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且充斥著腐爛氣息的落葉堆里,裹著一張斗篷的衛燃悄悄拿出金屬本子里的望遠鏡,讓視線穿過白樺林,在枯枝的縫隙中艱難的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時至中午,原本厚重的霧氣已經悉數散去,這片并不算大的白樺林外面的情況,也已經可以勉強看清。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就在森林外面最多百十米的距離便是德軍的前線陣地,蜿蜒的戰壕一路向遠處延伸,時不時的,還能看到一個前出的機槍火力掩體,以及零星幾個用趴窩的坦克埋上厚重的泥土改造出來的直瞄火炮。
而在郵差雷夫里那一側的方向,則是一個并不算高但卻長滿了白樺樹和灌木的小山包,同時他也看到,在這座小山的半山腰,還有一條與山腳的陣地連在一起的蜿蜒戰壕。
甚至在他拿著望遠鏡偷窺對方的同時,小山包上的戰壕里,還有個軍官打扮的德國人正貓在一塊石頭后面,用炮鏡觀察著什么。
“要是這個時候能把反坦克槍拿出來,肯定能打死個指揮官。”
衛燃暗道了一聲可惜,重新將視線移回自己正對著的方向,繼續在戰壕里搜索著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
很快,他便發現在自己身體正對著的戰壕后面,有一小塊略微突起的土包。這個小土包的頭頂覆蓋著荒草,周圍似乎還有沙袋壘砌的痕跡。
輕輕踢了踢火炮觀測員安德烈的腳跟,在得到回應之后,衛燃低聲說道,“我好像發現了德國人的指揮所。”
窸窸窣窣的輕響中,安德烈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換了個方向,輕聲問道,“在哪呢?”
“我正對著的方向偏左一點,戰壕線的后面,那個長滿荒草的小土包。”
在衛燃的指引下,安德烈很快找到了他剛剛發現的位置,不過很快,他便輕聲解釋道,“那可能不是指揮所。”
“為什么?”衛燃不解的問道。
安德烈低聲解釋道,“周圍幾十米都沒有無線電天線,而且太靠前了,指揮所不會設置在那種地方。”
“先記下那里怎么樣?”衛燃想了想繼續說道,“等我們過去之后呼叫火炮給他們來上幾發,至少能幫我們吸引注意力。”
“我會先把那里記下來。”安德烈說完便不再出聲,只是從懷里掏出個用防水布包裹的小本子開始寫寫畫畫。
沐浴著秋日陽光的白樺林里很快便再次安靜下來,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頭頂的太陽漸漸西斜,光線也漸漸變暗。
在落葉堆里趴了一整天的眾人直到這個時候,才各自掏出攜帶的干糧簡單的吃了幾口,小心翼翼的活動著早已麻木的身體。
終于,隨著太陽被地平線擋住,淡淡的霧氣再次籠罩了戰場,三人終于得以坐起來,在熊洞里的達尼拉和拉諾護士也相繼爬了出來。大家各自靠著一顆足夠大的白樺樹活動著酸麻的身體,同時耐心的等待著天色再暗一些。
“雷夫里,我們什么時候出發?”狙擊手達尼拉再一次問道,“我擔心帕維爾堅持不了這么久。”
“再等等”
雷夫里低聲說道,“等下我們要去那座小山的下面,所以至少要等到霧氣足夠擋住探照燈的時候才行。”
達尼拉聞言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這條路并不是他早晨的時候回來走過路線,現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聽從雷夫里的安排。
在眾人的等待中,德軍陣地里再次飄起了飯菜的香氣,甚至在距離他們最近的戰壕里,還能聽到炊具敲擊的動靜。
終于,當那些德國人的交談聲都消失了很久的時候,郵差雷夫里終于慢慢站直了身體,“好了,我們該出發了。等下一定要保持安靜,別讓身上的東西發出一點動靜。”
聞言,眾人立刻開始檢查身上的各種掛件,隨后又輕輕跳了跳,確定沒有動靜之后,這才各自拍了拍雷夫里的肩膀示意。
這個年輕的郵差輕輕舒了口氣,貓著腰,帶著身后的眾人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森林。
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周圍可以拿來隱藏身形的植被越來越矮,剛剛彎腰跑了沒幾步的眾人也在雷夫里的帶領下再次匍匐在地,一點點的朝著百米外的那座小山接近。
但很快,他們便聽到了軍靴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五人齊齊的停下匍匐前進的動作,各自用斗篷將自己罩起來模糊了身體的輪廓藏在灌木和荒草里,同時也暗暗做好了開火的準備。
不到兩分鐘之后,一小隊德國士兵從他們的右側走過,時不時的,還會各自開啟手電筒在周圍快速掃一眼,隨后又立刻把手電筒關上。
“弗蘭克,你覺得這場戰斗還需要多久才能結束?”一個德國士兵一邊隨意的掃視著左右一邊朝身邊的隊友問道。
“我怎么知道?”
