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政委謝爾蓋回來的功夫,衛燃從那位年輕的戰士鮑里斯手里得到了一個不帶有一絲一毫燃油味道的油桶,隨后獨自走向遠處,躲在一顆足以將他徹底擋住橡樹后面,將自己來帶的那一桶伏特加全都倒了進去,順便還額外灌滿了自己的水壺。
將清空的油桶收回金屬本子,而那個裝滿伏特加的油桶,則被他放在了那顆橡樹的枝杈上。
返回戰壕里之后找上了仍在等著自己的鮑里斯,衛燃帶著他重新找到橡樹的位置說道,“鮑里斯,幫我個忙,等我和達尼拉出發之后,你來這里,把放在橡樹上的油桶交給瓦連京連長。記住,必須是在我和達尼拉出出發之后才行。”
鮑里斯抬頭看了看橡樹上隱約可見的油桶,又看看衛燃,最終點點頭,“我...我會準時幫你把油桶交給瓦連京連長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戰壕里。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政委謝爾蓋已經帶來了一位火炮觀測員。這位觀測員肩上挎著一支波波沙沖鋒槍,背上還有一臺帶有防水帆布罩的無線電。
而郵差雷夫里,也領到了一支波波沙沖鋒槍和幾個彈匣,甚至他的腰帶上,還有個裝著兩枚檸檬手雷的帆布彈藥包。至于拉諾護士,此時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支帶有瞄準鏡的莫辛納甘步槍。
僅憑這些就知道,瓦連京連長和政委謝爾蓋已經同意了她和達尼拉的請求。
“讓我介紹一下”
謝爾蓋政委言簡意賅的說道,“這位是和你們一起行動的火炮觀測員安德烈,你們的任務除了要帶著安德烈找到德國人的火炮陣地,還要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說到這里,謝爾蓋政委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說道,“完成任務之后,你們就在附近潛伏下來,繼續觀測德國人的陣地,直到...收到撤退的命令。”
“政委同志,我呢?”
衛燃開口問道,他的回歸任務之一可就是協助拉諾完成掩護任務,至于掩護任務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卻知道,自己還有個狙殺至少10個德國士兵的任務呢。
謝爾蓋政委看了眼衛燃,嘆了口氣擺擺手,“記者同志,請一定活著回來了,我們的陣地還有士兵等著接受你的采訪呢。”
“還有伏特加,我等著你回來的時候兌現承諾。”
旁邊的瓦連京提醒道,說話的同時,親自給每個人發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包以及一頂包裹著帆布的頭盔。除此之外,他們還各自得到了一個新的斗篷,而衛燃也和郵差雷夫里一樣,得到了一支波波沙沖鋒槍和配套的彈藥。
“額外再給我一些步槍子彈吧!”衛燃將得到的裝備穿戴好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聞言,瓦連京立刻從不遠處的彈藥箱里翻出一個裝滿步槍子彈的彈藥包遞了過來。
將彈藥揣進兜里,衛燃舉起相機給郵差雷夫里拍了一張照片,隨后將手機交給瓦連京連長,“幫我們拍一張合影吧。”
瓦連京聞言點點頭,轉而將相機遞給了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戰士鮑里斯,隨后和政委謝爾蓋一起,招呼著眾人站成一排拍下了一張合影。
“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和衛燃一直沒怎么交流過的狙擊手達尼拉催促道,“再晚一點等霧氣散開我們就只能等晚上了。”
“馬上!”
衛燃動作極快的將相機里的膠卷取出來,連同之前幾天拍的那些膠卷和自己的挎包一起全都塞給了瓦連京連長,隨后一邊將預留的最后一個膠卷裝進相機一邊說道,“等我回來,用伏特加換這些東西。”
“我等你回來換這些東西。”瓦連京接過衛燃的挎包,隨后和謝爾蓋政委一起舉手敬了一個軍禮。
眾人匆匆回了一禮,隨后在郵差雷夫里的帶領下,沿著戰壕跑向了通往那個被污染的水源地。
“雷夫里,你確定這里能繞過去?”達尼拉低聲問道,“我回來的時候,德國人已經在搜索我了,而且...”
“放心吧,我們只有五個人而已,他們抓不到我們的,”雷夫里自信的給出個回答,隨后示意眾人保持安靜,跟著他一路跑到了這條戰壕的盡頭。
看了眼遠處被霧氣籠罩,同時散發著腥臭味道的水塘,雷夫里小心翼翼的爬出了戰壕,隨后招手示意眾人跟上。
一行人跟著對方爬出戰壕,沿著水塘的邊緣匍匐著橫向前進,一點點的在濃霧中遠離著身后的陣地。
而在戰壕里,戰士鮑里斯也依照和衛燃的約定,將那大半桶的伏特加送到了瓦連京的面前。
“看來我們的記者同志也沒打算回來了”政委謝爾蓋嘆了口氣,那從油桶里飄出來的酒精味,也變得沒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謝爾蓋,你和托尼亞真的不是朋友嗎?”瓦連京連長點上顆煙問道。
“我們是同學”
謝爾蓋政委掏出了那張合影,指著背面那些被劃掉的名字說道,“我們還是同一個合唱團的成員,但你看看,現在還能繼續唱歌的,可能只剩下我自己了,其他人有的死了,有的像托尼亞一樣受傷了,還有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謝爾蓋”
瓦連京連長彈飛抽了沒兩口的香煙,臉上帶著笑意說道,“唱首歌吧,用我們的喇叭唱首歌吧,就唱你平時經常哼的那首歌怎么樣?”
