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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規矩比天大

熊貓書庫    諸界第一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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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蕭瑟,帶著涼意與泛黃落葉。

  楊獄走在略顯蕭瑟的北大街,心中不住盤算著。

  這兩月里,李二一說書引起了極大的風潮,甚至于到了后來,根本不需要去茶館酒樓。

  自己搭個臺,都有不少人來看。

  可四處打點下來,落到手里的也只有三分之一罷了。

  就這,還是因為劉清卿頗為喜歡聽書,時不時前來的情況下。

  否則,尋釁的可就不止是幾個小潑皮了。

  “老李倒是舍得,比預計的還要多了三四兩,算上我手上的,差不多一百兩了,應該足夠了吧?”

  楊獄只一身單衣,卻也不覺寒冷,心中有著滾燙,盤算著‘換血’所需的藥材。

  換血藥方,共有兩份。

  一份是藥浴,第二份,才是換血的核心。

  魏老頭當然只給了第一份。

  事實上,他也根本不會把換血方子的核心教給其他人,只是若其門下有人接近換血的門檻。

  就有著花費銀錢買一份的機會。

  內城其他武館,也都大差不差,無一不是條件苛刻,要價極高。

  心中想著,楊獄加快了腳步,穿過幾條街道,離了北大街,正要去魏河所在的小院。

  就聽到陣陣哭喊聲,伴隨著吹響氣的聲響,漸行漸近。

  “又有人死了?”

  楊獄微微一嘆,駐足望去,眉頭頓時擰在了一起。

  長的幾乎看不到頭的隊伍中,連顏色都沒有的棺木居然有二十七口之多。

  而頭前哭喪,旁邊隨行的人,他也認得不少。

  比如隊伍里披麻戴孝的朱十三,哭的涕淚縱橫,幾乎都要昏厥過去。

  “衙門出事了?”

  楊獄心中一驚,忙走近幾步,就聽得行人議論嘆息著。

  十多日之前,王捕頭帶人出城,除了一眾捕快之外,還抽調了十多個衙役隨行,去接應順德府運來的藥材。

  這一去,就是十多日,可帶回來的卻是噩耗。

  不但去的衙役、捕快死傷慘重,便是捕頭王佛寶,也受了重傷,是被人從城外抬回來的。

  “年年秋天事多,今年尤其如此。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一個老者輕嘆,憂慮不已:

  “王捕頭都受傷了,今年,今年只怕很不太平…”

  其余幾人也都沉默了下來。

  王佛寶在黑山城的名頭很響,除了他行事嚴苛之外,也有他武藝高強,多次擒拿匪徒的事跡在。

  連他都受傷了…

  “難不成是被人伏擊?”

  楊獄心中也在猜測著。

  黑山城是一座獄城,關押著順德府乃至附近幾個府的多數賊囚,其中不乏極為兇戾之輩。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可也聽說過,每隔幾年,都會有人來此劫獄。

  “唉。”

  看著長長的送葬隊伍,楊獄心中一緊,腳步更快,沒多大一會,就來到了魏河的小院外。

  清冷的小院中,只有胡萬在打熬身體。

  粗大的石碾猶如稻草一般被他隨意的拋舉著,聽到腳步聲,才收了力氣。

  “嗯?”

  胡萬本沒在意來人是誰,但隨意一掃,眼神登時就移不開了。

  好半晌,才拋下石碾,半驚半疑:

  “你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親眼看著楊獄一點點變化的李二一都吃驚不小,更不必說兩月沒見的胡萬了。

  “好家伙,好家伙!”

  不待楊獄回答,胡萬已大踏步走了過來,在前者疑惑的眼神中,轉著圈好一陣打量。

  嘴里嘖嘖稱奇,可聞著那似有似無的藥香味,胡萬心中已只有震驚了。

  這分明是藥浴已經浸入骨髓,入了味了!

  換而言之,這小子,已經要換血了!

  可這才幾天?!

  不用掰指頭,胡萬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那次送他回家,楊獄還連換血都沒聽說過。

  怎么這么快?

  怎么可能?!

  “師傅。”

  楊獄剛想說什么,就瞥見了‘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魏老頭,忙問好。

  “嗯。”

  魏老頭沉著臉走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出手抓向楊獄肩頭。

  “師…”

  楊獄眼皮一跳,下意識的就抬臂招架,腳下發力就要后退。

  啪嗒!

  下一瞬,干瘦的手掌已經抓在了他的肩頭。

  只輕輕一抖,楊獄就覺得渾身都散了架般沒力氣,心中不禁駭然。

  “筋長骨壯,尤其難得的是骨頭夠重。”

  收回手,魏河陰沉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意,心中,也著實有些吃驚。

  他收弟子雖然不算用心,可每次收錄的時候,也都會摸骨拿筋,瞧瞧根骨。

  雖然不記得楊獄當時的骨相,但想來只是一般,不然他不可能記得。

  難道自己真看走眼了?

