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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57章 戰況

熊貓書庫    從農家子開始的古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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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夏日的風掃去燥熱,帶來絲絲涼意。

  厚實的盔甲加上里衣,又是在太陽底下暴曬,簡直就跟待在蒸籠里頭沒有區別,汗流浹背,揮汗如雨,西夏大軍圍城,城內所有的水源都要留著供應日常的人畜飲用,哪里還有多余的用來洗澡。

  彌漫著無盡硝煙和血腥味的城頭之上,還夾雜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味道,汗臭味,狐臭味,腳臭味······

  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若是尋常人上去了,非得捂著口鼻才行,若是那些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姑娘們,莫說是上去了,只稍稍靠近一些,只怕都能把隔夜的飯給吐出來。

  可城頭上的守軍們,卻日復一日,夜以繼夜的守在城墻之上,時時刻刻警戒著城外西夏大軍的動向,時不時便要迎接來自西夏大軍的迅猛攻勢。

  不錯,自幾日前西夏主力抵達之后,西夏大軍再度開起了不計后果的攻城模式。

  不過幾日功夫,便已經發起了不下十次進攻,平均下來每日差不多能有攻城三次,在城外丟下了數以萬計的尸體,同時也成功的將城內守軍的火藥耗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戰,直至日暮十分,西夏方面見始終無法建功,這才無奈選擇了鳴金收兵。

  一身疲憊的孫平寇仍舊儀容整齊,可神態眉宇間的疲憊,卻怎么也掩蓋不住。

  “戰況如何?”張口問話,孫平寇低沉的聲音比平日多了幾分嘶啞。

  “回將軍,今日弓箭手共陣亡十七人,受傷三十二人,步軍陣亡二百又四十二人,傷者三百又八人,其中重傷致殘者三十七人,傷重無力再戰者二十八人,神臂營只有兩人被流矢所傷,并無折損。”

  傷亡折損早已清點完畢,重傷者早已被軍醫和民夫們用擔架送下了城頭,如今輕傷不影響行動者正陸續有序的下城往軍醫處治療。

  受徐章的影響,孫平寇深知及時有效的醫療條件和良好的醫療環境對一支軍隊來說意味著什么。

  對一支軍隊來說,能夠造成傷亡最大的,不是戰場上的損失,而是那些受了傷的士兵們有可能會爆發各種各樣的病癥。

  若是一旦運氣不好形成了疫病,那可就是滅頂之災。

  當初淮南賑災時,徐章和賀老太醫合力編纂出的《治災書》孫平寇一直視若珍寶,時常拿出來捧讀,遇上不懂的,便會直接找徐章詢問。

  后來徐章領先帝之命組建新軍,便將《治災書》中針對疫病防治的那一段,加入了新軍的軍規之中。

  從訓練親衛,到后來的神武軍,一直到現在,孫平寇一直幫著徐章練兵帶兵,對此自然無比熟悉。

  “城中守軍不過一萬五千猶豫,除卻民夫之外,披甲之士不過八千有余。”孫平寇心中暗自想道:“如今西夏大軍圍成不過十日,竟折損千余,傷者無數!若長此以往,環州危矣!”

  “如今庫房之中,轟天雷已經所剩無幾,箭簇箭矢也在急劇的消耗,礌石滾木、糧草······”

  不想也就罷了,一想到這些,孫平寇的腦袋就更疼了。

  數日猛攻,再加上先前西夏先鋒大軍的屢次試探性的進攻,西夏大軍雖然在環州城外丟下了數以萬計的尸體,卻也差不多摸清了城中守軍的虛實。

  是以這幾日與主力會師之后,西夏大軍的攻勢變得越發猛烈,頻率也越來越高,而且還分兵前往其余幾個城門,同時發起攻勢。

  初戰時,城內披甲之士有八千有余,民夫六千余,這幾日耗損下來,可戰的披甲之士,只剩下六千余。

  看似是以一換十,城內守軍怎么看都是血賺。

  可實際上呢?