回答這個問題的士兵停住了腳步,解開皮帶一邊撒尿一邊近乎炫耀的說道,“不過很快就要到我休假了,說不定我能趕在圣誕節之前回家看看。”
“我的假期是在圣誕節之后了”
又一個士兵抱怨道,“這意味著我不但沒辦法在圣誕節之前見到我的爸爸媽媽,而且還要在這種對方渡過大半個冬天才行。”
“聽說我們本來是要被派去支援斯大林格勒的?”巡邏隊的另一個德國人士兵同樣解開了腰帶開始撒尿。
“你該慶幸我們沒被派到那個鬼地方”最先開口的那個士兵說道,“我的鄰居就被派去了斯大林格勒,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他的消息了。”
“好了,快走吧,下午的時候羅爾夫和我說他和馬克在山腳下的村子附近發現了幾個藏了很久的漂亮姑娘和一個足夠安靜的好地方,等下我們巡邏結束之后不如去找他問問怎么樣?”
“那我們要走快點才行!”
目送著這些德國士兵走遠,直到那時明時滅的手電筒燈光在霧氣中變得像螢火蟲的屁股一樣,雷夫里這才站起身,招呼著眾人跟著他立刻離開原地,鉆進了山腳的灌木叢里。
雷夫里帶領著眾人在山腳轉了許久,直到隱約可以看到頭頂半山腰位置的一個機槍火力掩體的時候,他才停住腳步,小心翼翼的扒拉開一顆粗大橡樹旁的落葉,隨后竟然掀開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木板,露出了一個幽深漆黑的洞口。
在他的示意下,眾人一個挨著一個摸黑扶著木頭梯子下去,走在最后的雷夫里小心的用枯枝落葉重新鋪滿木頭板,隨后這才鉆進去,踩著梯子將頭頂的木板恢復原狀。
“嗤”的一聲輕響,雷夫里點燃了一顆火柴,借著這微弱的光芒,招呼著眾人跟著他,沿著腳下坑坑洼洼的地面繼續前進,直到往前走了二三十米的距離并且拐了一個彎之后,這個年輕的郵差這才用手中的第五根正在燃燒的火柴點燃了掛在巖壁上的一盞煤油燈。
被油煙熏的黑乎乎的玻璃燈罩里,焦黃色的小火苗給眾人帶來了些許的光明,同時也帶來了越來越多的疑惑。
這條山洞并不算寬敞,一路走來,最寬的地方也僅僅只有不到一米,高不過一米五而已。
似乎是知道眾人要問什么,雷夫里低聲解釋道,“這里連接著一座礦洞,以前我們都是通過這條山洞把開采的煤礦偷偷運回家的。”
“這座煤礦被德國人占領了嗎?”火炮觀測員安德烈緊張的追問道。
“沒有”
雷夫里搖搖頭,低聲解釋道,“在戰爭開始以前這里就已經被廢棄了,連礦洞口大多也都被炸塌了,僅僅只是剩下一些通風口而已。好了,我們快點出發吧。”
說完,雷夫里拎著煤油燈走在了最前面,帶著眾人在低矮狹窄同時異常潮濕的山洞里艱難的前行。
這條山洞遠沒有眾人想象的那樣大,倒是分叉口幾乎一個挨著一個,個別的位置甚至還積攢著清澈的清澈的積水。只不一腳踩上去,沉淀在水底的煤渣便會以極快的速度將水染黑。
然而,就在他們穿過這片連綿的積水坑道之后,正前方卻傳來了女孩的嗚咽和兩個男人肆意的笑聲,同時遠處的盡頭還出現了明亮的燈光!
