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零人的兵器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其實不管王謐如何做。
攻城也好,不攻城后撤也罷,丁零人都不準備讓這些百姓活了。
從他們的行徑就可以推算的出。
那還有什么好商討的余地?
既然我們沖還是不沖,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城中的百姓依然要遭殃,那為什么不沖?
不沖,留著丁零人繼續逞威風嗎?并且以城中數萬百姓的性命為要挾?
如果王謐還能有那么幼稚,那么他就不可能統領那么大的一支隊伍,接連取勝了!
早就不知道跌到哪個坑里,自生自滅了。
此刻,相比之下,唯一能夠解救城中百姓的方法,反而是晉軍提早獲勝。
只有晉軍把丁零人徹底打服,打沒,他們才能放下手中的屠刀,不再傷害雍州城百姓。
正是本著這樣的認知,王謐才揮師向前的。
傷害也好,損傷也罷,總是難以避免,那么,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更加合理的做法。
上吧!
兄弟們!
為了雍州城的數萬百姓,我們也要拼盡全力!
城樓上的翟遼,看到晉軍不但是沒有把攻勢減弱,反而還增強了,登時就傻了。
這什么情況?
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啊!
太可怕了!
好家伙!
這個火力,更猛了!
這是要干什么?
這簡直就是奔著要命來的!
撤吧!
趕緊撤!
翟遼可是一等一的欺軟怕硬之徒,看到晉軍的火力更猛了,哪里還能在城樓上蹦蹦跳跳?
趕忙讓小兵們守到前頭,自己呢?
當然是屁滾尿流的跑回城了!
寧肯被活捉,也不能死在這里!
關鍵時刻,親疏遠近就可以看清楚了,要不說是親爹呢,你看,這樣危急的時刻,當爹的,就知道自己跑路,至于還在城墻那里堅守的翟釗,管他做什么?
凡是我丁零族人都該知道見好就收,見事不好就迅速跑路的道理,哪里還需要提前通氣?
有紅衣大炮助陣,攻城迅速恢復。
而城樓上的丁零士兵,相比之前又減少了許多,原因無他,都是為了給翟遼騰地方。
他要展示那些被捉的雍州百姓,那就必須要有一塊地方,還是要在城樓上,大大方方的展示。
那就必須把城樓上視野最好的一塊地方讓出來,于是,該安排在那里的士兵也必須都撤下來。
而現在,晉軍的攻勢突然變猛,就算是丁零人立刻往城上輸送士兵,基本上也趕不及。
更何況,先機已失,晉軍又怎會給他們機會?
解救活動,即刻開啟。
翟遼逃命的時候,自然是要吩咐手下把城上的這些百姓全都殺掉,但是,他人都跑了,手下辦事哪里還能那么干脆?
在紅衣大炮的掩護之下,晉軍將士迅速組織了重新登城,一番激戰之后,丁零人再次被打退。
雍州城樓,很神奇的竟然重新回到了晉軍的手中。
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這些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在于,城樓上殘留的那些雍州百姓,也被依次的解救下來。
至少,還是多幸存了一些吧!
當然了,主惡翟遼還是逃走了,對于晉軍來說,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那翟遼一向是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最重要的還在于,他全無底線。
他才不管會在歷史上留下什么樣的名聲呢?那些都是虛的,有什么用處?
亂世之中,四處奔逃的丁零人,早就悟到了生存的真理,生存,本來就沒有什么道理可言,更不是什么高端的東西,生存,很多時候就只是生存而已。
為了活著,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也什么都敢干。
于是,現在絕對不能排除翟遼回城之后,再組織一撥百姓做人肉沙包。
這一次,終于被劉裕搶到了出場的機會。
也該輪到他了!
這次北伐大戰,打到今天,出彩的都是別人,號稱北府戰神的劉裕,可還沒有攻打下來一個城池。
親手斬殺一個敵軍大將。
這怎么能行?
這怎么說得出去?
要是被同僚們知道了,他大晉戰神的臉面還往哪里擺?
雖然北伐的征途還長的很,但是,劉裕已經忍耐不住了,他必須要盡早搶到機會。
再不然,說不定連桓玄那小子都可能搶在他前頭!
