鹯陰的冰城再度建起來,比之前還高了不少,而且還挖出了城門。
城墻外,馬騰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沒人知道那平靜的面色下在想什么。
“主公!”龐德飛馬而來,近到馬超身邊,翻身下馬,對著馬騰一禮道:“末將已經查明,從沿途留下的灶痕來看,這支援軍,在三千到五千之間。”
“三五千人?”馬騰看著那高大的城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苦澀,幾百人都拿不下來,現在多了這么多援軍還如何打?
“另外…”龐德看著馬騰,猶豫了一下。
“說。”馬騰看了龐德一眼道。
“回主公,雖未發覺呂布的蹤影,但呂布大軍應該已經在朝這邊趕來,末將以為,此地已不可圖謀,當盡快撤往祖厲。”龐德躬身道。
“撤軍自然容易。”馬騰嘆了口氣:“但若失了此處,我等憑何養軍?”
龐德聞言默然,馬家包括韓遂在內,能在西北橫行這么多年,昔日朝廷拿他們都沒有辦法,就是因為這不起眼的鹯陰被他們控制,控制此處,就不會缺錢,就能養軍,能夠結交羌人,但失了此處,就算一時不敗,但也無力養軍。
甚至無需呂布來打,失去最大財力來援之后,用不了幾個月,馬騰麾下這些兵馬就會自己散去,當然,也可以請各族羌人出來作戰,但一來統屬不一,強行將這些羌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過往的幾次戰斗已經足以說明烏合之眾在呂布這樣的強將以及他訓練有素的軍隊面前,不堪一擊。
所以,雖然有些扎心,但現在除了投降或者放棄軍隊逃往,留給馬騰的幾乎是一條死路。
龐德默默地立于馬騰身邊,沒有說話,最后如何決斷,得由馬騰自己來,旁人幫不上忙的。
“投降…”馬騰張了張嘴,正想下決心,卻被一聲斷喝打斷。
“不能投降!”隨著一聲斷喝,馬超從不遠處鉆出來,顯然在這兒有些時候了。
馬騰見到兒子,眉頭頓時皺起來,習慣性的罵道:“你懂什么!?”
“我不懂,但我知道,我馬家男兒,不能這般窩囊。”馬超捏了捏拳頭,他虎口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抬頭看向馬騰道:“憑什么降!?”
自呂布入西涼開始到現在,從一開始大營被破,到后來張遼依托地勢攔住他們讓呂布破了金城,到現在…一直在輸,但他甚至不太明白他們一方為什么會被這么一直壓制,不是不知道怎么輸的,而是一切都能看明白,但卻就是這么一點點的輸掉,輸的沒有半分辦法。
那種憋屈感讓從未體會過失敗感覺的馬超煩躁的快要炸了,如今聽到要投降,更讓馬超無法接受,都沒有痛痛快快打一場,憑的都是卑鄙無恥的陰謀詭計,最后還要逼得他們主動投降,憑什么!?
不甘的情緒充斥在馬超心間。
馬騰皺眉看著兒子那倔強的目光,想罵,但最終嘆了口氣道:“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如今局勢已經明朗,不降便只能走,但這西涼不會再有你我父子容身之處,而離了西涼,若去中原,以你這性子,終不得好死!”
此處的不得好死并非罵人,而是說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知子莫若父,自家兒子是個什么脾性馬騰再清楚不過,以馬家的出身,在中原想有作為,必然要受盡旁人白眼,但馬超受得了嗎。
“我不信他呂布便真的天下無敵!”馬超怒哼一聲,轉身便走。
“回來!”馬騰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喝道。
但馬超此刻的狀態,顯然聽不進任何人言,聞言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
“快,回營,看著他,莫讓他做什么傻事!”馬騰見馬超這般模樣,深恐他做出什么駭人聽聞的事情來,連忙對著龐德喊道。
“喏!”龐德答應一聲,翻身上馬,追著馬超而去,馬騰也上馬跟著去了。
馬超回營之后,便拿了自己的丈二銀槍,也沒知會任何人或是去調兵,他知道在這里,沒有父親的命令,這些兵馬沒有人會聽自己的,所以直接出了大營,往南而去。
營中將士不知發生了何事,見到馬超離營也不敢阻攔。
當馬騰和龐德趕回來時,得知馬超往南而去,馬騰知道壞了,這傻小子不會是去找呂布的麻煩吧?