雷夫里動作極快的用斗篷遮住了煤油燈隨后用力一吹,黑暗中的眾人下意識的相互看了一眼,隨后各自端起了武器。
“用刀”達尼拉低聲說道,同時輕輕將手上的狙擊步槍和背包遞給了一直走在他身邊的拉諾護士。
聞言,衛燃同樣將手中的沖鋒槍和肩上的背包塞到雷夫里的懷里,而走在他身后的火炮觀測員雷夫里,也取下了背在肩上的無線電臺放在了腳邊。
三人動作一致的解下身上的斗篷,輕手輕腳的踩著潮濕的地面前進。隨著距離的一點點拉近,女孩的嗚咽聲和火光,以及煤油汽燈燃燒時嗤嗤作響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終于,當他們走到一處拐角的時候,立刻看到在拐角的另一邊,正有兩個年齡可能比郵差雷夫里還小的年輕女孩正瑟縮在煤油汽燈的燈光能觸及的最邊緣角落,而在背對著衛燃三人的煤油汽燈另一邊,還有四個德國士兵正在心急火燎的脫著身上的衣服。
看了眼懸掛著煤油汽燈和武器的木頭梯子,衛燃三人對視了一眼,隨后伸出雙手拉住了達尼拉和安德烈搖了搖頭。
直到那四名士兵將自己的腰帶解開,衛燃這才松開雙手,第一個沖了上去。
達尼拉和安德烈的動作一點不比他慢,同時他們三人也根本沒管快動跑動時發出的動靜會不會驚動那四個精蟲上腦的德國士兵。
幾乎就在衛燃選中的目標因為身后的動靜回頭的同時,他的手距離對方的肩膀也僅僅只剩下了不到半米的距離。
還不等這名的德軍士兵發出聲音,衛燃的手已經用力往上一托拍在了他的下巴上,同時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的腦門。
“咔吧”一聲脆響,衛燃松開雙手的同時,他的左手已經出現了一支修長的毛瑟刺刀。
同一時間,達尼拉和安德烈手中的莫辛納甘刺刀也已經捅進了兩外兩名士兵的后腰和側肋。
而最有一名還活著的德國士兵正要沖向不遠處掛著武器的梯子,卻在驚慌失措中被自己的褲子絆倒在地。
還不等他爬起來,衛燃已經騎在他的背上,用雙膝跪在了他的兩支胳膊上,同時那支冰涼的刺刀也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見狀,達尼拉和安德烈立刻停住腳步,重新回到剛剛被自己捅了一刀的德國士兵身邊,對準后心再次各自補了一刀。
直等到達尼拉取下梯子上的一支MP40沖鋒槍并且對準了頭頂被掩蓋的洞口,衛燃這才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遠處的姑娘,隨后又指了指他們來的方向,低聲說道,“讓拉諾護士安撫一下她們。”
火炮觀測員安德烈聞言點點頭,立刻走到梯子邊取下那盞煤油汽燈往遠處移動了一點距離,讓汽燈發出的燈光躲開了那幾個仍舊瑟縮在一起的姑娘以及衛燃和達尼拉二人。
趁此機會,衛燃也快速觀察了一番這里的環境,這座礦洞的面積并不算大,倒是挑高足有三米多,最里側的位置,用松針和樺樹皮以及獸皮毯子鋪著兩個用來睡覺角落,緊挨著的位置還有一個裝著土豆和洋蔥的木頭箱子以及一個似乎是用來煮飯的德軍鋼盔和殘存的篝火堆。而在離這里足夠遠的另一邊,便是那個通往頭頂洞口的木頭梯子。
很快,拉諾護士小跑著沖過來,用三人剛剛脫下的斗篷圍住了那幾個瑟縮在一起的姑娘,輕聲安撫了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抽掉她們嘴里的布料,解開了她們手上的繩子。
直到這個時候,衛燃才低聲用德語朝仍舊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俘虜問道,“還有誰知道這里?”