  能夠取得如此豐碩的戰果,一是因為西夏人初見轟天雷,不識其威力,不知該如何應對,自然損失慘重。

  而且礌石滾木如浪潮波濤,惶惶箭雨如疾風驟雨,這才有了這般戰果。

  可西夏大軍十數萬,城中守軍不過數千,諸般器械也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今府庫已然開始見空了。

  五指箕張,進而攥握成拳,素來沉穩淡定,不茍言笑的孫平寇,也難將心中的擔憂經書遮掩,而握拳的手掌,正體現了他此刻復雜的心緒。

  先舒后緊,先張后收,動作雖然不大,卻是孫平寇調借心緒的一眾法子,至于面上,則仍是無悲無喜,眼神之中瞧不到半點波瀾,眺望著城外那幾不可見的西夏大營,似乎已然勝券在握,成竹在胸。

  殊不知······

  “將軍,要不要派斥候趁夜色悄悄潛出城去求援?”四面皆已被圍,環州現下已成孤城,西夏大軍來勢洶洶,且人多勢眾,若想破局,非得有大批的援軍才行。

  “不必!”孫平寇卻拒絕了這一提議:“如今城外必定遍布西夏游騎哨探,如今城中人手本就不夠,若是在派出斥候,豈非平白叫其枉送性命!”

  這種送上門去給別人當肉吃的蠢事兒孫平寇可不會做。

  “將軍是經略相公親信愛將,經略相公派將軍來守環州,想必是早已安排好了后手!”

  面對著屬下的疑惑,孫平寇沒有半分猶豫的點了頭。

  盡管在此之前,他連聽都沒聽徐章提過有什么后手,盡管此時此刻,他連半點后手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過。

  “經略相公文韜武略,能比廉頗韓信,胸中有溝壑萬千,自然早早就計劃好了!只等時機一到,便能擊破西夏胡虜。”

  孫平寇一本正經的說道,雖沒有半點依據,可孫平寇的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子極為強烈的自信。

  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徐章有著充足的信心。

  “走!咱們去軍醫處瞧瞧兄弟們!”西夏大軍已然褪去,金烏早已西墜,垂在天邊的火燒云也失去了色彩,天色已經呈現出些許昏暗,孫平寇將千里鏡塞回腰間,想了想說道。

  城要守,城外的西夏大軍也要防備,可己方將士的軍心,同樣需要鼓舞,若麾下將士盡皆悍不畏死,城外的十數萬西夏大軍,縱使是再多上一倍,孫平寇也怡然不懼。

  先是去軍醫處和傷兵營探望了一下受傷的將士,命人將陣亡將士的骸骨堆在一處,付之一炬,避免因為天氣炎熱尸體存放太久,而導致種種疫病滋生。

  夜幕降臨,夜色昏沉,街面上早已經不見半個行人,巡邏的甲士提著火把,拎著刀槍來來回回,防止有提前混入城內的胡虜細作趁機生亂。

  衙門里頭,捕快差役們或是隨意躺在地上,席地而眠,或是枕刀倚墻,和衣入睡。

  后衙正堂,燈火通明,燭光在微涼的夏風之中搖曳著,四下飛舞的蚊蟲隨處可見。

  孫平寇仍舊是一身甲胄,腰懸長刀,按刀走入正堂,身側是同樣一身戎裝,滿身疲憊的裴東南。

  裴東南是環州指揮營副指揮,而正的那位叫做雷英,今日在城頭上指揮了一陣日,早已累得渾身乏力,用過晚飯就歇下養精蓄銳去了。

  環州知州彭孟貞是個四五十歲的白面胖子,下頜蓄著一簇長須,臉龐渾圓,身寬體胖,估摸著再熬些時日,等城中的糧草耗盡了,別人都餓死了,這位彭知州這一身肥肉還能多熬上一些時日。

  “彭知州!”

  孫裴二人只微微拱手,示意一下,并未多禮。

  彭孟貞同樣不想搭理孫平寇和裴東南,要不是守城要靠著這兩個丘八,彭孟貞估計連縣衙大門都不會讓他們兩個進來。

  不過現在軍情緊急,還是得好好巴結巴結這兩個丘八才行,畢竟到時候就算是城破了,也得靠這些丘八護送自己和家人逃出城。

  “二位將軍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彭孟貞這就是純屬明知故問了,不過態度還是很好地,那白皙的胖臉上還擠出了笑容來。

