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海軍指揮部。
匆匆的腳步聲與交談聲不斷,人頭攢動一片忙碌。
自從沙洲島事件之后,南部海域的火藥桶便插上了導火索,現在就差一枚火星子將其點燃。
這場“寧靜”的戰爭已經進入到了最關鍵的階段,桌上的籌碼越來越高,雙方都繃緊了神經,攢緊了手中的牌。
尤其是整個聯邦海軍的指揮中樞,不少人已經連續加了一個月的班,查拉斯更是將自己的辦公室從總統府搬到了這里,將一些繁雜且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扔給了他任命的傀儡副總統。
治理的再爛也不會影響他總統的位置,但打輸了一切全都沒了,他很清楚孰輕孰重。
時間從9月熬到了10月份,再過些日子新的驅逐艦就要下水了。
那將是聯邦史上最新、同時也最先進的驅逐艦,雖然不足以影響整個戰局,但多少也能在他手中增加一枚籌碼。
就在查拉斯耐心的等待著決戰時機的時候,局勢忽然出現了新的轉機。
而且是朝著對聯邦有利的方向!
之前被南海聯盟俘虜的礁石號忽然發來電報,其不但在電報中透露了自己的巡邏路線和南海聯盟的相關情況,還表達了對南海聯盟極端不信任自己的不滿,以及希望回歸聯邦的訴求。
這里就不得不提到南海聯盟對待這艘“俘虜艦”的策略了。
因為南海聯盟的軍官儲備不足,沒有經驗豐富的水手能夠完全取代礁石號上的艦員,因此南海聯盟當局保留了80原來的編制,并將剩余20的編制替換成了南海聯盟的監視員,控制了驅逐艦的通訊、雷達、以及日常安保等等。
目前礁石號相當于處在被監視的情況下,就像一頭被蒙上了眼睛的驢,只能單方面地接收安樂島指揮部的作戰命令,既不能參與討論作戰計劃,也沒有任何在作戰會議上發言的權利。
整艘驅逐艦上所有官兵的生命安全都無法得到保障,就連監視礁石號驅逐艦的“監視員”們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以及對獨斷專橫的李明輝司令的不滿。
反正都是獨夫,為什么不選擇一個強一點的?
仍然擔任礁石號驅逐艦艦長的章若文成功收買了一名操作無線電的監視員,并趁著值班間隙向北島發出了這封密電。
從邏輯和情理上來講,倒也是說得通的。
礁石號驅逐艦的艦長不是主動投降,而是被聯盟的蛙人部隊俘虜,雖然還坐在艦長的位置上,但也只是迫于無奈,不受信任很正常。
但凡南方聯盟有能夠擔任艦長職位的替補將官,肯定毫不猶豫便把他換掉了。
搞不好還要把他送去軍事法庭審判。
當然北島指揮部并沒有立刻回復那封密電,而是耐心的等待了幾天,確認礁石號驅逐艦確實按照密電中的路線圖巡邏,這才根據密電中提到的聯絡方式進行了接觸。
雙方在通訊中溝通了包括營救路線乃至阻擊追兵等等一系列的作戰細節,確保礁石號驅逐艦能夠完好無損的回歸北島軍事港口。
此事一旦成功,對于北島軍民的士氣無疑將是一次極大的提振!
整個營救計劃查拉斯可以說是親自操盤,對計劃的每一個細節都做了詳細的審核,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就在即將動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還是產生了一絲不安的季動,看著站在一旁的參謀反復確認道。
“情報可靠嗎?”
那參謀立刻回道。
“應該錯不了。”
查拉斯點了點頭,但又覺得眼皮跳的厲害,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會不會有詐?”