見這個德國士兵不說話,衛燃直接將手中的毛瑟刺刀收起來,輕聲說道,“拉諾,給我找個東西把他的嘴巴堵住。”
聞言,拉諾立刻將剛剛從其中一個女孩嘴里抽出來的布條送了過來。
捏住這個不斷掙扎的德國士兵的腮幫子,將那布條塞進去之后,自始至終沒有起身的衛燃直接拽住對方的一條胳膊,從他的背后一擰一拽,在清脆的咔吧聲中給對方正了正身上的骨頭。
如法炮制的將另一條胳膊也弄脫臼,衛燃直接拽著對方脫臼的胳膊將其拉起來,忽略對方被壓抑在嗓子里的慘叫,拉著他就往來時的方向走。
達尼拉等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甚至就連那兩個姑娘的抽泣聲都小了不少。
接過安德烈手中的煤油汽燈,衛燃示意他和雷夫里躲遠點,隨后一手拎著汽燈,一手拽著那個德國士兵脫臼的胳膊,走到了剛剛穿過的積水坑道附近。
將這名俘虜踹到在地,衛燃把煤油汽燈拎到對方的臉邊,低聲用德語說道,“我只問你一次,有誰知道這里,他們什么時候過來。等你想說的時候就點點頭,到時候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會滿足你一個條件,不管是活下去、投降還是立刻死掉,都隨便你挑。”
說完,衛燃忽略了對方瘋狂點頭的動作,不緊不慢的將煤油汽燈放在一邊,隨后開始在對方的身上練習金屬本子傳授的推拿正骨。
從腳踝到膝蓋,再到需要用腳猛踹才能脫臼的大腿根,乃至對方的每一個手指關節和手腕關節。
隨著每一個關節脫臼發出的脆響,這名俘虜也會瘋狂的扭動身體和慘叫,偏偏,衛燃刻意控制著節奏,總是在他完整的體驗了一次脫臼帶來的疼痛之后,才會進行第二次。
前后不到五分鐘,這名數次暈厥又數次在疼痛中恢復清醒的俘虜胯下已經傳來了腥臊的氣味流淌出了大片的尿漬,衛燃這才像是剛剛發現他在點頭一樣,故意用歉意的語氣問道,“剛剛你點頭了?抱歉,我太專注和享受這個過程了,所以沒注意到。現在先讓我幫你把脫臼的關節恢復原狀,然后來回答我的問題怎么樣?”
一邊說著,衛燃已經在對方瘋狂的點頭和緊隨而至的搖頭中,將對方脫臼的手腕恢復了原狀。
“所以你是想回答我的問題,還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衛燃說著,又將對方脫臼的大拇指裝回了原來的位置。
看了眼這涕淚橫流的俘虜,衛燃繼續把對方另外四根脫臼的手指掰正,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好吧,現在我給你回答問題的機會,不過前提是,如果你的聲音太大,我會把你的另一條腿和胳膊也按摩一遍,聽懂了嗎?我德語很好的。”
等這俘虜瘋狂點頭,衛燃這才不緊不慢的抽出對方嘴里的布條,在對方劇烈的喘氣中慢悠悠的說道,“你可以回答問題了。”
“一共只有五個人知道,還有一個是巡邏隊長弗蘭克。”
這名俘虜強忍著疼痛,咬著牙說道,“就我們五個人知道,弗蘭克大概晚上十點半巡邏結束后才會過來。”
是剛剛的巡邏隊?
