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雖然年輕,能有今日之位,有家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確有真才實學,此前曾以五百兵迫的徐晃不敢妄動便足矣證明其在戰場上的能力,這是無數次兇險之戰中磨礪出來的,但若論兇險,這一輩子經歷的戰陣加起來,可能都不如今日兇險。
面對張遼和徐晃的兩向夾擊,身邊卻只有幾十人,此前與徐晃已經交過手,此人力氣奇大,反應迅速,武藝應該不差,想從他這里突圍很難。
既然如此…張任將目光看向張遼,這邊兵少,便以此為突破吧!
念頭在電光石火間閃過,隨后張任二話不說,調轉馬頭便直奔張遼而來,擒賊先擒王,將這個將軍解決了,突圍就好辦了。
只是急切間,難以形成沖勢。
“來的好!”眼見對方朝這邊沖來,張遼冷哼一聲,手中長槍閃電般刺出,他在西域待了三年,征戰無數,這槍法之中,自帶著幾分黃沙百戰的氣勢。
張任同是使的長槍,與張遼一計硬碰之后,知道難以速勝,但打到此刻,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但見兩人走馬盤旋,轉瞬間便斗了十幾合,張任有些遮攔不住,張遼卻是越打越心驚。
倒不是張任有多厲害…也確實不差,但顯然少了幾分火候,畢竟在蜀中這地方,張任估計也沒跟真正厲害的人交過手,讓張遼心驚的是,張任的招法竟是意外的熟悉。
這般斗了十幾合,張遼對張任接下來的招式卻已經了然于胸,手中長槍突然向后一引而后一崩,張任本要施展的招式頓時被破,而后被張遼趁勢將長槍挑飛。
張任正要拔劍,已經被張遼一槍點中護心鏡,巨力涌來,張任直接被張遼這一槍從馬背上戳下去,卻沒傷到性命。
還想再動,張遼的長槍已經點在他咽喉,立刻有兩名將士上前,將他腰間長劍摘下,而后迅速反綁雙手。
“你與趙云是何干系?”張遼從馬背上跳下來,皺眉打量了張任幾眼,詢問道。
他在西域跟趙云共事一年,都是軍中勇將,武藝出眾,平日里自然也有切磋,論武藝,張遼自認是不及趙云的,趙云的槍最快時,能快到出現殘影。
張任自然到不了趙云那個程度,但招式根本卻是差不多,若是正常情況,以張任的武藝,跟張遼斗個三五十合不成問題,但正是因為看破了對方的武藝,張遼才能十幾合便將張任繳械。
“趙云是何人?”張任聞言皺眉看向張遼,兵敗被俘,本以為對方會喝罵一頓,誰知一上來好像是拉關系的。
“你們槍術相差不大,我記得他說過,這套槍術名喚百鳥朝鳳,乃是槍絕童淵所授。”張遼看著張任,沉聲道。
“恩師?”張任聞言皺眉看向張遼,又看了看四周,蜀軍已經被攻堅營殺退,四周各營將士卻因剛才的警號聲朝這邊殺來,自己是絕無生還可能了,當即冷哼一聲:“雖是同門,但如今爾等犯我蜀地,想我投降卻是妄想!”
張遼聞言已經確定這是趙云同門了,他跟趙云關系還算不錯,哪怕后來知道呂布跟趙云之間不算主臣,他也未曾因此疏遠,此刻遇上趙云同門,自然不想殺害,只是看這張任的模樣也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主。
頭疼。
“去見主公吧,我不殺你,但若主公要殺你,我也不會為你求情。”張遼收回了長槍道。
“大丈夫生于世間,何惜一死!”張任冷哼道。
張遼沒再理他,跑去拋車前,看著那些被損毀的機括,心疼的要命。
不一會兒,呂布也來了,帶著一群工匠,看著被損毀的機括卻是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只是揮了揮手道:“換上!”