  “深夜叨擾,是孫某的不是!”孫平寇客套道。

  彭孟貞自然也跟著客套兩句,再度問起二人來意。

  孫平寇這才道明,是為了確定城中各種物資的情況而來。

  孫平寇忙著調兵遣將,布置防務,而且又是初來乍到,對環州的情況又不熟悉,后勤方面,自然要找一個熟悉且懂的人來負責,而彭孟貞在環州知州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好幾年,清正廉明與否就先不說了,這威望手段還是有一些的。

  而且身為一州之主,彭孟貞手底下自有一批當用的人。

  “糧草的話,省一些倒是還能堅持月余,只是這箭簇和礌石滾木······”說起這個,彭孟貞就覺得頭疼。

  這些個丘八,是不把石頭和木頭當消耗品呀,守城的時候可勁兒的丟,又沒法沖下城頭去撿回來,先前城里存的那些礌石滾木,可都差不多快見底了。

  “箭簇的話····”裴東南眸光微閃,說道:“西夏人射進城來的那些流矢,都叫人收集起來,咱們再給他們回敬回去不就行了。”

  每每攻城之際,西夏總會派出大批的弓箭手壓制城上的守軍,給那些先鋒步卒們爭取時間和機會。

  “裴指揮言之有理,咱們現在什么都得精打細算著來,可不能浪費了!”孫平寇道。

  “這我都懂!”

  不用兩人提醒,這事兒一早彭孟貞就讓人做了,“可神臂弓所用之弩箭,畢竟不同于尋常羽箭,還是得花費人力物力重制一番才行。”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些,而是府庫里頭儲存的藥材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若是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等再過七八日,怕是那些傷兵們那邊都無藥可用了。”

  西夏大軍來的太過突然,先前縱使已經全力搜集物資了,可藥材這東西又不像糧草那樣還能找尋常百姓征集。

  尤其是治療刀劍外傷的藥材,一時之間,哪里能收集多少。

  “原先城里頭的那些藥材鋪子呢?”孫平寇皺著眉頭問道。

  彭孟貞搖搖頭,嘆了口氣:“能收集的咱們一開始早就都收集過來了,環州雖是軍政,可既不是大城,又無商路,城里的藥材鋪子便是還有些儲備沒有上交,那也沒多少。”

  在環州經營數年,彭孟貞雖然沒有做出什么耀眼奪目的政績來,可對環州的情況還是頗為了解的。

  孫平寇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若是沒有藥材,便是有更多的軍醫,再好的醫療環境也沒有用,受了傷的士兵們只能靠著運氣,熬得過就活,熬不過就死。

  還有那些個受了輕傷的,原本只需要止血上藥,休息個幾日,便又能再度上城頭和西夏胡虜廝殺,可若是沒有了藥物的治療,小傷無法痊愈,拖著拖著就會變成重傷,最后······

  “讓軍醫們盡量省一些吧!”思襯再三之后,盡管再不樂意,孫平寇也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傷兵營那邊,還得勞煩知州大人多多辛苦了!”孫平寇起身沖著彭孟貞拱手施禮,語態真摯的道。

  “孫將軍何須如此,說句難聽點的話,現如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這些話,就太見外了。”

  彭孟貞拉著孫平寇道。

  三人秉燭夜談,反復細致的商議著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措施方略。

  ······次日天明,朝陽初升,城外再度響起如雷鳴般的戰鼓聲,西夏大軍再度集結,分三路猛攻,又是一場慘烈異常的廝殺。

  雖說君子不立圍墻之下,可為了鼓舞士氣,孫平寇也只能提刀親自沖殺,在親衛們的護衛之下,將幾個僥幸爬上城頭的西夏先登死士給殺了,尸體丟下城去。

  一戰接著一戰,十數萬的西夏大軍輪番進攻,雖然付出了不少的傷亡,可城頭上守軍的數量,也同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銳減。

  城頭上的變化,自然逃不過城外西夏大軍的眼睛。

  在那些個當權者的眼中,麾下幾個士卒的性命,和一座邊境重鎮的歸屬權,甚至都不需要比較,就能分出高下。

  戰事逐漸膠著,城內的各種物資都在持續不斷的消耗著,更加關鍵的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城內的守軍畢竟只是血肉之軀,他們會累,會餓,會怕,會恐懼,會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壓力。

  時間一日日的推移,籠罩在環州上空的陰云不僅沒有絲毫褪去的意思,反而愈發陰沉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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