒遞給紫鵑,然后,就在里廂的一方鋪就著褥子的軟榻上落座下來。
這邊廂,張太醫對黛玉號脈而畢,抬眸之間,目光溫和地看向黛玉,笑了笑,道:“娘娘有喜了。”
黛玉原本正自凝神關注,此刻緩緩起得身來,凝眸看向張太醫,說道:“當真?”
張太醫略顯灰白之色的粗眉下,蒼老而渾濁的眸光閃爍了下,說道:“娘娘,這脈象而言,的確是喜脈無疑。”
黛玉問道:“張太醫,可知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張友士手捻幾縷灰白胡須,柔聲道:“這個現在倒也說不上來。”
張友士說道:“娘娘也算有過生產孩子的經驗,接下來一段時間要格外注意,我再開兩劑安胎藥,到時候娘娘先行用下。”
這會兒,一旁的軍將從一旁將小藥箱遞將過去,侍奉著張友士書寫藥方。
黛玉看向一旁的紫鵑,說道:“紫鵑,你去送送張先生。”
紫鵑點了點頭,起身對張友士相送至屋外。
襲人說話之間,來到黛玉身后,輕輕揉捏著黛玉的肩頭,道:“娘娘剛剛有了身孕,最近還是多多歇息才是。”
黛玉“嗯”了一聲,道:“派人知會一下珩大哥,嗯,看圣上那邊兒,什么時候過來。”
黛玉說著,意識到這稱呼失了恭敬之意,到了嘴邊兒,連忙改了口。
但旋即,芳心深處就有幾許羞惱之意,她什么時候畏懼這些了。
襲人道:“回娘娘,已經打發人去知會了。”
黛玉柔聲道:“如今你以后也是宮妃了,這些下人的活計,交給旁人去做也就是了。”
襲人道:“伺候娘娘也是應該的。”
黛玉笑了笑,兩道淡如云煙的罥煙眉之下,星眸凝露而閃,帶著幾許嬌俏的語氣打趣說道:“你以后也是娘娘了。”
襲人聞聽此言,容色微變,轉過一張俏麗、明艷的臉蛋兒來,向著黛玉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娘娘。”
黛玉見得此幕,連忙說道:“好端端的,你這跪下來做甚?快快起來。”
心頭卻不由悚然一驚,進入天家,果真是不同以往了,她現在一言一語都要斟酌,以免手下人會多想。
事實之上,黛玉原也不是苛刻的人,剛才更多是玩笑之語。
這等話語,如是落在襲人這等心思重的人耳中,就成了一種意味莫名的“敲打”。
黛玉細秀如黛的罥煙眉之下,星眸熠熠生輝,聲音難免輕柔幾許,道:“好了,起來吧。”
襲人道:“謝娘娘。”
黛玉道:“去看看外面準備的怎么樣了?”
