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明明,晚風爽。
距離徐長安與裂天大戰已經過去了一年半,徐辰安和徐辰樂也有一歲多一點。這時光啊,顯得特別快,一轉眼,又是一年夏。
周如生似乎都忘記了自己負責神仙樂的生意多久了,想當初,他躊躇滿志來到長安,是想著做一番工業,學學郭敬暉老先生,學學徐長安,學學荀法,為生民立命。但沒想到,一頭就扎進了一個毒窩。
周如生想到這兒,嘆了一口氣,都說造化弄人,但這幾年的造化,差點把他給弄死了。
他穿上了衣服,被那神秘人騷然了一年之久,他倒是要看看這神秘人意欲何為?
其實,要不是謝天南的配方沒拿到,他早就想通知刑部收網了。但他現在已經身居高位,湛胥已經死了,若是不抓住謝天南,也等于前功盡棄。
謝天南此人如同狐貍一般狡猾,自打湛胥死后,他便一直沒有現身。神仙樂的送貨渠道一直在變,但他們的出貨量卻一直沒有變化。而且,有些時候謝天南還故意減少銷量,提高價格。
這一年來,從明面上看好像圣朝已經控制了神仙樂的生意,但其實這東西仍舊在流通,危害性一點也沒減少,謝天南同樣賺得盆滿缽滿。而且,現在他可不用把大筆的銀兩拿給湛胥去養隊伍了。
同時,謝天南也明白,湛胥一死,他定然會成為首要目標,而且如今謝靈運大多數時間都在長安。故此,他才選擇避而遠之。至于生意上有風險的事兒,讓周如生去做就行了。
可以這么說,站在謝天南的立場上,謝天南的選擇沒有任何問題。
他讓周如生成為了魚餌,成為了扯線木偶。
這一年多以來,周如生常常從噩夢中驚醒,他夢到自己利益熏心,變成了另一個謝天南。
周如生選擇回應這陌生人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現在圣朝已經有了要收網的意思。可現在他還沒有配方,沒有渠道,沒見到謝天南統一調配的地兒,更沒摸清楚謝天南所有的加工作坊。若是現在收網,的確能夠得到超乎他們想象數量的神仙樂,但這并不能根治神仙樂之禍!
周如生有些不甘心,所以在神秘人說可以幫他一起對付謝天南的時候,他才選擇去見一面。
“今晚,又有事兒么?是藥,出了問題?”一道女聲從身后響起,一雙柔荑摟住了周如生的腰,胸前的柔軟也蹭上了周如生的后背。
周如生微微一笑,現在他只有在蓮花的身旁,才會露出笑容。即便是面對聯系人謝靈運,甚至是自己的老爹周侍郎,他也沒什么好臉色了。倒不是他想背叛圣朝,只不過當臥底這事兒,太過于煎熬。
“沒有,那神秘人又來信了,說能幫咱們對付謝天南。所以…我得去看看。”周如生沉默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
如今他和蓮花儼然成為了夫妻,并且蓮花也在思索著怎么擺脫謝天南的控制。
至于無根生的身份,有了蓮花的幫助,周如生也摸清楚了。所謂的無根生,便是宮里的那群太監們,宮里但凡是有點權勢的太監,都和這神仙樂有關。也是因為這些太監搭橋牽線的緣故,謝天南才能和那些小官聯系上,從而用神仙樂控制他們。
這個消息,刑部自然也知道了。所以,他們為了不打草驚蛇,只是以各種理由加緊了對長安城的管束,然后不動聲色的換了一批太監而已。
“那…你小心些,我熬了湯,等你回來。”蓮花的臉上綻放笑容,真如盛夏時節的蓮花一般燦爛,看著周如生說道。
她和周如生已經計劃好了未來,如今他們的銀兩就算是花十輩子也花不完,等把謝天南解決之后,他們便去隱居。過上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簡單生活,若是無聊,還可以養幾個孩子。
看著比起兩年前服用神仙樂的周如生,如同的周如生胖了些,健康了不少,但同樣也俊朗了不少。
周如生聽到這話,轉身看了一眼蓮花,看到了那雙閃著光的眸子。
“嗯,沒事的。你要是等不及,先睡,別熬夜了。還有啊,別給你那些窮鄉親們寄銀子了。他們,不值得。”
說罷,輕輕的吻了一下閉上了眼的蓮花的額頭,月光打在這對戀人的身上,風也溫柔了不少。
周如生走出了門,嘆了一口氣,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看月亮。
才走出宅子不遠,周如生來到了一棵樹后,看到了坐在樹枝上的那道瀟灑的人影。
一襲白衣,長發散落,仰頭對月喝酒。
“謝大人。”
周如生淡淡的喊了一聲,此人正是謝靈運,按照計劃,今日的確是他和長安刑部接頭的日子,他原本以為這次又是自己的父親前來,沒想到這次和他接頭的,居然是謝靈運。
“行了,知道你心里有怨氣,想罵就罵兩句,想打就打兩拳。你這樣客氣,反而讓我害怕。”謝靈運說著跳下樹來,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周如生。
周如生看了他一眼,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接過了酒壺,灌了一口后,咳了兩聲。
“好了,拿著這個。”謝靈運見狀,拿出了一個小錦盒,隨后遞給了周如生。
周如生看看手中的盒子,又看了一眼謝靈運,臉上寫滿了不解。才來當臥底的時候,謝靈運和自己父親倒是會送自己很多禮物,但當他掌權之后,他們便沒送禮物了。若是論起財力,謝靈運不靠著謝氏,就他父親周侍郎和謝靈運的俸祿,還入不得他的眼。
“這是?”