面對桓玄,劉裕感到了十足的壓力,桓玄這小子,實在是太危險了,最關鍵的還在于,這個小子他完全沒有規矩可言,尤其是站到戰場上,那簡直就是一個時刻都有可能引爆的火炮。
想一出,是一出。
戰斗的欲望,比劉裕還要更加的強烈,那可是奔著玩命去的,劉裕當然也是一位戰將,也同樣不怕死。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劉裕的不怕死,那是為了向死而生,而桓玄呢?他是真的不畏懼死亡的。
這種境界,老實說,劉裕是不可能達到的。
也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意愿,但是,戰場上的榮耀,也只能是自己奮斗得來的。
要想執掌北府,北伐之戰便是決定之戰!
毫無疑問,并不能跳出王謐的手掌心的劉裕,現在的奮斗目標已經從登上皇位變成了稱王拜相。
毫無疑問,對于劉裕來講,最便捷的目標,就是北府的統領。
若說以往,對于這個職位,劉裕是志在必得并且覺得自己肯定是當仁不讓的合適人選。
但是,今天,一切似乎出現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變數。
這變數,便是桓玄。
這位軍中新人,小牛犢,自從他出現在京口,劉裕就感到了十足的壓力,這種人,天生就能讓人洞察到那種超乎常人的精神力。
當然了,作為同樣殺伐果斷的劉裕來講,他也是擁有這種力量的,不過,相比桓玄,劉裕的力量是一種綜合性的力量,有爆發也有控制。
而桓玄,那就是純純的破壞力了!
那破壞力,可是摧枯拉朽的!
劉裕已經感覺到了。
但是,桓玄出身世家,有荊州大將桓沖的一路保舉,作為朝廷的執掌者,王謐也不好回絕。
自然還是要重用的,雖然可以看出,對于桓玄的使用,王謐也是盡力在控制,但是,桓玄這樣的人,豈是你能控制的住的?
看似互不相干,一個是荊州的,一個是北府的,但實際上,可以肯定,桓玄這個人,一旦讓他做大,他是絕對不會甘心只控制荊州兵的。
北府,同樣在他的想象范圍之內。
作為京口起家的將領,北府嫡系,劉裕怎能不起身捍衛自己的權利?這可不只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整個京口將領的集團。
于是,到了這雍州戰場上,劉裕就不再謙讓,帶著人馬,開始猛攻了!
相比桓玄,劉裕當然是有優勢的。
如果劉裕不在,或者是沒有帶兵上戰場,那自然就不用說了,兄弟們自然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哪個兄弟單拎出來,那都算是一員猛將了。
絕對靠得住,絕對打的贏!
但是,劉裕來了,劉裕上場了,那兄弟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當然是要一起上了!
不必劉裕發號施令,也不必他過多的指揮,何無忌、檀憑之,這些猛將就全都自動自發的靠攏過來。
分工配合,實施良好。
這一次,總該是輪到寄奴沖鋒在前了吧!
“大王,是不是讓桓靈寶暫時退下來休整?”看到劉裕沖殺的很猛,徐羨之立刻心生一計。
“不必。”
“他現在正在興頭上,你就是讓他下來,他也不會愿意,何必在戰場上鬧齟齬?”
王謐坐在山頭上觀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徐羨之心下不服氣,繼續說道:“軍人就該服從命令,大王讓他回來,他還能不肯?更何況,劉將軍現在正在攻城,打下雍州城的功勞,合該是他的!”
王謐微微一笑:“羨之,你的心思我都懂,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徐羨之啞巴了。
他的那點小心思,好像根本就瞞不過王謐的眼睛。
都說同鄉也算是半個親人,在這遙遠的雍州城下,同樣來自荊州的徐羨之和桓玄,本該是互相配合,互相扶助的一個關系。
然而,可惜的是,整個北伐大軍當中,關系最差的將領,非他二人莫屬。
兩個人的恩怨是從荊州開始,并沒有因為他們離開了荊州就消散,反而被他們一路辛辛苦苦的又帶到了建康,帶到了雍州。
徐羨之此舉,如果說是為了讓劉裕奪得戰功,那么,其中的因素大概只占百分之二十。
那么剩下的呢?
