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楊柳翠竹環繞的水榭,沐浴在秋日之下,雖然距離集市不過數十步,卻好似處在與世隔絕的仙境之間。
臨水的房間里,窗戶撐開著,淡金色的小龍龜,紋絲不動縮在龜殼里,曬著秋天的小太陽。
房間和左凌泉的睡房格局相同,小案上放著本攤開的雜書和些許瓜子點心。
不遠處的竹榻上,身材嬌小的圓臉兒姑娘,在竹枕上平躺,睡姿不怎么乖,薄被只蓋在腰間,身上穿的是白色貼身小衣,鼓鼓的衣襟完美呈現在晨曦下,因為重力作用微微攤開,但依舊很飽滿。
隨著均勻呼吸起伏,偶爾能透過衣領的縫隙,看到小衣里面鵝黃色的肚兜輪廓,肚兜上的花紋是一只大白鳥,從銹功來看,應該是私下里自己偷偷弄得。
圓臉姑娘的咯吱窩下,毛茸茸的白團子,以差不多的姿勢,攤開翅膀平躺著,歪頭酣睡,如果不是小爪爪朝天,旁觀看去,都像是圓臉姑娘睡覺時,胳膊夾著一個白色毛球抱枕。
寧靜溫馨的氣氛中,一陣秋風裹挾著花香,吹入了窗戶,晨光也暗了下,等房間恢復日常時,屋子里多了一個人影。
團子看著睡得和豬仔一樣,但感知到陌生氣息的瞬間,就一頭翻起來,攤開翅膀,擺出了一個很兇的姿勢。
白鳳展翅!
但看清情況后,團子又微微歪頭:“嘰?”,然后困意重新涌上來,直挺挺趴了下去,繼續埋頭大睡,剛才的反應和夢游一般。
“這小破鳥,還挺謹慎…”
熟美嗓音從屋里響起。
謝秋桃有所感知,迅速轉醒睜開眼簾,手兒同時摸向身側,但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時,動作馬上就停了下來,眼神滿是意外。
竹榻之前,站著一個熟悉的女子,身著墨綠色的修身裙裝,頭上帶著桃花簪,雙手疊在腰間,肩窄臀圓的身段兒散發著熟透了的柔艷氣息,整體看起來帶著幾分勾魂奪魄的煙火風塵氣,但似醉非醉的桃花美眸,又將那股‘游戲人間’的世外高人風范展露無疑。
“瑩瑩姐…”
“噓!”
桃花尊主手指豎在紅唇前,示意謝秋桃別聲張。
謝秋桃連忙閉嘴,搖了搖團子,團子卻睡的和死豬似的,往旁邊滾了一圈兒:“嘰…”然后就沒動靜了。
謝秋桃滿眼無奈,坐起身來,驚喜道:
“瑩瑩姐怎么來了,您不是在玉瑤洲嗎?”
“本尊幫你們護道,一直在暗處跟著。”
“護道?”
謝秋桃稍顯茫然,回想了下此行的經歷后,眨了眨大眼睛:
“需要嗎?”
桃花尊主神色無波無瀾,心里面卻一陣無語。
雖然老祖出山一事無成,但總不能承認自己只是個掛件兒,她微笑道:
“護道人是為了應對不時之需,你們不需要最好,但我們當長輩的,總不能不留后手。”
“哦…”
謝秋桃想想也是。
謝秋桃過年時和桃花尊主共處了個把月,心里并沒有多少面對山巔尊主的緊張,她略微琢磨了下,詢問道:
“瑩瑩姐現在出來,難不成是我們有危險?”
桃花尊主來到竹榻邊,把睡成豬仔的團子捧起來放在枕頭上,柔雅側坐:
“沒威脅,只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一下。”
桃花尊主玉手微翻,掌心躺著一根五彩繩:
“你待會把這個給左凌泉,讓他戴在手腕上。”
五彩繩又稱五色絲,一般在端午節佩戴,用以辟邪,兼具祈福納吉的美好寓意,并不罕見。
謝秋桃拿著五彩繩看了看,不明所以:
“瑩瑩姐怎么不直接給左公子?”
“左凌泉此行要自食其力,知道本尊在,有依靠就會放松警惕。你也別告訴他我在跟前。”
依靠?