  “這是什么武功?剛才我覺得骨頭都散了架了…”

  甩著酥麻的手臂,楊獄心中吃驚著實不小。

  這幾個月以來,他幾乎沒日沒夜的練武,有著得自老爺子的幾十年練刀技巧,進步堪稱神速。

  那幾個常年混跡街上打架的潑皮,每一個受得住他一拳一腳的。

  可剛才,他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一些擒拿的小手段罷了,多認認骨,你也可以做到。”

  魏河一抬手,胡萬一溜小跑的搬來了大椅,讓他坐下。

  噠噠~

  隨意敲了幾下煙桿,魏河方才道:

  “這次來,是準備換血了?”

  “換血?!”

  胡萬的嗓子吼的差點破了音,粗獷的臉上布滿震驚:“師傅,楊師弟這就要換血了?!”

  他看出這段時間楊獄進步神速,可兩個月,怎么能換血的?

  換血不都要半年、甚至一年的嗎?

  “人與人,從來不能一概而論。”

  深深的看了一眼胡萬,魏老頭略有感慨道:“這世上,到底有些人是不同的。”

  “…”

  胡萬虎軀震顫,一時無言以對。

  這話,未免太過耳熟了。

  沒記錯的話,是之前有師弟詢問自己進度的時候,魏河對那師弟說過的。

  現在,輪到自己了?

  看了一眼飽受打擊的胡萬,楊獄掏出銀票、碎銀遞上去:

  “弟子想要一份‘換血藥液’。”

  “嗯…”

  魏河沉吟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砰砰!

  老舊的木門顫抖著,落下土灰。

  魏老頭眼皮一顫,破口大罵:

  “敲這么急,你家有人準備投胎嗎?!”

  楊獄也有些皺眉,徑直走過去。

  門打開,一身穿皂角服的年輕捕快大步進了門,見得一臉陰沉的老魏頭,忙賠笑道:

  “魏爺莫惱,這次,來了大活了!”

  不待魏河說話,那捕快已經幾步上前,掏出銀票,遞了過去。

  “一百兩?!”

  楊獄看的眼皮一跳。

  一百兩什么概念,就是內城,都能買兩套稍小一些的院子了。

  自己換血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花了一百兩出頭。

  劊子手都這么賺錢的?!

  “這么多?”

  老魏頭伸手接過銀子掂了掂,不但不喜,反而擰起了眉頭:

  “又是哪個神仙要死,能讓三尺劉舍得這般多的銀子?”

  “嘿嘿。”

  掃了一眼楊獄、胡萬,捕快笑笑沒說話。

  楊獄與胡萬對視一眼,正要避開,就聽魏老頭喚住他們,準確的說,是楊獄。

  “楊獄,你留下。”

  胡萬眼神幽怨,但也不敢說什么,怏怏的走開,臨走之時,一腳將石碾踢翻。

  “您這是?”

  那青年捕快小心翼翼的詢問。

  “至百收刀,這可是老祖宗傳下的規矩!老夫年前說了收刀,沒道理一年沒到,就收回吧?”

  那捕快一臉猶豫的看了看楊獄:“可他去,還不如讓胡爺去…”

  “那你滾吧。”

  魏河半句話也不多說,開口就要送客。

  “魏爺…”

  那捕快倒是有心回去,可看了眼被魏河揣進袖子里的銀票,面皮頓時就抽了起來。

  那你倒是將銀票還給我啊?

  “師…”

  楊獄眼皮一跳,想說什么,卻被魏河制止。

  “那,那行吧。”

  那捕快猶猶豫豫的答應,臨走時問了楊獄的住所。

  “往年處斬,都要等朝廷批復,青州下發,再到順德府傳信,黑山城才有權處決人犯。

  今年,似乎遲了點。”

  魏河深吸一口旱煙,神情舒緩,不容拒絕:

  “今年秋后,你來行刑!”

  “這…”

  楊獄猶豫。

  他倒不輕視劊子手這行業,只是他覺得自己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動輒斬人頭,不太適合自己。

  在他的預想中,自己應該一襲白衣,仗劍天下。

  而不是穿著小馬甲、系著紅頭繩在菜市場砍頭。

  “呵~”

  見楊獄不答話,魏老頭突的冷笑一聲:

  “聽說你與一說書先生走的近,莫非不知學藝的規矩?”

  “略知一二…”

  楊獄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

  “我明白了。”

  大明百業,除卻父子傳承之外,多是師徒傳承。

  然而,想要學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哪里能沒有代價?

  諸業之中規矩或有不同,可大多是‘學三年,幫一年’,嚴苛些的,甚至要‘雜役三年、學徒三年、幫忙三年’。

  算起來,魏老頭這算是寬松了。

  畢竟,哪朝哪代也沒有天天砍頭的…

  “錢拿走。”

  魏河起身走進屋內,一會,拿著一大包藥材出來給了楊獄,末了,又將他的銀票、碎銀遞了回來。

  “您這是?”

  楊獄一愣。

  魏老頭貪財可是遠近聞名的,進了他手的錢,從來沒有回頭這一說。

  “一份百兩,少了不行,多了不要。”

  魏河敲了敲煙袋,慢悠悠轉身回房:

  “換了血,再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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