“應該——”那參謀本想說“應該不會”,但被問多了也不禁懷疑起自己,遲疑了好一會兒說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查拉斯忽然道。
“也就是說,并不是沒有。”
那是肯定的。
吃個飯都能把人噎死,更別說步驟這么繁瑣的行動計劃了。
“是的。”參謀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待著他下令。
查拉斯眉頭皺起,陷入思忖,忽然間變得舉棋不定起來。
這段時間諸事不順。
先是丟了沙洲島,接著又丟了礁石號,整個北聯邦人心惶惶。
更要命的是,廢土上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各勢力忽然聯合了起來,聽說就連婆羅行省的土著們都跑去十峰山上湊了熱鬧,局勢對火炬教會是越來越不利了。
雖然不知道北邊的戰況如何,但戰火已經燒進了海涯,就算再怎么解讀,也很難把這理解成一種優勢。
火炬教會在以拖待變,試圖增加南部海域的力量打開向南的戰略空間。
同樣的策略放在南海聯盟身上也是一樣。
他們雖然艦隊實力稍差一籌,但完全可以拖住自己,將局勢維持住,等到火炬的戰爭結束之后,一切自然就結束了。
南部的壓力完全在自己這邊…
哪怕是為了自己,他也必須幫助火炬教會向南打開戰略空間。
只有在他正要做決定的時候,一道振聾發聵的聲音忽然從耳邊傳來。
“白癡!那是陷阱!”
阿爾祖突兀的出現在了查拉斯的身旁,將后者嚇了一跳。
那澹金色的身影只有他自己能看見,旁人紛紛向他投去困惑的視線,不知他突然之間怎么了。
查拉斯勐然驚醒,一滴冷汗緩緩從額前滑了下來。
好險!
差點就上當了!
其實他早該反應過來,在阿爾祖開口之前他便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之前的沙洲島登陸作戰,礁石號艦長章若文分明拒絕執行了他的命令,沒有轟炸聚居地,而是將炮彈砸在了居居地外的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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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的變種人遭到了聯盟空降部隊的集火,一整支千人隊被殲滅殆盡。
那家伙已經有過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的先例,怎么可能這時候回心轉意?
他怕上南海聯盟的軍事法庭,就不怕面對自己的問責嗎?
見查拉斯沒有說話,如幽靈一般站在他身旁的阿爾祖緩緩開口說道。
“我在章若文的身上種下了圣域…他已經倒向了南海聯盟,所謂的叛逃只是個誘餌,他們打算將你的海涯號戰列艦引出港口,然后再配合他們的新式裝備——一種能起降艦載機的巨型潛艇將其擊沉。”
圣域與圣域之間是彼此獨立的,不過在網絡通暢的時候便會發生信息的交換,并且不受宿主的控制。
就在剛才,北島軍事基地與礁石號驅逐艦進行定期聯絡的時候,他感知到了那位章若文身上的芯片傳來的消息——
所謂的叛逃其實是誘餌。
南海聯盟的艦隊就在附近不遠處埋伏著!
查拉斯瞇起了眼睛,目光瞥向了阿爾祖。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阿爾祖平靜地回答:“就是最近。”
查拉斯一字一頓地繼續問道:“我問的是,你在我的軍官腦袋里種下圣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面對那質詢的眼神,阿爾祖呵呵的笑了一聲,嘴角掀起一絲嘲弄。
“在聯邦分崩離析之前他就已經是火炬的使徒了…你為什么要用這種語氣質問我?而且如果不是我未雨綢繆提前做下了部署,你和你的艦隊已經像一只沒頭蒼蠅一樣撞進了南海聯盟艦隊的陷阱,你應該感謝我救了你一命。”
查拉斯冷笑一聲。
“用不著你提醒,我也能猜到這是陷阱。”
“是么?”阿爾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悄無聲息地從指揮桌前消失了,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查拉斯,所有軍官都在等待著這位老大的命令。
收斂了波動的情緒,查拉斯清了清嗓子,環視了站在桌前的眾人一眼,用慢條斯理的聲音說。
“這是個陷阱!”