謝秋桃本想說“上次你被打個半死,還是左公子大老遠跑去英雄救美,還依靠?誰依靠誰呀?”
但這話說出來,必然得罪了瑩瑩姐,所以謝秋桃還是認真點頭,轉而問道:
“這系繩應該不是尋常的五彩繩吧?做什么用的呀?”
桃花尊主眸子里顯過幾分神秘,把系繩套在謝秋桃手腕上,湊近低聲細語…
謝秋桃感覺香風吹拂耳畔和脖頸,半邊身子都酥了,目光忍不住桃花尊主沉甸甸的胸脯瞄了下——好大,都快趕上清婉姐了…肯定很軟…
不過聽著聽著,謝秋桃又是一愣,望向桃花尊主,雙眸微亮:
“這也行?”
“嗯啦,你要不要試試?”
“好呀好呀…”
片刻后。
睡房里恢復如初,謝秋桃翻身爬起來,從玲瓏閣里取出干凈的小裙子套在身上,又搖了搖還在睡的團子:
“太陽曬尾巴了,快起來。”
“嘰…”
團子在枕頭上慢慢滾了一圈兒,示意正在起。
謝秋桃早已習慣,有些無可奈何,用薄被把團子蓋住,自顧自跑出了房門。
水榭布局緊湊,兩間客房位于兩側,中間是雅廳。
謝秋桃摸著手腕上的五彩繩,可能是心里有點迫不及待吧,也沒注意屋子里的隔絕陣法開著,小跑穿過中廳,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門:
“左…左…?!”
謝秋桃身形猛地一頓,房門推開的瞬間,話語就傳入了耳中:
“寶兒,秋桃來了…”
“我還要你提醒?給我死…”
抬眼看去,房間之中,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上官姐姐,跪坐在竹榻上,用手摁著左凌泉,絕色傾城的冷艷臉頰呈漲紅之色,身上僅著鏤空的黑色花間鯉,腿上套著成套的黑色吊帶襪,隨著動作,曼妙曲線一覽無余。
旁邊不遠處,靜煣姐倒是穿好了裙子,豐腴臀兒擱在妝臺前的圓凳上,手里拿著木梳梳著頭發,笑瞇瞇旁觀,根本沒有制止靈燁家暴的意思。
竹榻上,左公子赤著上半身,胸口肩膀有好幾道撓出來的紅痕,落劍山時的霸道氣勢蕩然無存,被媳婦摁著收拾。
隨著房門打開,兩道目光望了過來,衣不遮體的上官姐姐,也不知是有多大火氣,被撞見了依舊沒松開手,兇巴巴瞪著身下的左公子。
謝秋桃都驚呆了,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刺激的場面。
靜煣姐還好,上官姐姐穿的是啥?毛都遮不住…
左公子這是干啥了?
謝秋桃轉瞬間浮想聯翩,又羞紅了圓圓的小臉,猛地把門關上:
“呀!我…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咚咚咚——
小跑的腳步飛速拉遠,繼而是對面房門關上的聲音。
房間之中沉默一瞬后,羞憤言語繼續響起:
“無恥!無孔不入,我打死你…”
左凌泉老臉有點掛不住,但也不敢擋,只是和顏悅色賠笑:
“寶兒,別生氣,是我不好,誤會你意思了…”
“你誤會什么意思?我從頭到尾都沒答應,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好好,我是故意的…”
噼里啪啦…
一頓家暴。
昨天晚上靜煣煽風點火,提議靈燁用谷道熱腸般的真誠答謝相公,靈燁反對得不堅決。
左凌泉和靈燁相處這么久,知道靈燁的性子,當時肯定有了點心思,但是徘徊不定,真不樂意的話,一腳就把他踹開了。
而結果也和兩人在石洞里的紅燭夜一樣,靈燁起身就不認賬,非說他沒經過同意硬來什么的。
男人嘛,有時候吃點苦受點委屈是應該的,左凌泉除了賠禮道歉哄媳婦,也說不了什么。
也不知被撓了多久后,上官靈燁臉上的羞惱終于消了些,起身套上了華美宮裙,咬牙切齒道:
“你等著,這賬我以后再跟你算!”