“令明,你約束部眾,我未回來之前,莫要輕動!”馬騰不及多想,對著龐德交代一聲,便點齊親衛準備去追馬超。
“主公,不如多帶些兵馬!”龐德擔憂道。
“那樣反而會引起更大的事端。”馬騰搖了搖頭,翻身上馬,帶著親衛追了出去。
龐德看著馬騰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少主天賦異稟,本事厲害,未來可能真能與那呂布一較高下,但這心智卻是一言難盡。
另一邊,馬超離營之后便全力趕路,他坐下西極馬乃是西域寶馬,比之大宛良駒都要稀有的品種,速度飛快,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抵達媼圍,呂布的大軍正抵達媼圍附近,遠遠地便能看到塵土漫天。
馬超胸中似有烈焰燃燒,也不管對方人多勢眾,拍馬便沖向那邊。
尚未靠近便被四周巡查的斥候發現,有人想要來攔馬超,但馬超馬快,先后十幾名斥候想要阻攔卻都撲了個空,雖然只是一人,但還是有斥候吹響了警示號角。
正在行軍之中的呂布聽聞號角聲,有些驚訝的抬頭,馬騰難道還在媼圍留了后手?
正疑惑間,卻見一人一騎朝著這邊飛奔而來,雖然只有一人,但氣勢卻相當足,尚未靠近,便已聽得一聲暴烈怒吼:“吾乃西涼馬超,呂布,可敢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直到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竟然是單槍匹馬跑來單挑的。
呂布身邊,王靈往馬超后方看去,沒發現任何敵軍大軍來襲的蹤跡,顯然不是對方使詐,面對這種情況,有些理解不了,扭頭看向呂布道:“主公,是否放箭射殺此人?”
“不用了。”呂布搖了搖頭。
韓遂死了其實對呂布影響不大,根據程銀和成公英等人的交代,韓遂在西涼主要是負責將西域的貨物和中原的貨物交換,如同商人一般賺個差價,真正負責溝通西域的是馬騰這邊的人,韓遂做的事情,其實只要愿意,可以有很多替代品,但馬家做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還真來不了,若沒馬家幫助,呂布得重新構建,這需要很多時間,而現在,呂布不想在西涼浪費太多時間。
緩緩抬手,身后大軍逐漸停下,森嚴軍威,無數將士氣勢連接在一起形成的壓迫感,尋常人此刻獨面千軍,怕是站穩都難,但馬超顯然不在尋常人的范圍內。
呂布策馬而出,看著馬超道:“你若想戰,該帶軍隊來!”
馬超將手中長槍一指呂布,厲聲道:“某從不使那些陰謀詭計,呂布,都說你乃是天下第一,若真是,可敢不用那些陰謀詭計,像個真正男兒一般與我一戰?”
看著那稚氣未脫的臉頰,呂布搖了搖頭:“你來此就是為了這個?”
“不錯,呂布,你可敢應戰?”馬超傲然道。
呂布點點頭,他知道,跟這種孩子說任何道理,對方都是聽不進去的,從他最自豪的地方將他擊敗,然后再講道理吧,當下沒有多言只是將方天畫戟取出,看著馬超道:“接我三合不敗,便算你贏,我可允你一事!”
他跟馬超交過手,確實是難得良將,若是虎牢關時的呂布,恐怕還無法做到三合敗他,但對于如今的呂布而言,并不難。
“互吹大氣,看槍!”馬超聞言大怒,大喝一聲,策馬直奔呂布而來。
呂布目光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方天畫戟高高揚起,而后緩緩斬落,赤兔馬邁著小碎步,不緊不慢的沖出,那看似緩慢落下的方天畫戟,卻在雙方靠近的瞬間,正好落在馬超刺來的長槍上,看上去,好像是馬超故意將槍放到呂布方天畫戟之下一般詭異。
“咣”
一聲巨響聲中,馬超的長槍向后倒卷而出,雙手剛剛愈合的虎口瞬間崩裂,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一陣刺耳的翁鳴聲在耳畔回響,不知過了多久才恢復。
馬超有些失魂落魄的調轉馬頭,卻見呂布已經調轉馬頭在那里等他。
“一合。”呂布再度揚起方天畫戟,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落在馬超身上:“尚能戰否?”
“哼!”馬超悶哼一聲,沒有回答,雙腿狠狠一夾馬腹,朝著呂布沖來。
這一次,呂布沒動,只是在戰馬過來的瞬間,方天畫戟閃電般劈出,跟上次的緩慢不同,這次呂布的方天畫戟訊若雷霆,馬超雙手失去了知覺,長槍脫手飛出十幾丈遠。
“服否?”呂布再度調轉馬頭,看向馬超。
差距不可能這么大!
馬超搖頭,瘋狂的策馬沖過去將插在地上的長槍撿起,再度沖向呂布,他不相信,他乃西涼第一,跟呂布這個天下第一怎么可能差距這般大,他不信,也無法接受!
“無知!”
呂布干脆將方天畫戟往地上一插,這一次干脆連兵器都不用了,只是在馬超沖來的時候單手一把攥住了那長槍,雙手死死握著長槍的馬超就這般被呂布一把握著槍鋒從馬背上架起來,人在空中,雙目卻是死死地盯著呂布。
“三合已過,拿下!”呂布沒再理會這個信念被崩塌的少年,隨手一甩將他甩落馬下,讓人將馬超拿下,隨即抬頭道:“命三軍在此扎營,今日便不走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