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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托臣給陛下帶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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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六百五十二章托臣給陛下帶個話  嘉靖皇帝在路上前進時,不可能為了接見一個嚴世蕃就停下,嚴閣老的兒子還沒這個資格讓皇帝駐馬。

  所以一直到了大隊人馬中途停下休息的時候,嚴世蕃才在引領下,得以上前覲見皇帝。

  只見此時嚴世蕃凄凄慘慘,堪稱篳路藍縷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嘉靖皇帝忍不住很嫌棄的皺了皺眉頭。

  左右其他大臣也很無語,嚴閣老平日里是怎么教導兒子的?如此低端的賣慘,還想拿到這里用?

  這里是廟堂朝廷又不是鄉間地頭,殊不知皇上最討厭失禮沒規矩的嗎?

  嚴世蕃撲倒在皇帝面前:“臣知己身衣冠不整,有不敬之罪!只是接到圣旨后,立即馬不停蹄的趕來面圣,沒有時間整理。”

  嘉靖皇帝念及這是嚴嵩的兒子,就問道:“怎會如此狼狽?”

  嚴世蕃奏答說:“是臣眼疾身殘,行動不便,一時不慎從馬上掉落,不想這狼狽之像,污了陛下的龍目!”

  兩旁眾人都很意外,這嚴世蕃居然沒有趁機告狀。

  剛才秦德威和嚴世蕃一起被留下,然后嚴世蕃就變成這模樣,想想就能猜出是誰干的,可嚴世蕃竟然能忍住不說。

  本來嘉靖皇帝是漫不經心的,但聽到回答后,就意味深長看了眼嚴世蕃。

  好感度加了點,感覺嚴閣老這個兒子還是挺懂事的,知道識大體,不節外生枝的讓他這個皇帝為難。

  稍事休息后,君臣繼續向純德山前進。

  再說起嘉靖皇帝這次南巡承天府,主要目的就是實地考察,最終確定父母二人到底要怎么安葬。

  第一種方案,父親獻皇帝陵墓北遷到京師大峪山,與蔣太后合葬;

  第二種方案,父親獻皇帝陵墓不動并擴建,母親蔣太后梓宮南下,與父親合葬于承天府顯陵。

  第三種方案,也是群臣最主張、最省事的方案。兩邊誰也不用動了。獻皇帝繼續在承天府顯陵,而蔣太后在大峪山就地安葬,互相以對方衣冠合葬。

  今日嘉靖皇帝到純德山,不僅僅是謁顯陵拜祭父親獻皇帝,也是實地考察的重要環節。

  君臣抵達純德山后,沿著神道來到獻皇帝顯陵的祾恩殿,然后行三獻禮。

  隨后嘉靖皇帝讓其它大臣、太監、武官、道士齊齊退下,獨自留在祾恩殿。

  這一刻的朱厚熜是孤獨的,只是一個背井離鄉、父母雙亡、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凡人。

  去年年底蔣太后去世對嘉靖皇帝來說,不僅僅是失去了至親,也是失去了唯一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放眼宮廷內外,如今又有誰能讓嘉靖皇帝完全信任?

  隨行的文武大臣站在殿外,默默的等待著皇帝出來,他們或許知道皇帝需要什么,但他們給不,也不敢給。

  過了好一會兒,嘉靖皇帝從祾恩殿出來,向陵園外走去,其余文武大臣在后面尾隨著。

  嘉靖皇帝在純德山閑庭信步,又上馬環繞著轉了片刻,忽然他駐足不前,對群臣問道:“爾等看來,此地山景如何?”

  皇帝表面是問純德山的山景,但肯定不只是說山景,對大臣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借著山景說雙親安葬問題。

  但一時間沒有人接話,因為回答這個問題實屬吃力不討好。

  如果說京師大峪山比這里純德山好,就是主張將顯陵北遷,在大峪山多修一個皇陵,那將極為勞民傷財,尤其是當前國庫已經很吃緊了。

  所以誰支持這個建議,誰就無異于那種支持“稱宗入廟”的奸臣,招致一片罵聲。

  但如果說純德山這里不錯,暗示顯陵留在本地,而嘉靖皇帝卻已經下決心把顯陵北遷到京師,那又是押錯寶,得罪皇帝自討苦吃。

  畢竟以嘉靖皇帝對親爹的態度,誰敢保證嘉靖皇帝不想大興土木,在京師再造一個更宏大的皇陵?

  所以說無論怎么回答,都有可能吃力不討好,關鍵就在于嘉靖皇帝態度不明,有些人也不敢冒險。

  嘉靖皇帝看著沉默的大臣們,嘆口氣道:“設若秦德威在此,必不致于無片言進獻。”

  眾人:“.”