指揮室內一陣騷動,眾軍官面面相覷,交換著眼中的錯愕。
“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艦隊司令摸著下巴,神色漸漸凝重。
一旁的參謀也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
前一秒還在商討著作戰細節的眾人,突然又來了個180度的轉向,紛紛也覺得這其中可能有詐,而且分析的有理有據,說的頭頭是道。
見這幫家伙轉進如風的樣子,查拉斯的眉心狠狠抽動了一下,卻也沒說什么。
他心里其實倒是清醒,這幾乎是所有獨夫都難免遇到的問題。
人一旦打上“不得忤逆”的思想鋼印,就注定失去了逆向思維的能力。不可能說一邊像工蜂一樣維持著一心同體一般的團結,一邊又能在鑄造蜂巢的問題上發表和蜂后不同的見解。
哪怕是專業領域的見解。
他成為了獨夫,就注定了只能聽到他想聽的東西。
人們只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哪怕是在他希望得到不同見解的“專業領域”。
因此當他說要救礁石號的時候,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軍官也沒敢逆著他的方向思考,只想怎么去救,沒想過能不能救。
幸虧他發現的及時,否則差一點兒就掉進了對面挖的坑里。
“要放棄礁石號嗎?”司令看向了查拉斯,謹慎的詢問了這位boss的意見。
和當初要救一樣,如今“礁石號是個陷阱”又成了新的無可爭議的東西。
“放棄?為什么要放棄。”查拉斯澹澹一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為了更方便的出擊,南海聯盟的艦隊一定就埋伏在礁石號附近某處,包括情報中出現的那艘能夠起降艦載機的潛艇。”
眾軍官交換了視線,低聲竊竊私語的議論了一番。
這確實不無可能。
或者說,幾乎是一定的。
環視了手下的眾將一眼,查拉斯握緊了右拳,重重地擱在了指揮桌上,興奮地說道。
“諸位!這是陷阱,但也是機會!南邊的叛徒們還不知道,他們的伎倆已經被我們看破,我們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們的咽喉!”
“新的作戰計劃,代號‘觸礁’!與‘回歸線’同時進行!”
“回應礁石號!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準備完畢!讓他們前往我方指定坐標匯合!”
眾軍官立正行了個軍禮。
“是!”
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一艘孤艦正緩緩向著西北方向前進。
章若文忽然覺得這艘船像極了自己,又或者是自己像極了這艘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去哪里。
這種迷茫在查拉斯發表了新的宣言之后更是如此。
過去的200年里,南部海域的幸存者做了許多事情,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到頭來他們還在重復著200年前的錯誤。
聯邦在火焰中誕生,又在更旺的火焰中分崩離析。
他們因為敵人的反對而倒向了火炬,但這股過于炙熱的能量卻又將他們所有人燙傷。
所以這一切是為了什么呢?
“…你的困惑是正常的,一切錯誤的根源在于人類這一物種本身。這是生理上決定的極限,舊人類只屬于地球,也只適合生活在地球上。魚兒想上岸就得進化出四肢,而只有四肢是不足以邁向更遙遠的星空的,我們還缺一場對自我生命形式的變革。”
平和的聲音從識海的深處傳來,就如同來自天國的福音,讓他獲得了片 得了片刻的寧靜。
章若文微微側目,看向站在艦長室里的老人,卻澹澹一笑說道。
“那你為何不像你的同類一樣干脆放棄肉身呢。”
他知道這家伙是火炬教會的高層。
而且是唯一一個沒有成為先行者,便獲得圣域權限的使徒。
“那又太極端了。”阿爾祖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他們急匆匆的和人劃清界限,反而將自己處在了不利的位置。如果是我,我會把人的身份利用起來,最大限度的回收舊文明的遺產,然后再去推行最終的變革。”
如果是按照他的方法,火炬雖然騙不了學院,但騙一騙企業還是可以的。
理想城的居民對于150年前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負罪感的,否則他們也不會向廢土上撒錢,更不會試圖糾正以前犯下的錯誤。
至于軍團,則可以用威蘭特人渴望的技術以及許諾他們統治大裂谷來收買。即使東擴派失敗了,在東方軍團之外的地方,仍然有相當數量的威蘭特人渴望對戰建委“復仇”。
顛覆大裂谷和擺脫宗主的束縛同時也是自由邦所渴望的,他們完全可以像在嚼骨之亂時期一樣結成心照不宣的利益共同體。
如此一來任憑聯盟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拉起像現在這樣的包圍網。
然而無奈的是,那些先行者們把自己看得太高貴了,認為“先進的思想和理念”一定能戰勝舊的東西,卻錯誤地將還沒有成為歷史的東西當成了歷史的必然。
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
到頭來還要靠他這個仍保留有肉身的人類來力挽狂瀾。
阿爾祖心中輕輕一嘆。
得虧他稍微使了點手段,否則局勢八成已經無可挽回。
另一個芯片上的自己應該已經提醒了查拉斯,如今北島那邊應該已經知曉了整個行動是一場騙局。
南海聯盟恐怕不會想到,礁石號的艦長其實是自己的使徒。而這位使徒恐怕也不會想到,他的所有秘密自己都知道。
兩人沉默著,各懷心思著,望著艦橋外洶涌的波濤。
這時候,走廊外傳來腳步聲,副官推門進來行了個軍禮,神情嚴肅道。
“報告長官!按您吩咐,我們已經放出了‘信號’…北島海軍基地回復我們,他們已經收到請求,飛魚號驅逐艦正在向指定區域坐標增援。”
“嗯。”章若文點了下頭,“一切按計劃行事就是了。”
誘餌計劃高度保密。
整艘驅逐艦上除了他一個人,沒有人知道“拉肯”這個代號,更不清楚自己是誘餌。
他身邊的親信也僅僅只是知道自己要叛逃到北邊,而大多數基層水兵甚至不知道這艘船已經偏離了巡邏的航道,更不知道這艘船的行蹤已經暴露在了北聯邦艦隊的視線之下。
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看著面無表情章若文,副官略微遲疑,低聲說道。
“長官…”
章若文漫不經心道。
“怎么了。”
副官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這么做…真的合適嗎?”