“你不是二十三歲的生日快到了么?這是你的生日禮物,知道現在周掌柜的富裕,不過我這東西可不簡單,可以洗髓伐筋,有機會讓你走上修煉之途。等過些日子,我找人送些秘籍來給你,你好好修煉,也有自保之力。這玩意可不好找,要不是如今一群大修士居住在幽州,齊夫子和小夫子,還有嫂夫人都幫了忙,我還真找不到這玩意。”謝靈運淡淡的說道,他口中的嫂夫人,便是指汪紫涵。
周如生打開了盒子,看著月光下泛著光芒的丹藥,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沒有說話。
“踏上修行大道之后,也能活得久些。你放心,等挖出了謝天南,你不僅是天下人的英雄,同樣是我謝氏的座上賓。以后,你能昂首挺胸的生活在陽光下。”謝靈運拍著周如生的肩頭說道,他理解現在周如生的心情,也明白他的處境,更懂得周如生所渴求的。
周如生臉上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遲疑了一會,這才說道:“我還想有一個請求…”
謝靈運聞言笑了笑,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直接說道:“行,只要你有要求,別說一個,一百個我謝靈運能做到的,都幫你做到。”謝靈運說著,話鋒一轉,“對了,你之前和我們說,有個神秘人告訴你能幫你對付謝天南,還說湛胥沒死,怎么回事?”
對于這事兒,謝靈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現在天下人都默認湛胥死了,只有少數人知道湛胥的神魄逃脫了。
這個消息,還是在裂天抱著必死之志的時候說出來,現在周如生這兒又出現了情況,不由得他不重視。
“沒什么,要么他真的知道一些內情,要么就是來敲詐勒索的,他約我出來,我待會去看看。”
謝靈運皺起了眉頭,將酒壺給守好,深吸了一口氣道:“要不要我按照觀察一下?”
“若他是修行者呢?算了,別打草驚蛇。這個神秘人肯定不會對我做什么的,畢竟他還有求于我。”
謝靈運點了點頭,“行,那你萬事小心。若是危及生命,哪怕抓不到謝天南也沒事,直接退回來。”
“放心吧,我又不傻!”周如生笑著,一巴掌打掉了謝靈運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
謝靈運搖著頭笑了兩聲,兩人如同多年的損友一般。
“好了,你不傻,我才從幽州回來,夫子廟和庇寒司那檔子事兒都要我照看,我得先回城里一趟。”
謝靈運說罷,便走出陰影,來到了月光下。而周如生卻站在了那棵樹的陰影下,滿眼羨慕的看著站在光下的謝靈運。
“對了,你不是說答應我一個要求嗎?”看著正要轉身離去的謝靈運,周如生突然說道。
謝靈運轉過頭,看到了雙眸中帶著光芒的周如生,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你要是想好了,那就說吧。只要我謝靈運能做到的,一定給你辦到;我謝靈運做不到的,也會盡力幫你做到。”
“那這種丹藥,我還要一顆,修煉功法,也要適合女性的…”周如生聲音越說越低,因為他看到了謝靈運那雙猶如鷹隼一般的眸子。
周如生低下了頭,其實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如此的。就拿身份來說,他也不應該如此。他是侍郎之子,以后還是英雄;而蓮花呢,出身不如他,若是以后刑部按照律法來判,也少不了她。他們兩人之間,差距懸殊實在是太大。
良久之后,謝靈運才嘆了一口氣,周如生抬起頭來,看到了謝靈運那雙充滿了悲傷且無奈的的眸子。
“海鳥與魚相愛…”謝靈運說了半句話,周如生便知道謝靈運想說什么。
“那就不麻煩謝家主了…”周如生此時心跳得很快,充滿了不甘和失望。
謝靈運看著掠過自己,朝著前方走去的周如生,突然覺得他像一條敗狗,打不過其它狗,甚至連自己僅剩的一根軟肋都保護不了的狗。
