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呼哧…”
一道急促的喘息聲在淺井鳩耳邊響起,淺井鳩猛然睜開眼,卻見得身邊不知何時竟是多出來了一只碩大的狗頭,這狗不是甚么名品,就是只鄉野土狗,外頭的燈光照進來,淺井鳩看見了一只黃色的狗頭,黑眼黑鼻,狗嘴半張著,粉紅色的舌頭垂了下來似乎還有滴口水,粗壯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個鑲嵌了寶石的頸圈,在燈光的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而這只大黃狗正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瞧,狗嘴里呼出來的氣吐到了自己的臉上。
淺井鳩陡然一驚,手背一翻便從袖口中滑下一把精巧的匕首來,這狗兒看家護院,見著生人便要狂吠,若是讓它叫起來,自己便要露了行藏,正要手起刀落把這大黃狗解決了,卻見得那大黃狗沖著自己很是友好的搖了搖尾巴,
“哈…哈…哈…”
它嘴里呼著氣,湊過來舔了舔他的手,又低頭猛嗅自己的傷腿,
“原來是自己腿上的血腥味將它引來了!”
淺井鳩手上一緩,見那狗并沒有吠叫的意思,反倒湊過來在他身上東聞西聞,時不時抬頭舔他的手,淺井鳩伸手試探的揉了揉狗頭,那只狗挺著腦袋任他揉弄,半點兒沒有敵意,淺井鳩不由放松了警惕,將手里的匕首又收回了袖中。
淺井鳩撫摸著那大黃狗油光水滑的身子,又將那頸上的圈子拿起來看了看,
“你的主人定是十分寵愛你,這樣的東西都給你戴!”
也不怕有人見財起意,殺狗奪圈?
那只大黃狗似是聽懂了他的話,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腿,又用濕漉漉的鼻子嗅了嗅他,淺井鳩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它的腦袋,嘆了一口氣,用倭語對它道,
“你快走吧,若是再不走,我說不定便要動手殺你了!”
這時節是院子里沒有人,若是有了人,這條狗一叫起來,自己逼不得已便要動手了!
那條大黃狗當真是十分通靈,歪著腦袋聽著他說完,便轉身從樹叢之中鉆了出去,淺井鳩不由暗暗道,
“這里倒是底是甚么人家,怎么連一只狗都這么聰明?”
正暗想間,便聽得有腳步聲由遠至近的傳了過來,他在這處屏住呼吸默不作聲,聽出這是兩個人的腳步聲,都是腳步輕盈,步伐短碎,應是兩名年輕的女子,這時有人在呼喚,
“阿黃!阿黃!”
是一個小丫頭的聲音,
看來是來尋那條狗的?
淺井鳩不由暗暗慶幸,
“幸好沒殺了那條狗,要不然若是被人發現了狗的尸體,反倒會引得這宅子里的人警惕,要是搜起宅子來,說不得只能撐著身子離開了!”
又聽另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奶聲奶氣也叫道,
“阿黃!阿黃!”
二人在這院子里叫了一會兒沒見著那條黃狗,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便道,
“紅葉姐姐,阿黃不在這里,我們去別的地方找吧!”
那叫紅葉的應道,
“大小姐,都這么晚了,我們回去睡了吧…”
“不要,我要跟阿黃一起睡…”
“大小姐,我們先回去,說不得阿黃只是出來撒尿,它此時已經自己回去了…”
這條大黃狗也是怪了,往日里都是乖乖陪著大小姐睡覺,今兒晚上也不知怎得了,突然就從房里跑了出去,害得大小姐翻身沒抓著它那一身毛,立時就驚醒過來了,吵著鬧著要找阿黃。
“不要!”
那大小姐甚是固執,怎么說也不肯離開,沖著院子里大叫,
“阿黃!阿黃!”
這么叫了好幾聲,終于花園盡頭的小徑處有人走了過來,
“虎妞,這么晚了還不睡?”
說的話人聲音清脆悅耳,腳邊呼哧呼哧喘著氣的,正是那條大黃狗,
“娘…”
大小姐跑了幾步一把抱住來人的大腿,
“娘,原來阿黃是去尋你了!”
來人將小女孩抱了起來,看了一眼叫紅葉的丫頭,吩咐道,
“你先回去吧,我會帶大小姐回去睡的!”
“是,夫人!”
紅葉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花園,剩下那婦人抱著女兒笑問道,
“虎妞,即是現下都出來了,便同娘做個游戲好不好?”
“好!”
小女孩聞言雙眼發亮,立馬大聲應道,那婦人一笑,
“那我們來玩捉賊的游戲…”
“好…捉賊捉賊!”
小女孩拍著手叫好,那婦人抱著女兒往花園的盡頭走去,一面走一面說道,
“我們先去躲起來,等著賊人現身,他一出來,我們就過去逮了他,你說好不好?”
