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馬珂正糾結到底是先西征還是先北伐的時候,從蜀地傳來一道震驚東晉的消息。
李壽篡位了!
原來李期殺堂兄篡位之后,為防其他宗室篡位,大肆屠戮宗室,甚至包括李期自己的親兄弟,對李壽也是重點盯梢對象。李壽自知此次兵敗,如果不反抗,必然被李期定罪誅殺,加之之前巴蜀隱士龔壯也一直勸他自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就此率軍直搗成都。
李壽先是放出風聲出來,說這次南征失利,所有將士都將受到皇帝嚴厲的責罰,導致眾將士對成國皇帝產生恐懼;隨后,李壽便在大江邊上,與諸將焚香盟誓,激勵眾將士,一路馬不停蹄,直接殺往成都。
于是,李壽的篡逆之戰,比歷史上提前了一年時間。如同歷史上一般,李期和輔助其上臺的兄長李越等人都沒料到李壽會造反,一向不加防備,城中不過數千兵馬。
李壽麾下兩萬大軍,因江南之戰的失利,心頭憋著一股火,在李壽的重金懸賞之下,個個奮勇向前,很快就擊敗了成都守軍,破城而入。
成都攻克后,縱容士兵搶掠,以至于強奸搶掠了李雄的女兒和李氏的婦女們,殘害了很多士人和百姓,好幾天才安定下來。
李壽駐兵到宮門前,威逼宮內的李期,李期只得派侍中慰勞李壽。李壽上奏章說李期的心腹之臣李越、景騫,田褒、姚華、許涪、李遐、將軍李西等人都心懷奸詐擾亂朝政,圖謀傾覆社稷,大逆不道,罪該誅殺。李期無奈,只得順從了李壽的意見,于是殺死自己的一干心腹之臣。
然而李壽自然不會就此罷休,隨后又假托太后任氏的名義下令,將李期廢為邛都縣公,幽禁在別宮里。
李期嘆息說天下的君主竟然成了一個小小的縣公,真是生不如死,于是自縊而死。
李期自縊后,羅恒和解思明等人在這次江陵之戰,深感東晉的兵強馬壯,尤其對火燒己方戰船的司馬珂更是印象深刻,于是同李壽的其他心腹之將如李奕、王利等人勸李壽自稱為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向東晉稱臣。然而李壽的得力大將,西中郎將、德陽侯任調和司馬蔡興、侍中李艷以及張烈等人則勸李壽自立為帝。
李壽猶豫不決,既想當皇帝,又對司馬珂的兵鋒甚為畏懼,于是下令占筮,結果占者說:“可以當數年的天子。”
任調一聽可做數年天子,當即欣喜地勸諫:“當一天尚且可以滿足了,何況當數年呢!”
解思明則反駁說:“當數年的天子,哪里比得上當百世的諸侯!”
群臣爭議不休,互不相讓。
最后,終究是李壽的私欲占了上風,說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任侯的話,是上策。”
于是李壽即皇帝位,當了成國的第四任皇帝,改年號為漢興,改國號由“成”為“漢”。
故此李壽自稱大漢,史上稱之為成漢。
接到蜀地情報的司馬珂,仔細考慮再三之后,決定在北伐之前,先西征搞定成漢。
首先,西征比起北伐要容易得多,成漢的實力,遠遠不及石趙,正好先難后易,先刷一波聲望,增強自己北伐的底氣。否則,就算自己北伐信心滿滿,這般安于現狀的南北士族也未必支持,少了士族的支持,北伐的后勤就要大打折扣。歷史上的桓溫先打成漢,也是聽從了江夏相袁喬“宜先攻弱”之策。
其次,成漢占據長江上流,一旦荊襄之地兵力空虛,其隨時可以率軍順江而下,威脅東晉。對于司馬珂北伐來說,成漢終究是個巨大的隱患,要想北伐必須先處理掉這個隱患。
再者,李壽剛剛篡位,蜀地肯定還有其他大臣不服的,接下來肯定要內亂一定時間,正好趁虛而入。
最后,最重要的還是目前北伐機會尚未成熟,他需要荀蕤、沈勁、卞誕、紀睦和虞洪等人在江北多發展一段時間,蓄糧練兵,積攢實力,屆時北伐之時,便進可攻,退可守,步步為營推進,也不用完全依賴江南的支援。
于是,司馬珂便上書請示司馬衍,決意出兵西征,攻打成國。
西征這么重大的事情,司馬衍自然不敢怠慢,當即親自召集郗鑒、陸玩和何充三人以及右第三品以上的官員相商。
對于司馬珂西征的事情,眾南北士族,幾乎是反對和贊成者的意見各半。贊成者,有的是與司馬珂交好,有的希望借機擴展大晉的版圖,畢竟巴蜀之地,原本就屬于晉朝。而反對者,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但是其實潛意識里只有一個理由,不希望司馬珂進一步坐大。畢竟司馬珂如今已掌天下七八成的兵力,如果再有開疆拓土之功,不但到時將無爵可加,無官可遷,恐怕更將力壓南北士族,這是眾士族最不愿意看到的。
