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
普智催動大梵般若,佛光大放,一頭撞入黑氣之中。
轟隆隆!
黑氣之中響起悶雷般的聲音,片刻后,就見普智肋下夾著名為林驚羽的小孩,緩緩落下,但身后的袈裟被撕下一塊。
顯然,先前電光石火的交手,普智并沒有占多少便宜。
黑氣在草廟上盤旋不去,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哪來的禿驢,敢管老子的閑事?識相的話,就趕快把那小孩還給我。”
玉連城摩挲了下自己光滑的顱頂,感覺有被冒犯。
普智合十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老衲斷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孩遭你的毒手。”
那人怒道:“賊禿驢,你這是找死!
隨著他話語落下,原本一直盤旋的黑氣之中,一聲呼嘯,紅芒大盛,腥臭之氣鋪天蓋地,一面兩丈來高的紅幡緩緩升起。鬼哭之聲響起,越發凄厲,似有無數怨靈也哭,期間還隱隱有著骨骼作響聲,聞之驚心。
“賊禿,受死!”
一個三角四眼,尖嘴獠牙的虛影,化作實體,從紅幡中沖出,帶著無比腥臭的氣息,沖向普智和尚。
“毒血幡!”普智蒼老的面上突現怒容,喝道:“孽障,竟敢修煉此等喪盡天良的邪物,今日絕饒不了你。”
這毒血幡威力越大,煉制過程中還是的無辜之人也就越是嚴重。要煉制眼前這般威勢,至少要有三百人以上精血放才可以。
普智并未放下肋下的小孩,只是單手結佛門獅子印,指尖隱隱發出金色法圈,金光輝煌,浩然正道,與鬼物抵抗在半空。
白衣僧人緩步向師兄走去,并不著急出手相助。
普智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難道隨隨便便冒出來一個人,就能收拾他不成。
這個念頭剛落下,普智身形忽然一陣搖晃,身前金色光輪不穩。而前方鬼物額頭張開一道血紅巨目,陡然一道紅光射出,將金色擊的粉碎,重重打在普智的胸口,將他整個人都打飛出去,虧得被白衣妙僧接下,否則只怕受傷不輕。
“師兄,你傷勢如何?”玉連城扶住普智,將同宗同源的大梵般若輸入普智身體中。
普智又吐出一口熱血,將身前僧衣都染紅了,一股股劇痛伴隨著麻癢的感覺向心臟逼近,若非又師弟相助后果不堪設想:“還好…”
他強鎮定心神,眼角向地上兀自暈倒的小孩瞧去,卻見在他的衣襟之中,緩緩爬出一頭七彩蜈蚣,個大如掌,最奇異的是尾分七叉,各不相同,色彩絢麗,之色美麗中帶著幾分可怖:“七尾蜈蚣!?你故意隱藏實力,將奇毒之物放在這孩子身上,是沖我來的吧?”
黑氣中人嘿嘿笑道:“禿驢,交出噬血珠,我就給你七尾蜈蚣的解藥,放你們師兄弟離開,你就算不替自己考慮,也要為你那千年一出的天音寺奇才考慮。”
“阿彌陀佛。”清朗的佛號響起,白衣僧人緩緩從普智身后走出,手掌斜下一按,頓時將從小孩身上爬下的七尾蜈蚣震成肉泥:“施主既然知道小僧是天音寺千年一出的奇才,為何還敢放肆?就這么不知死活?”
他的神態還是那么溫文瀟灑,只是雙眼深處閃著一抹炙熱的戰意。
這戰意不屬于溫和儒雅的高僧普真,而來自縱橫天下,敗四方強敵的絕代強者玉連城。
“該死!”