  陛下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親自把他排除在外的!

  不然陛下你發十二道金牌急召秦德威過來,在此出面扛雷?

  此時忽然有個上不了臺面的嚴姓尚寶司丞排眾而出,奏對道:

  “臣看純德山,崇岡隱起,迭阜盤亙,如龍游鳳躍,蜿蜒抱護,風氣完萃,全山萃郁,青松碧幢交相輝映,實乃吉壤也!”

  大臣們驚訝不已,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其貌不揚的官二代。

  沒想到此人即興而說,辭藻也是一套一套的,稱得上有才之人了。而且以卑官之身敢于主動御前奏對,膽魄也是非凡。

  這口才,這膽量,有點像個縮水版的秦學士啊。

  嚴嵩也愕然的看向兒子,知子莫若父,自家兒子剛才肯定是上頭了。

  他敢肯定,就是皇帝那句“設若秦德威在此”,把自家兒子刺激到了!最近自家兒子就聽不得這種話。

  當然嚴世蕃不是傻子,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無論如何,先吹捧一番純德山總不會錯,畢竟這里埋著嘉靖皇帝的親爹。

  然后根據皇帝的態度變化,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不其然,嚴世蕃的辭藻讓嘉靖皇帝聽起來很舒心,又對隨行道士陶仲文問道:“嚴世蕃說此地乃吉壤,老神仙以為如何?”

  陶仲文很討巧的答道:“蒙獻皇帝福蔭,陛下得以榮登大寶,純德山焉能不是吉壤寶地?”

  嘉靖皇帝又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仿佛吐出些抑郁之氣,仿佛自言自語道:“大峪山那里,略有些空寂。”

  嚴世蕃仿佛抓住了一閃而過的機會,迅速又開口奏道:“純德山被漢水懷抱,又如飛龍起伏,實乃上天所賜福地也,大峪山其實略有不如!”

  仿佛一個信號,其余大臣們跟在嚴世蕃后面紛紛進言。

  大家所說的內容只有一句話“純德山很好,顯陵不要動了”,這是很正義的進諫,可以節省大量人力物力財力。

  帶領了朝議風向的嚴世蕃微微得意,對父親使了個眼色。

  我嚴世蕃過去只不過是欠缺機會而已,若我能為殿上臣,焉能讓秦德威專美于前?

  看看今天陵墓之議,看看別人的跟風,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皇上最后下決心不遷顯陵,以后別人議論起來,這首功必定就是他嚴世蕃的!

  不過嘉靖皇帝不知為什么,仍然眺望著遠方的漢水,還在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最后的決心。

  隨行大臣并不多,就那么幾個,唯獨禮部尚書張潮沒發表意見,就顯得非常醒目了。

  嘉靖皇帝便狐疑的看向張潮,這種禮制大事上,禮部尚書不說話,就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等別人平靜后,張潮才進奏說:“今日秦德威牽馬執鞭,并非為作怪,而是有話想要進言,所以挖空心思現身于御前。”

  朝臣里是個人就能猜出,今天嘉靖皇帝到純德山實地考察,肯定要議論雙親陵墓之事,所以想在前面也不奇怪。

  嘉靖皇帝好奇的詢問:“秦德威又想說什么?”

  張潮繼續奏道:“秦德威不能前來,就托臣給陛下帶個話。大體就兩句,其一,純德山陵氣萬萬不可泄也!”

  聽到這句,十分迷信的嘉靖皇帝莫名的悚然一驚。

  如果將顯陵北遷,為了移動父親獻皇帝梓宮,必將開挖顯陵地宮,會不會導致氣運散了?

  張潮繼續奏道:“其二,太祖高皇帝定都于應天府時,皇陵并沒遷往應天府;其后京師北移時,孝陵也沒遷往京師。”

  言外之意就是,太祖、成祖兩個最重要的祖宗都沒干出遷親爹陵墓的事情。

  所以不把親爹陵墓遷到京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不孝順。有兩個祖宗先例擺著,陛下你又何必執念于此?

  秦學士“隔山打牛”傳來的兩句話,宛如醍醐灌頂又像是快刀斬亂麻,讓嘉靖皇帝從長達數月猶豫不決中徹底解脫了。

  隨即嘉靖皇帝神情舒展的對大臣們說:“皇考葬顯陵將二十余年,一旦復露于風塵之間,朕心不安,皇考、圣母不寧。故而朕已決意,父陵不遷,只在純德山改營擴建!”

  眾人:“.”