太極西堂之中,群臣爭得臉紅脖子粗,誰也不能說服誰。甚至,反對派逐漸占了上風,無非是剛剛經歷了抵抗趙軍和成國之戰,國庫已不足,將士疲累,理應休養生息。其實就是想要司馬珂安定一點,不要有事沒事的蹦跶,蹦跶得太高不好控制。
最后,還是太傅郗鑒一錘定音,平衡了一下大家的意見。
司馬珂西征可以,但是不能再動用國庫錢糧,也不能向各士族征募。
數月之前,司馬珂算是狠狠的薅了一把南北士族的羊毛。當時成趙兩國大軍壓境,眾士族為了保命,毫不吝惜,等到司馬珂輕輕松松的擊敗成趙聯軍之后,很多士族便開始肉疼了,心中有了陰影。這也是眾士族反對司馬珂西征的原因之一。
不管如何,司馬珂西征的奏折總算是得到了明確的批復。雖然這個批復有點蛋疼,意思仗你可以打,但是錢糧和兵器鎧甲等輜重你自己想辦法,朝廷不會提供半點資助。
接到詔書的司馬珂,淡淡的笑了笑。上次抵抗成趙大軍,他算是狠狠的薅了眾士族一把羊毛,加上朝廷的撥給,以及自力更生的部分,又在邾城奪了烽火山糧寨,在安陸幾乎全殲敵軍,糧草輜重也繳獲無數,所以手里還算是比較富裕。
這一仗,就算朝廷不額外撥給錢糧,他手頭緊一緊,照樣還是能打的。
接下來,司馬珂開始為西征之戰準備,此時已是農歷九月,正是秋收之后,最適合征戰的時候。
對于司馬珂來說,西征最難的地方,不在于成國的兵,而在于成國的天氣和地形。
川中多雨水,巴蜀一帶,秋冬之季節下雨相對較少的時候,而且亞熱帶的季節,氣候也不是很冷,正適合行軍。
而最難的便是地形,三峽就是一道鬼門關,隨后過了三峽之后,上流的長江水域落差也大,走水路,行船逆流而上極難。
走水路難,走陸路也更難,到處都是茂密的山林,只有崎嶇小路,若是春夏之季過去,還要防蚊蟲和毒蛇的侵擾。
司馬珂看著巴蜀一帶的地圖,眉頭微微蹙起,進攻蜀地,無非水路和陸路。綜合劉備入蜀和歷史上的桓溫入蜀,無非有三條路。
第一條路,完全走陸路,從漢中進入一直打過去,過定軍山、葭萌關、劍閣、雒城、綿竹關等再殺到成都,就是西晉攻蜀的路線。
第二條路,就是走張飛的路線,先走水路到巴郡的江州,再沿江州北上經墊江、德陽,但是司馬珂的目標是成都,最后還要經過雒城和綿竹關,才能殺到成都。
第三條路就是趙云和桓溫都走過的路,先走水路到巴郡的江州,再到江陽,然后棄船,走陸路,北上攻漢安、資中,再走山路到彭模,攻下彭模便可直殺成都。
三條路來看,很顯然第三條路最為適合。
第一條路,一路關卡重重,重兵把守,不知道要廢多少兵馬糧草才能打到成都,打下來了也要元氣大傷;第二條路最后還是要經雒城和綿竹關兩道雄關,敵軍必定重兵把守;唯有第三條路,可以避開敵軍的重兵把守之地,一路快攻,突襲成都。
但是無論第二條路還是第三條路,都避不開扼守三峽上流的巴郡郡城江州,即后世的重慶。
歷史上的張飛入川,是因為巴郡太守嚴顏投敵,而且張飛時代的江州城還不算堅固。江州城后來經過李嚴的加固,已經是堅固無比,歷史上的桓溫是占了庾亮的便宜,因為庾亮北伐的時候已經把巴郡打了下來。
而歷史因為司馬珂的到來而產生了混亂,此時的巴郡還在成國手中。要想攻打成國,還是得按照歷史上的桓溫打打法,即快襲。首先便是要趁成國不備之時,先穿過三峽,否則成國若以重兵鎮守在三峽一帶的上流,根本就沒辦法穿過三峽。
但是要快攻,就不能帶太多的兵力和糧草輜重,而且三峽一帶,全靠纖夫拉船上去,大船根本就拉不動,就只能用中小型船只,故也注定不能太過于興師動眾。
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司馬珂決定還是按照歷史上的桓溫的快攻之法,一路上盡量不與沿途關卡的敵軍大戰,不到迫不得已,過城不攻,過卡能繞則繞,直接奔襲成都,與李壽的成都守軍直接決戰。
當然這種打法,首先得輕車簡從,扔掉那些沉重的輜重,甚至連重甲都不能多帶。兵在于精不在于多,歷史上的桓溫只帶了兩萬多兵馬,他自然也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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