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曾經對白辰產生過一些懷疑。
他總覺得,白辰跟正平坊那間四合院里的詭異風水,跟商人楊長福身上的“心蠱”,以及那個隱藏在洛京城的神秘組織,存在著密切的聯系。
他也曾把自己的推測反饋給驅魔司衙門,司首大人也確實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情。
但時至今日,卻沒有新的進展。
這一度使他心生疑慮。
只是驅魔司衙門方面不表態,
他也不便去擅自行動。
畢竟,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個藏在暗中的組織規模不小,有著許多身懷絕技、實力不俗的修士。
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大概率不是他們的對手。
作為一個慎重穩健的人,當遇到這樣的事情時,顧旭還是選擇謹守自己的本份,
聽從衙門的安排,不隨便去招惹未知的敵人。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只要他抱緊圣人的大腿,
不論遇到怎樣的麻煩,都應該可以安然無恙。
于是,此時此刻,顧旭手中緊握玉符,看著耀眼金光占據了自己的全部視野,感受著無形的力量將他拖拽至另一個空間。
碧波蕩漾的洛河,密密麻麻的人群,鱗次櫛比的建筑,披盔戴甲的士兵,斗志昂揚的楚鳳歌,目光淡然的蘇笑,紅裙飛揚的趙嫣,咬著嘴唇神色緊張的時小寒…周圍的一切,都宛若旋轉的萬花筒般,在金光之中迅速消失不見。
他沒有聽到公主和白辰后續的對話,也不清楚昭寧公主最終是否同意白辰這個遲到者參與本次洛水大會。
下一秒鐘,金光散去。
顧旭感覺到自己從空中墜落,
跌入一片黑暗之中,
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純粹的黑暗,比修行中走過的那片幽冥世界更加暗淡,宛若被一塊黑色幕布蒙住雙眼。
然后一個赤紅色的光點從地面上冉冉升起。
它不斷變大,朝四面八方揮灑明亮光芒,也讓顧旭看清楚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這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荒漠。
山丘綿延起伏,宛若凝固的海浪。
地面凹凸不平,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礫石。
看到這一幕,顧旭首先想到了西北戈壁,又想到了前世在科普書上看到的火星表面。
因為這里的地表是深紅色的,像是浸透了鮮血,與天上那個緋紅的“太陽”交相輝映。
不過,未等顧旭完全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便有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將他重重地吹倒在地。
臀部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顧旭微微皺眉,感到有些蹊蹺。
按理來說,作為一個第三境修士,掌握著“流星走月”這樣的身法,
就算遇到了八級臺風,他也能步伐穩健,不受其影響。
沒想到在“天龍秘境”中他竟然會被一陣大風輕而易舉地吹倒。
“這是‘天龍秘境’的規則所導致的么?”
他一邊在心頭暗暗猜測,一邊仔細觀察四周。
他看到了孤立凸起的風蝕蘑菇,看到了眾多宛若城堡般的層狀墩臺,看到了成排分布的洼地…顯然,這個地方久遭大風肆虐,已經形成了典型的“風蝕地貌”。
除此之外,他在這里沒有找到時小寒,也沒有望見其他參會者的蹤影。
“他們應該是被隨機傳送到不同的地方去了,”顧旭心想,“看來這‘天龍秘境’的面積,比我想象中要大啊。”
顧旭并沒有急著起身,而是心念一動,從“閑云居”中取出幾張“風行符”,將其貼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才從地面上重新站起來。
此時他的身體變得輕盈靈活,仿佛能夠駕馭氣流,在狂風之中穩步行走。
然后新的問題來了——
在這片曠闊無垠的猩紅色荒漠上,他要到哪里去尋找那“銀酒卮”的線索?
遇事不定,占卜解決。
顧旭思忖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銅幣,心頭默念“太上昊天”和“紫微大帝”的名諱,同時將其輕輕拋起。
待到銅幣重新落回他手中的時候,“天行通寶”的“天”字指向了他的正前方。
于是他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楚鳳歌在“天龍秘境”中見到的場景,卻與顧旭截然不同。
他眼前是波濤翻滾的大海。
天空是深灰色的,海面是靛青色的。
暗淡,深沉,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潮聲填滿了他的耳朵,像是野獸的嘶吼。
他則立足于一座狹小的島嶼上,顯得孤獨而渺小。
如是情形之下,他同樣找不到任何關于“銀酒卮”的線索。
但楚鳳歌一點兒也不慌張。
以他一貫極度自戀的性格,他覺得以自己的本事兒,這點兒小事情根本難不倒自己——或者說,比起去尋找一只小小的“銀酒卮”,他更愿意把整個“天龍秘境”都闖蕩一遍,去找參會的修士們一個個單挑,讓他們都瞧瞧自己的厲害。
于是他想也沒想,便駕馭“天魁劍”,騰空而起,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疾速飛行。
“‘天龍秘境’,不過如此,”他暗暗想道,“根本沒有傳聞中說的那么兇險。”
看到下方翻騰的海浪,他心頭甚至涌起了一種整片海洋都被自己踩在腳下、被自己征服的感覺,不由得豪情滿懷,想要賦詩一首,抒發情緒。
只可惜他文采不足,憋了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像樣的詩,只能默默地道了一句:“這海真特么大,這天真特么灰。“
就在這個時候,大海表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只奇異的妖獸——
它體型不大,看上去像是一只白色的鹿,但卻長了四只角。
它的蹄子穩穩踏在波翻浪涌的海面上,就仿佛是踏在堅實的平地上。
看到這只妖獸后,楚鳳歌面露喜色,覺得自己終于有了展露身手的機會。
于是他醞釀真元,驅使“天魁劍”,化作一道青光,朝著海上的“白鹿”徑直飛去。
同時他口中不忘大聲地喊一句:“妖怪,看招!”
可那白鹿卻絲毫不為所動。
它沒有反擊,也沒有逃跑。
而是站在原地,輕輕地蹬了蹬蹄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