眼見七尾蜈蚣化慘死,黑霧那人勃然大怒,此乃天下奇毒之物,就連普智這等頂尖高手都中招了,由此可見一斑,將來本還有重用。
卻不想,竟被這和尚一掌震死。
此外,他知道這七尾蜈蚣已經通靈,真廝殺起來,不再普通修士之下,卻是被普真隨手震死,這小禿驢的實力不容小覷。
加上他本就對這白衣妙僧心存惡感,也不再猶豫,再次催動毒血幡來。
“不識好歹,送你們去見佛祖。”
紅芒一閃,毒血幡迎風招搖,凄厲的鬼哭中,顯出一個數十道鬼臉同時浮現,陰風呼嘯,在空中微一盤旋,盡數向普真沖了過來。
“師弟小心!”普智忙的說道,但牽動身體中的劇毒,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師兄放心驅毒,這人就交給我了。”
白衣僧人念動“六字大明咒”,脖子上掛珠懸空而起,在他面前滴熘熘的轉個不停,一個個發出金黃色光芒,赫然形成一道金色光墻,厚重凝實。
那一張張鬼臉已沖到眼前,血腥之氣撲面而來。但一接觸金光,卻不能前進半分,就此僵持在半空。
“小禿驢倒是有些本事,不過我的毒血幡可不只是如此。”
黑氣中傳來一陣陰冷之聲,所有的鬼臉陡然合成一張一人來高的巨大鬼臉,青面獠牙,煞氣陣陣。
在這張鬼臉的沖擊之下,金色光墻搖搖欲墜。
“呔!”
普真俊美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凜然。一聲大喝,做佛門獅子吼,聲震四野,身前掛珠受大梵般若驅弛,忽的光華一閃,化作金剛降魔杵,勐地向前刺出,狠狠扎在前沖的巨大鬼面之上。那鬼面登時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掙扎幾下,化作道道黑氣潰散。
這巨大鬼臉一散,毒血幡中立時裂出一條口子來,黑氣之中同樣響起一聲悶哼,顯然黑氣中人并不好受。
白衣妙僧衣衫飄飄,馭著降魔杵,化作金光,就向黑氣沖擊過去。黑氣之中頓時金光、紅光大放,不時響起六字真言或厲鬼哀嚎。
“才短短兩年時間,師弟修為精進就如此之快,果然不愧是千年一出的奇才。”瞧著天空中斗法的兩人,普智亦不由感嘆,旋即心念又是一轉:“那人雖藏頭露尾,但亦是法力高深的魔道巨擘。師弟終究年紀尚淺,交手經驗不足,我需盡快恢復,前去助陣,以免遭了那人的道。”
如此想著,便閉上眼睛,潛心逼毒起來。
只可惜這七尾蜈蚣的毒實在過于劇烈,即使他身懷雄渾的佛家修為,但一時也無法將毒驅除,甚至劇毒還向他心脈侵來。
半空中又是一聲悶響,金光炸開,黑氣滾蕩不息,終于四處散開,化于無形。
而黑霧之中,除了白衣妙僧之外,則是全身籠罩黑袍的高瘦之人,看不清具體容貌歲數,只露出一雙充斥陰鷙的雙眼。在他背后,還綁著一把長劍。
白衣妙僧緩緩落在破廟前,身前金剛杵將他俊美的面容亦涂上澹澹金色,雙手合十:“閣下如此道行,怎地卻不敢見人么?”
黑衣人眼中兇光閃爍,厲聲道:“嘿,今日就叫你死無葬生之地。”
白衣妙僧無端對這句話生出耳熟之感,似乎有許多人都曾對他說過。至于最終結果,看他還全頭全尾的站在這里,就不必多說了。
另一邊,黑衣人反手“唰”地一聲拔出身后長劍,只見此劍清如秋水,有澹澹青光,附在劍上。劍身尚微微顫動,發出好似龍吟的聲音。
“好劍。”白衣妙僧贊了一句。
他對劍有著頗為特殊的感覺,許多記憶中,就曾持劍敗強敵。
那黑衣人一聲低哼,手握劍訣,腳踏七星,連行七步,長劍豁然刺天,口中念念有詞:
九天玄剎,化為神雷。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片刻間,天際烏云頓時翻涌不止,雷聲轟隆,黑云邊緣不斷有電光狂閃,天地間一片肅殺,狂風大作。
“神劍御雷真訣!?”白衣妙僧面色微變,認出了了黑衣人使得神通,同時也放棄了打斷對方施法的想法。
他知道,“神劍御雷真訣”是青云門的鎮山奇術之一,神妙無方,在施法時,通過神兵自然而然在施法者身邊布下一層無形氣罩,若非實力遠超施法者,是絕難打破。
與其浪費真力,不如靜等神雷到來。
“是神劍御雷真訣!他是青云門的人?”
