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一和小夫子聽得這話,同時皺起了眉頭。
不管是因為青蓮劍宗,還是因為裴長空,他們二人,都想保下寧致遠。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除非把寧致遠給抓起來,不然此事無解。
說實話,裂天能夠這樣回復他們二人,已經算是給了他們二人天大的面子了。要是換做其它人,哪怕是一個沒有入魔之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別人要來殺我,我還得手下留情?
就這樣的事兒,就算是說破大天也說不通,好在如今的裂天看起來心情應該不錯,這才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那多謝施主了!你放心,我們也會看好寧致遠的。”李知一雙手合十朝著裂天謝道。
“行了,因果循環,我滅了青蓮劍宗,自然也接受別人來找我報仇。只不過,有沒有本事,得看他自己。我若是心情不好,順手來個斬草除根,也怨不得我。”裂天揮了揮手說道。
裂天說這話,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李知一點了點頭,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至少現在裂天還愿意坐下來和他們好好說話,其實就算是裂天直接把寧致遠給殺了,他們也拿如今的裂天沒任何辦法。要想斬殺裂天,還得靠徐長安。
小夫子也知道,裂天能夠如此說,已經算是不易了,他正想帶著李知一告辭,準備去找寧致遠,可一偏頭,卻發現正死死盯著桌子上那壇酒的李知一,只能尷尬一笑。
“若是不介意,可一起小酌兩杯。”裂天看著李知一這副猶如饞嘴小孩的模樣,笑著說道。
“那貧僧可就不客氣了!”李知一說著,便直接抬起了一壺酒,直接灌了下去。
李知一喝酒,宛如水牛飲水,若是讓齊鳳甲或者李義山見得他喝酒的這副模樣,必然會罵他暴殄天物。
小夫子看了一眼李知一,眼中多了一抹悲憫。
其實他知曉,李知一心里還有恨,他其實同寧致遠一樣,恨不得殺了裂天。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那么做。畢竟裂天和徐長安的決斗在前,而且他現在若是動手了,也不是裂天的對手。
他現在只能用酒來麻痹自己,只是越喝,腦袋中師兄的音容相貌便越發的清晰,他真的很想拿起戒刀,但他卻不能。
因為說到底,他是修佛之人,不是那些暢意江湖的江湖人,他肩頭上有責任,心中有理想。雖然他嘴上沒有說過要讓靈隱寺再度興盛起來,但他卻一直在將靈隱寺傳承下去。他甚至不再承認自己是靈隱寺之人,但還是收了靈隱寺的晦明作為弟子。
他常常勸人說“莫放不下”,可到頭來,放不下的是自己。
此番看到不顧一切要報仇的寧致遠,李知一也心有所感,他甚至產生了懷疑,懷疑自己的路和自己堅持究竟對不對。
原本酒量不錯的李知一,醉了。
他紅著雙眼,看著裂天,呼吸沉重,猶如剛耕完地的老牛。
“裂天,我要和你一戰!”
李知一本想用酒來麻痹自己,讓自己那顆報仇的心安靜下來。可沒想到,這酒是脆腸毒藥,越喝心中的恨意越濃。
裂天和小夫子都默默的看著李知一,就方才一兩刻鐘的時間,李知一已經喝了兩壇酒,醉了。
他仍舊吼著要和裂天一戰,趴在了桌子上。
小夫子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裂天,就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是不想和裂天翻臉的。畢竟,現在裂天和徐長安還有計劃要一起算計湛胥。
小夫子緊張的看了一眼裂天,而裂天卻是一臉微笑的看著李知一。
此時的李知一身上出現了金光,只不過這金色的佛光之中夾雜著點點紅色,嘴里還一直嘟囔著,“裂天,我要殺了你!”