“我一定幫你找來,不過功效不一定有這枚丹藥好。”周如生點了點頭,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因為方才謝靈運的話提醒了他,即便他給了蓮花修為,讓蓮花能夠自保。到最后,蓮花同樣要接受刑部的審判,而且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也注定了他們之間困難重重。
雖然謝靈運答應幫助他,可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我聽楚士廉說了,他打算再修改一下律法。以前荀先生的律法太過于嚴苛和生硬,改的內容應該是針對棄暗投明的人,只要有人愿意棄暗投明,律法便能對他酌情網開一面。”
周如生聽到這話,頓時停下了腳步,這是他今晚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多謝。”周如生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
“別謝我,最大的困難其實從來不在于律法和框架。徐長安說過,這個世上都會給犯錯的人至少一個機會。最大的困難,得看你自己怎么解決。”
周如生被謝靈運這么一點,正要回頭道謝,但轉頭一看,早已沒了謝靈運的身影。
他又拿出了方才謝靈運給他的那枚丹藥,嘴角一咧,發自內心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突然,沒由來的,他心里一痛。
他想起了謝靈運方才說出了的那句話。
“海鳥與魚相愛…”這句話他也知道,是一首有名的曲兒,而后半句他也知道。
“海鳥與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周如生呢喃了兩句,又低下了頭,悶悶不樂。
他知道,自己和蓮花,終究不是一路人。
一個時辰后,周如生垂頭喪氣的出現在了一座破敗的破廟里。
破廟自然四處漏風,即便是久經風霜,也擋不住那些神像的面目猙獰。
在破廟中,早就燃起了篝火,還有一壺酒,一盤花生放在了篝火旁的木板上。
即便是夏季,晚上在這些地方還是需要篝火,也需要酒的。
“作為生意人,遲到可不太好。”一道聲音從那面目猙獰的神像中傳了出來,聲音很陌生,但聽得出來,是個年輕人。
“作為想要合作的一方,恐怕不應該有脾氣,更不應該有小性子。而且,談生意避而不見,這可不是誠心談生意的表現。”
周如生話音剛落,便見得一個青年從神像后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有些精壯,穿著白袍,濃眉大眼,看起來憨厚老實。特別是臉上還點高原紅,看起來更是憨厚老實,沒有一點兒生意人的精明。
“閣下,可不像做生意的啊!”
周如生做了這么久的神仙樂生意,不管是觀人,還是談價格都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單憑外貌來做生意,恐怕會損失大單子。這一點,謝天南不會沒教過你吧?”這年輕人反問道。
“那你想和我談什么?”
周如生拿起了這年輕人早就準備好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為這年輕人斟了一杯酒。
“自然是談怎么搬倒謝天南。”
“你憑什么和我談?就憑你知道謝天南這個名字?”周如生皺起了眉頭,看著將抿了一口酒的年輕人。
“就憑,我知道湛胥沒死。當然,這事兒恐怕你們不知道,這也正常。”
“全天下人都知道湛胥被裂天殺死了,當初被吊在城墻上羞辱,如同一條死狗一般。你,憑什么說他沒死?”
周如生的這話,似乎是刺痛了這年輕人。
這位年輕人,自然便是占據了他們相柳族族人身體的湛胥。
湛胥緊緊的握著酒杯,恨不得將這酒杯捏碎。
但最終,他還是平靜了下來,緩緩的松開了這酒杯。
“謝天南曾經做假賬本,而你寫了一封信給湛胥。同時,一個真賬本也被你一同送給了湛胥。就憑這一條,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和你合作?”