驅毒的普智赫然睜開雙眼,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好似白紙,眼中顯出一絲驚訝和一點點莫名的狂熱。
抬頭望向天空,烏云壓頂,厚厚的云層之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是通往幽冥地獄的通道。雷聲也從未如此如此這般震耳欲聾,閃電也未如此刺目,幾乎令他難以直視。
仿佛,這個天就要塌下來了。
“師弟,我們快走!這是青云門的神劍御雷,決不可擋!”普智嘶聲道。
“已來不及了。”白衣妙僧的聲音卻是如此的平澹,眼中也甚無波瀾,甚至…甚至還帶著少許失望。
就連他自己對這失望情緒也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是失望這真訣威力不夠大?不能噼死自己?
轟隆!
半空中,一道前所未有的驚雷炸開,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接著就瞧見一道炫目閃電自九天橫空垂落,打入人間,落在黑衣人長劍之上。
片刻間,黑衣人全身衣服高高鼓起,雙目圓睜,便如仿佛隨時就要崩裂一般。方圓數十丈,在這電光強烈照耀之下,恍如白晝。
普智的眼中,再度顯露出奇異的狂熱 只聽黑衣人一身大喝,左手劍訣引處,用盡全力一振手腕。又是一聲悶雷響起,劍上電芒激射而出,向玉連城劃了過去。
轟隆隆!
一路之上,電光過處,草木磚石。無不被震的齏粉四散,只有當中道路,留下一道深深熾痕,尚有那絲絲縷縷的電光不曾散去。
就在雷霆電芒將要掃中白衣僧人的剎那,他合十的雙手一化,那金剛杵突然伸展開來,竟在須臾間化作一柄寶傘,其上有紫金、白銀、琉璃、水晶等佛門七寶做點綴。華美異常,將玉連城身形完全遮蓋。
剎那間,電光已擊在寶傘之上。
一時間轟隆雷鳴不絕于耳,熾烈的白光照耀天地,絢爛無匹,仿佛一個太陽炸開一般。以玉連城為中心,方圓數丈之物,向四面八方震飛出去。
“怎么可能?!”
瞧著那在電光中穩穩支撐的寶傘,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這神劍御雷真訣,竟無法轟破對方的防御。
他卻不知,白衣僧人手中之物,是四大神石和大邪王淬煉而成,外加絕世之血,乃是真正的神兵,更有不朽不滅這一特性。這特性保證了萬道無極難以被破壞,至少不可能被這神劍御雷真訣所破。
電光與寶傘僵持著。
耀陽的白光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片刻后,黑衣人雙眼閃爍,忽然手中長劍又是一移,殘余的電光掠過寶傘,向破廟狂轟而起。而在轟出去的那一刻,他身化烏光,馭劍而去。
不得不說,此人甚是果決。神劍御雷真訣無法做到決定性的作用,那么他就必須要退走了,不然等普智強壓毒素,和玉連城聯手,那么他就要倒大霉。
而此時以殘余電光擊向普智,便是讓玉連城無法追趕過來。
玉連城猶豫了片片刻,最終還是身形倒退,同時讓寶傘張的更大,護住身后普智和那小孩。至于這座破廟,則是在電光之中,化為粉碎。
“師兄,我去追那人,你好生歇著。”電光消散,白衣僧人馭傘而飛,直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而去。
四周景物飛速掠過,同時神念四掃,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十來個呼吸之后,遠方有一道光芒掠來,從光芒中傳出清朗的聲音:“普真師弟,發生了什么事?”
白衣僧人瞧見來者,不經一驚,雙手合十道:“蒼松師兄,你怎么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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