“要不,我遂了他的愿望?”裂天想了想,突然說道。
小夫子聽到這話,渾身緊繃,準備隨手出手帶李知一離開了。若是真的打起來,就算他和李知一聯手,都不一定是裂天的對手。
小夫子瞇起了眼,沒有說話,一只手已經攬住了李知一的腰。若是裂天突然發難,他可以第一時間帶著李知一逃命。
裂天也看著他,氣氛逐漸凝重。要知道,李知一和寧致遠不同。寧致遠再怎么放狠話,裂天都不會在意,因為寧致遠恐怕一輩子都達不到他的高度,就算放再多的狠話,也只是狠話,裂天可以不在意。
可李知一就不一樣了,佛門氣運皆在他身,是有希望成為佛道圣人的存在,甚至到最后,還會是他們這些真魔的克星。二人的潛力不同,自然能夠引起裂天不同的反應。
雙方正在劍拔弩張之際,裂天突然咧嘴一笑。
“行了,放心吧,真佛與真魔有些地方本就想通。而且,知一大師和其它人不一樣。若是他真的有實力報仇,我也歡迎。不過,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看到裂天這個樣子,小夫子終于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畢竟裂天沒必要騙他,陰謀詭計只有在實力弱于對手的時候才常見。現在他的實力強于二人,也沒什么好圖謀的,自然用不著騙小夫子。
“請說!”
“要不就讓李知一大師和我打一場,若是不打,恐怕他這佛性不穩。當然,我也不會殺他,只是要他消失一段時間而已。再讓徐長安來找我喝頓酒…”
裂天說道這兒,小夫子立馬就懂了。
裂天想趁著這個機會,繼續引蛇出洞。只要他與李知一打上一場,隨后放出李知一戰死的消息,如今“受了傷”的徐長安必然會不顧一切的來找裂天大戰,隨后又是兩敗俱傷的戲碼。如此一來,由不得湛胥不相信此事的真實性,也不怕湛胥不露出狐貍尾巴來。
“我覺得沒問題,只不過,你下手…”
裂天笑道:“自然有分寸。”
小夫子看著裂天,當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沒想到,兩段愛情還有一段親情,會給這位太子帶來如此巨大的變化。
若是以前的裂天和現在的裂天一樣,那該多好!
“行!等他酒醒吧!”
一天之后,一道消息傳遍天下。
傳言李知一去找裂天替靈隱寺報仇,但最終卻死在了裂天的拳下,就連尸體都沒見到一塊,唯一跑出來的,只有受傷的小夫子還有一襲帶血的僧袍。
當消息傳到裴長空耳中的時候,他愣住了。
正在借酒消愁的他拿不穩這酒杯,整個人臉皮抽搐,眼中出現了悲哀。
他沒想到,李知一會去挑戰裂天。他張了張嘴,口水在上下嘴唇間拉出了一條絲線,鼻涕和眼淚都流了出來,趴在了桌子上痛哭。
或許是因為大悲無聲,他極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聲音,趴在肩頭上的身子不同的聳動。
趙燕婉走到了裴長空的面前,嘆了一口氣。
世人都只知曉當年的裴長空、陳桂之、李義山和李知一四人瀟灑自在,可卻不知道,江湖中有瀟灑自在,也有離愁別恨。
江湖啊,哪有真瀟灑。
今朝一杯酒,明日各自游。有的人回到了故鄉,而有的人卻去到了再也回不來的遠方。
“你若是現在要報仇,我不攔你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趙燕婉淡淡的說道。
以前喊著要報仇的裴長空此時卻冷靜了下來,滿臉淚水的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趙燕婉,聲音嘶啞。
“不,我們回蜀山吧…”
“回蜀山?”趙燕婉皺起了眉頭,若她的男人是個慫貨,她寧愿不要這個男人。
“對,我想加入蜀山,進入劍獄。以前我死了,還有李知一會替我報仇,會替青蓮劍宗和靈隱寺報仇,現在那花和尚沒了,能報仇的就只剩下我了。我不能死,我要修煉,我要讓裂天血債血償!”
趙燕婉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就連她都沒想到,李知一的死讓裴長空清醒了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好,別的不敢保證,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爭取一個進入劍獄的名額!”
寧致遠提著青蓮,手中挾持著一位村民,來到了裂天的茅草屋前。
“裂天,滾出來,要不然我殺了他!”
裂天看著用人族威脅他的寧致遠,不禁冷笑道:“我又不是徐長安,而且我是金烏一族,你若是想殺,就殺!”
寧致遠看得裂天出來,就放了那人。
“我要一個機會,挑戰你的機會!這一次,不僅僅是為了青蓮劍宗,更是為了李叔!”