衛燃抓起對方的手腕,解下對方佩戴的手表,此時距離十點半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而已。
“這里你們發現多久了?”衛燃在對方驚懼的眼神中放開他的手腕,一邊將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邊問道。
“我們今天下午鋪設電話線的時候才發現這里的。”這名俘虜趕緊答道,“那些女孩我還沒,沒碰過,我發誓我真的沒碰過她們。”
“你們的口令是什么?”衛燃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轉而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詢問用莉莉,回答用路燈下的瑪蓮”這俘虜趕緊說道。
聞言,衛燃再次堵住了對方的嘴巴,慢悠悠的拿起對方的另一條胳膊人為制造脫臼,同時也讓他仔細品味附帶的疼痛。
直到連他的另一條腿的膝關節也變成了脫臼的狀態,衛燃這才貼著對方的耳朵說道,“最后問你一次,口令是什么?等下我會問問那些巡邏隊員,如果你給的口令是正確的,你就有活下來的機會,所以考慮清楚。”
等到衛燃拔掉對方嘴里的布條,這名近乎崩潰的俘虜立刻用顫抖著說道,“我說的是真的,詢問用莉莉,回答用路燈下的馬蓮。至少今晚是這樣!我沒騙你。”
“希望你能活下來”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再次捏住了對方的下巴,將那塊布條塞進了對方的嘴里,隨后抽出這名俘虜的皮帶,死死的綁住了他的嘴巴,免得他吐出嘴里的堵塞物。
沒再管這名俘虜,衛燃拎著煤油汽燈快速跑回拐角的另一邊。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兩名姑娘已經在拉諾護士的安撫下平靜下來,不過她們卻像是害怕衛燃手里的那盞煤油汽燈似的,依舊瑟縮在角落的陰影里。
“情況怎么樣?”達尼拉最先開口問道。
“大概十點半的時候還會有人過來,就是我們剛剛遇到的巡邏隊。”衛燃看了眼陰影里的姑娘們,輕聲問道,“她們的情況怎么樣?”
拉諾護士搖搖頭,“不算太壞,我們來的很及時。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們盡快離開這里。”
“在那之前,我們必須解決德國人的巡邏隊才行。”雷夫里壓抑著怒氣說道,“不然等我們回來的時候...”
“我們不回去了”
火炮觀測員安德烈突兀的說道,“其實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很難回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到對方的火炮陣地指引我們的火炮。”
“我們盡快離開吧,帶著那些姑娘離開。”達尼拉跟著問道,“雷夫里,你肯定認識這些姑娘對嗎?”
雷夫里嘆了口氣,“她們和我都是一個村子的”
“如果決定好了,就盡快出發吧。”衛燃看了眼剛剛繳獲的手表,“很快巡邏隊就要來了。”
“拉諾,你帶著那些姑娘們走在最后面。”達尼拉開口說道。
“雷夫里,你和我換上德國人的衣服。”衛燃開口說道,“等下萬一遇到德國人,讓我來應付。”
郵差雷夫里,愣了愣,立刻找了一個相對身材最瘦弱的德軍士兵的尸體,將他的衣服拔下來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衛燃也走到最先被自己掰斷脖子的那具尸體的旁邊,將他的制服脫下來穿在身上,甚至隨后又將頭上的蘇軍鋼盔取下來丟到角落,戴上了對方的德軍頭盔。
將波波沙沖鋒槍裝進包里,衛燃和雷夫里各自拿上掛在梯子上的MP40沖鋒槍,一前一后的攀著梯子往上爬。
這梯子周圍的墻壁顯然經過了細致的壘砌,以至于看起來更像一個井口。
小心翼翼的爬出洞口,濃厚的霧氣讓衛燃等人根本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有不遠處一根明顯新進埋設的碳化木頭電線桿格外的顯眼。
等到拉諾護士最后從那個形如水井的小洞里爬出來,安德烈立刻從彈藥包里拿出一顆檸檬手雷,動作熟練的用一根鋼絲絆線固定在了梯子上。
“跟我來”郵差雷夫里輕聲招呼了一句,再次趴在冰涼潮濕的地面上,帶著眾人朝一個方向緩慢爬動。
很快,他們的正前方出現了時不時掃過的探照燈光束。這焦黃的光束輕易的便撕開了濃霧,讓他們不得不一次次的停下,等著光束移動到別的位置。
漸漸的,眾人聽到了發動機微弱的轟鳴,聽到了不遠處機槍哨塔里傳出來的呼嚕聲,甚至還聞到了不知道從哪飄來的尼古丁味道。
在雷夫里的帶領下,一行人提心吊膽的移動著身體,漸漸離開了探照燈籠罩的范圍,隨后又翻過一道鐵絲網,鉆進了一片紅松林里。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也聽到了火車碾壓鐵軌帶來的低沉震動和越來越近的轟鳴。
“好機會,我們快點!”
