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年約莫二十來歲,裹著皮襖,看起來老練世故,一看就是在市井里廝混打滾的老油條。
氣血雖然不強,身上卻有著淡淡的藥香起,近幾日定然是泡過藥浴。
心中轉著念頭,楊獄也來了興趣:
“都有什么兵器?”
“嘿”
青年指了指前方,寬敞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絕大多數都是帶著刀劍的江湖人士:
“瞧上哪個,價錢合適,立馬給你拿來。”
“呵”
楊獄搖頭失笑:“就憑你?”
兵器是什么?
對于習武之人來說,那猶如拳腳手臂,哪里肯讓旁人碰一下?
“在這青州外城,我小武的名頭,你且去打聽。還有我做不成的買賣?”
見楊獄不信,自稱‘小武’的青年也不惱,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楊獄的包裹:
“只要銀錢足夠,你且看就是!”
說著,就上前幾步,似是想去露一手,被楊獄一把抓住手腕。
“送命的活計,還是別做了。”
楊獄微微搖頭。
青州苦寒之地,山賊強梁甚多,是以武風也盛,這青州城更是精英薈萃之地,這一眼掃去,凡是拿著刀劍的,皆是換了血的武者。
其中不少,氣息都不弱。
這青年雖身有藥浴氣味,但似乎還卡在第一次換血的門檻前,這要是上去,不說送命,斷個手腳怕也正常。
且看他的武功,只怕也是沒得手過一次,不然,也不至于困在換血門檻前了。
“少見多怪了不是?”
小武笑著指了指身后城墻:“你瞧那是什么?”
楊獄回身望去。
只見高大的城門洞上,有著一塊通體銀白的石板,一行大字龍飛鳳舞其上。
刀兵可帶,不可出鞘 “青州城是什么地方?”
小武咧嘴一笑,泛黃的牙齒缺了一個半:“再多也就給我兩拳,送命,自然談不上。”
楊獄微微點頭。
青州城,或許是整個青州唯一一個能夠政令通行的城池了。
上面有刀兵不可出鞘,自然就沒人敢出鞘。
也正因如此,才能滋生出小武這樣的混混來,換做其他城池,敢出手,立馬就會被斬手斬腳。
但這也只是明面上,背地里…
“怎么,有看上的沒?”
小武搓搓手。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常年混跡市井,別的不說,對于金銀自然是很有嗅覺。
楊獄一進城,他就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這看起來不到弱冠的少年人,怕是比這條街上的所有人,都要有錢。
當然,指的是身上攜帶的。
“要,自然是要的,不過,偷盜的就免了。”
楊獄手腕一翻,取出三兩碎銀。
小武眼前一亮,伸手去拿,卻捉了個空,心里癢癢,拍著胸脯保證:“老板,您要什么,吱個聲,沒什么撈不到手的!”
“不忙。”
碎銀在手指間來回游走,楊獄淡淡說著自己的需求。
正如暴食之鼎對于各類金屬的需求無窮盡,他對于食材的渴求也無窮盡。
不說‘食譜九牛二虎’需要大量食材。
各類武功,他也是極為需要的。
這一路上,楊獄經歷了許多,見了許多,也印證了許多。
其中,就包括習武。
包括鐵襠功、虎爪擒拿手、斬首刀、四象箭、老母服氣錄之類得自食材之中的武功,他的進度極快。
但除此之外,魏河傳授的一氣訣,一晃大半年過去,他還沒入門…
“古、舊、名人遺留?”
聽著楊獄的要求,小武的眼神漸漸的變得古怪起來,等他說完,著實有些忍不住了:
“老板,附庸風雅可要不得啊!其他東西也就罷了,刀劍之類的廢棄兵器,可都一碰就斷。”
“那就不用你去管了。”
隨手將銀子丟給小武,楊獄也不多說,擺擺手離開。
他腰纏萬貫,三兩碎銀自然也不在意。
就算這小武拿錢跑路他也不怕,六扇門,還怕小偷小摸?
青州城,同樣有內外之分。
內城,是州衙所在,蕭、楚、葉、林也在其中,不過,六扇門與錦衣衛的駐地,卻在外城。
內城如何,楊獄不得而知。
外城的繁華,卻讓他有些咂舌。
與連地磚都沒有的黑山城不同,青州城不但更為整潔,街道更為寬敞,建筑更為高大,而且,有著‘公廁’。
不但有著公廁,還有著數量龐大的夜香客。
街道上各類店鋪齊全,貨物琳瑯滿目,不止有青州的特產,還有著來自其他道、州、府的貨物。
而且,更為便宜。
無論是糧食、還是藥材,居然都比黑山城便宜許多。
來往的行人也多面有紅光,比起面黃肌瘦大多數的黑山城,如同是兩個世界。
青州城不允許外來的車馬入內,他的黃驃馬自然也留在了城外,不過,孑然一身,卻更為方便。
入城之后,楊獄先是在城中游逛了,宵禁之前找了間客棧住下,洗洗涮涮,吃飽喝足之后。
伙計也將他熬煮的藥液一桶又一桶的送到了房間中。
“呼!”
