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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章·千年·“萬道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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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疊影的話,蘇明安卻有些不解——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理想國建立了,但疊影的入侵程度這么深,人類已經沒辦法擺脫疊影,為什么疊影一副已經無法插手的樣子?

  下一刻,他知道了。

  神靈的雙手微動,絲線切分著大地,仿佛切分著一塊塊布丁。

  看到這個舉動,蘇明安想到了很多。

  和諾爾在烏鴉上的交流。

  “我舉個例子。假設我這里有三個草莓布丁,一個叫現世,一個叫樓月時代,一個叫蒸汽時代。”諾爾將三枚草莓布丁放在烏鴉羽毛上。

  時間不是一條直線,分割時間的是“空間”。所以蘇明安跨越世界邊緣后,才會見到蒸汽時代的愛麗絲家——因為他跨越的并非“空間”,而是“時間”。

  抵達九幽中控室的信息。

  原來每個副本被“拆解”為了10000份,每份中只有1個真玩家,相互映射。

  當諾爾從魔女時代來到現世,不僅相當于他從328年來到了830年,也相當于他從“諾爾為主角的世界線”來到了“蘇明安為主角的世界線”。

  千年后神靈要收束10000條世界線,因為要節約資源。那時蘇明安就在疑惑,為什么世界會出現10000條世界線,到底是誰干的?既然疊影無法插手世界,又是哪來的第三方切割了世界呢?

  現在他終于明白——千年前,就把一個完整的世界分割成10000條世界線的…竟然就是神靈自己。

  原來這分明是…

  千年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詢問最古之天使,疊影在上,此世何解?

  最古之天使如此說:“以世界拆解之,分為萬道歸途。以尸骨壘加之,以前世輪回背負之,以生生世世輪轉之,待到千年之后,舊神重歸,萬道合一,方成理想屏障,驅逐疊影,以解千年之愿。”

  我訝異道:“拆解?將世界…拆解?”

  最古之天使緩緩點頭:“世界拆解為一萬份,攪亂定位,疊影便無法鎖定。這樣一來,就算千年間疊影定位到了一些世界線,毀滅了它們,只要千年后能收束所有世界線,損失了一些時代也無關緊要。”

  我為此震撼:“但最后誰來收尾?”

  最古之天使微笑道:“——千年后,自有來人。”

  ——自有來人。

  此人,來了。

  拆解世界,以“10000”為之,即使千年間疊影處心積慮定位世界,也不過定位其中一條、十條、百條…

  這就是疊影千年間高居星空的原因——祂根本不是被囚禁于星空,而是在星空上虎視眈眈,就等著定位更多條世界線。

  人類斷尾求生,乘上持續千年的方舟——終有那么幾條世界線將被保留。

  待到最后融合,千年積蓄已成,人類代代輪回的情感,匯聚于蘇生的舊神手中——….