襲人面容遲疑片刻,說道:“那娘娘這邊兒還需要人照顧不照顧。”
黛玉端起一杯青花瓷的茶盅,說道:“我這邊兒有雪雁照顧著。”
襲人行了一禮,然后,已經快步出得廳堂。
黛玉似舒還卷的罥煙眉下,那雙粲然如虹的星眸熠熠生輝,看向庭院中已經照耀到臺階之上的熾耀日光,一時之間,黛玉竟然有些恍惚失神。
果然,如話本所言,一入宮門深似海。
這會兒,紫鵑快步進入宮里,翠麗如黛的柳眉之下,道:“娘娘,張太醫送出去了,已經讓人去抓藥了,姑娘好不容易又懷上一胎,可得好好照料著才是。”
黛玉那淡若云煙的罥煙眉之下,熠熠而閃的星眸宛如凝露,問道:“其他各房收拾的怎么樣?東西都清點裝車了吧。”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黛玉一些房間里放著黛玉從小到大擺放的東西。
紫鵑道:“娘娘,已經收拾好了。”
黛玉道:“既然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紫鵑輕聲說道:“娘娘,內務府的宮人說,等會兒要派一些教引嬤嬤,和諸后宮妃指導宮廷禮儀。”
黛玉似卷還舒的罥煙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流光熠熠,道:“以往進宮朝賀,不是教授過禮數。”
紫鵑笑了笑,柔聲道:“以往那是朝賀貴人,現在是接受朝中命婦的見禮,娘娘以后是皇貴妃了,舉手投足都帶著皇室威嚴和氣度,需要注意的地方多了去呢。”
黛玉想了想,道:“紫鵑,我聽說這歷朝歷代當中,后宮當中滲人的事不少呢。”
紫鵑道:“姑娘也不用擔憂了,聽說進宮之后,是東宮皇后的樂安郡主操持宮中事務,應該不會有什么鬼祟之事,況且圣上眼明心亮,應該不會怎么在意這些的。”
黛玉罥煙眉下,那雙熠熠而閃的星眸,在迷茫當中帶著幾許怔怔失神,道:“但愿吧,我這二年瞧著后宅的氛圍也不大對,人人都想生著男孩兒,倒像是為奔著什么似的。”
就連她,似乎也陷入了這種“攀比”當中,忍不住想要生一個男孩兒。
可以說,賈珩后宅的一眾女人,此刻也陷入了一場生兒子的軍備競賽。
紫鵑道:“姑娘,宮里的這些人都是想著正宮無嫡子,如今都眼巴巴地盯著那個位置。”
黛玉默然片刻,道:“現在不是立了五宮皇后,也輪不到府上。”
紫鵑壓低了聲音,說道:“倒也不一定,人家不是常說,立嫡立賢,況且圣上圣明燭照,將來定然是選一個品德賢能的繼承東宮。”
黛玉想了想,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似是詫異了下,柔聲道:“這么說也是,嗯,只是圣明燭照?這是怎么一說?”
再是圣明燭照,還不是要…要低眉順眼地伺候著她?
黛玉心頭思緒紛亂,罥煙眉之下,熠熠而閃的星眸當中似是見著一抹羞惱之色。
往日那些年輕時候的刻骨銘心,也讓黛玉面紅耳赤。
除卻釵黛之外,其他大觀園里的金釵也在指揮著下人搬家。
大觀園,綴錦樓——
迎春落座在靠著軒窗的一側木質欄桿,扶欄而望,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神情分明有些戀戀不舍。
司棋這邊廂在說話之間,快步行至近前,說道:“姑娘,外間宮人等了好一會兒了。”
迎春似是反應慢了半拍,聲音訥訥說道:“這就進宮了啊,庭院里的月季花剛剛才開了一些,還沒有看過呢。”
司棋輕笑了一下,柔聲道:“娘娘如今是貴妃娘娘了,自是要住在宮殿當中。”
當年如果不是跟了衛王,如何會有這般造化?
迎春道:“人家說宮中冷清得不得了,未必如在園子里省便一些。”
司棋翠麗如黛的柳眉挑了挑,柔聲道:“姑娘,園子里的姑娘,這會兒都在的。”
就在這時,探春和惜春、湘云、寶琴四人有說有笑地帶著一眾丫鬟進入廳堂。
伴隨著環佩叮當,麝香馥郁。
那一張張帶著人妻溫寧、柔婉氣韻的臉蛋兒上,笑意繁盛無比,說道:“二姐姐,等會兒該進宮了。”
迎春婉麗、柔媚的眉眼間同樣可見笑意絲絲縷縷的縈起,道:“是啊,一晃也在這園子呆了二十多年了。”
自崇平十四年至如今,已經近十五年,如今的迎春年歲也有二十六七歲。
探春兩道帶著幾許英麗、明媚氣韻的眉頭下,輕輕笑了笑,道:“進了宮,咱們都是在一起,到時候來往的時候多著呢。”
賢德淑莊四妃,
珩哥哥還真會起封號呢。
大姐姐是賢妃,她是德妃,二姐姐是淑妃,四妹妹則是莊妃。
迎春道:“三妹妹,菩兒那邊兒怎么說?”
