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修士吃癟,水榭中各家宗門的名宿高手紛紛起身,駭然看向盧仚。
水榭四周,數十名劍門劍修紛紛顯出身形,一個個臉色冷厲肅殺,周身劍意凌空,森森寒氣摧得四下花木盡數衰折,無數花枝花葉花瓣等紛紛灑灑落得一地都是。
洗劍池中,水面上波紋隱隱,大群游魚正瘋狂的遠離此處。
高空云層中,一座浮空山峰撞碎云層,露出了半截山體,劍鳴聲中,有大能的神魂波動當頭籠罩下來,憑空又給這一方區域增添了幾分刺骨的肅殺。
多少年了,自從三萬年前,那位太上仗劍蕩平了極圣天入侵的修士,于尸山血海之中,保存了元靈天修煉界的一絲命脈后,劍門就一路崛起,成為元靈天至高無上的第一宗門。
三萬年來,劍門劍修的白袍所過之處,群雄低首,無人敢當其鋒芒。
就算是戊侽公那樣的獨立特行的魔道巨擘,沒有開宗建派,
而是劃出一塊地盤自己稱王稱霸過逍遙日子的獨行魔頭,面對劍門的普通弟子,
他也要多給幾分臉色。。
當著這么多人,
還有這么多其他宗門高手耆宿的面,
打得劍門高手吐血…
這種事情,還真有太多年沒有發生過了。
水榭中,
兩名劍門的長老神魂一陣恍惚——自從那位太上從湮滅邊緣,拯救了整個元靈天修煉界后…有多少年,劍門的弟子沒有這樣狼狽過了?
多年來,
劍門弟子無論是行俠仗義也好,無論是降妖除魔也罷,劍光過處,群魔伏誅。以至于,劍門弟子都養成了只攻不防、只進不退的混賬脾氣!
實在是,
偌大的元靈天,
當修士們看到了劍門劍修的劍光,
聽到了那刺耳的劍鳴,
感受到那殺氣騰騰的劍意后,
基本上都只會狼狽逃竄,敢于反抗的微乎其微,劍門的劍修們,
太多年,太多年,不需要防御,
不需要閃避了。
可是今天么…
兩名劍門長老正要大聲呵斥,質疑盧仚的來路,
白黿已經在一旁撫掌大笑:“妙哉,
果然是一條雄偉好漢,陰兄,他堪做你的追隨者。”
兩名劍門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同時閉上了嘴。
水榭內的氣氛驟然松懈了下來,
一群宗門的名宿紛紛露出了笑容——你劍門弟子挨揍,你劍門少宗都是如此歡喜雀躍的模樣,那么他們這群外人操什么心啊?
盧仚就這樣,在一眾劍修復雜而凌亂的目光中,
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水榭,朝著白黿拱了拱手:“這位姑娘龍姿鳳章,
有神圣之姿,想來就是劍城這些日子,最尊貴光耀的劍門少宗了罷?”
白黿‘哈哈哈’的仰天大笑。
這馬屁,拍的好,她很中意。
盧仚又朝著垣一拱手:“這位公子,某和你一見投緣,敢問尊姓大名?某看得出來,你也是個豪俠大方,不是門外那些小里小氣,拿把小刀子就想捅人的混蛋。”
垣笑得直咧嘴,嘴角直抽抽。
劍門照虛空境的劍修大能,在你嘴里,就變成了拿把小刀子捅人的混蛋?
呵呵!
這話,讓他怎么接啊?
沒看到水榭里的劍門高手,還有水榭外的劍修們,一個個臉色都不對了?
雖然,他們的飛劍的確體積小了點,呵呵!
垣朝著盧仚抱拳,滿臉是笑得說道:“在下陰黿,山野散修出身,也不知怎的,和兄臺是一見投緣,就知道兄臺一定和我談得來…所以冒昧讓人邀約。敢問兄臺?”
陰黿?
盧仚的眼睛瞪得溜圓。
垣報出他名字的時候,順手在空氣中劃拉了兩筆,將自己的名字劃拉了出來。陰天的陰,大鱉的黿…和他原本的名字讀音倒是相似,但是這字眼么…
陰黿?
藏在陰溝里的老鱉?
這都是什么破名字?
但是,
這名字居然和劍門少宗白黿的名字撞字眼了…這,或許就是白黿和這廝勾搭在一起的主要原因?正經人,誰會用這個字眼做名字呢?
盧仚抬起頭,
雙眸神光閃爍,
一抹寒芒亮起,
他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膛,
沉聲道:“某家姓魯,名喚魯達,因自幼魯莽,被家中長輩賜字‘智深’,陰兄也可以叫我一聲魯智深就是!”
魯達,魯智深!
垣的表情有點微妙,混賬東西,為何你給自己起的名字,就這么有韻味,而自己急就章給自己起的名號,事后回想起來,就這么的…混蛋呢?
不愧是我大的‘文宗’啊!
垣輕咳了一聲,大聲道:“魯達,魯智深,果然是好名字,來人啊,上酒,上好酒,上最好的烈酒,今日有寶劍,又得遇魯兄弟這般好漢,實在是大快平生,來,喝酒!”