當然是為了讓桓玄倒霉了!
或者也可以這樣說,徐羨之可見不得桓玄風光,只要能夠把他從光環之中拉出來,他就高興。
可是,王謐卻把桓玄攔下來了!
這可并不是一個很好的征兆,為什么呢?難道,是看到桓玄當真能打,所以也想重用他?
桓玄的戰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劉裕知道他很強,老鄉徐羨之更清楚他的實力。
確實,面對這樣一位后起之秀,那么年輕,還出身世家,被重用,才是正常的。
然而,王謐不讓桓玄下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那可是劉裕!
桓玄算什么?
他就是再修煉二十年,也照樣不是劉裕的對手!怕他作甚!
且看著吧!
雍州城內,翟遼狼狽的從城樓上滾下來,不一會,翟釗也前來會合,這種時候,老爹都跑了,兒子當然也不能落后了。
“阿爹,你這一招根本就不頂用,那王謐竟然是個不講人情的,雍州城百姓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原本看他是個書生,總要講究些,沒想到,竟然看錯了!”
翟遼狂飲一盞酒,卻并不后悔。
“不過就是拖延之計,老夫本來也沒指望能夠用這樣的招數打敗王謐。”
“這位瑯琊王,從襄陽一路打到了雍州城腳下,未嘗一敗績,不只是戰術超群,還擁有無數的神器,這樣的人物,那就是天上的仙人!”
“你我皆是凡人,豈能阻擋下凡的仙人的腳步?不要不識時務了!”
此刻的翟遼和兩天以前,甚至就是幾個時辰之前的翟遼,他就不是同一個人。
在正面遭遇王謐之前,打趴了羌兵的翟遼,那可是狂的嗷嗷叫。
至于現在嘛,在被晉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又開始將失敗歸結于上蒼了。
父子二人看似虔誠,實則壞水直冒,不拖住晉軍,他們父子兩個如何逃跑?
那可是非常現實的一個問題,你怎么跑,什么時候跑,都是需要深入思考的。
而現在,已經到了最后的窗口期,再不跑,晉軍就該攻進來了!
到時候,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趁著城中大亂,我們趕緊跑出去,都選好人了嗎?一定要信得過,武藝好的!”
父子二人好歹也算是大人物了,就算是要跑,宗也不能當光桿司令就這樣兩個人,兩匹馬,四散逃去。
總是要有幫手,有自己的一支隊伍的。
這些晉軍戰斗力強悍,當真不是好惹的,自從遭遇了一場,翟遼就怕得要命,護送他們出城的士兵,最首要一個要求就是一定要靠得住。
可以讓他們父子絕對信賴。
要不然,一個不注意,把他們出賣了,那可就…
畢竟,父子兩個就是一將三叛的小能手,怎么能保證手下的人不會有樣學樣?
更重要的是,物以類聚嘛。
但凡是有點骨氣,有點氣節的人,誰還能跟著翟遼做事?
太丟人了,有沒有?
當然了,在亂世當中,人們的選擇似乎也沒有那么多。君不見,呂布不是也有自己的一支隊伍嗎?
還很能打,很厲害呢!
就更不要說是翟遼了,他本來就是丁零人的首領,這些丁零人在中原地區本來就勢力很弱。
這個時候不倚仗翟遼,他們還能靠誰?
不過呢,族人的期待,對于翟氏父子而言,就沒有那么重要了,他們確實想逃跑,不過,他們跑得也太快了些,而且,根本就沒打算通知城中的族人。
至于還在城外鏖戰的丁零士兵,那就更加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對于翟遼來說,拉起一支隊伍并不難,只要是留著他這條老命在,還有什么好操心的?
這就是丁零人。
大家對于他們的行事風格現在也可以有一個全面的了解了。
偷家的時候也非常干脆果決,只要能占到的便宜,那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然而,當敵我實力懸殊,無法抗衡的時候,堅持到底這種美好的品質在丁零人,在翟氏父子的身上也是無法找到的。
沖的猛,跑得快,這就是翟氏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