既然拿這東西來誘敵,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這么大個大家伙,敵人想要毀壞卻是不可能的,只能損毀機括。
機括這東西確實重要,但并非不能替代,這拋車的機括多是齒輪幫助蓄力,對方損毀了機括,換幾個齒輪便可,算不得大事。
工匠們帶著準備好的工具上前,叮叮當當一陣,蜀軍留下數百條人命換來的戰果,卻是在短短一刻鐘便被修復。
被張遼帶來的張任看著這一幕,面色灰敗。
“主公,此人乃張任,此前逼退公明的便是此人,而且一身武藝不俗,跟子龍還是同門。”張遼將張任帶到呂布身邊,躬身道。
“原來是子龍同門?”呂布目光看向張任,也沒多言,上前親自給他松綁。
“要殺便殺,想我投降卻是休想。”張任冷哼道,對于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弟的人情是一點都不想要。
“言重了。”呂布擺擺手道:“難得在這蜀地還能遇到故舊之人,傳令,今夜設宴款待。”
“你這是何意?”張任看著呂布,有些狐疑道。
“劉焉是朝廷任命的益州牧,然而劉璋卻是脅迫朝廷所立,此番本官率軍入蜀,也是為正朝廷威嚴,將軍既然要為劉璋戰,那便是各為其主,不過本官對于蜀中豪杰卻是頗為欽佩,今日雖擒將軍,又有一份淵源在,殺你不好,但若擒你也是辱沒于你,留你一夜,待明日開戰前,會放你回去,也請將軍替我帶句話給嚴顏將軍!”呂布一邊拉著他往回走,一邊道。
沒有太過親近,言語中自帶幾分威嚴和霸氣,卻也有種難言的說服力。
“溫侯肯放我回去?”張任驚疑不定的看著呂布。
“我不愿殺你,你顯然也不愿降我,便為我做一回信使吧!”呂布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路帶著眾人回到帳中。
當夜,設宴款待張任。
“軍中清苦,也無酒肉相待,便以茶代酒,疆場相遇,雖是敵對,卻也是你我緣分,飲此一碗茶水,算是敬你我相識!”呂布端起茶碗,對著張任道。
張任也端起茶碗,對著呂布遙遙一敬,一飲而盡后,終是忍不住問道:“溫侯真愿放我回去?”
“你已問過,某雖非良善之輩,然一言既出,斷無食言之理!”呂布看著張任,認真道。
張任更是驚疑不定,看著呂布道:“有何圖謀?”
“將軍身上有何可以為我所圖?”呂布反問道。
張任沉默片刻后,搖了搖頭,對呂布來說,自己身上還真沒什么可圖謀的。
“我不會束縛將軍,將軍若是愿意,明日便可離開,當然,今夜若要走,那也隨你。”呂布說完,便不再理他,與眾將大吃。
軍中清苦是真的,呂布在軍中除了住帥帳之外,吃的喝的跟將士們都一樣,唯一的葷腥可能就是著好的雞蛋,還有包了些肉干的菜餅,如今這說是宴會,倒不如說是將眾將聚集起來一起吃。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一步了,張任也無話可說,雖然他覺得這事沒有那般簡單,但哪里有問題卻說不上來。
這般吃了半晌后,張任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溫侯要我為我家將軍帶何話回去?”
之前呂布說過要讓他帶話的。
呂布聞言想了想道:“呂布向來敬重蜀人,此番伐蜀,也是為維護大漢之威嚴,并非好戰,我是希望老將軍能夠深明大義,站在朝廷這一邊。”
這跟后世劉備入蜀可不一樣,呂布入蜀是占據大義名分的,這也是手握天子的好處,當然,呂布也不指望嚴顏能因為自己一句話就開關獻降,他是要借這些人,在蜀人心中留下個觀念,自己入蜀,不是為侵略而來,本身他們算是一家,自己只是替天子來敲打敲打劉璋這個不聽話的宗室而已。
張任聞言,默默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呂布也沒理他,宴會繼續,呂布偶爾會跟張任說幾句話,本以為會趁機打探葭萌關虛實,但呂布問的卻都是蜀地風土人情,至于葭萌關,卻是只字不提,也讓張任放下了戒備,言語也多起來,對這位溫侯也有了一定認可,不過在呂布退兵之前,雙方還是敵人,再認可,也不可能投降。
宴席過后,張任自然沒有連夜跑,人家都答應明天放自己回去了,自己再跑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呂布果然如約放張任回去。
看著張任離開的背影,賈詡單手捋須,思索道:“主公,此人回去,嚴顏必定生疑,不過要破關憑此怕是不易。”
“無妨,落的子多了,總會有一兩枚有用的。”呂布對此倒是不在意。
想也知道,張任這么大搖大擺的從這兒出去,然后回到葭萌關,嚴顏再怎么信任他,這心里多少也會有些疑慮。
有這個就夠了,人心是一點兒點兒的分開的,不能急,至于破關,就看今日這強攻的效果了。
呂布開始整軍備馬,指揮將士們來到關前列陣,自入漢中以來,到現在,才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動兵,此前都只能算是試探。
拋石車已經準備好,呂布看著城墻方向緩緩地抬起手來,而后狠狠揮落,攻城戰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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