白黿忙不迭的在一旁用力拍手:“上酒,上好酒,上烈酒,最烈的酒,不要那種軟綿綿、甜滋滋,娘們才會喝的鬼東西。今天,我和陰兄,還有這位魯先生,不醉不歸啊!”谷湸 同樣做男裝打扮的侍女們急忙從隨身的儲物寶物中,取出了一壇壇劍城有名的,用洗劍池心水眼中取出的極寒之水為主料釀造的陳年美酒‘千劍殺’!
顧名思義,這酒極烈,烈到酒水入口,渾身就好像被一劍一劍的亂劈一樣,極其刺激,是劍城周邊能找到的最猛、最烈的好酒。
垣和盧仚,就好像一對兒真正一見如故的江湖豪俠,擺出了豪邁不羈的狀態,大碗大碗的相互敬酒,大口灌酒。
白黿不知道兩人之間的勾當,真心以為垣和盧仚是江湖相逢,一見投緣的好漢子。她大呼小叫的在一旁加油助威,給兩人倒酒不迭,又陪著兩人一碗一碗的酒不斷灌下去。
盧仚喝酒的姿態極其豪放,每每都是舉起酒碗,距離嘴巴還有一兩尺遠,就將酒碗傾斜,任憑美酒‘嘩啦啦’的流淌下來。
于是,一半酒水進了肚皮,一半酒水灑了滿身都是。
白黿越發鼓掌歡笑,說她從小讀了無數傳奇志怪,里面的各種江湖豪俠,就是盧仚如此做派。她笑得極其歡快,什么‘義薄云天’、‘豪氣干云’之類的帽子,給盧仚扣了無數。
一旁的一眾宗門名宿,就免不得頻頻的去看在場的兩個劍門長老。
你們家的少宗,怕不是腦殼里缺根筋?
幸好她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劍門高手相隨,否則,以她這種性格,怕不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呢?
兩個劍門長老頗為狼狽的左右顧盼,不敢和這群老朋友對視。
白黿的表現,實在是…但是她身份太過于特殊,兩個劍門長老,哪里敢、哪里愿管她的閑事?
不要說她和垣、盧仚兩人酗酒說笑,就算她喝醉了跑去劍城殺人放火,他們這群劍門所屬,還不是要幫她遞刀子、灑火油么?
心情郁悶,所以,兩位劍門長老也開始呼朋喚友,大口暢飲‘千劍殺’。
一群宗門名宿微笑,紛紛飲酒說笑,欣賞洗劍池的風光美景。
有白黿的侍女帶著劍門弟子,御劍去了洗劍池深處,從極深的水域中,獵殺了一丈多長的大魚,胳膊粗細的白蝦,挖了兩三丈長的蓮藕,取了大量新鮮的蓮子、菱角,又從水底淤泥中挖出了大量的鮮活肥嫩的泥鰍、黃鱔之屬…
隨行的有精通廚藝的大師傅,這些湖鮮現場烹制,一時間濃郁的鮮味隨風飄出老遠。
天書先生混在人群中,笑呵呵的,一雙有點賊兮兮的眼睛左邊瞥一眼,右邊掃一眼,神似剛剛摸了幾個小錢包,唯恐捕快上門的三只手。
他剛剛隨意的往盧仚的頭上瞥了一眼。
他懶得浪費精氣神,去卜算一個剛剛碰面,沒有任何恩怨糾葛的人,他只是用最普通的望氣之術,看了看盧仚的氣運。
好家伙!
盧仚頭頂大片金紫色的氣運翻滾,方圓百畝大小,已經凝成了幾乎實質的慶云,上面還有幾層慶云冠蓋正在成型,一些只有極高命格、大氣運者才會有的,諸般金鐘、銀鈴諸如此類的氣運異象,也在隱隱成型中!
天書先生嚇了一大跳。
如此氣運,如此聲勢,可見這位‘魯智深’是個來歷不凡的。就算是散修出身,那也一定是散修中極有根腳的大家族,才可能培養出這樣的妖孽人物。
又或者,他未來有大造化,這樣的氣運,起碼也是半步天人的前程…運氣再好一點點,天人有望。
甚至…天書先生看了看白黿。
如果真的和白黿交好,怕是正被劍門保管著的,傳說中的太上仙誥,這位魯智深也能弄到一枚?如此,就是能夠證道飛仙的前程啊!
難怪氣運如此濃烈,如此的華貴非凡!
天書先生吧嗒了一下嘴。
這種氣運非凡的人么…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給人算了這么多年的命,預測了這么多年的天機,天書先生知道一點——氣運越是強烈的人,他們遇到的麻煩也會越可怕。
一如前幾天,被數十名宗門高手圍攻的那幾個老賊禿。
其中為首的那個,自稱接引頭陀的老賊禿,他的氣運不比眼前的魯智深略弱啊,結果呢?渾身被打得和篩子一樣重傷逃竄!
天書先生端起了一杯桂花釀,笑呵呵的和火鳶大師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飲而盡。
白黿恰好看到了天書先生用桂花釀和其他人‘千劍殺’碰杯的模樣,她撇了撇嘴,怪笑了一聲:“嘿,一個老娘們!”
天書先生臉一抽,轉過頭,就當沒聽到白黿的話。
一盤極大的清蒸魚頭送了上來,垣殷勤的給盧仚敬了一碗酒,然后笑問道:“魯兄弟,你我一見投緣,真正是和親兄弟也沒什么兩樣了。”
“你來劍城,是為了劍緣盛會么?有何訴求,只管說來…我陰黿做不到的事情,你家大嫂,是一定萬萬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