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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請從世蕃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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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說的是“加少詹事”,而不是“改少詹事”,所以秦德威的原有官職都保留了下來。

  主要好處是能多吃幾份俸祿,體現嘉靖皇帝對功臣的特殊恩典。就好比那些大學士或者尚書,被加太子太保之類官銜一個道理。

  所以現在秦學士官職的全稱是詹事府少詹事、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學士,提督四夷館。

  今日散朝后,沒人去議論即將到來的祭祀大典,私下里都在說秦德威的事情。

  滿朝文武對此都有點心塞,沒人愿意看到這種不屬于自己的奇跡發生。

  可是在沒有一個人公開發言支持的局面下,居然還是讓秦德威爬上去了。

  最講究內在邏輯的官場,還有沒有一點合理性了?

  對大明官場有所了解的都懂,二十一歲的正四品詞臣,用一句“恐怖如斯”或者“空前絕后”來形容,也絕對不過分。

  舉另一個人的例子,嘉靖二年的探花徐階,當年二十來歲,起點不比秦德威差多少。

  后來徐階因為得罪首輔張孚敬被貶出京,前幾年一直做到了正四品的江西提學官。

  從級別來看,三十多歲的實權大宗師正四品,手握一省讀書人命運,混的不算差。

  而上個月立東宮大洗牌時,徐階被調回來重新擔任詞臣,職位只是從五品的侍講學士兼詹事府司經局洗馬。

  但是從正四品江西提學官轉為從五品詞臣,沒人認為徐階被降了,反而都認為徐階升官了。

  從五品詞臣都這樣,那么在大明體制下,又清又貴、又紅又專的正四品少詹事秦德威又是什么地位?

  如果轉換到地方官職,給他個巡撫勉強算平調,若給布政使、按察使之類的就可以看成貶官。

  甚至根據大明官場升遷規律基本可以斷定,秦德威下一個官職只能是正三品的六部侍郎,除了侍郎之外都可視為貶官。

  大臣們三三兩兩的散去,而另一個當事人顧璘也茫然的往外走。

  今天丟了禮部侍郎兼少詹事,但卻被遷轉為擁有“衣錦還鄉”榮耀的的巡撫,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他得到了虛榮,可是失去了更上一層樓,比如將來當尚書或者入閣的通道啊!

  王廷相九年前也在南京當過兵部尚書,與顧璘還算是比較熟悉,有點交情。當年秦德威第一次詩壇亮相時,王廷相就與顧璘正坐在一起喝酒。

  這會兒王廷相走在顧璘旁邊,用心良苦的勸了句:“東橋啊不是我多嘴,其實秦德威看在同鄉面子上,已經對你留手了。”

  秦德威之所以推動顧璘當應天巡撫,其實也是一種政治妥協。

  一是秦德威顧忌人心輿論,畢竟顧璘是同鄉老前輩,趕盡殺絕會壞自己名聲;二是為了迅速消解顧璘的斗志,減少斗爭的難度。

  不過顧璘被王廷相說得有點不爽,輸就輸了,又不是沒輸過,難道反而要感謝秦德威的不殺之恩?

  王廷相提醒說:“近處想想郭勛,想想張瓚;遠處想想當年的應天府江府尹,南京鎮守太監潘公公。”

  顧璘:“.”

  王廷相苦口婆心的說:“我的其實想說就是,你上任應天巡撫后,千萬別想著管南京城里的事情,切記切記。”

  顧璘莫名其妙的,王廷相突然跑過來說這個是作甚?

  南京城理論上在應天巡撫的轄區內,但實際上南京城事務歸南京六部、內外守備大臣和應天府府尹來管,巡撫一般不管南京城里的事情。

  所以顧璘一時就沒明白,王廷相為什么要多此一舉的提醒?

  然后又聽到王廷相繼續說:“東橋你再想想,上一個妄圖插手南京城事務那位盛巡撫,最后是什么結果,殷鑒不遠啊!”

  顧璘頓時就恍然大悟,憤慨的說:“你堂堂一個兵部大司馬,竟然替秦德威當傳聲筒!”

  所謂“不要管南京城里的事情”,其實就是一個警告!

  警告他上任應天巡撫后,別想著去南京城里搞報復,畢竟秦德威很多親友和利益都在南京城里。

  被戳穿的王廷相反而越發誠懇了,“我真的是為你好,擔心你經受不住蠱惑。”

  顧璘得到應天巡撫任命,很快就要出發,他今晚去拜訪了老朋友嚴嵩,算是告辭。

  到了嚴嵩住處時,遠遠的就看到嚴閣老那位獨子,正在廳中極度憤慨的說著什么。

  此時嚴世蕃正激動的狂噴朝臣:“如果滿朝大臣齊心協力,一起站出來阻攔,秦德威絕對沒戲!但很可惜,他們沒有這樣做!

  明明沒有人希望秦德威上去,但是全都選擇了明哲保身,全都選擇了畏懼退縮,坐視秦德威這種奸邪竄居高位!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讓秦德威得勢,每一個朝臣都是有責任的!”

