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遠方,蘇恒神情有些恍惚。
他在看,看能否見到未來。如果未來是不可改變的定數,那大千世界的未來會是怎樣?
正神游物外之際,一道聲音將蘇恒的思緒拉回現實。
“這最后一件無主寶物又該作何歸屬?”有人開口,指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此話一出,剛剛還有些躁動的人群立時一靜,心思各異。畢竟,話說得再好聽,終歸還是要回到最現實的問題上,這僅剩的最后一件無主之寶雖是異界拋出的誘餌,但在鉤子去掉后,他們依然是要上去咬的。
當下,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了蘇恒,想看他如何作為。要知道,這種問題一個處理不慎,剛統一的戰線說不定立馬就崩了。
蘇恒當仁不讓,右手一攝,混亂天槍挑著最后一個光團飛來。
有幾名高手指尖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出手搶奪,而之前爭奪此寶的虛太一和喬憐芝更是面無表情。
就這樣,蘇恒輕易將第五件寶物抓入手中。
卻是古天庭羅天神將的墜業天索!
蘇恒環視四周,將眾修士的微妙表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他掌心托著墜業天索,緩緩道:“異界既然有如此大手筆,我們也不能辜負了他們的美意,五件寶物,當取則取。其中四件,已然各有歸屬,且幾位皆是憑真手段奪得的,自是不可能再交出來。而這唯一一件無主之寶…”
稍頓了頓,蘇恒颯然一笑,“在下主動棄之!至于它到底歸誰,在下有一個主意,哪位道友在與異界一戰中斬敵最多、功勞最大,那便歸誰如何?”
此話一出,眾生靈嘩然。
蘇恒卻沒有停口,續道:“由于在下不參與角逐,那這最后一件寶物就暫由在下保管,待決出勝者后,在下必親手交付,決不食言。”
眾生靈又是一寂。
“蘇恒的為人,想必各位早有耳聞,我也無須贅述。當然了,此寶畢竟關系重大,或有道友不放心的話,蘇恒于此以元神起誓,若有違前言,天誅地滅!”蘇恒面色肅穆。
眾生靈動容。
“話至于此,倘若還有道友不放心的話,也行,只要閣下自認能保住此寶并愿意放棄角逐此寶的資格,那在下也可以和閣下換個位置。”蘇恒呵呵一笑,笑容卻是多了一絲冷意,“不過我也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如果有人抱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心思假言誆我,事后不僅蘇恒要與閣下清算一番,恐怕在場其余道友也不會咽下這個啞巴虧吧?”
眾修士面面相覷,心中有些意動。
以小天尊的實力,能說出這番話可以說是極為難得,他們沒什么理由不答應。退一步講,哪怕他現在就將寶物據為己有,他們又能如何?除非其余幾位高手同心協力,否則根本制裁不了他。
面紗輕動,那如煙飄渺、名美人更嬌的喬憐芝出聲問道:“蘇恒,你真的愿意退出角逐?”
蘇恒點頭,“蘇恒言出必踐。”
“好!”薛言錫高聲叫道:“薛某相信蘇兄人品,就有勞蘇兄替兄弟我保管好那寶貝了。”
“哼!”鵬鳥冷冷一笑,“寶貝可還沒姓薛呢,倒 是好大的口氣!”
“不大不大,薛某要是口氣大了,豈不是一個噴嚏就熏死你了?還輪得到閣下在這兒陰陽怪氣?”薛言錫反唇相譏。
鵬鳥不屑與他逞口舌之爭,便不再搭理,只是眼底冷意愈濃。
不過,矛盾歸矛盾,最后還是無人對此提出異議。
而那最后一件無主之寶自然也暫由蘇恒保管。
見塵埃落定,冷月舞傳音問道:“喂,臭家伙兒,你真不打算要這寶貝了?”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蘇恒糾正:“方才以戰止戈,我們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冒險為你取了一寶已是極限,若是再貪得無厭,恐怕事后會成為眾矢之的。那盲女與吞噬之子深不可測,任何一個都能纏住我,兩個聯手我最多只能保持不敗而無法勝出,屆時余者再聯手針對,后果很難預料。可如果放棄爭奪,我們便能以此轉移火力,讓他們自個兒去打去搶。何樂而不為呢?”
冷月舞不解道:“可你剛剛不是規定說,寶物歸功勞最大的人么?”
“我是這么說的,可是…”蘇恒狡猾地笑了笑,“在場有幾人實力都在伯仲之間,一旦打起來,就一定能確定出所有人都認可的功勞最大者么?”
冷月舞一怔。
“所以說,最后這件寶物到底歸誰還是要看他們各自的本事。實力不足的,縱然我親手將之送到他手上,其他人就會眼巴巴看著嗎?不可能的。殺人奪寶的事,在場幾人沒做過?”