“好!”
小女孩大聲應著,母女二人說著話,腳步聲便漸漸遠去,直到消失無聲。
淺井鳩藏在那樹叢之中,聽得清清楚楚,原本只當這是當娘的胡說,哄著半夜不肯睡覺的女兒,可怎么這話越聽越有些不對勁兒,他在樹叢之中藏了約有一柱香的功夫,聽得外頭早已是寂靜無聲,連那只大黃狗也跟著主人去睡了,現下這花園里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淺井鳩從樹叢之中爬了出來,這廂忍著雙腿上疼痛站直了身,四處打量,發覺這花園里樹林茂密,花草養得極好,如今已是秋高氣爽的天氣,按說即便不是百花凋零,也應當是花頹葉廢,卻沒想到這處竟還是鮮花怒放,仔細聞一聞,空氣之中還有暗香浮動,吸入鼻中,只覺甜香醉人!
淺井鳩忍不住又多吸了幾口香氣,一面警惕的四處打量,一面順著花徑往外走去,他這么一瘸一拐沿著方磚鋪就小徑往前走了足足有一百步,卻發現怎得這花園的月亮門兒還是遠遠的杵在那處,竟好似自己原地踏步,沒有挪動半分一般。
“怎么回事?”
淺井鳩愣了愣,以為是自己不熟悉路徑,走錯了路,回頭看了看,果然發現不遠處的左手邊,還有一條十分隱蔽的小徑,
“原來…是我走錯了!”
當下退回去,又走上了那條小徑,再走了約有百步,發覺竟是轉入了一片濃蔭之中,
“又走錯了!”
再退回來,又瞧見一條小徑,走上去百步之后果然見著了一道月亮門兒,當下大喜邁步過去,跨過月亮門兒一看,居然又是一處花園,那這花園的樣式竟是與來處的花園一模一樣,當下回頭一看,立時便傻在了當場,自己身后的來處,哪里是花園,分明就是一個小湖嘛!
“這…這是怎么回事?”
淺井鳩幾步跑到月亮門處,邁步過去一瞧,眼前正是自己跳進來的花園,再回頭看身后,卻是又變成了小湖!
“啊…這…這是怎么回事!”
淺井鳩在日本成名多年,在那小島上殺人無數,到了中原地界那也是出手不留情,但凡被他遇上的道上人物,那是非死即殘,論武藝論膽量他都是一等一的,可在外闖蕩了這么多年,這樣詭異的事兒,他還是頭一回遇上!
“八嘎!”
難道這是是鬼宅不成,是不是有中原人所說的鬼打墻呀?
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眼,才會瞧不清到底是花園還是小湖?
他伸手揪了一把身邊的花枝,緊緊的握住,感覺到手心之中微微的刺痛,
“這…這不是幻覺!”
自己失血過多,眼前許是會出現幻覺的,可這手中幽香四溢的花朵告訴自己,這不是幻覺?
他還是不信邪,又一瘸一拐的跑過了月亮門,眼前又是花園,身后還是小湖!
“啊…”
他終是顧不得驚動宅子里的人,沖著滿院的花朵,發出了一聲怪叫,轉頭又向著來路跑去,回到那花園之中時,他便開始在花園之中狂奔起來,只無論他怎么跑,這花園的出口都是那道月亮門,再進去又是花園,再跑到盡頭,還是花園,淺井鳩跑著跑著終于是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之上,
“呼呼…呼呼…”
他喘著粗氣,驚慌失措的四下打量,卻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忙轉頭向身邊的樹叢摸去,卻是摸到了滿手的黏膩,再縮回手來,借著燈光一看,竟是一手的血,
“這…這不是適才藏身過的樹叢么?”
他撕了布條包扎傷口,在地面之上流下了不少鮮血,他清清楚楚記的!
淺井鳩看著滿手的鮮血,終于是崩潰的大叫起來,
“啊…”
他跳起來,一掌打向了身邊的花樹,
“是誰?是誰在搞鬼…出來!出來!”
他那一掌剛揮出,便聽得嗖的一聲,有東西破空之聲,淺井鳩下意識收掌回身,再一看手掌心之中,竟是一顆小石子兒,
“喂…不許損壞我們家的花!”
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此時便響了起來,正是前頭聽過的大小姐的聲音,淺井鳩不驚反喜,忙向聲音來處望去,果然見得一個圓臉大眼,披散著頭發的少婦,抱著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立在花徑的一頭,那少婦懷里的小女孩又沖他扔了一顆石子兒,
“笨賊,自己跑不出去,還要打我們家的花!”
那小女孩看著年紀小小的,扔石子兒卻是十分厲害,小小一顆石頭子兒扔過來,竟有呼呼的破空之聲,到了近前淺井鳩伸手接住,手掌心居然有絲絲疼痛之感,
“好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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