“詠嘆調?”
謝爾蓋政委猶豫片刻,抬頭看了眼衛燃等人消失的方向,又扭頭看了看陣地后面的急救站方向,隨后站起身,“那就唱一首《弄臣》里的詠嘆調吧!”
很快,陣地中央的大喇叭里響起了謝爾蓋政委的嘹亮歌聲,這歌聲穿過迷霧,穿到了兩百米外德國人的陣地里。此時,正有一名德軍士兵爬到木頭桿子上維修著前兩天突然壞掉的喇叭。
不過,他在聽到對面傳來的歌聲之后,立刻用手里的小鉗子剪斷了喇叭尾部的幾根導線,隨后朝下面大聲喊道,“我們的喇叭壞掉了,可能需要換個新的才行,去和軍需官說一聲吧!”
“三個喇叭都壞掉了嗎?”木頭桿子下面的一個鏈狗仰著脖子問道。
木頭桿子上的德軍士兵一邊將另外兩個喇叭的電線齊根剪斷一邊回應道,“可能是這些天的雨水造成了短路,全都壞掉了。”
就在木頭桿子下那位鏈狗暗自咒罵的同時,蘇軍陣地后面的急救站里,脖子和臉上包裹著紗布的托尼亞也跟著謝爾蓋政委的歌聲無聲的哼唱著,同時也想起了與合唱團的那些朋友們的約定。
“等戰爭結束之后,我們一定要登上大彼得羅夫劇院的舞臺演唱完整的《弄臣》。所以在戰爭結束之前,大家都要努力活下來,練好自己的聲部。最后,到時候我們在舞臺上比一比,看哪個混蛋胸口上的勛章最多!”
“另一個約定,我們都要去最前線和德國人戰斗,誰都不許躲在軍樂團里等死。”
“不如我們都隱藏我們是合唱團成員的秘密怎么樣?”
“那就這么決定了!”
“那就這么決定了...”
躺在病床上的托尼亞無聲的念叨了一句,簡單的看了眼自己的骨折的大腿,隨后坦然的閉上了眼睛,無聲的聯系著自己負責的聲部。
“是藝術家在唱歌嗎?”達尼拉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回來的時候都沒看到他。”
拉諾護士張嘴正要說些什么,在達尼拉另一邊并排著匍匐前進的衛燃搶著說道,“是他,早晨的時候他還教過我們唱歌呢。”
“他不該在這里的”達尼拉嘆了口氣,隨后閉上了嘴巴,默不作聲的跟著正前方的郵差雷夫里,繼續躲在湖邊的灌木后面一點點的前進。
在雷夫里的帶領下,一行五人繞著腥臭的水塘轉了大半個圈子,隨后鉆進了一片茂密的荒草叢里,排著一條線繼續慢慢的前進。
最危險的時候,他們甚至能聽到濃霧另一邊德國人交談的聲音,能聞到從德國人陣地里飄來的咖啡香氣乃至肉湯的香味。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每一個動作,也緩慢的像是被凍僵的蜥蜴一樣。
小心翼翼從穿過這片荒草叢,最前面的雷夫里根本沒有起身,帶著身后的眾人沿著一條最多半米深一米寬的水渠繼續往前移動。
這條水渠的盡頭是一片并不算大的蘋果園,但樹上的蘋果卻早就被附近的德國人摘干凈了,甚至就連蘋果園一側的木頭房子,也被燒成了一片殘骸。其中一顆蘋果樹上,還掛著五具發臭的尸體。
這些尸體里有兩位老人,有兩個年青的男人,還有一個看起來最多十一二歲的小男孩。
雷夫里看了眼掛在樹上的尸體,稍作停頓之后便收回了視線,帶著眾人彎著腰穿過蘋果園,鉆進了緊挨著的一小片白樺林里。
“暫時安全了”
雷夫里低聲說道,隨后招呼著衛燃等人圍過來解釋道,“接下來我們只要穿過兩個德國人的機槍火力點就能繞過去,但必須要等到晚上才行。”
“雷夫里,這個方向似乎和我要去的方向相反。”忍了一路的達尼拉開口提醒道。
“別急”
雷夫里自信的說道,“只要我們繞過這兩個火力點,后面會安全很多,甚至我可以借一輛馬拉爬犁帶著你們去想去的地方。”
“我們能不能打掉這兩個火力點?”拉諾護士低聲問道。
“不行”雷夫里和火炮觀測員安德烈同時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打掉他們很容易”雷夫里晃了晃手里的沖鋒槍說道,“那兩個火力點一共也就只有五六個人,但打掉了他們,我們就沒辦法從這里回來了。”
拉諾護士尷尬的點點頭,“我沒想到這一點。”
“好了,我們的聲音要小一點了。”
雷夫里最后低聲說道,“這里雖然平時沒有什么德國人過來,但萬一遇到巡邏隊我們可根本跑不了。現在我先用落葉把大家藏起來,等晚上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出發吧。”
達尼拉雖然心急,但也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必須越冷靜,索性也就聽從了雷夫里的安排。
說起來這個年輕的郵差也算是聰明伶俐,他竟然特意給達尼拉和拉諾護士找了個棕熊冬眠的樹洞,讓他們兩個進去之后,細致的用落葉堵住了僅有汽車輪胎大小的洞口,隨后又把安德烈安排到了被一片灌木叢包裹的洼地里,而他自己和衛燃,則分別藏在了安德烈的左右兩側,讓三人腳對著腳,以類似奔馳車標的角度藏在了厚實的落葉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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