  所以他們一群人說了這半天,最終還是不如秦德威托工具人傳的兩句話?

  嚴世蕃只感覺悲愴莫名,自己在前面鋪墊了那么多,本該自己獨攬首功,為何最后一錘定音的還踏馬的是秦德威?

  沒有說理的地方,嚴世蕃只能垂下頭,默默的退回到最后面,也是尚寶司丞本應該站的地方。

  又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議論說:“朝廷議事乃至于決斷,還是要看秦學士啊。”

  嘉靖皇帝又對群臣道:“朕欲將圣母梓宮南運至此,與皇考合葬,爾等以為如何?”

  首輔夏言想了想,還是奏道:“只是沿途地方又要整修一遍道路。”

  蔣太后梓宮如果南下,那肯定也是最高的禮節待遇。沿途州縣又要重新修路。而且為保護梓宮,可能動用上千人隊伍護送,對沿途州縣又是很大負擔。

  今年皇帝南巡已經折騰了一圈,蔣太后梓宮南下再折騰,北直隸、河南、湖廣沿途州縣只怕撐不住。

  萬一這些中原腹地出現民變民亂,那不是打勵精圖治嘉靖皇帝的臉嗎?

  嘉靖皇帝又對嚴嵩問道:“爾以為如何?”

  嚴嵩很恭順的答道:“只聽陛下圣裁,臣子竭力去做就是。”

  嚴世蕃在心里合計了一下,感覺自己機會又來了,又一次排眾而出,對嘉靖皇帝奏道:“臣想過此事,略有所得。”

  嘉靖皇帝卻很有期待的先對禮部尚書張潮問道:“爾意又如何?”

  張潮答道:“若行于陸路,圣母梓宮撼動于道路,搬運環節也多,時有傾覆之險,有傷陛下之孝心。

  若陛下不急于一時,圣母梓宮可從水路南下。沿運河送至江水,再沿江而上到漢口,然后轉入漢水。”

  雖然所費時間很長,但不用修路了,也不用再一次騷擾陸路沿途州縣了。

  梓宮放在船上還有好處,不用搬來搬去了,比較體面。而且走水路話,沿途安全系數更高,不需要那么多護衛,節省沿途負擔。

  大臣們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如果梓宮非要南下,走水路比走陸路還是好那么一點點,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

  嘉靖皇帝考慮了片刻后,就準了:“可以如此,就走水路。”

  只有嚴世蕃單眼圓睜,他想說的也是這些!但陛下卻先問了張潮,從張潮嘴里先說了出來!陛下為什么不先問自己!

  此時嘉靖皇帝才對嚴世蕃問道:“爾有何話要講?”

  嚴世蕃也是有點急智:“臣愿請纓,先行去勘察水路,順道督促沿途州縣提前準備!”

  從鐘祥出發,可以沿漢水南下,然后入大江,又轉運河北上回京師。

  張潮張尚書猶豫了一下,然后也說:“秦德威自知不能前來,便托臣給陛下帶個話,也欲請纓勘察水路。”

  嚴世蕃:“.”

  嘉靖皇帝卻完全沒有任何意外神色,“水路之說,本也是秦德威想到的?”

  張潮如實答道:“秦德威本想將其殫精竭慮之構思,盡數獻與陛下,怎奈無法前來,也只能托臣給陛下帶話了。”

  帶你麻痹話!嚴世蕃急智還在,忍無可忍的進讒言說:“陛下明察,秦德威只是想借機順路回南京,將此差事視為休假而已!”

  嘉靖皇帝聞言便對夏言道:“既然如此,那就傳旨讓秦德威應了這個差遣,準他回南京。”

  嚴世蕃差點當場吐血,自己明明說的是讒言,皇帝聽不出好賴話嗎?進讒言進到自己想吐血,這是什么見鬼的體驗?

  他還想說幾句:“陛下,這.”

  嚴嵩立刻對嚴世蕃輕聲呵斥道:“你退下!哪有你這尚寶司丞說話的地方!”

  嘉靖皇帝念及嚴嵩的好處,隨手施恩道:“嚴世蕃可以去工部做事,留于此地改建顯陵。”

  猶豫了幾個月的待決事項都敲定了,難題也有了解決方案,嘉靖皇帝的郁郁心情不說是徹底化解,也算稍稍舒暢起來。

  在春日陽光里,看看純德山山景,再望望漢江水色,此情此景,需要一點文學來點綴。

  這秦德威寫詩產量太多真的挺煩人的,可是猛然沒有了,又覺得少了什么。

  其余大臣齊齊嘆口氣,他們一群人今天干什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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