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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熊貓書庫    天衍亂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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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殺有佳人,傾國又傾城。

  族內后山,瘦弱的黑衣女子踩著憔悴的月光登上石崖,晚風拂起她的衣袂,掀開她的青絲,卻吹不走那冷艷玉容上的淚痕點點,更拭不去那份不斷縈繞心頭的過不去的從前。

  女子倚風而立,遙望天域方向,猶自記得幽月谷外,當年,那人。

  當年,那人無意撞見她沐浴,卻沒管住自己的眼睛,她罵他淫賊,說完提著劍就殺了上去。

  當年,那人倚仗修為和法寶,將她捆了,扛上肩頭就要帶回家做媳婦兒。她不從,他在她曲線曼妙的美臀上輕拍了一巴掌,她氣得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當年,那人以一手“命運雙生術”得到未來岳父大人的青睞,眼看她就要被父親大人強逼嫁人,他卻說強扭的瓜不甜。從那時起,她對那個初次相見就要娶她當媳婦兒的男人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后來她知道,那是情愫。

  當年,一對男女對著晚風彼此傾訴,她說她的男人不能是一個庸才,一定要是個蓋世英雄。那人便要當她的蓋世英雄。后來,他依言實現了自己的承諾,打得影殺族年輕一輩盡皆失聲。

  眼看就是一對珠聯璧合的神仙眷侶,卻敵不過不測風云。福兮禍所依,在他意氣風發之際,一張陰謀的大網悄然將其圍攏在內。

  他像是一條落入網中的魚,逃無可逃。

  在所有人都冤枉他的時候,只有她相信他,換來的,是他那遙遙無期的洗冤之路、以及她這長達五年的冰牢之苦。

  現在,洗冤之路和冰牢之苦都已終結,卻只剩她,而不見他。

  當年她要他當一個蓋世英雄,現在她只想用蓋世英雄換回一個最普通的他。

  離人兩眼一閉,就是永遠;留人夜不能寐,最是傷神。

  聆聽著晚風嗚咽,她一如當初那樣對風傾訴:“當年我問你為什么喜歡我,你說你不知道,你的心喜歡我,所以你就一定喜歡我,因為心不會騙人。”

  “當年你跟我說你不是道子,卻從一出生就得到了命運雙生術,我信你。我又問你為什么敢告訴我那么大的秘密,你說你的直覺可以相信我。后來又贈了我四個字,唯心而已。”

  “你知道嗎?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里。當初大家都以為你殺了父親,在鐵一樣的事實面前,甚至連我自己也不敢否認。但最后我還是相信你,就是因為我相信了自己的心。云楓,你懂我的心嗎?”

  俏臉微揚,清冷的月光灑在清冷的嬌顏上,散發一層朦朧柔和的瑩瑩光輝,她的聲音宛如夢囈:“好想聽你再叫我一聲好妹妹啊,就像初見時你調戲我的那樣。”

  長長的睫毛輕顫,她緩緩睜眼,瞳孔里倒映出兩輪殘月,“云楓,你真的留下我一個人了么?命運雙生術,也無法從命運之子手中救你一命?”

  石崖一派蕭瑟冷清,無人回答。

  一片烏云隨風吹至,遮住了月光,女子一雙妙目中的神采隨之黯淡。

  古戰場爭霸戰后,有幸活著回到洪荒大陸的各派天驕大多選擇了閉關,既可消化在古戰場中的收獲,又能沖擊境界。

  至仙…甚至是不滅金仙境!

  修煉是一門大學問,要講究門道,一味閉死關不可能攀至巔峰,只知打打殺殺同樣不會有太大成就。

  一場爭霸戰,洗盡鉛華,接下來是厚積后的薄發。

  仙道魁首火無天、靈域大域子陸凝香、冥界盲女、凰女靈幻…這些在古戰場中最為耀眼的風云人物,先后在無盡贊嘆聲中急流勇退,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消失在世人的視野當中。

  另有超過七成的天驕,做了和他們一樣的選擇。

  當然,另外的三成天驕,非但沒有在時間的考驗下消了顏色,反而日益耀眼,如日中天。

  斗戰之子槍挑群雄,未嘗一敗;絳珠仙子布施天下,澤被萬靈;騎馬域子遠行西洲,劍指圣教;魔女曲瑤三赴天域,記憶漸醒…

  爭霸戰結束才兩個月,靈族就補齊了十大域子的空缺位置。新晉六名域子,有一半是從各教派中挖墻腳挖過來的。

  爭霸戰結束半年,妖族一尊新星冉冉升起,卻是只十首惡鳥。惡鳥通體火紅,翅翼寬大,形似鳳而非鳳,其口能噴水火,其聲能攝魂魄,性烈如火,格外喜斗。隨著惡鳥聲名鵲起,惡鳥鬼車的兇名開始廣為人知,而這頭鬼車來歷同樣不凡,竟是古戰場封界者之一——九嬰的傳人!

