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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齊校尉,真乃神人也

熊貓書庫    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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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正午,春光灑入,映照得,那嶄新的錦衣燁燁生光。

  眾人的視線聚攏過來。

  “您指的是…”邢捕頭銳利的眸子,略顯迷茫。

  齊平嘆了口氣:“別看我,看窗子。”

  窗子?

  眾捕快看去,日光下,纖毫畢現,那破舊窗欞下,有些許灰塵,不規則散落,存在擦拭痕跡。

  可也僅此而已,又什么可看?

  齊平無語,只好提示道:

  “先前你們說,這周圍房屋久無人居,想來灰塵堆積,而房屋內,無論桌椅,地面,卻都很干凈。”

  邢捕頭不覺有異:“兇手曾拭去屋外足跡,足見警惕,想來事發前,便已清掃過房屋。”

  齊平點頭:

  “說的有理,可兇手為何要擦窗子?擦拭地面,可免足印,擦拭桌椅,可免手印,可這窗子,與作案無關,擦它作甚。”

  邢捕頭愣了下。

  一名捕快試探道:“許是兇手清掃房屋時,順手便擦了下,這…并無問題吧?”

  齊平看向他,追問:

  “何為順手?若兇手要擦,為何擦的不徹底,還留下許多?以其謹慎性格,怎么多此一舉?”

  捕快語塞。

  齊平連珠炮般發問:

  “好吧,假定兇手的確只是順手擦了下,那方才我推開窗時,為何灰塵揚起不多?”

  這話問出,邢捕頭眼神一凝。

  腦海中,回憶起此前,齊平推開木窗時的情景,當時,的確有灰塵灑落,但…很少!

  “您是說…”

  “沒錯!”齊平語氣極認真:

  “這里明顯存在一個悖論。按理說,屋宅荒廢已久,窗內必有大量積灰,推開時,會有許多灰塵揚起,可這扇窗,卻很少,為何?”

  “它被打開過!”邢捕頭脫口道,目光炯炯,似有明悟:

  “除非它近期被打開過,可兇手為何要開窗?這并無必要…”

  齊平幽幽道:

  “你方才和我說,兇手在院中的腳印被抹除,那是否有種可能,被抹去的,只有進來時的痕跡,而其殺人后,翻窗逃離?”

  翻窗?

  邢捕頭愣住:“對方為何不走門…”

  他說了一半,突然醒悟:“巷子!”

  齊平嘴角揚起,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看來你想到了。”

  其余人一頭霧水,跟不上兩人思路。

  邢捕頭則激動道:

  “前幾日小雨,泥土較濕,院中向陽,所以大體已干燥,可那巷子背陰,仍很潮濕,兇手劫持馬車后,趕車從巷中來,意識到這點。

  擔心殺人后,原路返回,腳印難以清掃,亦或者,擔心被人撞見。

  總之,未從小巷離開,可這周圍,卻只有一條路,地上不好走,只能走…”

  “屋頂。”齊平嘆道:

  “對方只能走屋頂,所以推窗,借力攀越,過程中,將踩踏窗框的痕跡擦拭,才會呈現出眼前這般。”

  頓了頓,又道:

  “我過來時,曾觀察過巷中車轍,足跡,也并未發現,有腳印被抹除的痕跡,可以佐證這點。”

  “同時,方才在院中,我發現周圍房屋,彼此距離遙遠。

  兇手若選擇走屋頂,必是有信心,可以腳不沾地,離開這片區域,可若只是武師…縱然輕功再好,也做不到。”

  邢明恍然:“所以,你猜他是修行者?”

  齊平點頭。

  繼而說道:“不過,這番推論邏輯不夠嚴密,所以,我只說‘或許’是,恩,你們可以探查屋頂,也許,能發現痕跡。”

  邢明精神一震,當即命令兩名手下去看。

  旋即,深吸了口氣,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說。”

  “您為何篤定,此案為仇殺?”

  在齊平那番論斷中,“仇殺”排在第一條,似極為篤定。

  他不理解,但此刻,已無質疑,語氣中,只有請教。

  哪知,這次,齊平卻未立即回答,而是輕輕嘆了口氣,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墻角破桌旁。

  低頭,凝視那半截蠟燭。

  良久,聲音低沉道:“這只蠟燭,昨夜燃燒了很久。”

  眾人一愣。

  “蠟槽燙出缺口,蠟油外流…這么長的燈芯,卻沒有剪斷的痕跡…說明它亮了很長一陣子。”

  “這意味,兇手在這里滯留了許久,這真的不符合他謹慎的作風啊。

  而且,明明帶著刀子,可以一擊斃命,為何要逼著陳年服下砒霜?

  要知道…砒霜從服下,到發作,可能要半個時辰,這么久,不怕夜長夢多?

  墻上的血字寫的那么用力…我思來想去,大概,對方這樣做,真的是心中,藏著很深的仇恨吧。”

  齊平聲音低沉,有些復雜的情緒:

  “畢竟,砒霜毒死人,應該要比一刀結果,痛苦許多。

  我幾乎能想象到,昨夜,他掰開陳年的嘴巴,用酒馕將砒霜灌進去,在毒藥發作的時間里,一點點放出血來。

  借著燭光,在陳年恐懼的目光中,一筆筆寫下這個‘仇’字…

  目睹著對方腸穿肚爛,絕望掙扎…”

  他轉身,迎著眾人的目光,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刻骨銘心的仇恨,誰會這樣做呢。”

  這一刻,屋內陷入靜謐中,所有人,眼前都仿佛看到了昨夜的那一幕。

  是啊,若非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氣氛沉悶。

  眾人心頭,那振奮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良久,邢明方吐氣,認真道:“可我們是捕快。”

  齊平看了他一眼,贊同道:“是這個道理。”

  旋即吐了口氣,打破沉悶氣氛:

  “我看出的,也就這些,希望能對案情有所幫助,接下來,就不打擾了。”

  邢明正色道:“齊校尉,你今日給我們上了一課。”

  府衙眾人點頭。

  皆心悅誠服。

  “可別這么說,”齊平哭笑不得:“別忘了,我可是嫌犯。還指望各位還我清白。”

  眾捕快笑了起來。

  邢明也失笑:“好。我等必將竭力,早日查出真兇,只希望,若有需要,齊校尉還能施以援手。”

  “再說吧。”齊平擺手,想了想,還是說道:

  “各位是破案老手,想必不用我啰嗦,但我的確有幾個思路,可供參考。”

  “您說!”

  “第一,雖有兇手特征,可京都人口百萬,大海撈針,何其難也。

  從陳年仇家入手,思路很好,但陳知縣為官多年,判案無數,有復仇動機的,想必不少。

  兇手準備如此充分,勢必耗費了許多時間,所以,這仇家大概率不是近期的,而是早年間的,且案情必然不小。”

  邢明連連點頭,很認同。

  “第二,以兇手性格,或許激奮之下留字,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邢捕頭要多思量。”齊平說。

  邢明皺眉:“您的意思是…”

  齊平似笑非笑:

  “對方故意留下車夫在院外,事發后,明明可駕車離開,避免留下腳印,卻沒做。

  也許…他從開始,便未曾想過,要隱藏此案。

  甚至,故意留下這些,試圖吸引各方目光,也說不定啊…”

  邢明愕然,愣在當場。

  齊平卻爽朗一笑,招呼了裴少卿,結伴邁步出門。

  很快,消失在正午陽光中,不見蹤影。

  等人走了,一名捕快方感慨出聲:

  “齊校尉,真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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