  嚴嵩拍案喝道:“注意你的言辭!”

  嚴世蕃很剛烈的回應說:“若我在殿上,定然奮勇向前,誓死與秦德威周旋到底!

  哪怕是頭破血流,哪怕是遍體鱗傷,也要將秦德威反對到底!

  反正絕對不像那些沒膽的大臣,除了懦弱就是無能,連與秦德威對線的勇氣都沒有!”

  嚴嵩總感覺自家兒子那些話,連自己也包括在內了,于是冷笑道:“反正你也上不了殿,隨便伱怎么說。”

  嚴世蕃現在身上所謂的正六品尚寶司丞,就是個垃圾寄祿官,專門給大臣子弟恩蔭的那種散官,根本沒資格上殿議事。

  嚴世蕃卻對老爹行了個大禮:“所以懇請父親幫助,讓我做個殿上臣!”

  嚴嵩:“.”

  原來自家兒子空對空的吹逼了半天,最終目的是這句話?是春心萌動想著要實權官來了?

  嚴世蕃怕父親認識不到自己的作用,便又目光如炬的斷言道:“我敢料定,皇上希望出現敢于反對秦德威的臣子,皇上需要有這樣的人,請從世蕃始!”

  嚴嵩冷冷的說:“然后再被流放八千里?”

  這時瞥見顧璘被領了進來,嚴世蕃又說:“如果父親覺得在京師難以安排,兒子我可以先去南京六部遷轉過渡!”

  顧璘一進來就聽到這句,立刻就想轉身走人,四十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這絕對是麻煩。

  嚴嵩忍不住大喝道:“你若想好好活著,就不許離開我身邊!”

  “父親!這是個機會!”嚴世蕃很多話不方便在別人面前說,只能暗示了一句。

  假如有顧璘這個南京本地大佬配合,再加上應天巡撫的權力,自己又去南京居中策劃指揮,搗翻秦德威老巢不是沒可能!

  嚴嵩對嚴世蕃的話置若罔聞,只對顧璘招呼了起來,但是已經不太能像今天之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顧璘想了想,還是對嚴嵩說了句:“秦德威已經傳話警告過我,不許我插手南京城里的事務,這說明秦德威實際上還是有所防備的。”

  顧璘意思并不是什么“告密”,而是告訴嚴嵩父子尤其是嚴世蕃,秦德威早有提防,還是別癡心妄想作文章了。

  嚴氏父子送走顧璘后,忽然又有太監來傳旨,嘉靖皇帝明日要登純德山謁顯陵,詔嚴嵩隨從。

  嚴嵩給傳旨太監塞了點銀子,問道:“皇上還詔許哪些大臣伴隨?”

  那太監如實答道:“據我所知,有夏閣老、六部尚書、陸詹事、張學士,還有成國公、定國公等人。”

  聽著這個名單,嚴閣老很敏感的覺察到少了一個人,再次詢問道:“沒有秦德威秦學士?”

  那太監很簡練的答道:“沒有。”

  嘉靖皇帝向來以恩威莫測聞名,誰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懶得猜了,反正言多必失。

  送走了傳旨太監,嚴世蕃興奮的說:“父親還有什么懷疑?我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皇上開始有意冷落秦德威了!”

  嚴嵩嗤聲道:“你還得意什么?我看你明日就要出事!”

  嚴世蕃有點不滿的回應說:“父親太過于長別人志氣,莫非你也被秦德威嚇住了?”

  嚴嵩忍無可忍,不留情面的諷刺兒子:“明日最具實力的大臣都隨圣駕上純德山了,鐘祥城里就沒別人了。

  若秦德威起了心思要欺凌你,或者就是拿你泄憤,鐘祥城里誰能攔得住他?誰又能護得住你?”

  嚴世蕃:“.”

  嚴嵩不知是激將還是什么心思,又說:“你不是要與秦德威誓死周旋到底么?

  不妨明天你先試試看。你若能安然無恙度過明日,我就舉薦你遷轉到六部。”

  嚴世蕃用最深情的態度叫了一聲:“老爹!我也想去純德山!”

  嚴嵩疑惑的說:“你怎么去?皇上也未曾詔見你。”

  嚴世蕃很機智的有了主意:“純德山乃是獻皇帝顯陵所在,君臣登純德山,絕對不可能乘轎或者車輦過去。

  估計到顯陵之前,只能騎馬代步了。所以兒子我可以做為侍從,給父親牽馬,再說兒子侍奉父親,也是天經地義!”

  面對孝心大發的兒子,嚴閣老竟無言以對。

  但轉念又想,如果秦德威不在,以自家兒子的機智說不定能有什么表現機會。

  及到次日,嚴氏父子一大早就來到宮門外面候駕。嚴世蕃真的牽馬執鞭,貌似乖巧的立在父親身后。

  清晨的薄霧中,又有人馬緩緩的從街道那頭走過來。

  嚴世蕃一只眼仔細看去,原來是剛榮升四品秦學士也很卑微牽著馬,朝著宮門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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