  一年,魔道縹緲谷走出一位年輕高手,修為未至金仙,卻長得俊朗非凡,打破了世人對縹緲谷弟子未至金仙必是丑陋無比的認知。

  三年,靈族域子排名變動,薛老二從此正名。

  五年,永恒之界開始了舉世矚目的長生殿主爭奪戰。在邪王與邪尊麾下少主對決的一項考核中,有女月舞以一當七,殊死險勝,助單挑擊敗邪王的殞滅邪尊重登長生殿主寶座。在她的身上,世人仿佛看到了那個逝去之人的影子。

  六年,冷月舞走出永恒之界,滿天下尋找命運之子的下落。期間有不少仙道弟子前來圍殺,有一半被斗戰之子反截殺,另一半被冷月舞自行擊潰。

  九年,一條大魚于北海中拍浪而起,鰭化雙翼,扶搖直上九萬里,雙翅斜下,若垂天之云,大不可言。

  十三年,寥廓的東海上突然多出兩輪“大日”,天地變化,竟現出三日同輝的異象。然而,多出的兩輪大日卻不按時劃分晝夜,有時白晝會長達數月之久,而黑夜僅有幾個時辰;有時則相反,晝短夜長。東海岸邊的凡人每次觀看大日,臉上都布滿了驚異,每當晝夜交替時,大日光暈總會緩緩露出或覆下,就像人的眼皮在眨動,眼皮抬起,睜眼為白天,眼皮闔上,閉眼為黑夜。

  十五年,一名掌托寶塔的年輕人出現在世人眼前,自稱六道居士,雙手十指晶瑩如玉,因鎮殺靈域第七域子而名動天下。后有人認出,此子手中寶塔,正是當初被六道道人盜走的佛門至寶——琉璃塔。

  十五年半,佛教天龍八部第一部——天眾兩大領袖之一帝釋天的親傳弟子走出西天,引發世人爭議。因為此人曾是凌天宗的弟子,后由仙入佛,這才有了如今的云迦。云迦出西天,先訪冷月舞,中途卻又退去,轉而去尋那位六道居士。

二十一年,羽化仙島掌教之女綾雙雙修煉《羽化飛升訣》有成,成就后天自然生  靈,并拒絕了靈族的橄欖枝,從此修為一日千里,蒸蒸日上。

  二十四年,玉源山一身懷赤子之心的女弟子橫空出世,不生心劫,立地成就至仙境,驚艷天下。女子單純,心地善良的她時常對著繡在手帕上的一幅人形圖畫發呆出神,蕭暮云曾將她帶入永恒之界游玩,與峰靈一同看到手帕上的“人”,神色皆是古怪無比。

  三十年,永恒之界又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留著兩條長發辮的小姑娘,性子活潑,很是可愛,笑起來臉上會有兩個小酒窩,脖子上戴著一塊白蝶玉佩,說是來這里等她的大哥哥。

  三十七年,妖族再掀風云,傳聞一位妖族大能在幾十年前自散圣仙道果,效仿妖祖走上上古妖仙道路,如今似乎已經嶄露頭角。這就像是一塊猛砸入水的大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還有…

  洪荒大陸是一個大舞臺,不會因某個人、某些人的退場或閉關而消了色彩,這個世界少了誰都能正常運行,一代代年輕天驕如雨后春筍般不斷冒出,讓大千世界充滿生機與活力。

  江山代有人才出,他們…都是大千世界的未來和希望!

  可偏偏有些人,即便消失了數十年,也仍是為人津津樂道。

  許多后起之秀踏入修真界不久,便聽過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叫蘇恒,人稱小天尊。

  他一生有許多輝煌,讓無數同輩天驕難以望其項背,他就是一個傳奇,讓眾人只能仰望。可就是這樣一個有望踏臨大道巔峰的人物,最終卻舍身成仁,神物加身擋大羅,一人封堵三界!

  這是不世功勛!

  小天尊,同樣是不世之才,成為許多后來天驕心中敬服的對象和立志超越的目標。

  當然,單憑蘇恒那些早已過去多年的事跡,還不足以讓一代又一代人記住那份輝煌和榮耀。世人之所以未將他遺忘,得歸功于兩名女子。

  一個是相濡以沫未能相忘于江湖的紅顏知己,一個是相親相愛卻還沒來得及迎娶過門的準媳婦兒。

  在爭霸戰結束后的第十年,騎著白毛巨虎的仙靈只身進入古戰場,八位封界者不敢過問只言片語。

  仙靈初見守候在石像旁十年不離不棄的綠裙女子,便由衷嘆了一句:“癡兒。”

  沐青兒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仙靈,卻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來帶她走,要授她一身神通道術。

  她問他會不會回來。

  他點頭。

  她隨他一同出了古戰場,與石像臨別無話,只有一個輕吻,兩行情淚。

  轉身,再不回頭。

  在大千世界風云變幻的幾十年,她沿著他曾經走過的道路又走了一遍。她在蒼山提過水,她在洪湖見到了那只大龍蝦,她再走一趟百花城,重溫往日舊時光,從相遇相識相知,到相處相愛相戀,再到現在的相伴又相離,往事歷歷在目,斷人肝腸。

  最后,她帶著一只白毛巨虎提劍入天域,上凌天。

  世人至今仍記得綠裙女子拜訪凌天宗時說過的那句話。

  “蘇恒之妻沐青兒,特來問劍凌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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