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來。
諸多身影映在了天空之上,遮天蔽日,原本燦爛的陽光被遮擋住了一部分光芒。
夫子和徐長安抬起頭來看著這漫天的身影,夫子臉上依舊掛著冷笑,戒尺上的“爭”字越發的璀璨,甚至連字形都有了變化,變得猙獰了起來。
“一、二、三…三十三,呵!”
夫子搖了搖頭,發出了一陣苦笑,無奈的笑。
“想不到啊,為了救一個相柳家的小子,共來了三十三為大能。在下,只是小小的開天境而已。”
夫子嘆了一聲,低下頭不知道想什么,他目中的余光一直瞧著徐長安。
如今啊,徐長安成為了唯一的希望。當初他針對的那個孩子,如今真的成了唯一的希望,不僅是讀書人的希望,更是侍劍閣的希望,也是全天下的人希望。
帶領讀書人,教化天下的最好人選是小夫子;繼承侍劍閣,護佑人族初定的林浩天。但可惜的是,小夫子自滿雪山后下落不明,林浩天因嫉妒而入魔道。
如今不管是夫子廟還是侍劍閣,徐長安都成了唯一的希望。如今的這兩處地兒,也只有徐長安有天賦和資格擔起大任。
夫子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誰又能想到今日的局面?誰又能想到當初寄予厚望的人都給了他失望?誰又能想到最后陪著他的是徐長安。
夫子沒有再用余光瞟徐長安,反而是光明正大的看了徐長安一眼,疲憊的雙眸中原本的憤恨消失了,反而是帶著笑意。、
他抬頭看看蒼穹之上的三十三道身影,笑著說道:“怕死嗎?沒想到臨死的時候,是我們相伴。得虧當時沒因為讖言直接殺了你,要不然今日我就孤零零的上路咯!”
夫子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凄厲,也有些不甘。
“和你兩個師父一起上路,到了黃泉路上,你還得給我們倆倒酒!”一陣虛弱且爽朗的笑聲傳來,徐長安急忙看過去,是自己的師傅李義山。
如今的李義山,衣服破破爛爛的,身上全是血跡,就連那古銅色的夷鼎都沾染上了一些血色。
而那尊神侍,黑袍也破破爛爛的,露出了如同枯木般的肌膚。他長袍的帽子也被李義山給一劍挑開了,那一張臉坑坑洼洼的,仿佛是快要枯死的老樹。
若不是知道他是傀儡,要不然這模樣的神侍還真會被人誤會為樹妖。
“行了,雖然我修為低,但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李義山看了一眼這神侍,朝他揮了揮手,喘著粗氣說道。
神侍臉上沒有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能夠讓他有一些自主意識已然是不錯了,再有情緒變化,那可真是只有奪天地造化之法才能做到這一步。
“但我不會累,你會;我不會受傷,你會。”
這傀儡和人比起來,最大的優勢便是沒有痛感,不會痛苦。只有達到極致的傀儡,才能勉強會懂一點兒愛恨,有一點兒痛感。
傀儡受了傷,例如身上除了心臟位置的地方挨上兩刀,只要不是斷手斷腳斷腦袋,那基本對戰力都沒什么影響。
但人或者妖都不行,受傷之后,戰斗力怎么都會大幅下降,這便是傀儡在戰斗中最大的優勢。
“來來來,你到底護不護你的主子了,想干架那就來!”
本來已經打算歇戰的李義山聽到這話,那潑皮勁頭就上來了,挽起袖子便要繼續打。
對于他來說,啥也沒有,就賤命一條。若是要打架,那他隨時奉陪。
李義山再度握緊了夷鼎,斜著眼瞧著這神侍。
經過方才三翻四次的危險,加上如今人族儒家一脈也摻和了進來。湛胥逐漸發現事態的不對勁,如今事態的走向,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就拿方才,若不是人族儒家出現,恐怕在金烏后續無力的情況下,他還真拿夫子沒什么辦法,弄不好還要飲恨于此。
故此,現在的湛胥亦是不敢冒險。
他輕咳了兩聲,朝著這神侍揮了揮手,這神侍便老老實實的回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回事?你雖然有損,但不是還有開天的實力嗎?況且大陣也拿你沒辦法。”
這神侍聽得神龍使如此問話,便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劍法有些詭異。”
湛胥看了一眼神侍,不過此時也不是在意這些事兒的時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僅有大宗師修為的李義山。李義山似乎是發現了他的注視,轉過頭朝著湛胥咧嘴笑了笑,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湛胥冷哼了一聲,沒有管他,看了三人一眼,隨后抬頭看著那三十多道猶如仙佛的身影,露出了笑容。
“行了,臭小子,今天也算是大場面了。你抬頭看看,這漫天的身影,像不像仙!”
