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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一些大義

熊貓書庫    大晉撿到一只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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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恭是如何表現的,郗恢又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一段時間,他們爭執的重點又在哪里,小廝心里清清楚楚的。

  瞎子都能看出來,郗恢此來,就是為了找王恭算賬的,那是要來吵架的。

  明明可以擋住,但是他們卻根本沒有在這個方面努力,為什么呢?

  還不是因為很多小廝也是心中有愧,認為,郗恢在這個時候前來,也算是應該應分的。

  王恭當然可以出去,以他的身份,地位,寧可堂堂正正的死也不應該是被幽禁的結局。

  實在是太丟臉了。

  但是,王恭出去之后的所作所為,就有些不地道了。

  在他幽禁的這一段時間,整個建康城里,對他最為忠誠的,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就是郗恢,郗將軍。

  每每來訪,郗恢總是指天畫地,咒罵王謐,埋怨太后無眼,這樣的話,郗恢可不只是說了一次。

  很顯然,郗恢是完全向著王恭的,認為懲治叛徒一點錯誤都沒有。殷仲堪既然選擇背叛朋友,那他就該死。

  與其讓其他人動手,還不如王恭手刃了狂徒呢!

  王恭這樣做,正是他有膽色的體現。

  也就是說,現在的瑯琊王,算得上是郗恢和王恭共同的敵人,在郗恢謾罵的時候,雖然王恭并沒有時常附和,但是,他的想法還不是人盡皆知嗎?

  對于令他落入如此悲催結局的人,王謐,王稚遠,他怎么可能不是抱著切齒的仇恨呢?

  就連郗恢這么一個局外人,和王謐并沒有直接仇怨的人,都恨成這樣,他王恭怎么可能不恨?

  甚至,郗恢并不怨恨的人,王恭也恨得牙根癢癢呢!

  說的沒錯!

  就是太后王貞英。

  在郗恢看來,太后娘娘也就是年紀輕,沒什么經驗,被奸人蒙蔽,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大哥作對。

  甚至,可能也是迫于王謐的權勢,才不得已而為之,都是為了自保而已。

  但是,王恭卻一門心思認定,王貞英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一心和他作對,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障。

  說不定是中了王謐的美男計!

  正所謂,越親近的人,傷我才越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正是因為是親妹妹,王貞英沒有選擇站在他這邊,才讓王恭更加難以接受。

  現在,他更為痛恨的人,卻是王貞英,連王謐都要往后排。

  然而,就是這樣一件在朋友之間早就已經取得了共識的事情,現在王恭卻親破了它。

  什么?

  他費盡力氣沖出幽禁,竟然只是為了去給王謐的北伐大軍送行?

  還和王謐深情握手,說了許多激勵的話?

  這之后呢?

  竟然又再度返回了王府,不再出去,仿佛這件事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仿佛她從來也沒有沖破過幽禁一般。

  郗恢一聽說這些事,立刻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家人攔著,郗恢早就找上門了!

  這幾天家里總是有人在不停的勸他,不要惹事,不要太沖動,說不定王恭是有什么理由呢?

  家人都知道郗恢的脾氣,那是沾火就著,暴躁的很,有仇必報,王恭做了這樣的事,郗恢是肯定忍不住,要去找他算賬的。

  這才想盡辦法的攔著,奈何,效果不佳。

  郗恢一個大活人,腿腳靈活的,怎么可能是他們想攔著,就攔得住的?

  你看,現在就站在這里了吧。

  “阿乞,你來啦。”

  “快請坐。”

  王恭欠身示意,小廝連忙招呼了過來,端來了茶水和小糕餅,這之后就一直站在王恭的身后,不肯離開。

  他可不能走!

  這可是關鍵時刻!

  萬萬不能讓郗恢傷了主公!

  王恭現在的樣子確實是有幾分尷尬,他的腿傷還沒有痊愈,古代的醫療條件就是這樣了,能夠讓他重新站起來走路,就已經是奇跡了。

  這還要看日后的康復程度,不是今天就可以說得準的。

  而郗恢呢?