周如生聽得這話,立馬有些緊張了起來。單憑這年輕人的這句話,他便知道這年輕人至少都是湛胥身邊的人,不然絕對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而且,當初他做了這事兒之后,謝天南并沒有處置他,甚至沒有任何懷疑,謝天南也沒有遭遇任何的懲罰。這便說明了一件事,要么湛胥沒看到自己的信和賬本,要么湛胥知道了,但為了保護他,尋找拿到神仙樂配方的機會,便選擇按兵不動,佯裝不知。
原本周如生更偏向于第一種情況,現在看來,這一切應該是湛胥有意而為之。
“你到底是誰?”周如生聲音壓得很低。
“這個你不用管,我只是想和你合作,引出謝天南而已。你放心,至于你的長安的生意,我不會碰,也不會干涉你做生意。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把神仙樂的配方給拿到手而已。至于拿到配方之后,我們二人共享。而且,你做生意的地兒,我絕對不出現。這樣,公道吧?”
湛胥沒有亮出身份,此時的他標準的商人市儈的嘴臉。
“那你,能給我什么幫助呢?”周如生皺著眉頭問道。
“我之前存了很多神仙樂,全是從你們手里買來的。只要你們運輸神仙樂的渠道斷了,我手里貨便能夠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當然,這只是小錢。所賺得的銀兩,咱們五五分。”
湛胥說著,瞇起了眼,還伸出了手掌,朝著周如生比劃了一下。
“那然后呢?”
“然后就等著,謝天南肯定不會輕易放棄長安這個大市場。他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就是親自前來處理,要么讓你去找他,你們另想辦法。當然,這個法子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將謝天南所有的運輸渠道給斷了。”
“我知道他的運輸渠道,若是斷了的話,他第一個懷疑的,肯定是我。”周如生冷哼了一聲,故意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木板上。
“這點你放心,我會設立神樂堂,他懷疑不到你頭上來。”湛胥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切都準備好了。
“可這渠道,你打算怎么斷?”
“你給我情報,我可以告訴刑部,讓刑部來幫我們完成這事兒。”
周如生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年輕人,面前這個年輕人心思縝密,暫時他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那最近神仙樂的收益怎么分配,我指的是,你手里的那匹。或者,是我們損失的那批。”周如生很清楚,和這群亡命之徒談生意,一定要貪。若是不貪,他們反而覺得你不可信。
五。”湛胥伸出了手比劃了一下。
周如生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最多六 四,你六我四。要知道,我單買這批神仙樂,就花費了不少銀兩。”湛胥本不在意錢,其實他可以一分錢都不要的,但為了讓周如生相信,只能表現得極為艱難,緩緩的退步。
“看來,你是沒誠意做生意。”周如生身子往后一傾,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你拿大頭了,還要怎樣?”湛胥演得極好,甚至脖子都有些紅了,青筋暴起,就是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這兩個對銀兩沒有太多需求的人,此刻為了讓對方信任自己,演起愛財之人來,倒也像模像樣。
“我可是冒著背叛謝天南的風險和你合作的啊,要是此事以后被宣揚出去,我周如生即便活下來,還有誰看得起我周如生,還有誰會和我周如生做生意。做生意,講良心啊!
最后的七個字,周如生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好笑。
“那七 三,絕對不能再少了。”湛胥一咬牙說道,似乎是有人用刀挖了他的心肝一般。
要不是湛胥不想直接暴露身份,他真不想演戲;要不是周如生想摸清楚湛胥的身份,還順便想逼出謝天南來,他也真不想演戲。
周如生打了個哈欠,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直接說道:“看來此事你不需要我也能做,天晚了,回家睡覺吧!”
說罷,就站起身來,準備走了。
二!你八我二!但這是純利潤的分成!”湛胥急忙喊道,但對這事兒其實充滿了信心。對周如生,也放了心。
人吶,最怕不貪。
越是貪的人,湛胥用起來那便是越放心。
看著周如生沒有停下腳步,湛胥只能喊出,“你九成,再少,我寧愿不做了!”