雷夫里催促了一句,說話的同時已經站起身,引著眾人在濃霧和密林中快步前進。
幾乎就在他們發現那條穿過森林的鐵路同時,一輛拉滿了火炮的火車也慢騰騰的呼嘯而過,甚至他們還能看到在火車上執勤的士兵以及斜指著夜空不斷移動的炮口和探照燈。
直等到這列已經在減速的火車開過去,達尼拉憂心忡忡的說道,“是火炮,那些火炮肯定是運到我和帕維爾發現的那片陣地的。”
“我們先翻過鐵路”
雷夫里催促道,“等過去之后,德國人的封鎖會松懈很多,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能趕到目的地。當然,如果你們想快點,我也可以找我朋友去借一輛馬拉爬犁。”
“先過去再說吧,至少要把那兩個姑娘安排好。”拉諾護士提醒了一句,隨后示意那兩個姑娘跟上。
“安德烈,這里的鐵路要不要炸斷?”衛燃低聲問道。
“那是轟炸機的工作,我們的火炮開火機會并不多,這種顯眼的目標還是留給他們吧。”安德烈雖然話是這么說,但那語氣里的心動卻是根本就藏不住。
有驚無險的越過鐵路線,雷夫里帶著他們進入對面的另一片紅松林之后,速度明顯快了不少,甚至就連那兩個披著斗篷的姑娘,也開始愿意回答眾人的問題。
也正是這一路上的閑聊,大家也才知道,剛剛他們在鐵路另一邊進入森林之前遭遇的哨塔和探照燈,原本就是這兩個姑娘和雷夫里從小長大的村子,只不過如今那個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身下的也只有一些被強迫給駐扎在那里的德軍服務的老人。
而他們現在要去的,則是雷夫里的一個朋友在森林里躲藏的位置,至于那兩個姑娘,她們兩個已經在那個廢棄的礦井里躲了很長時間,平時雷夫里甚至還會隔三差五的給她們送去一些吃的喝的。
而她們之所以被發現,完全是因為有個正在架設電話線的德軍士兵無意中發現了那個隱藏在荒草叢中的廢棄井口而已。
在森林里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雷夫里突兀的停住了腳步,隨后爬上了一顆不起眼的松樹,時停時續的扯動著樹上的一根細繩子。
很快,正前方不遠的位置,出現了一小團焦黃的火光。這火光閃了幾閃之后,雷夫里也礦洞里的那盞油燈點燃,衣服下擺遮擋著發出一連串的信號。
直到對面的燈光熄滅,他這才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喊道,“喬亞,是我,雷夫里,我現在穿著德國人的狗皮,你可別給我一槍。”
“你投靠德國人了?”對面的黑暗中,一個同樣年輕的聲音中帶著厭惡問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紅軍戰士。”
“像你的母親起誓”對面的聲音繼續說道。
雷夫里立刻說道,“像我的母親起誓,我真的沒有投靠德國人,而且我還帶來了幾個紅軍戰士。”
“我相信你了,過來吧。”
聞言,雷夫里立刻松了口氣,招呼著身后的眾人快步跟上,帶著他們走到了三顆近乎可以構成等邊三角形的松樹中間。
直到走進了,他們才看到在其中一顆樹的后面,還站著個看起來年齡和雷夫里一樣大的年輕人,只不過這年輕人的手上,還端著一支不知道從哪來的毛瑟步槍。
“這是喬亞,我最信任的朋友。”
雷夫里先把這里的主人介紹了大家之后,立刻又把衛燃等人介紹了一番,隨后才說出了那兩個姑娘的遭遇,以及想讓那兩個姑娘來他這里避難的想法。
“都進來吧”
這個叫做喬亞的年輕小伙子一瘸一拐的帶著他們走到一顆松樹的邊上,隨后掀開了一個偽裝的極好的小門,第一個鉆了進去。
“喬亞的腳怎么回事?”衛燃拉住雷夫里問道。
“天生的,他出生的時候就這樣了。”
雷夫里低聲說道,“戰爭開始之前,大家都看不起他,除了我之外,他也沒有什么朋友,平時一直都在林場里做護林員的工作。”
“原來是他?”
