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倒是沒為難馬超,一個有些本事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熊孩子而已,一年前的自己比這孩子多的也就是話少而已,做事可比這孩子囂張多了。
馬騰不可能不知道馬超的事情,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會過來,所以呂布沒再趕路,而是選擇就地駐扎,他相信馬騰很快便會過來的。
馬超已經恢復了清明,雖然被人家三合…嚴格意義上來說,第二合的時候他已經敗了,只是仗著呂布沒殺他的心思才挺到了第三合,不管怎樣,被人家三合擊敗有些無法接受,信心也受到莫大的打擊,但總算眼神中還帶著幾分倔強。
此刻被押到呂布面前,馬超倒也少了幾分桀驁,他們這種人,最信奉的便是叢林法則,這跟胡人還是羌人風氣沒多大關系,看看馬騰、龐德、韓遂,同樣生活在羌漢雜居之地,這些人可不是馬超這樣的。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這種法則最簡單,也最適合自己,人是有惰性的,有一條康莊大道在眼前,誰會去研究那些歪七扭八的小路怎么走?直接、有效最重要是對自己有利,他不香嗎?
現在的馬超,以前的呂布都是如此,若他們天生體弱再看看,哪怕生活環境不變,他們也不會像后來這樣。
而遵循這條規則的話,那就得遵循另一樣,慕強。
就像狼群里的狼王一定是最強的那一頭一樣,當出現一個能夠全方位碾壓自己讓自己心服口服的強者時,會自動生出臣服的心里,這就是叢林法則誕生出來的思維模式,無關乎其他任何道義上的東西,當然,當有一天自己變得更強時,也會去試圖再度挑戰狼王的位置。
“服否?”呂布看著馬超,這是第三次問他。
馬超低頭道:“將軍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長期自以為的天下第一讓他不習慣低頭。
呂布看著馬超,此時的馬超像一把利劍,沒有鞘和劍柄的利劍,能傷人,但也同樣能傷己,要用他,就需要給他安上劍柄,配上劍鞘才能用。
但劍鞘在何處,呂布一時間還沒想好,倒是可用,但一直這么下去,呂布也不敢大用,曾經是類似性格的他當走出這種性格之后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種性格未能成熟時有多大的破壞力,這種破壞力不止是對敵人,更是指對自己。
“主公,馬騰在營外求見!”正在呂布考慮如何炮制馬超時,卻見趙昂從帳外進來,對著呂布一禮道。
“先將他帶到帳外,莫要走遠,繞個圈,在帳后等著便是。”呂布指了指馬超。
“此事乃我一人所為,與我父親無關!”馬超掙扎著想要掙脫,但哪里掙得開,只能不斷扭動著身體,同時怒目看向呂布:“呂布,你也是英雄把!?”
“我不是。”呂布搖了搖頭,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么英雄。
馬超:“…”
“想你父親無事,便閉嘴,乖乖在帳外聽著。”呂布扭頭,看著馬超道。
馬超掙扎無果,又聽呂布威脅,自知這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悶悶不樂的跟著出去,還算不錯,至少現在的馬超不像一開始那般剛了,懂得低頭對他來說是好事。
很快,馬騰在趙昂的引領下來到大帳。
“馬將軍,請!”趙昂伸手一引,示意馬騰進帳。
“多謝。”馬騰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邁步入帳。
“末將馬騰,參見平陶侯!”雖然雙方交戰已有一月,但正式見面,今日還是第一次,上次大營外,馬騰躲在人群中讓人傳話,有意躲避,不算正式見面。
“馬將軍今日不怕布的弓箭之利了?”呂布跪坐與帥案之后,看著馬騰笑問道。
馬騰抱拳道:“如今騰已身陷絕境,平陶侯要殺我不難,在這里與其他地方又有何區別?”
“既如此,將軍來此何意?”呂布反問道。
“小兒無狀,沖撞了平陶侯,若有得罪之處,末將愿一力承擔,敢請平陶侯念他年幼,放他一命,騰愿率全軍歸降于平陶侯!”馬騰對著呂布一禮道。
“照馬將軍方才所言,如今你三軍人馬已經身陷絕境,便是要殺爾等,也不需太麻煩,有何區別?”呂布低頭,直視馬騰問道。
“終是能少死些人,而且平陶侯想要西域利益,若末將歸降,平陶侯可省去許多麻煩,末將可以答應,這西域買賣,末將不碰一絲,只求平陶侯能手下留情!”馬騰躬身道。
“馬將軍在威脅某?”呂布劍眉一挑,看向馬騰道。
“不敢!”馬騰搖了搖頭。
“你如今孤身入我大營,我想便是不答應你,也有其他辦法得到這些。”呂布看著馬騰道。
“那…可否用末將一命換取小兒一命?”馬騰猶豫了一下,轟然跪地。
呂布側身讓過,皺眉道:“將軍,這等大禮,布受不起。”
“只求將軍饒小兒一命,末將愿以一死,以平平陶侯胸中憤懣。”馬騰以頭觸地,嘶啞道。
“為何如此?馬超并非獨子,亦非嫡子,將軍何必如此?”呂布皺眉道。
“但他是我兒!”馬騰抬頭,看向呂布,眼神中那股堅定的光芒讓呂布有些恍惚,馬騰沉聲道:“嫡庶之分乃外人賦予的,但于末將而言,他是我兒!”