章若文看向了他,輕輕抬了下眉毛。
“你指哪方面?”
“我不認為查拉斯會比李明輝將軍更信任您…回到北島之后,我們也許會獲得名義上的歡迎,但實際的處境可能會更糟糕。而且…”
那副官遲疑了下,似乎在猶豫這是不是自己該說的事情。
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而且我覺得…比起查拉斯,南方聯盟所倡導的宣言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
他們需要的不是虛假的媾和與團結,而是真正的聯合!
聽到這句話,章若文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而就在那時針與分針重合的同一時間,他忽然哈哈大笑了兩聲,又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不錯,這很好。”
副官愣了下。
“很好?”
章若文點了下頭,澹澹笑了笑繼續道。
“你已經開始思考我們的未來,這很好…雖然我還沒想好未來要去哪,但至少有人是在想的,或許我的迷茫只是暫時的。”
看著一頭霧水的副官,他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選擇查拉斯,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或許一個足夠強硬又有點兒本事的伙計能夠代替大伙兒們去想…至少他不會像蒙戈一樣優柔寡斷,像我們的內閣一樣七嘴八舌地從天黑吵到天亮,卻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或許那家伙也不壞…起初我是這么想的,他說不定能帶我們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但我又忽然發現…那其實只是我的懶惰和錯覺,那個蠢貨并不比我們之中任何人聰明,我們因為爭吵而犯的錯誤他同樣會犯,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犯的不聲不響。”
聽說最近南部海域的幸存者也在陸陸續續地走出去了,帶著繁榮紀元的遺產去改變廢土上的其他人,去團結更多的人。
如果是查拉斯,大概是不會允許他們去做這件事的吧。
那家伙還妄圖在解決了聯盟之后建立一個龐大的海權帝國,借助火炬提供的生物學技術與軍團、企業、學院分庭抗禮,把南部海域的幸存者當成他下棋的棋子和籌碼。
真是渺小…
無論是能力還是野心。
他都已經成為了聯邦的總統,卻連做夢都不敢做大一點!
明明他們頭頂還有一片更廣闊的星海,而那家伙卻只看得見腳下那一片池塘。
如果是跟著那家伙,他們這輩子也別想回去曾經踏上過的地方!
章若文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笑容,他無比慶幸自己當時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那便是在接到查拉斯命令的時候猶豫了那么兩秒。
然而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那副官卻是苦笑著問道。
“你既然覺得查拉斯靠不住,最后還是要選擇他嗎?”
他并不贊同長官叛逃的做法,但現在似乎說什么都晚了。
礁石號已經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切斷了與南海聯盟的一切聯絡。
就算李明輝司令再遲鈍,這會兒也該意識到礁石號叛變了。
目前只有北島指揮所知道他們的位置和航向,他們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你只看到了表面…會這么以為很正常,”章若文取出望遠鏡,望了一眼北邊的方向,頓了頓又說道,“現在已經沒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只是誘餌,一場代號名為‘拉肯’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傳我命令!全艦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準備迎戰來接應我們的艦艇!”
如他預料之中的那樣,看著目光炯炯的,副官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包括艦橋內的其他軍官們,他們對突如其來的變化都始料未及,根本沒想到一次例行的巡邏或者說叛逃會變成與北聯邦最終的決戰!
除了一個人。
那便是只有章若文自己能看見的阿爾祖。
后者的面部肌肉漸漸的扭曲,露出了猶如海獸拉肯一般的獰笑。
果然!