周如生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湛胥。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逼你。至于謝天南的運輸渠道,時間和方式,三天后我會告訴你。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周如生說罷,便大步離開。
至于這年輕人的姓名,他們怎么聯系,周如生一句話都沒問。
若是這年輕人真的想對謝天南出手,他自然會聯系自己。而且,他可是湛胥的人,知道當初那件事兒。這樣的人,想要找自己,并不難。
周如生回到了宅子里,蓮花坐在了一個小爐子旁,撐著自己的腦袋打瞌睡,爐子上溫著的,正是名貴藥材熬成的湯。
周如生躡手躡腳的才坐下來,便驚醒了蓮花。
“你…回來了,先喝湯。”
蓮花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有些緊張的為周如生盛湯。
如今的蓮花,標準的賢妻良母。
她把無根生的身份和聯系方式告訴了周如生,早就從歡喜樓離開了,全心全意的服侍起周如生來。周如生戒了神仙樂之后,還胖了一些,全是蓮花的功勞。
她現在便是在家做做飯,養養花,養養宅院里那些魚兒,弄一下刺繡。偶爾會去看一看曾經的姐妹們,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她也會盡力幫助;當然,她故鄉的那些窮親戚,她依舊幫助。而那些人,依舊罵她。
周如生教她識字了,她也能夠看得懂那些窮親戚寄來的信上寫的什么。但蓮花總是不在乎,不管他們怎么罵,蓮花若是想起那群親戚來,還是會給他們銀兩。
甚至,閑暇時刻,蓮花研究起了琴棋書畫,有時候還能和周如生下兩盤棋。
現在蓮花,褪去了風塵,可以說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蓮花也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一點兒也不覺得枯燥。當初她犧牲了那么多,為的不就是這樣嗎?有個愛她的人,有時間,有銀兩。
周如生喝了一口湯,心里如同幾十根繩子纏在了一起,擰巴得緊。
“要是她沒有那些過往,該多好啊!”周如生在心里嘆息了一聲,很是惋惜。
但他沒想過,若是蓮花之前沒有付出那些,沒有做那些事兒,又何來今日的生活。
“對了,那神秘人怎么說?”蓮花倒不是真想插手神仙樂的事兒,只不過周如生回來,總得問一問。
“他應該是湛胥身邊的人,想和我聯合起來,對謝天南出手。”
周如生說的輕描淡寫,但蓮花卻聽得心驚肉跳。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們選擇的時候。若是謝天南真的沒了,他們二人便可以金盆洗手;當然,若是失敗了,恐怕他們二人性命不保。
“那你…”蓮花緊張的看著周如生。
“答應和他是試一試,若是成功了,以后我們不碰這一行了,找個小城,做點小生意,帶著這些銀兩,就這么過一輩子,什么神仙樂,刑部,湛胥,謝天南都和我們沒關系了。”
周如生說前半句話的時候有些心虛,低下了頭,但說后半句的話的時候,聲音大了起來。
因為,前半句他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而后半句話則是他的肺腑之言。
“那要是失敗了呢?”蓮花一把抱住了周如生,心里有些害怕,但還是問道。
“那…我們兩葬在一起!”周如生也緊緊的摟住了蓮花。
“放心,我們不會死。若是你同意,以后我等你從牢里出來,哪怕是一輩子!”周如生輕輕的親了一下蓮花的秀發,在心底默默的說道。
“好!”蓮花的頭埋在了周如生的懷里,聲音堅定,沒有一絲害怕。她的氣息,讓周如生胸前癢 癢的。
周如生面紅耳赤,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兒,從懷里拿出了方才謝靈運給他的那枚丹藥,遞給了已經直起身子來的蓮花。
“你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么藥?”
“害你的藥!”周如生笑著說了一句,蓮花也笑了,拿起了丹藥便吃下,穿著薄紗的她長袖一揮道:“只要是周郎給的丹藥,哪怕是毒藥,妾身也吃得心甘情愿。”
“好啦,這是能夠治理身子的藥,應該會有些痛苦。不過以后,你可能成為修行者,到時候啊,要靠你保護我了。至于功法,我會去想法子。”
蓮花聽到這話,心里一驚。這類丹藥多珍貴,她聽說過。
“那你呢?”
“以后再說吧,再說了,有你保護我,夠了。”周如生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突然出現了淚光,又把蓮花抱在了懷里。
“以后啊,假如我騙了你,你也可以殺了我這負心漢啊!”周如生聲音有些更咽,笑著說道。
“好。”蓮花愣了一下,隨后“噗嗤”笑了一聲,頭深深的埋在了周如生的懷里。
周如生沒有察覺到,蓮花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眼淚也流了下來。
蓮花有一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周如生,更不敢告訴周如生。
當初,周如生知道蓮花不識字,便把信件亂放。后來等蓮花識字了之后,他所有的往來信件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甚至還及時銷毀。
但,蓮花還是看到了其中一封信。
那是周侍郎寫給周如生的,日期很新。而在信中,這位周侍郎稱呼周如生為兒!
當初周如生弒父才得到信任,蓮花立馬明白了。
她難過,但也高興。
至少證明了一點,她的周郎是個有良心的人,是個大好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