徐長安看到李義山那渾不在意的疲懶勁頭,原本的沉重的心情便放松了不少。
“金光閃閃,高懸于天空之上,像!”
徐長安擦了擦嘴邊的鮮血,笑著回道。
“像他娘的狗屁!”李義山突然罵了一句,把夷鼎插在了地上,指著天空上的三十三道身影說道:“仙,逍遙自在,為這世間謀福利。而這些東西呢,為了自己的自由,那自己的種族都忘了!”、
“這算他娘的什么仙!”
李義山如同一個痞子一般,往地上啐了一口,便破口大罵起來。
偏偏此時的天空之上,沒有人族或者妖族來制止和反對李義山,他們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泥塑,就這么低下頭看著李義山。
李義山甚至插起了腰,挺著胸膛朝著天空之上的大能們問候起來,從小姨子問候到了姨奶奶,從父母問候到了祖宗十八代。
天空之上的身影們原本也不打算理會李義山,他們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夫子身上。
對于他們而言,李義山不過是嘴臭一點的螻蟻罷了。而夫子,則是能夠威脅到他們自由的螻蟻。
徐長安看著自己的師傅李義山,看看天空上那些不言語的聲音,渾身是血的他仿佛回到了渭城看到那群小混混的時候,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小混混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管你對手多強大,我先罵了再說,氣勢上不能輸。
而這時,夫子也看著二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更準確的說,夫子的目光大多都在徐長安的身上。
他看著徐長安,搖了搖牙,似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謾罵聲依舊,而且這聲音越來越大,就連天上的那些所謂的大能都忍不住了。
其中一道身影,穿著青袍,身材修長,看其模樣方二三十歲。不過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境界,青春常駐并算不得難。
兩鬢長發散在肩上,頭上還有發髻,腰間掛著一只筆,一看就知道算是讀書人,儒家門生。
他低下了頭,看著李義山。對方的那些臟話實在是不堪入耳,即便是他也難以忍受。
“你嘴巴怎么這么臭,令母是從屁 眼里把你生出來的嗎?”
此言一出,天上諸多身影便哈哈大笑,覺得有趣。
李義山臉色一變,冷哼一聲道:“我嘴臟,總比有些人心臟的好!”
“那晚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考慮一下。若是你就此作罷,等我們出來以后,可助你成祖立教!吾乃孔氏族人,孔天均!”
夫子聽到這話,把目光從徐長安身上移開,看向了天空之中。
“若是你不愿意入贅,我曾氏也愿意助你成祖立教,自開一脈!”
夫子默不作聲,而另一道聲音也響了起來,此人正是方才的穿著白袍拿著骨鞭的姜氏讀書人。
“諸位,和他廢話什么,滅了他便可!”
這姓姜的直接說道,對于他來說,殺了夫子最省事。
“小輩,不可自誤!我惜你天賦,且修為不易。給你十個呼吸的時間考慮一下,記得!切勿自誤!若是你同意,殺了那封妖劍體!”孔天均看著夫子,朗聲說道。
空中的諸多大妖聽到此話,也是紛紛點頭,算是應允了孔天均所言。
若是夫子能夠殺了這封妖劍體,他們還真能放過夫子。在他們眼中,若是這晚輩能夠殺了徐長安,就算是把他拉下水。就方才的情形來看,此人在天下讀書人的眼中,或許很有聲望。若是以后此事傳了出去,對他們這些人影響不好。
現在要么便是殺了面前這人,要么便是把他拉下水。
可現在,他們還在封印之中,此番顯圣看起來氣勢不凡,可也花費了一番代價。若是能以最小的代價達成此事,自然是極好的。
“若是我不答應呢?”
沉默了會兒的夫子突然問道,他的聲音嘶啞,抬頭看著天空。
這些身影擋住了陽光,陽光映在了他們身上,當真有些炫目,如同仙人一般。
“若是不答應,那便塵歸塵,土歸土!”
夫子聽聞這話,仿佛是害怕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思索了一下搖了搖牙道:“好,那我答應你!”
天空之上傳來了歡笑聲,但這些聲音在夫子耳中,卻是嘲笑聲。
“行了,殺了他!”
夫子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手里的戒尺再度青光大漲,那“爭”字越發的猙獰。
只見夫子在天上眾人、眾妖的歡笑聲中舉起了戒尺,高高躍起。
但下一瞬間,眾妖和眾人同時暴怒,天上幾只大手朝著三人壓了下來,鋪天蓋地。
夫子的這一尺,便是假裝答應他們之后,向湛胥發出的至強一擊!
“找死!”
天上的三十三位大能同時出手,眼看三人傾覆在即,一柄長劍劃破長空而來。
來者一襲白衣,手持一柄木劍,兩柄斑白,樣貌與徐長安相似。
來者,徐寧卿!
劍名,憂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祝大家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