探春跟了賈珩幾年,在乾德七年也給賈珩生了一個兒子,如今也有幾個月大小。
可以說,隨著時間流逝,賈珩后宅的一眾女人,也都陸陸續續有了賈珩的孩子。
賈珩也真正實現了多子多孫,宗室豐茂。
探春英氣、明麗的秀眉之下,晶瑩剔透的美眸柔潤微微,溫聲道:“這會兒,已經讓奶嬤嬤照料著了。”
說話之間,探春這邊廂,快行幾步,來到迎春近前,笑了笑道:“咱們去宮里還能好好下棋。”
迎春“嗯”了一聲,道:“我現在也不能久坐下棋呢。”
說著,麗人伸出一只纖纖柔荑,輕輕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那張腮如新荔的臉蛋兒兩側帶著幾許豐潤紅霞。
探春柳眉之下,清冽如虹的眸光當中帶著幾許關切,問道:“二姐姐,肚子里的胎兒怎么樣?”
迎春轉過一張鼻膩鵝脂、玉容白皙如玉的臉蛋兒過來,聲音嬌俏幾許,說道:“胎兒,最近挺好的啊,我基本能吃能睡。”
探春笑著打趣說道:“好好養胎,爭取也給珩哥哥生個大胖小子。”
當年的敏探春,如今也年歲不小,眉眼之間愈見一股英氣和干練。
迎春聞聽此言,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兩側,分明羞紅如霞,彤彤如火,說道:“三妹妹,你可是別說了。”
探春笑了笑,打趣說道:“這都過門多久了,還不讓人說呢。”
迎春那張白膩如雪的粉膩臉蛋兒羞紅如霞,倒也不知說什么才好。
湘云說道:“人家說宮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各種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探春笑了笑,道:“咱們姐妹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怎么也不會如此。”
只是,心頭難免蒙起一層幽晦之意,現在秦姐姐那邊兒膝下沒有男丁,將來只怕后宮要為之好一番爭奪。
如果是秦可卿之子為嫡長子,猶如朱標之于朱元璋,還有幾許說服力,但其他幾宮皇后所生之子,究竟哪一個算嫡出?
其實,賈珩對此事已經想好了法子,那就是分封和皇位繼承法。
寶琴道:“三姐姐,等會兒就該出發了,別讓外面的內監等急了。”
探春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先進宮再說。”
就在說話之間,探春輕輕拉過迎春的纖纖素手,向著外間快步而去。
大觀園,櫳翠庵——
而就在前屋后門的庭院當中,一株梅花樹枝干虬勁,夏日微風徐徐吹來,可見梅花樹樹葉撲簌而動,落了一地。
妙玉一襲淡藍色廣袖百褶長裙,落座在櫳翠庵的一張鋪就著棉被褥子的軟榻上,抬眸看向邢岫煙,問道:“怎么說?”
邢岫煙道:“剛剛宮中內監說了,先前打算敕封你為宸妃,這字應該是得你的心吧。”
賈珩顯然是懂妙玉的,對妙玉的封號之名還是費了一些心思。
妙玉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邢岫煙輕聲說道:“這兩天就要進宮居住了。”
妙玉點了點頭,說道:“宮中不比外間自在一些,規矩難免重了一些。”
邢岫煙恍若出云之岫的眉眼當中,似有幾許繾綣和柔媚之意,柔聲道:“你如是喜歡清靜一點兒的地方,宮中也是有這樣大的地方的。”
妙玉這邊廂,轉眸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靜靜而立的自家女兒和兒子,心神當中不由涌起一股欣然和滿足。
如今兒女俱全,來日兒女富貴平安一生,倒也算是此生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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