冷月舞恍然大悟,隨即想到蘇恒在這等敏感時刻,竟還冒險替她搶了一寶,心里頭頓時暖洋洋的。
蘇恒沒回頭看她,卻好像知道她內心所想,又道:“我有世界樹,青兒也有凌霜劍可以逆行伐上,你的七世琉璃劍雖然不凡,卻只能跟隨你的腳步慢慢成長,若是對上鵬鳥、虛太一這等大圓滿天仙,便力有不逮了。此寶予你,你盡快將之煉化掌握,爭取在決戰來臨前與那些高手有一戰之力,起碼得能保護好自己。”
冷月舞聽出蘇恒話中的憂慮,難得乖巧地咕噥應道:“知道啦!”
蘇恒惋惜道:“可惜,我們現在回不去灰霧空間,不然讓你在心湖邊看上一眼,說不定就渡過心劫了,那樣才是萬無一失。”
冷月舞“撲哧”一笑,戲道:“臭家伙兒,青兒妹妹還在這兒呢,你這么關心我,不怕青兒妹妹吃醋啊?”
蘇恒看了青兒一眼,后者笑而不語。
蘇恒也沒有說話,眼瞼微垂。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趁現在多給你一點了。
兩人神念交流的工夫,眾修士已然開始按照流派所屬劃分小陣營。
邪道,除了蘇恒、青兒和冷月舞三個從永恒之界走出來的人外,還多了小獸、小狐貍、天狗、裂天雕這四個“吃里扒外”的妖修。至于其他同門和欲劫宮、大夢邪境兩教弟子,或許是不想和蘇恒去爭同一個東西,又或有其他原因,竟一個都沒進入安居平原。
佛教,有六位佛子、一獅一象。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邪、佛這兩個原本互不對付的流派,這一屆居然走到了一起,似乎還很親密的樣子。
這在不明真 相的其他流派看來,無疑是咄咄怪事。
冥界,自然只有騎著地獄之犬的盲女以及那位棺材佬了。
靈族,喬憐芝和薛言錫會合。臨走前,薛言錫向噬心子約戰,等著和異界的戰斗結束后兩人再打上一架,聲稱非要讓他把吃進肚里的寶貝吐出來。
噬心子淡淡回了句:“我把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給你吃?”
薛言錫一陣干嘔。
凰馬“啐”地吐出一口馬痰,薛言錫瞧見后差點真吐出來了。
噬心子不理會薛言錫憤然的目光,轉身和小魔女召集一眾魔修。
仙道,則以虛太一和小劍圣為首。尷尬的是,仙道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拋開兩頭坐騎不說,雖然冥界和靈族也僅有兩人,但仙道卻不能與之相提并論。要知道,仙道基數是要遠超二者的,進入古戰場的仙道弟子是二者的好幾倍,而現在之所以如此凋零,有一大半都是拜蘇恒所賜。
相比于這幾大流派,妖族鵬鳥身后就是黑壓壓一片了,幾乎占了此地修士的七成之多!雖然領頭的只有一位,卻無人膽敢小覷,一是碾壓性的數量,二則是鵬鳥的威懾力。
別看鵬鳥先前被蘇恒摔入地底,極為狼狽,那只是它挑錯了對手,和幾乎同等遭遇的虛太一一樣,沒有人敢輕視它。
妖多勢眾,自然令人刮目相看,蘇恒目光不經意一掃,竟看到了那只大紅冠的重明鳥。
重明鳥估摸著離天仙大圓滿也只差臨門一腳了,如今身位僅落于鵬鳥一線,加上它一眸生雙瞳的異象,自然格外惹眼。早先它的表現不溫不火,故而此刻才被人注意到。
在蘇恒看向它的時候,重明鳥也以眼神悄悄示意,而它身邊早已收斂風騷本性的貓女更是一臉敬畏地偷瞧著蘇恒,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當初它們一行能撿回一條命是多么的難能可貴。
各大流派方才分立完畢,虛空轟隆一震,接著就是一聲溫潤的長笑。
“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計,本就是順手而為,若是幾位大千精英就此損耗殆盡,也就太讓我們失望。”
另一道渾厚的聲音朗笑道:“所幸這里面也不全是糊涂人,不然我們就白白走這一遭了。”
“那個白衣服的歸我!”一道清冷的女聲。
“哈哈哈,姚大妹子,你又不是嫁不出去,這么猴急搶男人作甚?姑娘家的還是臉皮薄一點比較討人喜歡。”
“閉嘴!”
“我說幾位可悠著點,那白衣服的不好惹,當心陰溝里翻船丟了面皮。”
“吳華,你小子不行我們幾個就不行了?一邊呆著去,看哥幾個給你找回場子。”
“哼!”
大千生靈皆皺眉,盲女從花籃里取出一枝野花,屈指輕彈,六片花瓣飛旋著激射而出,徑直沒入前方虛空。
波瀾不起,但那肆無忌憚的調笑聲卻停住了。
緊接著,虛空破開,一座恢弘的宮殿降臨。
宮殿上方,懸有一塊金光閃閃的無缺牌匾,上書三字。
凌霄殿!