赤身踏入藥桶之中,筋骨舒緩,楊獄舒服的嘆了口氣。
行路難。
自黑山城到青州,他耗費了足足數月時間,雖然板肋虬筋提供著巨大的精力,但精神上終歸是有著莫大的疲倦。
九牛二虎對于身體的負擔依然存在。
“二血入泥丸,三血入眉眼,其后耳、鼻、口…凝練氣血如虎前,血氣無法強化臟腑了。”
泡在藥桶中,楊獄心中盤算著。
老母服氣錄的特殊,是隨著他血氣的遞增而顯現的,若無五感的內視己身與視夜如白晝的雙眼。
他之前也沒那么容易拿下司馬楊。
不過,血氣無法強化臟腑,也就無法緩解九牛二虎帶給身體的巨大負擔。
哪怕他打熬血氣、修持外煉武功的腳步從來沒有片刻停歇。
“也只能慢慢來了。”
楊獄舒展著筋骨,平復著心態。
剛穿越來的那一年不算,他真正練武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卻已然有了如此武功,這個進度已然十分驚人了。
習武時間比他長的多的胡萬,連二次氣血也還沒有跨過呢。
“是時候嘗試突破四次換血了。”
心中轉著念頭,楊獄張口一吹,吹滅了四尺開外的油燈,隨手自桌子上取來一把鐵蠶豆吞服下去。
溫熱的氣流自臟腑擴散的同時,微微閉眼,開始第四次換血。
按照老母服氣錄中記載,初次換血最為艱難,普通人多半卡在這一關。
而三十歲無法跨過這一關,血氣跌落,就算之后僥幸突破,也很難再有什么進步了。
除此之外,換血的困難,就在于資源的堆砌以及內煉服氣法的進度上了。
至少,九次換血,凝練如象血氣之前,并無生命危險。
“不過,憐生教那些瘋子的話,未必可信。還是要小心著點,血液錘煉無小事…”
楊獄不敢大意。
憐生教教徒的瘋癲他是有過見識的。
這群瘋子以為的‘危險’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換血十三,筑基五關。
雖然說,換血三三為關,理論上三次換血已然可以凝練如牛氣血,但絕大多數人,是在第四次換血之后,才能如意的驅使。
氣血如牛,本身是血氣的整合。
散逸全身的血氣,整合為一股,而又可以通過拳腳指掌去釋放,達到‘合全身之力沖撞一點’的程度。
并不是在體內練出一頭牛。
悠長的呼吸聲中,楊獄心神沉凝。
溫熱的內息自丹田勇氣,上至眉心一個盤旋,體內諸般經絡臟腑已盡是浮現在心中。
隨其心念一動,內息下沉。
本來緩緩流淌的血液,速度陡然暴增,他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得赤紅,屋內的溫度也攀升起來。
就好似他體內有著火焰在熊熊燃燒,熬煮血液,炙烤筋骨,錘煉內臟。
漸漸地,楊獄的呼吸越來越長。
而他體內的血液也越發的粘稠、滾燙起來。
某一刻,他周身閉合的毛孔突然張開,似如火光閃爍,屋內頓時亮了一瞬。
而如果有人在此。
就可看到,他胸前的肋骨已經不是一根根的了,而是好似板甲般練成一體,將內臟護持在內。
血光下,他的皮膜變得透明,可見他的筋變得異常粗大,伴隨著血液流淌,猶如無數虬龍盤繞于身。
也正因這兩者異常突出,就顯得他的內臟、皮膜、乃至于脊椎大龍,都顯得苗條可憐。
每每一發力,就首先被擠壓到了角落里。
楊獄每次與人爭斗都會感受到周身的刺痛,就源自此處,板肋虬筋太過強橫,哪怕帶動著其他器官也有著強化。
但比起這兩者,又遠遠不能相比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獄的呼吸才漸漸恢復正常節奏,沸騰的血液也開始回落,奔騰的內息也漸漸歸于丹田。
只有部分在泥丸、雙眼、雙耳處盤旋著。
他的雙眼仍然緊閉著。
但他耳朵撲閃著,透過氣流的運動,居然在心中組合出了整個房間的景象。
凝固的燈油、冷卻的藥液、墻上攀爬的壁虎、角落里竄行的不知名蟲子…
以及,屋頂輕微到他都幾乎察覺不到的呼吸聲。
房頂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