左凌泉坐起身來,柔聲道:
“好好,以后咱們慢慢算…”
上官靈燁裹上了裙子,目光又看向了旁邊的罪魁禍首靜煣,見靜煣笑瞇瞇地看戲,還往她臀兒打量,臉色微沉走過去,用手把靜煣好不容易梳理好的發髻,給揉的毛毛躁躁:
“你也給我等著!”
湯靜煣半點不在意,重新梳理頭發:“看在你昨天哭哭啼啼被欺負慘了,不和你計較。清婉說得果然沒錯,你除了嘴硬,其他地方嫩得很,遭這么大罪,讓你發發小脾氣也是應該的。”
上官靈燁到現在還忘不掉那難以啟齒的感覺,心亂如麻,連反駁靜煣兩句都不知道該說啥,她哼了一聲,把衣裙整理好,快步離開了這不堪回首的房間。
左凌泉出門送媳婦,但走到門口,外面已經沒了靈燁的蹤跡,只能悻悻然作罷。
湯靜煣昨天欺負靈燁,欺負的特別開心,此時梳著頭發來到背后,笑瞇瞇問道:
“小左,感覺怎么樣呀?和清婉比起來誰的花兒嫩些?”
左凌泉覺得煣兒越來越如狼似虎了,什么葷話都敢說,他抬手在靜煣腰后拍了下:
“你就笑吧,相公向來一碗水端平,以后你被欺負,看靈燁怎么笑話你。”
湯靜煣微微聳肩,臉兒都不帶紅的:
“她們都受得住,姐姐怕個什么,就怕你不敢。要是干那種事的時候,死婆娘過來…咦~”
左凌泉想想那場面,就覺得‘吾命休矣’,哪兒敢接這話…
明天便是中秋節,千秋樂府的宗門慶典,在春潮湖中心禮樂宮召開,陣仗比落劍山問劍大得多,在春潮湖周邊等著看仙子的散修,恐怕都有十余萬。
春潮湖核心地帶,平日不對外開放,不過宗門慶典時不會阻止外界道友過來觀禮,只要掏得起水漲船高的船票,就能乘坐各家商戶的游船過去。
千里春潮湖規模太大,風月城哪怕在春潮湖邊上,距離中心地帶的禮樂宮依舊有五百多里,宗門內部不能御風是基本的禮儀,薛夫人昨天說要安排人過來迎接,但左凌泉不想太引人注目,婉拒了薛夫人的好意,選擇和散修一起坐游船過去。
在水榭中收拾好行頭后,左凌泉叫上了躲在屋里不出來的秋桃,和還沒睡醒的團子,一起前往湖畔渡口,尋找過去看熱鬧的游船。
謝秋桃打扮得很漂亮,白色衣裳搭配暗紅褶裙,發髻收拾的如同出來游玩的大家閨秀,還帶上了兩枚翠綠耳墜,鐵琵琶也不背在背上了,而是斯斯文文地抱在懷里。
不過謝秋桃的神色十分古怪,走在左凌泉后面,不時望一眼湯靜煣,估計還在琢磨冷艷霸氣的上官姐姐,竟然能和靜煣一起疊羅漢的事情。
湯靜煣在謝秋桃面前,還是有點害羞的,見謝秋桃老是瞅著她,悄悄解釋了一句:
“秋桃,別亂想,昨天靈燁和小左久別重逢,我沒打岔,在旁邊望風。”
謝秋桃半點不信。
左凌泉一襲公子袍,神色風輕云淡,但腦子里白花花的場景沒能掃開,一龍雙鳳的事情被秋桃撞破,也沒好意思和秋桃搭腔。
前往春潮湖中心觀賞宗門大典的游船很多,但想過去的人更多,左凌泉在湖畔等到中午,才等到了一艘環境不錯的游船。
秋日高照,外觀華美的游船人滿為患,男女修士的交談聲充斥角角落落:
“今天云澈仙子會出場吧?”