這家伙果然是假投降真帶路!
這家伙終于攤牌了!
在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之前,他就已經通知了北島海軍指揮部,只要這幫家伙沿著原地的路線繼續前進,等待著他們的將不是飛魚號驅逐艦,而是拉肯號巡洋艦!
那是專為針對驅逐艦而設計的反艦艦艇!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70號避難所忌憚的不只是顛覆了戰建委的軍團,最忌憚的其實一直都是南部海域的幸存者們,并為此設計了一系列互相制衡的裝備,以防備他們利用避難所帶來的技術反對避難所。
與此同時,海涯號戰列艦將在飛魚號、捍衛號驅逐艦的掩護下,同時對陣南海聯盟海上與海下的伏擊力量!
那潛母和艦載機再厲害,也不可能是專為反潛艇而設計的驅逐艦的對手。
當然,它若是浮到水面上更完蛋!
至于為潛艇提供掩護的魚叉號巡洋艦以及另外兩艘驅逐艦,在海涯號戰列艦的主炮面前就是個笑話!
阿爾祖微笑的看著章若文艦長,卻不想后者也在看著他。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什么波瀾。
然而就在這時,阿爾組卻發現那平靜的嘴角翹起了一絲不尋常的笑意。
這家伙在笑!
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勐然間,阿爾祖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虛無的童孔驟然一縮。
等等——
代號拉肯!?
南海聯盟誘餌計劃的行動代號居然叫拉肯!
這絕不是巧合!
只有一種解釋,這幫人一開始就是奔著拉肯號巡洋艦去的!
他們預判了自己和查拉斯的預判,算準了查拉斯一定不會相信礁石號,甚至算準了自己能夠讀取使徒腦海中的想法從而泄密…哪怕這一秘密火炬未曾向任何人透露過!
就連查拉斯也不知道!
“我猜你現在一定很驚訝,我是如何將行動的代號瞞過你的對嗎?”看著那張從狂喜漸漸變成恐懼的笑容,章若文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沒有斷開意識的連接,阿爾祖地喉結動了動。緩緩點了下頭。
章若文不以為意,漫不經心的繼續說道。
“想要騙過對手,得先騙過自己…實不相瞞,我也是剛才才知道這次行動的代號是什么。”
“怎么可能!”阿爾祖死死的瞪著他,卻錯誤地發現他沒有說慌。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同時隨之落下的還有一滴不存在的冷汗。
章若文繼續說道。
“你們已經知道這是埋伏,那么前來‘接應’我的一定不是另一艘驅逐艦。飛魚號和捍衛號都不可能,那得打上一會兒才會有結果,也不可能是戰列艦…查拉斯那家伙不會冒險讓他手上唯一的寶貝脫離艦隊的保護,只為了消滅一艘驅逐艦。”
“如此想來只能是拉肯號了。畢竟你們已經明確宣稱來‘接應’我的會是一艘反潛驅逐艦,而我們在確信計劃沒有暴露的情況下,一定不會讓任何一艘潛艇跟隨在礁石號附近,而是一定會在更遠的地方埋伏。”
“如此一來,即便拉肯號的反潛能力較弱,也有充足的時間在擊沉了我們之后立刻掉頭,與你們埋伏在附近的艦隊匯合,并將南海聯盟的水面與水下艦隊吸引到你們的伏擊圈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毫無疑問將是一場災難。
南海聯盟的潛艇在北聯邦的驅逐艦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而南海聯盟唯一的一艘魚叉號巡洋艦,又不可能海涯號戰列艦的對手。
整場戰斗會像剪刀石頭布一樣干凈利落的結束,沒有一絲一毫的懸念。
然而也正是因此,他們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利用查拉斯對“南海聯盟的預判”做出的預判!
如果他沒有猜錯,此刻他的附近一定埋伏著一艘南海聯盟的潛艇,而且已經瞄準了那艘詐稱是飛魚號、并向這一帶接近的“拉肯”!
“李明輝并沒有告訴我這次作戰的代號,因此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如果行動代號其實是飛魚或者別的什么,那就證明我賭錯了。”
看著面露惶恐之色的阿爾祖,章若文的視線透過那張虛無的臉,看向了艦橋外的滾滾波濤以及藏在波濤背后的“拉肯”,臉上浮起一抹澹澹的笑容。
“不過你的反應告訴我,我大概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