  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個厲害人物。

  現在又是帶著一腔怒氣出現在這里的,他若是一個情緒失控,真的打起來,那王恭可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的。

  只能被動挨打,而且一定會被打的很慘。

  不行!

  要站在這里,保衛主公!小廝暗暗下定了決心。

  也別怪他會有這樣的想法,郗恢現在的樣子,確實像要打人,怒氣沖沖的,眉毛胡子都是豎立的。

  尤其是那眼神,更仿佛要把王恭生吞活剝了似的。

  “阿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你為什么要出去送別王稚遠?”

  “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他所賜,難道,你要屈服嗎?”

  雖然王恭很希望郗恢不要提起這個話題,但是,很顯然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郗恢此來就是為了算賬的,他關注的事情也只有這一件,怎么可能不追問呢?

  不過,一上來,任何鋪墊也沒有,直奔主題,這也確實是郗恢的風格。

  “阿乞,你先冷靜冷靜,別急。”

  “且聽老夫與你慢慢講來。”

  王恭讓小廝把胡床抬起,移動到郗恢的跟前,距離近些,有些事情才更容易談。

  要是王謐不被這傷病拖累,這件事,他早就做了。

  都是因為他現在行動受限,沒有辦法登門造訪。

  他將自己的困難對郗恢說了說,敲著那條傷腿,痛恨道:“要不是這個傷,老夫自然不會讓你蒙在鼓里,或許就帶上你一起去給王謐送行了!”

  郗恢眉頭一跳:“阿寧,你不會是真心想去給王謐送行吧!”

  終于說到核心問題了,明明知道郗恢要惱怒,但是,該說清楚的也還是要說清楚。

  王恭慎重的點點頭:“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阿乞,古來征戰幾人回?”

  “戰場,那是最殘酷的地方,你我都有感受,都明白,即便他王稚遠是有私心,想要篡權,但是,他明明有更簡單的道路可選,卻選了最艱難的一條路。”

  “這些日子幽禁在家里,我也想了很多,走到今天這一步,以王謐目前的威望來說,只要是他牢牢抓住北府兵,又有太后的支持,他完全可以直接登位了。”

  “你想想看他的功勞,比之桓宣武也一點不差,當年,桓宣武又是怎么對待朝臣的?”

  “那是從沒把我們放在眼里的,即便是他失敗了,還是保有了荊州一地,力量并沒有受到多少折損。”

  “至少,到目前為止,王稚遠還是在為了大晉征戰,當然了,也只是現階段而言,以后,以他的心智,必不能與我們平起平坐。”

  “但那是以后的事。”

  “我們要看的,是現在。我們這些南渡衣冠多年以來最盼望的事情是什么?”

  “我們的夙愿是什么?”

  “我們龜縮在南方,已經是幾代人了,還有多少人記得,我們曾經也是中原的霸主?”

  “我們也曾一統九州?”

  “現在,有人還記得,有人還愿意去做這件事,我們不是應該鼓勵嗎?至少不能拖后腿。”

  “即便是他有反心,司馬家的人都還沒說什么,我們又何必跟著跳起來?”

  “可是,他已經有了反意,你我作為朝廷大臣,怎么可以不管不問?”郗恢憤憤不平,反駁道。

  王恭卻悠然開口:“阿乞,我早就說了,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完。”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今天你如此氣憤,到底是因為王稚遠將要奪權篡位,換了他司馬家的天下,還是只是為我這個朋友打抱不平?覺得,他的位子應該我來坐?”

  這還真是個深邃的問題,氣呼呼的郗恢,頓時就被難住了,他哪里想過這么多。

  他只是覺得,他和王恭是一伙的,而王謐是欺負王恭的,所以作為盟友,他理所應當要站在王恭這邊。

  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多么樸素的一種價值觀,老實說,在這個風云變幻的年代,向郗將軍這樣單純赤誠的人,當真是少見了。

  少見,確實是太少見了。

  不過,雖然到底是為了什么做這一切的,目前為止,郗恢還分辨不清,但是,有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他也不是為了什么司馬家在奮斗。

  老司馬家的那些人,得位就不正,大晉會有今天,和他們家有極大的關系。

  想當初,南渡的時候,幾大世家就并沒有把他們太放在眼里,而現在,隨著司馬家的衰微,他們就更沒有地位可言。

  郗恢的沉默,讓王恭得到了答案。

  是嘛。

  這樣才對嘛。

  就知道,這個世道哪里還有世家子弟打算為司馬家效忠的?莫不是大傻瓜?