  一錘定音。

  理想國橫跨世界,以成——千年之愿。

  人類的智慧,構建了世界如此繁華的格局。

  大地開始裂解。

  隆,隆,隆。

  仿佛某種源自神話之始的古鐘之聲,光華自他們身上升起。

  現下,讓“一”成為“一萬”。

  千年后,再讓“一萬”成為“一”。

  神靈的雙手牽引著一條條絲線,切割著這片偌大的世界。

  細密的光華在祂身上流轉,那是一種美麗的、瑩綠色的光芒。

  的眼中波動著細致的數據,祂測算著手里的動作,精準至每一微米,指尖,向下——

  靠近叢林的——切割成了原始荒野時代。

  靠近河流的——切割成了大河漁牧時代。

  靠近田野的——切割成了封建小農時代。

  靠近海洋的——切割成了西方文明時代。

  機械發達的國度——切割成了蒸汽朋克時代。

  污染密集的國度——切割成了魔女瘟疫時代。

  崇尚東方言靈的國度——切割成了樓月時代。

  崇尚西方言靈的國度——切割成了騎士時代。

  武俠時代…

  海底時代…

  工業時代…

  電氣時代…

  實驗時代…

  一個、十個、百個、千個…一萬。

  一個個時代被切分,神靈緊緊握著他的手,五光十色的光芒順著他們的手臂流轉,仿佛一雙上帝之手正在劃分山川河流,切割山脈、切割大江大河、切割悠遠的曠野、金黃的麥田…

  由于之后神靈會抹殺歷史,因此時代的風貌,完全取決于它最初擁有的資源——

  給予刀與火種,便是原始。

  給予神像與盔甲,便是中世紀。

  給予符篆與田野,便是樓月。

  給予魔藥與獵槍,便是蒸汽。

  給予鐵路與蒸汽機,便是工業。

  給予電力與互聯網,便是現世。

  ——創世紀。

  神靈的“觀測”權柄——用以探測整個世界的未來,清晰地呈現每個時代的始終——預計在87年,由于歷史被抹殺,人類應當踏入原始時代。預計在213年,鑄鐵技術發展,人類應當踏入了騎士時代。預計在287年,航海技術發展,人類應當踏入了海底時代。預計328年,瘟疫開始橫行,人類應當踏入了魔女時代…預計432年、512年、622年、679年、721年、787年、818年、829年…

  祂近乎百分之百精準地“觀測”這些一定會發生的未來,將它們按照時代切割。

  而舊神蘇明安的“時間”權柄——負責在神靈觀測完成后,“切割”這些時間,讓它們成為10000條時間線。

  配合之下,世界在他們眼中開始波動、解離、區分…

  倘若天堂有模樣,應當是如此的模樣。

  雙神立于高空,恍若一對世界的指揮家,捏造著這個文明的形狀。

  一段一段的時代隨著絲線的切割而逐漸分離、成型…像一塊塊五顏六色的七彩拼圖。萬千時代一點點成型,自時間與空間匯聚之處,無形的洪流化作長風,自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沒有任何場面比此刻更加震撼人心。

  由山脊線蔓延的棕黃泥土路變為了石子路,呈現鵝卵石的色澤。而后,瀝青與混凝土降臨,取代了粗糙的石子路,最后演變為太陽能電池路,自動化電子路…時代一點一點發生著推移,又被依次切割、平鋪。

  一泓澄澈的光,在祂們手中萌生。

  多彩的時代,仿佛一只只四散的飛鳥,渡過風浪,向著悠遠的軌跡——百年、千年…生生不息,匯成長河。

  蘇明安伸出手。

  ——起初,神創造天地。

  祂說,

  ——我要,將你們解離為10000種可能性。

  ——我要,將你們劃分為10000條時間線。

  因此,世界從“一”變成了“萬”。

  然后,神平鋪天地。

  祂說,——我要,你們這10000個時代同存于世,不會游散于世界之外。

  ——我要,你們在空間上能夠相互聯系。

  因此,神定下無盡之海。

  從此以后,各個方向的世界邊緣,都將緊貼著不同的時代,如同國與國的邊界線——可能東偏南三十度是樓月時代,西偏北四十度是蒸汽時代,北邊某個角度又是幾百年前的某個時代。

  ‘時代’至此變成了一塊塊可視化的地圖。

  神感到滿意。

  ——隨后,神斷絕往來。

  祂說,

  ——我要,禁止人類跨越這些時間線。

  ——我要,在舊神正式蘇醒前,不允許人類提前融合這些世界線,導致被疊影定位。

  由是。

  神建立冰山。能量化作的觸須怪物守護世界邊緣,不許人類通過航海跨越時間線。

  如此一來,即使千年后的金眸航海家撞碎冰山而行,也只能顧及船員,選擇返航。

  ——最后一步,神抹殺歷史。

  祂說,

  ——我要,你們人類忘卻千年計劃,忘卻你們曾經同歸一源,忘卻你們曾經擁有同一個祖先。

  由此,疊影無法通過蠱惑人類得知世界定位——因為人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時代已經駛向何方,又在何地。

  于是歷史被抹殺,人類之史僅剩短短十數年。唯有理想國保護之下的稻亞城離明月與九幽,銘記著這千年來的歷史。

  如此一來,千年計劃,終得初始。

  待到千年后,

  “萬”再化為“一”。

  ——此為必勝之局。

  必勝之局。

  我壽終之時,向最古之天使抱拳告別:“方舟已然啟航,存放于子孫后代之靈魂中。秦將軍,此去一別,代代輪回,千年再見。”

  屆時。

  舊神歸位,千年大計——

  自稻亞城始。

  此刻,無盡的時間與空間自蘇明安身上蔓延,無數道的可能性自他的腳下走出。

  ——328年的至高魔法使、512年的偵探、622年的大皇子、818年的蘇醫生、829年的蘇文笙…….