“肯定會,說不定還會和東方仙子登臺切磋一番…”
“薛夫人會不會露一手?我饞她老人家…”
“想死啊?這里可是千秋樂府的地盤,能看到人家閨女就該燒高香了,還想看薛夫人…話說薛夫人應該會出來…”
“對了,我聽小道消息說,昨天劍妖左慈露面了,薛夫人一見鐘…鐘意,想把小女兒云璃許配給劍妖左慈…”
“這怎么行!這不好鞍配賴驢嗎…”
站在游船邊緣暗暗旁聽的左凌泉和湯靜煣,都是眉頭一皺。
靜煣想回頭罵句“你才賴驢”,哪想到接下來就聽那胡扯的修士說道:
“云璃仙子沒她姐姐漂亮,天資也不出名,嫁個山上豪門的世家子還差不多,哪里配得上劍妖左慈,那可是東洲未來的劍圣…”
敢情在說云璃仙子是賴驢…
左凌泉張了張嘴,覺得這小修士嘴兒真甜,說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回頭提醒了句:
“道友,隔墻有耳,這話要是讓千秋樂府聽見,可不得了。”
“唉,我說實話,又沒貶低千秋樂府,想和劍妖左慈這種人物結親家,怎么也得老祖嫡傳或者女兒孫女,不然天賦低了,一個壽數三百年,一個壽數三千年,這不造孽嗎…”
這話還真有道理。
左凌泉暗暗搖頭嘆了聲,沒有再打擾這些個不怕死的散修瞎扯。
很快,游船滿載著客人,駛向春潮湖深處。
左凌泉和湯靜煣在走廊里看風景,睡眼惺忪的團子,懶洋洋縮在湯靜煣懷里,張開鳥喙等著靜煣喂飯,吃兩口就停頓一下,左右看看,有點疑惑——睡覺的時候好像看到大桃桃了,怎么不見人呢?難不成是鳥鳥餓暈出現幻覺了?再多吃兩口飯試試…
謝秋桃獨自站在稍遠的地方,看模樣是在聽散修瞎扯,但有些心不在焉,等游船大概走出十余里,她才來到左凌泉跟前:
“左公子,你過來一下。”
“嗯?”
左凌泉一愣,也沒多想,跟著謝秋桃走向船樓轉角。
團子本想跟著過去看看桃桃搞什么鬼,卻被想歪了的靜煣逮住了。
游船上人很多,左凌泉來到人稍微少些的僻靜處,見謝秋桃抱著琵琶神色古怪,詢問道:
“有事嗎?”
謝秋桃不好提瑩瑩姐的事兒,略微琢磨了下,才甜甜一笑:
“也沒什么啦,就是…就是想送左公子一樣東西。”
“哦?”
左凌泉抬了抬眉毛,暗暗觀察秋桃神色——嗯…難不成是想表白…
謝秋桃看出了左凌泉的想法,眼神一惱,抬手就在左凌泉肩膀上打了下:
“左公子,你想什么呢?咱們是道友,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你別胡思亂想。”
“我沒胡思亂想,就是意外罷了。謝姑娘想送我什么?”
“嗯…”
謝秋桃讓左凌泉幫忙把琵琶拿著,把手腕兒上的五彩繩取下來,系在左凌泉手腕上:
“這個五彩繩,是用來驅邪祈福的,我有左伯母送的鐲子,再帶著不搭,送給你了。”
左凌泉望向手腕上的五彩系繩,很難不聯想到‘定情信物’之類的東西。
畢竟小女孩表白,多半都是不好意思明說,羞答答送些千紙鶴等小物件,暗表心意。
謝秋桃見左凌泉表情出現異樣,臉兒一紅,把鐵琵琶搶過來,推著左凌泉肩膀道:
“哎呀,就是送你的嗎,沒啥其他意思,你戴著就是了。你去陪靜煣姐吧,我自己去逛逛。”
說著就掉頭跑掉了,跑出幾步還回頭笑了下:
“嘻”
左凌泉心里怪怪的,怎么看都是秋桃在暗訴心扉,但仔細感覺又不太像,反正弄不懂秋桃的意思。
不過秋桃向來古靈精怪,干出啥事兒都不稀奇,左凌泉沒琢磨透,也不去想了,抬起手腕看了看做工極好的五彩繩,搖頭一笑,回到了靜煣跟前…
多謝星火欲燎原緣之小空大佬的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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