帳外,馬超第一次眼眶紅了,被張遼打,他雖然氣氛,但沒哭過,被呂布三合擊敗,他也沒哭過,但此刻,聽著平日里只知打罵自己的父親,在此刻卻愿意以性命救自己的時候,馬超眼眶紅了,淚水第一次蓄滿了他的眼眶,猛地一掙,掙開了王靈的束縛,此刻他哪還顧得了許多,直接沖進了大帳。
“唉你…”王靈一個分神被他走脫,不由大驚,連忙跟著沖進去。
卻見馬超已經跌跌撞撞的沖到馬騰身邊,跪倒在馬騰身前,熱淚盈眶道:“爹,不用求他,孩兒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要折辱我父親!”
馬騰看著馬超這副模樣,臉頓時沉下來,突然暴起,一把搶過一旁護衛手中的長矛。
“放肆!”趙昂和王靈見狀大驚,連忙護在呂布身前,周圍的將士也紛紛警惕的看向馬騰。
卻見馬騰一個膝頂,將那長矛掰成兩截,對著馬超便是一陣狂抽,一邊打一邊罵道:“你個不孝子,讓你莫要莽撞莫要莽撞,你偏是不聽,你以為為父這般是為了誰!?”
若是往日,馬超早就被抽的嗷嗷大叫,四處亂竄,此刻馬超卻是一動不動,任由那矛桿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雖然疼的齜牙咧嘴,但臉上卻帶著笑。
“夠了!”呂布伸手,奪下馬騰手中的兩截斷矛:“馬將軍是在給本將軍看苦肉計么?”
“末將絕無此意,只是胸中義憤難平,情不自禁!”馬騰緩緩喘了口氣,對著呂布抱拳道。
“我本也未想為難與他,只是此子桀驁,若不受些教訓,他日害人害己,既然將軍有意相投,我看此子與我也有些像,便讓他暫于我門下做個小將,也可習些兵法,這西涼雖然民風豪邁,但看的久了,難免缺乏些機變,讓他跟在我身邊,將軍可愿放手?”呂布看著馬騰笑道。
“憑什么!?”馬騰尚未說話,卻見馬超脖子一梗,憤然道。
“就憑平陶侯放了你好幾次,就憑你現在是階下囚,就憑你老子的命現在還在平陶侯手中攥著,就憑馬家日后富貴還是衰亡此刻便在平陶侯一念之間…”馬騰一聽馬超叫聲,火氣蹭的就上來了,也不管什么場合,轉身便對著馬超一通拳打腳踢,不知怎的,雖然關心這個兒子,但一聽他說話就控制不住的憤怒,實在是這孩子說話太招人討厭了。
“馬將軍,不至于”這次呂布沒攔,趙昂和王靈上前將馬家父子分開,看著馬超鼻青臉腫,鼻子上還掛著鼻血的模樣,眾人多少有些想笑。
馬超最終在呂布身邊做了個護衛將領,副的,畢竟連兵法都不懂,其他位置不太適合他,呂布準備回去后讓馬超在高順軍中待上一段時間,讓他知道什么事訓練有素,什么叫令行禁止。
如今這把利劍的劍柄也有了,可以將他磨的更加鋒利一些了。
馬家父子投降,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就簡單了,武威郡、金成郡各縣被呂布成功接收,至于張掖、敦煌和酒泉三郡,呂布是準備拿下的,但眼下已近年底,呂布估摸著長安那邊王允他們應該也該快要動手了,所以此時不便自己留下,需遣一心腹留在此處幫自己掌控這河西四郡之地。
不過這個不著急,呂布暫時先把治所遷回了冀縣,馬騰也跟著來了,至于兩郡官員,暫時由歸附于呂布的隴西、天水士人出任,也算是呂布給他們支持自己的回報。
當然,要將這些家族徹底綁上自己的戰車,只有這樣顯然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