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詩賦區內忽有數道清涼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
一道道長衫素袍儒士打扮的人影接連落在以送別為題的四方宣紙前。
其中不乏幾位須發泛白看上去頗有大家風范的學宮夫子。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為首一中年儒士連聲吟誦數遍,雙目含光掃過四周人群。
“此詩為何人所作?”
“回先生,是這位公子的手筆。”
守在宣紙前的年輕儒士趕忙上前答話。
他自然知曉憑借自己的身份恐不足以招攬這位不可多得的才子,如今有學宮前輩出面,想來十拿九穩。
“這么年輕?”
中年儒士心中暗自驚嘆,臉上卻不動聲色。
“年輕人在何處求學?”
“晚輩出身鄉野,未曾蒙學受教,只是平日里喜歡讀些雜詩散文。”
少年邁步上前,拱手屈身道。
他雖不清楚來人是何身份,不過看周圍眾人畢恭畢敬的態度,再加上秦云在身后輕聲提醒,心中大概有了估量。
而前者作為南境十三學宮中小有名氣且素以詩詞歌賦之道著稱的文道五境夫子,自然無需有意放低身段來招攬賢才。讀書人常有傲氣,像他這樣超凡脫俗的儒道大家,傲氣漸平,卻難改一身傲骨。
“未入學宮?私塾也不曾念過?”
少年輕輕點了點頭:“晚輩不敢妄言。”
中年儒士目光微凝,沉吟片刻,忽然露出淺淺笑意。
“不知小友可有意入我松石學宮求學?”
站在一旁的年輕儒士呆若木雞。
這位平日里素來不茍言笑的夫子竟會主動與人示好,且還喚出小友二字?
光天化日,見了鬼了。
少年自然并無加入什么所謂學宮的意愿,卻又不能直截了當駁了中年儒士面子,只得故作推脫道。
“多謝前輩厚愛。”
“能入松石學宮,自是晚輩榮幸之至。”
“但前輩有所不知,晚輩幼時曾蒙受一位先生開化,算是晚輩的引路恩師。”
“先生彌留之際,曾留下一愿,心中所念唯系衣缽傳承之事。”
“前輩既是學宮大儒,見多識廣,通達事理。其中內情,自然無需晚輩多言。”
合乎情理,滴水不漏。
被婉言謝絕的中年儒士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笑意更甚。
他愈發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著許多學宮弟子所不曾具備的東西。
譬如這份從容淡定,譬如這份寵辱不驚。
“我姓齊,松石學宮青竹苑夫子。”
“小友若是何時想通了,盡管傳訊于我。”
中年儒士言罷,從寬大袖袍中取出一巴掌大小形如硯臺之物,遞至少年面前。
“此物為我學宮弟子傳訊所用,還望小友莫要推辭。”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
學宮弟子傳訊所用,短短八個字,卻蘊含著別樣深意。
以中年儒士學宮夫子的尊崇地位,本不該如此自降身份。可擺在眾人眼前的,這位齊姓夫子非但開了金口,甚至還拿出傳訊之物以示誠意,倒也不失為一樁禮賢下士的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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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在場之人,或許唯有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儒士方能真正理解齊夫子良苦用心。
國子監、翰林院勢盛,近些年來屢屢打壓學宮派系。朝堂官場上明爭暗斗,入了江湖更是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十三學宮尊崇儒道,以禮法為天下大同治世之論,其心在道,其術在文章,故而素來不以華詞艷句見長。
那一監一院似乎偏就抓住這一點咬死不放,年年吟詩作賦,歲歲填詞弄曲,以此嘲弄十三學宮詩壇無人,江郎才盡。
為彌補學宮一脈在詩林中近乎空白的慘況,大儒賢者可謂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其極(詳見后文注釋)。
先天不足,勤而勉之。
可有些天分,卻不是簡簡單單靠埋頭苦修便能彌補。
譬如眼前少年可遇而不可求的驚艷詩才。
齊夫子自幼讀遍百家經典,入學宮二十年整,常自詡滿腹經綸,下筆成章。可在少年這兩句妙手偶得的佳作面前,卻也生出些長江后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的莫名感觸。
如此詩才,若能招入學宮悉心調教,未嘗不可成就一代大家。
“既然如此,晚輩便卻之不恭了,多謝夫子垂愛。”
少年恭恭敬敬接過中年儒士遞來的傳訊之物,仔細揣進懷中。
他心里清楚得很,對方能拿出如此誠意,已是給足了自己面子。若一味推脫,未免有些太過不識好歹。
“如此甚好。”
中年男子輕輕點頭,展顏笑道:“九雲軒內若有何解決不了的麻煩,盡管傳訊于我便是。”
少年笑著施禮道:“多謝前輩。”
數道清涼氣息席卷而過。
少年再度抬眸時,已不見了包括齊夫子在內的眾多儒士人影。
“文道五境神通,縮地成寸,言出法隨。”
站在少年身后的方言破天荒主動開了口,輕聲解釋道。
“他也是五境,你也是五境。”
“方大哥,你們兩個誰更厲害些?”
少年故意壓低了聲音,笑問道。
“對付他?”
方言忽然露出一副古怪笑容。
“一招足矣。”
少年默默點了點頭。
他自然不會覺得方言是在信口開河胡亂吹噓,看來文、武兩道的境界實力,遠不可同日而語。
“文道九境,武道七境。”
“除去圣人神通外,余下儒家術法,不過是些徒有其表的伎倆罷了。”
少年恍然大悟。
怪不得文道五境的儒家夫子會被派來九雲軒內坐鎮,而同為武道五境的問天境修者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難遇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