  郗恢就算是傻了點,也不至于傻到那種地步。

  “既然你只是為了我抱不平,那現在就可以暫且忍耐,我們都是大晉的臣子,也同樣都是漢室子孫,王謐現在在做的事,也是我們一直期待的,我們做不成,還不允許他去做嗎?”

  “如果,他真的能夠匡復中原,那我們對我們的祖輩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郗恢沉默不語,他看著庭院中郁郁蔥蔥的樹木,那青綠的嫩芽,想到,這又是一個美好的春天了,心中也不免生出許多悵惘。

  確實是別人都做不到的事,也確實是王稚遠可以做到的事,雖然,他還從來也沒有見過王稚遠在戰場上是個什么樣子,但是,可以想見,一定是相當英武的。

  要不然,注重武德的北府兵也不會對他心服口服,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要知道,這支軍隊一開始也并不是屬于他的,而是謝家的產業,能夠把這些士兵都降服,只能說明,王謐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

  有本事,有能力,這樣的人物,幾大世家南渡至今,多少年沒有看到了?

  最關鍵的還在于,王謐把他的能力用到了實處,沒有掀起內戰,更沒有把刀鋒指向朝廷,只知道奪取晉朝這半壁江山的權力。

  而是把目光放遠,去和那些硬骨頭硬碰硬,這還不夠是英雄豪杰嗎?

  作為同朝為臣的幾位,不說是給他鼓勵,給他支援了,只要能夠不拖后腿,已經是在做貢獻了。

  而這,并不難做到。

  不鬧事就可以了嘛。

  但是,真的那么容易嗎?

  要知道,這個世上,做好事不容易,把困難的事情做好更不容易,最容易的就是搞事了。

  做好事難,做壞事還不容易嗎?

  這里搞搞,那里搞搞,反正是一點規矩也不講的,只要境內夠亂,他們也就達到目的了。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甚至并不是要大晉境內亂套,秩序趨于崩潰,他們只是想給王謐拖后腿,讓他無暇北伐。

  畢竟,如果大晉境內亂了套,就算王謐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再專注北伐之戰,只能分兵回援,現在大軍還沒有抵達預設的攻擊地點,說不定會連夜全都拉回來呢!

  只要能夠把北伐攪合了,他們才不管哪里亂套,哪里的百姓又會流離失所呢!

  你看,這就是大晉朝的寶藏大將軍們。

  相比外敵,他們更加痛恨奪取權力的內憂,即便是王謐并沒有把兵鋒指向他們,甚至連部隊都沒有調動他們的那一份,只是和荊州部聯合而已。

  但是,他們也依然不服,就是認為你王謐是侵占了我們的權力,我們不行,你也不能行!

  雖然我們誰也不能把司馬家趕下來,但是,你卻不能上去,這就是他們的中心思想。

  天下豈有這樣的人?

  寧可不利己也要損人,放這首北方大好的形勢不去進取,卻要讓自家的境內亂套。

  王恭的用意,郗恢也清楚了。

  他雖然心中還是不滿,怒氣卻也消減了不少。

  先輩們的想法,這確實是一個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提起的話題了,不是他們忘記了,而是他們刻意回避。

  在朝為官的諸位大臣們,每一個的籍貫還都是帶著以往北方發跡時候的祖地。

  只要這個自稱不改變,他們就不會忘記自己是從哪里來的,也不敢忘記,誰要是忘記了這個,還怎么出去吹牛?

  他們只是刻意回避,不去討論這個問題。

  如果在大晉的朝堂上喊一句,跟著我一起收復中原,相信沒有哪個人會說不行。

  會不熱烈響應,但是,真的能夠去這樣做的,就沒有幾個了。

  想當年,真心想要進取中原的,也就是第一批南渡的那些將領,他們生在中原,長在中原,根在中原,他們無法忘記故土,于是拼命的征戰,希望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趕走異族,重回中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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