衛燃看著那個透著些許亮光的小門,內心里已經將這個天生殘疾的年輕人和進入這場戰爭之前,達麗婭提供的資料里提及的人對上了號。
跟著雷夫里最后進入這個近乎半地下的窩棚,這里的環境卻遠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還算寬敞的三角形空間四周都是用原木壘砌的墻壁,就連頭頂也是一根挨著一根的松木,甚至在邊角的位置,還有個并不算大的石頭壁爐,而在二周的墻上,則掛著一個熏肉和洗刷的格外干凈的獸夾。就連地板上,都鋪著厚厚的一層狼皮地毯。
“喬亞,你的馬和爬犁還在嗎?”
雷夫里神色自然的坐在靠墻的一張單人床上,一邊脫掉身上的德軍制服露出里面的蘇軍制服,一邊繼續說道,“我們今天晚上要趕去北邊那座廢棄的林場,如果想避開德國人,就要在森林里繞很遠的路才行,喬亞,這次你可要幫幫我才行。”
“在呢”
喬亞一邊說著,一邊從靠墻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玻璃罐子和幾個木頭杯子,給眾人各自倒了一杯水,“你們在這里等等,我這就把馬給你們牽過來。”
“這個給你”
雷夫里將出發前瓦連京連長送他的手槍和槍套解下來遞給對方,“我早就說過要給你弄一只手槍的,怎么樣?沒騙你吧?”
喬亞驚訝的看了眼雷夫里手中的TT33手槍,頗為心動的拿起來看了看,隨后又還給了雷夫里,“你先留著用吧,等你回去的時候把它留給我就行了。”
“拿著吧!”雷夫里從自己的帆布口袋包里拎出波波沙沖鋒槍,“我有這個了。”
“真好啊”
喬亞羨慕的看著雷夫里手中的沖鋒槍,又看了看自己剛剛掛在墻上的MP40沖鋒槍,臉上嫌棄的表情根本就不加掩飾,“好了,等你忙完再來炫耀你的武器,我去給你牽馬。”
“喬亞”
衛燃喊住了準備一瘸一拐準備出門的喬亞,隨后從自己的口袋背包里翻出那支波波沙沖鋒槍和配套的子彈遞給對方,“這支沖鋒槍送給你吧!”
“你愿意把它送給我?!”
喬亞的臉上顯示閃過一瞬間的驚喜,可緊接著便搖搖頭,“算了算了,它們在我的手里根本發揮不出作用,你拿著它多殺幾個德國人我就知足了。”
“德國人的槍也是可以殺德國人的”
衛燃將沖鋒槍和子彈放在靠墻的單人床上,“所以你可以把你的沖鋒槍送給我。”
“這...”
喬亞下意識的看向站在煤油燈下的雷夫里,后者扭頭看了看一臉微笑的衛燃,隨后也點點頭,“既然記者同志愿意和你換,你就拿著吧。”
“謝謝!謝謝!”
喬亞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拿起那支波波沙沖鋒槍,“你們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牽馬!”
目送著喬亞離開,雷夫里關上那扇又窄又矮的木門,嘆了口氣說道,“他做夢都想成為一個紅軍戰士去打德國人的,但他的殘疾讓他連個郵差都做不了,用他的話說,他只能像個鼴鼠一樣躲在這片見不到光的森林里,偷偷看著森林外面的那些德國人糟蹋我們的村子。”
“他已經是個紅軍戰士了”達尼拉語氣堅定的說道。
“是啊,他已經是個紅軍戰士了,至少也是個游擊隊員了。”火炮觀測員安德烈說完看向衛燃,“記者同志,你覺得呢?”
衛燃嘆了口氣,點點頭贊同道,“他確實是個合格的紅軍戰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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