“哦,現在知道為了李知一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這條命,都是小夫子和李知一幫你求回來的。你不跑遠點,還回來干山么?怎么,想找死?”裂天瞇起了眼。
“若是我跑了,才是辜負他們的愿望。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挑戰你,二是為了拜師!”
“拜師?”裂天越來越覺得有趣了。
“沒錯,現在的我殺不了你,所以我要學習你的手段,來殺了你。”
“那你覺得我憑什么答應你?我直接把你殺了,一勞永逸。”裂天只是覺得這寧致遠有些天真。
“你當然可以殺我,但你要考慮一個人,那就是在鐵劍山上打鐵的李鐵匠!”
聽到這句話,裂天手一伸,就直接隔空掐住了寧致遠的脖子。
“你敢威脅我?”
寧致遠的嘴角出現了一抹獰笑。
“怎么不敢?”
他被董攀帶走之后,便立馬給裂天下了戰書,隨后以天理教之人的身份大搖大擺的直接混入了天理教中,找到了不少秘密。
其中就有湛胥的一條指令,讓他們去找一個叫做李鐵匠的人,而且直言此人對于對付裂天有大作用。
所以,寧致遠才有底氣來到這兒。
“我有什么做不出來的…”被掐住脖子的寧致遠艱難的說道:“我親人被你殺了,李叔也死在你手里,我還有什么可失去的!”
“你要是殺了我,李鐵匠必死無疑!”
裂天聽到這話,只能緩緩的放下寧致遠,隨后一腳揣在他的面門上,寧致遠頓時鮮血直流,倒在地上。
“你要是敢動他,就算沖上蜀山,我也要把你舅舅給殺了!”
裂天也不是好惹的,寧致遠威脅他,他同樣反過來威脅寧致遠。
“你去啊,我們青蓮劍宗的人,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寧致遠大笑,趴在地上,頗為的得意,“我要你再次嘗試一下,失去在乎之人的感受!”
裂天深吸了一口氣,提到李鐵匠,他只能屈服。于是,裂天朝著寧致遠伸出了大拇指。
“你到底想怎樣?”
“我來拜師!師夷技長以制夷!”滿臉鮮血的寧致遠躺在地上,笑著說道,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裂天沒有多說,直接將他提了起來,遠遠的丟了出去。
可過了沒多久,寧致遠又回來了。
“我來拜師!”
裂天這一次,直接抓起了他,一拳砸了下去。這一拳,就直接要了寧致遠半條命。
“還想拜師嗎?”
成為了血人的寧致遠咧嘴一笑,“拜!”
裂天又是一腳踢了過去,直接踢斷了他的一條腿。
“拜師嗎?”
“拜!為了殺你,我什么都愿意。”
裂天看著成為了血人的寧致遠,朝著不遠處的小黑揮了揮手。
小黑知道自己主人想要干嘛,便直接在離寧致遠百米遠的地方拉了一坨屎。
“好啊,只要你吃了這屎,我就收你為徒,傳你功法不說,每個月還給你四次刺殺我的機會!”
寧致遠知道裂天是在侮辱自己,但他沒有立馬殺了自己,就說明此事有希望。對付裂天,與其躲躲藏藏的偷襲,還不如直接在他的身旁,那樣機會更多!
寧致遠咬咬牙,便艱難的朝著那坨冒著熱氣且散發出難聞氣味的屎爬去,在地上留下了一條血路。
臭味直鉆鼻孔,寧致遠閉起了眼,正要一口咬下,耳邊傳來了裂天的聲音。
“行了,有點意思。明日一早,你將全村的柴給劈了,再來找我。我也希望,除了徐長安之外,還有一位真正的對手!”
寧致遠笑了,看著裂天,咧開了那滿是鮮血的嘴說道:“都說你是瘋子,果然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殺了你!”
“難道你就不是?”
裂天反問一聲之后,便回到了茅草屋。
對于寧致遠,他的確有些興趣,而且這個人的性格也合他胃口。但現在,有一個難題擺在他面前,那便是李鐵匠。
寧致遠絕對不會對李鐵匠出手,就算他出手,小夫子也會去阻攔,這點他不用擔心。他現在擔心的是,寧致遠都知道了李鐵匠的存在,那湛胥也必然知道了!
湛胥這個人,可不好對付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