  他們仿佛描摹著他的身影,又像是他的無數種“可能性”。

  ——是誕生于不同時代、經受不同教育、踏足不同社會的——“原初”。

  切割“可能性”、切割“世界線”——此為原初之誕生。

  蘇明安閉目,時間的頌歌自他耳畔吹響,遠方傳來鯨魚般的嗡鳴。

  不由喟嘆——

  此為一場跨越漫長的贖回計劃。

  千年前的理想國范圍尚小,只能保護九幽。但如果千年之后,理想國匯聚了千年期間一代代人的情感能量呢?

  它是否能做到——覆蓋全世界,徹底驅逐疊影?

  神靈讓人們忘記歷史,這種行為是對是錯,在世界線收束之前是未知。

  ——拆分時代,攪亂定位,讓疊影只能掠奪少許的世界線,斷尾求生。

  ——賦予不同時代的初始資源,讓人們乘上千年打亂的方舟,在歲月中泅渡,渴求人類不同時代的“可能性”。

  ——抹殺歷史,斷絕定位,將希望寄予千年后融合之時。

  千年之后,舊神踏入九幽,承接異種王(最大生命硬盤)千年來積蓄的所有情感能量成神——那一瞬間——

  積攢了千百年的智慧、知識、能源、信仰、情緒——統統收束至同一點。

  千百年的苦難。

  千百年的等待。

  跨越千百年的使命與計劃。

傳承四十代人的積淀和堅持,前世與后世、生生世  世的薪火傳遞——

  ——融會貫通,一錘定音。一瞬間在舊神身上開出千朵萬朵的花。

  原來,遺忘是為了記起。

  原來,麻木是為了清醒。

  原來,抹殺是為了新生。

  最終,時代的虛影完成迭代,文明的齒輪開始轉動,麻木的人們睜開雙眼,向著建立完成的理想國奔去——

  ——以矩令之名,令‘萬’道歸一。

  ——以成千秋之愿,以絕百世輪回。

  沒有人敢斷言這是一條怎樣的道路。

  文明將如同千瓣萬瓣的花朵,懸掛梨樹枝頭,朵朵盛開。枝蔓橫生,向著不同方向萌發,挖掘每個時代最深處的“可能性”。

  ——誕生千萬條分支,走出億萬道身影。

  ——竭盡千萬種可能,向億億萬萬道輪回。

  藕斷絲連,卻也血脈相連。

  草木蔓發。

  春山可望。

  白色觸須簇擁的神高居空中。

  睽藍的時間之戒閃爍于他的食指,他的眼中滿是恍然,望著地面上這一塊塊“布丁”。

  時間的河流在他身周繚繞而過,他的額頭、肩頭、指尖,沾染了萬萬千千的水面,宛如無數個原初的倒映。

  整個文明仿佛在解離中傾覆、重生。

  宛如白色羽翼的觸須下,青年的面貌呈現大理石的色澤。任誰也想不到他的年紀甚至比不過任意一個短暫的時代。

  這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美景,是一整個文明、無數時代化作可視化繪卷的震撼。

  仿佛夢與現實在彼此交融,時代的虛影切割、流轉、同行。

  而他眨了眨眼,微微笑了。

  ——原來,‘你’可以是任何人。

  沒有一個人在這場泅渡中毫無貢獻,即使是再平凡不過的‘你’度過一生,也獻上了千年方舟的情感燃料。

  億億萬萬的‘我們’誕生于世,億億萬萬的‘我們’度過一生,積蓄的情感代代傳承…

  請壘起‘你’的尸骨,終結于‘萬’道歸途…

  圣哉。

  圣哉…

  看來他懂,

  他知道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火為何而燃燒,

  那不是為了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戰敗,而是為了有機會向諸神炫耀人類的不屈。命定的局限盡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我與地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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